云苏似懂非懂地听着,忽然拉着她的手就往旁边一个铺子上走,“九儿,有算命的,我们去算命好不好?”
九儿斜眼一看,只见一个算命摊子摆在街口,留着好长胡子的算命老人正在收书准备收摊子,写着“不灵不收一文钱”的一条幔帐正迎风飘扬。
断了腿的人怎么不是你(1)
“不好,我可没那闲钱。”
“我有啊。”云苏柔柔地朝她一笑,不由分说地朝那摊子跑去,“老先生,你给我们算一算。”
看有生意,算命老人立刻停下收书的动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粗糙的手拍了拍云苏的脑袋,“小妹妹,有钱才能算自己的命数。”
“我有啊。”
等九儿走近,云苏已经把手伸到老人面前让他看掌相了,九儿连忙攥她的衣角,“天快黑了,艳娘一会找人就麻烦了。”
云苏现在被艳娘有心栽培不会有事,可九儿就不同了,她还是个打杂的,要是给艳娘挑起麻烦那可完了。
可云苏不管不顾,一门心听着老人说些云里雾里的话,“九儿,你听老人说的很像,他知道我过得不好。”
废话,看她们两个的穿着就知道不是富人家的娃,九儿一急,扭头就走,老人突然发话,“那个小姑娘,你生辰八字可否告诉老夫?”
“我不算命!”九儿喊得极其响亮。
“我知道我知道。”云苏飞快地报出一串,“您也给九儿算算。”
“云苏……”九儿哭丧了脸,她都说不要算了,她也不好意思让云苏出钱给自己算命,她那死掉的教书爹爹说过,十个算命八个骗人。
老人笑眯眯的脸色忽地一变,眼珠子故弄玄虚地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摸着胡子吞吞吐吐地道,“你们这命格命数……哎……”
“怎么怎么?难道一辈子不能时来运转?”
云苏果然被老人钓上了胃口,老人连连叹气,“你们这命格命数……哎……做不成姐妹啊……”
断了腿的人怎么不是你(2)
“看看看,我就知道是骗人的把戏。”九儿用足自己的架势狠狠瞪向老人,“老人家,我和云苏就是最好的姐妹。你这上面可写着不灵不要钱的,所以这钱我们一文也不用给。”
还好上面的字她在别个算命摊上也见过,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九儿是我最好的人。”云苏这下也跟着九儿应承,声音依旧柔柔软软的。
“你这小娃子倒是嘴刁,我算得哪里不灵。”算命老人脸色铁青地从摊前走出来,九儿见状不对,推着云苏就跑,“云苏快走,那老人会抓我们去吃。”
云苏被九儿吓着,没放下银子就跟着九儿跑。
“云苏快点啊。”九儿两手提着东西使足了脚力跑,只要跑掉就不能给钱了,哈哈。
“九儿,你慢点儿,等等我,我跟不上……”云苏气喘嘘嘘地跟在后面。
“快点快点……”
“啊——”
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着一声马蹄急收的巨响突然从她身后响起,那是云苏的声音,她认得。
九儿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只件一辆马车稳稳地横在路中间,云苏小小的身躯倒在那匹又高又大的黑马下面,一张俏脸面无血色地闭着眼,那粗壮的马前蹄还一动不动地踩在云苏的腿上。
手中的药、包子砰然落下。
“云苏——”
九儿大叫,用尽所有的力气扑过去死死抱住马蹄,黑马受到刺激突然立起来,一把将她给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九儿感觉自己背上的骨头顿时断掉几根。
那马车上的赶车人见是两个小丫头飞快把车赶走,片刻没有停留。
断了腿的人怎么不是你(3)
“云苏云苏……”九儿面色青白地爬到云苏身边,只见云苏抱着腿挣扎,一张脸没有一点血色,嘴辰惨白,细汗渗出,不一会儿便昏死过去,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九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云苏,云苏……救命,救命啊……快来人……”
九儿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把昏死过去的云苏给拖到药铺的,好像中间有行人帮了她的忙,然后她听到大夫摇着头说,“这丫头的左腿算是废了……哎,还这么小的年纪。”
九儿不敢听,背脊上好像被绑上大石头一样硬邦邦地沉重。
大夫把云苏放到小车推到女儿楼向艳娘要诊金,所有的人都哄闹上来。
“大夫,云苏这孩子真就变成跛子了以后?”
