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世子爷从早上就呆在湘宜宫,听说都没有出来过。”听着主子语气里的气愤,宫人恨不得把身子都贴到地上。
九儿震惊,午膳的时候念辰还派人来说要学古人废寝忘食读书,所以不来华昭宫用膳,居然是去了湘宜宫。
有没有当我是你男人(14)
这孩子竟然学会骗人了。
九儿到湘宜宫要人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被几个宫人拦在殿外,以容妃休息不见任何人为由,九儿转而去朝清殿想要见公子策,却同样被侍卫拦在外面,说是太子议事不能相见,而这一回,公子策没有亲自来开门。
到了晚上,九儿也没等回公子念辰,好不容易等来太子离开朝清殿的消息,刚要动身去,李书德却到华昭宫来传达公子策的手谕,“今日容妃生辰,太子与世子伴其左右共享天伦,故世子今晚不回华昭宫,华妃勿须挂怀。”
共享天伦?!
九儿脸色顿时苍白,那是她的儿子,他们去共享天伦?公子策是气她上次在马车里说的话么?明明说过要把儿子给她带现在却又这样!
“华妃请稍安勿躁。”李书德看出她的焦急,看了一眼九儿身旁的香令,香令会意地把正殿里的宫人都带出去,李书德这才道,“还请娘娘宽心,太子只是想要保全世子爷而已,娘娘入住东宫,容妃一时只顾同你斗并不在意世子,现在容妃突然重视起世子,若不给她一点甜处,您猜容妃会怎么做?”
九儿看着他并未说话,李书德把手往脖子边一横,然后道,“毕竟太子的子嗣只有世子一个,若让容妃觉得世子不能为她所用,世子的性命岌岌可危,娘娘你能时时刻刻保全世子吗?”
九儿抓紧身侧的衣裳,脸色因这些话而慢慢缓和下来,“是太子要你来和我说这些的。”
“这些是奴才斗胆猜的。”李书德有些羞赧地说道,略低着头道,“太子只是要奴才告诉娘娘,想断得清楚是不可能的,你们还在同一条船上,你们还有一个儿子。”
九儿顿时愣住。
有没有当我是你男人(15)
不能断清楚么……他知道她心底想什么。
“所以还请娘娘宽心。”李书德又说道,然后行礼告退。
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九儿五味杂陈,她的儿子、她的丈夫在陪另一个女人过生辰,一个逼死她妹妹的女人,尽管理由如此顺理成章。
比起九儿动辄教训的教育,公子念辰明显更喜欢云苏的放纵宠溺。
公子策不再坚持由九儿教养,自此以后,公子念辰往华昭宫跑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香令说孩子的心就像六月的天,喜恶说变就变,他还分不清生母是什么,等长大就好了。
每次云苏带着念辰故意经过她面前,两人脸上开心的笑容常常让九儿一夜难眠,保全念辰的性命么?若是念辰由着云苏这么带下去,他一辈子就毁了。
公子策,你就不担心么。
云龙出征后的一个月,明陵王公子冶重回朝堂,萧良辰被任命为吏部尚书。
九儿在华昭宫偷得浮生半日闲,萧良辰人没到,声音倒是大老远地传了出来,“哈哈,我终于也做了回像模像样的官。”
萧良辰干脆直爽,直像股清风吹散华昭宫内的一殿酷热。
九儿刚让香令下去准备些消暑的水果上来,萧良辰就一脚踏进华昭宫,官袍还是官袍,身上绣纹的花样倒是不同了,质地比上一件也好一些,萧良辰一张喜气洋洋的脸让他看起来显得很精神。
相比之下,九儿显得倦怠许多,久无好眠有些没劲,萧良辰大咧咧地走到她面前,阔袖一扬,掀袍跪下来行大礼,“臣新任吏部尚书萧良辰叩见华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纵然再多烦闷,在看到萧良辰的大礼后,九儿的心情也禁不住好起来,这宫里处处让她压抑,尔虞我诈,此消彼长,没有消停的一刻……只有萧良辰像一股清风,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的。
有没有当我是你男人(16)
“不过是换了身官袍罢了,瞧把你开心的。”九儿好笑地道,正说着,香令已经捧着水果走进来。
“婆……华妃,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以前是个逍遥侯爷,现在可是实权在握的尚书,尚书你懂么?!”萧良辰一屁股坐到桌子边上,很激动地表示着自己是实权在握的。
“是,尚书大人。不知尚书大人大驾光临我区区华昭宫有何要事?”九儿顺着他的话阴阳怪气地说道,还带着弯腰行礼。
萧良辰正吃着桔子见她这模样立刻呛着了,穿着一身庄重肃穆的官袍在那左蹦右跳,拍着胸口好半天才喘过来,恨恨地剜她一眼,“你别吓我成不,我还不是为了你才来的。”
“为我?”