“哎哟,咱们艳娘的心都要碎了,女儿楼难得出这么一个好苗苗。”
“究竟是怎么回事?季丫头,你给我滚过来说清楚!”艳娘发怒了。
……
问清楚前因后果后,已经麻木的九儿被萧良辰一把推倒在地。
九儿想她到死都忘不了萧良辰那样仇恨的眼神,恨得好像要把她撕成碎块一样。
“季九儿你王八蛋!你连眼泪都不掉一颗,你把你自己的腿砍下来还给云苏!”
萧良辰是这样吼的。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所有人都在说云苏的腿断了,云苏要变跛子了,怎么可能呢,云苏明明会蹦会跳的,不过是给马踩了一踩脚怎么就断了,怎么就断了呢……
云苏会弹琴,她还在学舞,她以后会跳很好看很好看的舞,就像蝶落一样,脚怎么就断了呢……
云苏还在等她爹娘来接她,她的脚怎么可以断……
断了腿的人怎么不是你(4)
“本公子府里有家丁丫环可以照料,我带她回去养两天。”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犹如平地炸起一声雷。
九儿闷不吭声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公子策横抱起昏迷不醒的云苏从人群中走出,然后停在她的面前。
公子策背着人群朝她弯下腰,冷漠的面庞上冷笑若有似无,贴在九儿的耳边一字一字道,“贱骨头,云苏的命比你值钱太多,断了腿的人怎么不是你。”
断了腿的人怎么不是你……
断了腿的人怎么不是你……
直到公子策抱着云苏离开女儿楼,直到萧良辰把她拳打脚踢揍了一顿,九儿还是绷着一张脸哭不出来。
她没有要云苏断腿……真的没有……
而公子策的话却比萧良辰的拳头更狠,让她觉得难堪之极。
夜深,九儿钻出狗洞回到自己的家里,黑漆漆的茅草房外,小妹一个人正在月色下嬉戏玩耍,九儿径自走到屋里摸出半截蜡烛点起来,一边说道,“娘,我带晚饭给你们吃,我去热一下。”
许久得不到回应,九儿抬着蜡烛走进房里却见娘亲已经睡过去了,稀松的青丝间又多出几缕白发,睡着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咳嗽。
她本来想和娘亲说云苏的事,她想和娘亲说她没有故意不等云苏,她不想让云苏被马踩的……
“小末儿,进来吃饭。”把饭热过之后,九儿喊小妹进来吃饭。
四岁的小妹立刻安安分分地坐到九儿身边,九儿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道,“小末儿今天有没有吵娘?”
小妹咧起干瘪的嘴唇冲她笑,然后摇头。
疼到忘记哭(1)
不懂是不是缺人照料的缘故,小末到四岁还是不会说话,也不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只顾一个人在家里闷头玩。
“娘好些了么?”
小末还是笑着摇头。
还是老样子么,她买不起贵的药,如果能吃到好的药,娘的身子说不定早好了。
九儿心头涌过一股她都不懂的滋味,袖子忽然被人攥了攥,九儿低下头,小末用勺子舀了一口菜汤在小嘴边吹了再吹,然后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下去。
九儿给小末夹菜的手僵住,比起云苏和萧良辰,小末更贴她的心,她不吵不闹,永远只会笑。
似乎只有回到家里,才不会有人指责她,才不会嫌她比不上别人……
九儿冲她摇摇头,把勺子转过方向喂小末喝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三钱银子放到桌上,“小末儿,这钱你收好,娘醒来了记得给娘。”
小末安静地点头,拿着勺子继续吃饭。
九儿敌不住全身的酸累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轻轻咳嗽着,背上疼得厉害,今天那马摔得她差点昏过去。
翌日,九儿晾衣裳时看到萧良辰正从女儿楼里往后院走,正要上前说话萧良辰却投给她一个白眼,双脚顿时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九儿只能愣愣地看着萧良辰从自己面前走过。
其实她是心虚的,她明明想告诉大家云苏的腿又不是她踩断的,可如果不是她要给蝶落买东西,如果不是云苏担心她追出来,如果不是她走太快云苏跟不上……云苏的腿就不会断,云苏的腿会好好的。
她不是没有眼泪,只是当时她也被马摔得很疼,疼到……忘掉要掉眼泪。
疼到忘记哭(2)
晾完衣裳后九儿端着一碗稀粥直奔蝶落的房,昨天云苏出事她把包子和药全丢下了,估计蝶落饿坏了。
“蝶落小姐,我端了粥过来,是热的。”九儿用身子撞开门走进去,
蝶落还维持昨天那个姿势倒在地上,脸孔惨白惨白一片,一丝血色也没有,双眼紧紧阖着,九儿一手端住滚烫的碗,一手去推她,她还是一动不动,身子僵硬地跟石头一样……
意识到什么似地,九儿手中的碗砰地一声落地开花,热腾腾的稀粥全洒在她的脚背上、蝶落的脸上,可蝶落丝毫没有因为感觉到烫意而醒过来,那眼睛就这么闭着,一直闭着。
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个龟公走进来,大叫一声“蝶落死了!”就冲了出去。