萧良辰收起一脸嘻嘻哈哈,放下桔子有些凝重地看向她,“听说云苏又把念辰带在身边了?”
九儿忘了,萧良辰不止是股清风,有时还是一股邪风,才被带起来的好情绪一下子又降了下去。
宫外有蝉声嘶力竭地鸣着,九儿坐下来点头,声音黯然,“嗯,念辰很喜欢她。”
“云苏是在打念辰的主意,她不让你把念辰往好上教,越来越过分了她。”萧良辰说起云苏连语气也往下挫了几分,“你不知道从云龙出征后,朝堂上云家人和太子一党斗成了什么样子,差不多每天早朝都是双方争执,云家上的折子被太子一党驳斥,太子一党的折子又被云家人驳斥,来来回回,没完没了的。”
“我有听说。”九儿说道,“明陵王重回朝堂,对朝内的局势没什么改变吗?”
“啊,太子没同你说吗?”萧良辰惊愕地说道,“除了王土,太子把收回的兵符都还给了明陵王。”
有没有当我是你男人(17)
九儿自然也听过六年前明陵王入狱,王土、兵符皆被收走,九儿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想过公子策为什么要寻求明陵王的帮助,有兵符在手还怕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萧良辰正欲说,又朝旁边的香令招招手,“香令,你把这里的宫人都摒退出去,你留下。”
省得他一个外臣留在后妃宫中被人说三道四。
香令忙去遣散宫人,九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香令,又听萧良辰继续说道,“当年先帝在位时,一直想立十四皇子,也就是义父为储,那些兵都是先帝一手带出来留给义父的。”
萧良辰吃下一个桔子又道,“所以他们皆是认为义父才是西郡的正统皇帝,一道兵符根本控制不了他们的死忠,这也是为什么义父一出狱就能成为朝堂上第三股势力的原因,太子想拉拢他克制云家也是理所应当。”
“明陵王答应帮公子策了?”九儿疑惑地问道。
“是啊,云龙出征带的兵还是从明陵王旗下拨出来的。”萧良辰一五一十地道。
九儿错愕,云家出将,明陵王出兵,竟然被公子策一石二鸟,“明陵王肯同公子策站一起,岂不是说……将军令不在公子策身上?依现在的局势,云家若有将军令还争什么势,不是可以直接……”
萧良辰双眼满是赞叹地看着她,眉眼上挑显得轻挑极了,“婆娘,在宫里呆久了,你也变聪明了。就算将军令在云家,云家不敢随便谋朝篡位,出师无名,服不了天下的。”
九儿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道,“那云苏有了孩子呢?”
萧良辰眼眸顿时黯了黯,装出随意地摇头,“难吧,她嫁给公子策六年都没生出一儿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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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发现,我果然给咱家公子策戏份太少,嗯,一定要加。>.<……
有没有当我是你男人(18)
“云苏把念辰带在身边就是为的这个。”九儿禁不住白了白脸色,萧良辰被她有些慌乱的眼神吓住,随即也明白过来,“你是说云苏想利用念辰来做她谋朝篡位的工具?”
那应该是云苏的最后一步吧,若她只是想利用念辰得天下,在明陵王未出狱前,公子策未壮大之前就这样做了,云苏真正要的是什么?