然后两个三个更多的人走进来,包括艳娘,九儿缩着身子站在门边听艳娘冷静地吩咐着后事,“你们几个等入夜了用棉被卷卷丢后山去……蝶起,你把你姐姐生前的东西都收拾收拾烧了。”
“知道了,艳娘。”
……
蝶落真的死了。
她杀了人,蝶落是她害死的……
九儿猛地跑出去,双手不停地在颤抖,是她害死了蝶落,要是她昨天没把药和包子弄丢,蝶落吃了肯定不会死的,蝶落是饿死的,她让蝶落饿死了……
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季九儿,你会被官兵抓去关的,会被抓去关的。
萧良辰找到季九儿的时候,季九儿躲在柴房的草垛里,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坐在草垛上瑟瑟发抖。
“季九儿,你躲这干嘛?”萧良辰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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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埋起来(1)
九儿被吓一跳,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拼命往草垛里挤,满是哭腔的嗓音颤抖个不停,“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还要接客,不要抓我去关,不要……”
“季九儿你发癫啊。”萧良辰莫名其妙地把她拉攥起来,九儿立即又蹲下来拼命摇头。
“季九儿你真没良心,本来想拉你去看看云苏的。”萧良辰扭头就走,想想气愤不过又回头踹她一脚才解气地离开,“没良心!”
九儿把自己蜷成一团,垂着头两只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柴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卟嗵卟嗵跳的声音,
云苏的腿是她害的,蝶落被她饿死了。
她会有报应的,她会遭报应的,她以后死了会下阿鼻地狱,会下刀山下油锅,死掉的蝶落会化成冤魂来纠缠她,戏里面都是这么唱的……
一直呆到晚上,九儿才敢从柴房里出来,听到前面的女儿楼传来动听的丝竹之乐。
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在楼里帮忙,九儿慢慢走到蝶落睡的屋子,两只手揪起卷着蝶落尸体的棉被开始一点点往外拖,她要把蝶落弄出去好好埋起来,不让龟公把蝶落随便丢掉,这样蝶落知道自己不是有意饿死她,她的冤魂就不会来纠缠自己了。
夜很深,只有寥寥月光落到这个门口,拖动尸体的小小身影用尽一身的力气往外拖,一只脚在门槛上踩空,九儿整个人都摔出门外,手一松盖在蝶落身上的棉被也松了开来,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孔。
九儿当下被吓哭了,跌跌撞撞地爬到蝶落身边手忙脚乱地重新把被子盖好,一边哭一边揪着被子继续往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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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年三十了,给大家拜年,祝大家虎虎生威!多打小怪兽!
埋、埋起来(2)
“蝶落小姐……呜……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呜呜……我不是,呜,有意要饿死你的,呜呜……”尸体脑袋碰到门槛发出重重的声响,九儿的手颤抖了两下还是继续拖。
拖到墙角的狗洞边,九儿才发现蝶落的身体根本穿不过狗洞,只过去了一个头就再也推不过去,九儿抹掉一把眼泪,哽咽着抓着蝶落的双脚用力往狗洞外推。
“你觉得推得出去么?”一个声音突如其来。
“啊——”九儿吓得七魂少了三魂,身子瘫坐在地上,来人是公子策,那锐利的目光直刺得她手足无措,好像他已经看穿她做过的坏事。
“艳娘会让龟公把蝶落丢到山上去的,你操什么心?”公子策踱步走到九儿面前,绸缎质地的衣袍在月光下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泽,衬着他的脸份外邪佞阴俊。
“埋、埋、埋起来……”她抽抽嗒嗒地说完,小小的胸膛因哭泣而不停地起伏。
“云苏断了腿都没见你掉眼泪,对蝶落你倒是有心,云苏不是你好姐妹么?”公子策瞥了一眼尸体,挖苦地问到。
“云、云苏的腿又不是我踩、踩断……可、可蝶落是被我饿、饿死的。”九儿瑟瑟发抖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眼泪啪啦啪啦地使劲往下掉,“昨天我被、被云苏吓坏了,我才丢了药……呜,我不是真的要害死、害死蝶落……你,你别告诉别人,我不能被抓,我还不能抓……我要挣钱……”
九儿断断续续地说完,公子策听得啼笑皆非。“你是风尘出身不是佛门出身,你吃猪肉会难受?会起鸡皮疙瘩?”
埋、埋起来(3)
九儿哭着摇摇头。
公子策冷讽地提起嘴角。
“可看杀猪会起鸡皮疙瘩。”
公子策刚提起的笑僵在唇角,浅薄的唇嚅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卷起袖子拖起蝶落就走。
“你要干嘛?”九儿惊得跳起来,“你不能报官,你报官、官我、我也说你杀了人……”
“你想把女儿楼的人都嚷嚷过来?”公子策冷漠地睨她一眼,忽然腾出一只手抓住她,“你不是要埋蝶落?后院的门没关上,还不走。”
九儿傻眼了,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人帮过她,更何况是这个会杀人的公子策。
在公子策的指挥下,九儿也伸出手抓着棉被往后院后门拖去,而另一只手却被公子策牢牢地握在手中,温热而柔软……
九儿第一次对杀人不眨眼、上青楼找乐子的公子策改观,他其实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坏,他会帮她,从来没有人帮过她,萧良辰、云苏也不曾。
趁着夜深人静,两人拖着蝶落的尸体走了很远很远,最后停在一条溪边九儿一个人用手挖坑,公子策悠哉地在溪边洗手。
“我要回去了。”公子策突然站起来说道,帮到这已经仁至义尽。
九儿呆呆地看看他,又看一眼旁边的蝶落,背上涌起一阵寒意,但也知道公子策的确帮了她很多,小脑袋只能僵硬地点头。
公子策伸开自己的手,指骨分明,指尖削长,干干净净的,嗓音嘲弄,“我这双手沾过多少人的血我自己都记不清。”
九儿懵懂地望着公子策背对她沿着溪流一点点远走,直到消失不见,然后又开始刨坑,她想不通公子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杀过那么多人都没有冤魂索命么?
怎么叫公子策七爷
想到会有厉鬼缠他,九儿不禁咬起唇,开始为公子策担心……
公子策真得是个好人。
这是九儿得出的结论,在所有人找蝶落尸体的时候,公子策同艳娘说他已经派人把蝶落安葬入土为安,帮她保守了这一个秘密。
连日来的事情把季九儿累得快要散架,小胡子柳成来接她去公子府看云苏的时候,九儿开心得半死,一路上都在问,“真得是公子策要您来接我的吗?”
柳成一手拉着她一手拍她的脑袋,笑得小胡子一撇一撇的,“丫头,七爷给你吃迷药了?乐成这样。”
“没有,我就是乐啊。”九儿连带着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怎么叫公子策七爷?他不是独生子吗?”
柳成的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丫头,以后这种话少问少说少想,命就长了。”
九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乖乖闭嘴跟着柳成进府,白天的公子府比那天晚上看到的还要漂亮壮观,冬末的日子梅花满园香。
九儿不明所已地往雕着花的床上瞥去,床边站着两个丫环,云苏坐在床头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好看衣裳,跟公子策似的,缎子的衣裳看上去好像在发光一样,怎么看怎么漂亮,云苏的头发也被盘成漂亮的发髻,好像那些大家千金小姐一样。
“云苏云苏。”九儿叫着开心地冲上前,云苏见是她猛地把拉起锦被盖到自己头上,一声不吭。
从怀里拿出一串糖葫芦,九儿上前把糖葫芦放在床沿,看着缎被下的平坦,那下面是云苏的腿,被马踩过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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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语言问题,萧良辰会说一些粗口是为了突显他在青楼长大的事情,如果有读者不满的话,这个我可以尽量收敛……
青楼有女初长成(1)
藏在被子后面的云苏还是一动不动,饶是年龄再小,九儿也明白这是云苏不想见她的意思,脸一寸一寸白下去,云苏也认为是自己害了她吗?
九儿掉头离开,后面突然传来云苏闷闷的声音,“你浪费钱买糖葫芦,还不如买包子给你娘。”
云苏的声音还是温软甜腻的,九儿喜出望外地冲到床边,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云苏最好了,不会真生我气的。”
云苏瘦了很多,脸廓瘦下一圈,肯定是断腿疼的,九儿鼻子蓦然湿了,哽着嗓子说道,“云苏,我以后会牵着你的手过街。”
云苏闻言娇俏地笑起来,伸手去擦她的眼泪,“你以后要常来公子府,这里我谁都不认识,九儿你要来……”
九儿重重地点头,眼泪却掉个不停。
旁边的丫环见状也笑了开来,“太好了,小姐哭了这么多天终于笑了,我去禀告公子。”
云苏难为情地低下头,小胡子柳成走进来习惯地拍拍九儿的脑袋,“云苏丫头没事的,公子已经决定替她赎身,以后她都住在公子府了。”
赎身?