越想越不对,九儿急切地往外走,“我去找公子策,我要问个清楚,我不能让儿子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场权势争斗。”
“哎,哎……”萧良辰根本叫不住她,无奈地对一旁的香令耸耸肩,坐下来继续吃桔子,脑袋只想着一件事,一件他一直都想不透的事。
六年无所出,公子策,云苏,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公子策比她想象的还要忙,她在朝清殿前一直等到晚上公子策才从外面一身风尘地回来。
司马作正拿着手中的折子跟公子策说着什么,公子策如常一身雪白不染尘埃的袍子,正低头一边卷着袖子一边听司马作说话,突然听他话到一半顿住,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朝清殿前的九儿,暑夜的风吹到她身上,身形纤细到单薄。
她又瘦了。
自从上次在马车里不欢而散后,他就没再见过她,四十二天,公子策赫然发现自己记得如此清楚。
公子策站在原地片刻才对司马作道,“你退下吧。”
“可……”司马作看了一眼朝清殿前的人,叹口气只好作罢,作揖告退,“臣告退。”
步子僵在地上很久,她没过来,公子策终于提起步伐走了过去,深不见底的眼紧紧锁在她身上,须臾似是喉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轻若无闻,嗓音低沉,“怎么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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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1)
满腹的话在见到他满是倦意的脸时说不出来,公子策擦过她的身走进殿内,九儿看他一直卷袖子不由得问道,“你衣裳怎么了?”
公子策抬了抬手臂,眸眼微深,“划破了。”
九儿看过去,只见袖口往里一点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任他怎么卷都卷不起来。
公子策径自朝内殿走去,九儿殿内的宫人们跪了一路,九儿在一个宫人耳边嘀咕了一些便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公子策蓦地停下来,没等九儿上前就有两个宫女走到他身后恭敬地替他宽下衣裳,被九儿吩咐过的宫女拿来一些针线。
公子策换上崭新的衣裳回过头便见她站在门口,背脊倚在门框上,低头认真看着旁边的宫女缝衣裳,是他刚刚穿的那件,似是不满意宫女的手艺,伸出左手接过针自己缝起来,一点一点缓慢得很。
“不差这一件衣服,坏了就丢了。”公子策低沉地说道,步子走近她。
针线缝得吃力的手顿了顿,九儿没有抬眼,只道,“你不想穿就不要了。”
说完,她把针又递回宫女的手里,声音极轻,“你缝吧,我一只手不利索。”
宫女领命端着衣袍退下,公子策挥手让所有的宫人都退出内殿,九儿这才抬起头看向他,无意外地又撞进他深邃到不可测的眼里,他连转一眼都没有,就这么看着她。
九儿首先收回自己的视线,走进内殿略略地扫了一眼,有一股独属于公子策身上的清香淡淡地弥漫着。
“你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九儿咬咬唇,背对着他说道,“最近云苏又突然把念辰带在身边,我担心她是想利用念辰谋权夺位,不能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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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出了些意外,九儿不是坑。
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2)
身子蓦地被他转过来,公子策抬起她的下巴,眸子深锁着她,唇风拂过她的脸,“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嗯?”
他的嗓音低沉到蛊惑,九儿无法直视,伸手推开他的手,把脸撇到一旁,“公子策,我是来说正事的。”
公子策冷嘲地低笑一声,走向一旁的桌子端起茶壶倒水,“看来我猜错了,我以为你是来示弱的。”
他知道今天萧良辰去找过她,他压制得多难才没有像以前一样冲去华昭宫,晚上她来了,他刚刚甚至以为她是来解释的,其实,她有什么好解释,更对他公子策没什么好解释。
“示弱?”九儿有些错愕地看向他,恍然想起上一次见面的事,不禁道,“你还在气上次在侯爷府的事?”
公子策猛地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如刀刃寒芒,语气有些嘲讽,“你早不记得了?”
九儿没再回避他的视线,他的双眼太过深邃阴沉,“我以为我们之间早没什么值得怄气的事了。”
那意思就是他们之间一点瓜葛都没了?