九儿诧异地睁大眼,然后破涕为笑,她就说公子策是个好人,他替云苏赎了身,真好,以后云苏都不用呆在不爱呆的女儿楼了。
可是这样一来……女儿楼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时光荏苒,白马过隙宛如转瞬之间的事。
九岁。
因着云苏的关系,九儿和萧良辰得以常常出现在公子府的机会,从此以后,公子府的家丁丫环走到哪都能见到一个黄毛小丫头追着公子策跑,而一个黄毛小子则是追着跛脚的云苏小姐跑。
青楼有女初长成(2)
“贱骨头!”院落里正在练剑的少年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手中的剑直刺九儿身后的树,“你再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本公子就把你和萧良辰撵出府。”
九儿呆了下,随即大咧咧地笑起来,推开他的手把剑使劲从树身拔出来,“公子怎么会撵我们呢,公子人最好了。”
公子策头疼欲裂,走向石桌想要喝水,还没走到黄毛丫头已经溜到桌边拎着茶壶笑眯眯地看着他。
“云苏和萧良辰人呢?”公子策被迫承受她的执勤喝起茶水。
“他们在金步苑玩。”那是云苏居住的院落。
“那你怎么不去?”
“我要伺候公子啊。”九儿说得理所当然,端着茶壶又给他杯子里倒上一杯,“公子不是说过你会杀人习武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吗?我得陪着你。”
自从九儿知道他杀人的事后,又被她撞破他日日习武的事,自此便有了只属于两人的秘密。
公子策一把甩掉手中的杯子,恶声恶气,“我真不该帮你埋蝶落!”
九儿神色不变地又拿起一个杯子倒上茶水递向他,“公子请用。”
她依旧是笑眯眯的,她对他的恶行恶语已经习惯,她在心底知道他是唯一会帮她的人就好。
十岁。
九儿跟女儿楼里的姑娘学刺绣活,于是绣了三条手帕给公子策、云苏、萧良辰,她依然是一有机会便跟在公子策身后转,仅管公子策像赶苍蝇似地赶他,可当他一到女儿楼,九儿还是一路为他端茶送水忙个不停。
女儿楼楼道尽头的房里正是一室春意,催情的薰香将屋子里焚出一股热气。
青楼有女初长成(3)
十四岁个子猛窜的少年将怀中娇滴滴的女子压在门上,唇舌一顿厮咬,白皙若透的手掌顺着女子背脊的曲线沿下抚摸,惹得女子频频娇喘,拱身将身子尽数贴向他。
公子策随手扯下她身上的衣裳,搂着她三步一吻、五步一咬走向床铺,双双倒下床第间,女子满面红潮地伸手去褪他身上的衣物,衣袍还没褪下门就砰地一声从外推了开来,惊得她去扯被子都来不及。
“公子吉祥!我进来……”九儿端着手中的盘子大咧咧地喊着,待看到床上的好春光后整张脸都白了。
她没忘记第一次看蝶落和那个男人在床上……
“季丫头!谁让你跑进来了!赶紧滚!”女子拉过被子尖声大叫,尖锐的声音能震聋人。
公子策却是脸色不变地半躺在床上,毫不介意自己胸前衣襟半开。
“我……”九儿语塞,随后将手中的盘子放下,“这是刚到上阳城的荔枝,公子说要趁新鲜送来的。公子你说是不是?”
“罗嗦。出去。”公子策冷冷地瞪她一眼。
见公子策也不帮她,九儿不满地嘟起嘴,一边退出门外一边嘀咕,“帐子也不放下,真性急。”
女子看到门关后才哀怨地依偎向公子策,“公子……”
“吃荔枝吧,小柳儿。”公子策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不动声色地推开,走到桌前开始自顾自地吃荔枝,徒留女子裸着身子在床上脸一阵红一阵白。
十一岁。
云苏和九儿放纸鸢时,跛脚的云苏不慎摔倒,公子策抱起云苏就走,看都不看她一眼,萧良辰则把她狠狠骂了一顿。这一晚,九儿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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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有女初长成(4)
十二岁。
萧良辰被他爹送到山上学武,时隔两年,九儿在云苏的房里发现她送给公子策的手帕,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九儿第一次失眠,也第一次觉得或许公子策真得很讨厌她。
十三岁。
九儿来了初信,在女儿楼姑娘的指教下才真正懂得所谓的男女之别,而接客又是怎么一回事,再接触到公子策冷冰冰的视线,九儿便沉默地离开。
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