“砰——”
茶杯落地粉身碎骨。
“季九儿,你真是懂得怎么气我。”公子策脸色铁青地瞪着她,“好,说正事,云苏控不了大权,你放心好了。要是你来只问这件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他语气里的笃定让她意外,他好像胸有成竹。
九儿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转身就走还是站定下来,“念辰他依赖云苏,到时必定是个傀儡皇帝,你凭什么说云苏掌不了大权?”
“问你的亲儿子去。”公子策冷冷地说道。
“你……”九儿气极,很想大声叫嚣起来,可后果还能怎样,还不是像上次在马车里一样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
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3)
是不是六年太久不见,他们的想法早已相左,所以每次见面都会闹得吵起来。
压下满腔的火,九儿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是你说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我应该知道你想做些什么。”
公子策阴冷地看了她一眼,青着一张脸转过头。
根本谈不下去,怎么她每次见他都这么压抑,九儿转过身朝门口走去,有些失望地轻声道,“看来我们真得早就南辕北辙了。”
原来一个六年不止改变了事,也改变了人。
“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不会让他变成谁的傀儡。”公子策的声音让九儿生生扎住了双脚。
他又一次示弱了。
他和她之间,从来都是他掌控的,他决定着一切朝前的路,可现在他怕她离开他选定的路,害怕地彻底。
九儿扭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她听出他语气里的求和之意,内殿里静得连她走向他的步伐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念辰不适合争权夺势的皇宫。”九儿站到他面前,视线落在他长如蝶翼的眼睫上,“你由着他被云苏教成现在这样,他根本存活不下去。”
“做了我公子策的儿子,他必须生存下去。”公子策的声音是斩钉截铁的,“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他铺好路。”
可公子念辰那种性子……
“你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不惜毒母弑兄,可我不想念辰有一天也变成这样。”九儿的话语里没有轻蔑,没有鄙夷,只是陈述。
她的儿子已经被教得乖张跋扈,若有一天他为皇位再不择手段失去人性,她宁愿没有生过他。
“你究竟想说什么?”公子策听出她话里有话。
“假如你能顺利登上皇位,能不能放念辰一条路?”九儿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4)
公子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九儿继续说道,“你以后会有后宫三千,子嗣会有的,不在乎念辰一个,何况念辰的品性不适合呆在宫里。”
后宫三千……
公子策低哑地笑起来,讽刺阴邪,眼眸阴冷地盯着她。
九儿咬着牙直视他阴沉的目光,淡淡地道,“公子策,你以后收敛些,皇上生性温良仁厚,他不会想要一个性子暴戾的人继承大统。”
公子策微微蹙起眉,“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其实连民间百姓都知道,皇上已经是个空壳皇帝,只要你讨皇上的喜,皇位就是你的,到时真正大权在握什么事都容易得多,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一个人周旋相斗。”九儿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公子策的脸又青起来,拍案而起,眼里迸射出恨意,“他从小就看不起我,母后和公子明死后,他更是常骂我逆子,你觉得我做什么能讨他的喜?他根本不会正眼看我,这个皇位不用靠他,我也能一步一步爬上去。”
九儿愕然,她从来不知道公子策同皇上之间的心结会这么大。
这样想来,其实上次皇上把她叫到御花园,是想让她传话给公子策他有意另立太子,好知道公子策的野心会不会大到弑父夺位,如果是这样皇上肯定会有对策,可后来被她一说,皇上又犹豫了,可见他不是不顾念父子之情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九儿啄磨着语气说道,“皇上年事已高,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再大的怨恨都会过去,只要你稍稍收敛做些改变,让皇上知道你足堪大任,他又怎么会不顾念父子之情?”
公子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你好像很笃定?”
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5)
九儿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我言尽于此,只希望你将来能还念辰一条路,让他不用像你一样。”
公子策嘴张了张,没有说出来。
“公子策,将军令……是不是在皇上的手里?”九儿又问道,见公子策良久没有回答,便转身离开。
公子策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很想问,那你呢?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路。
曾几何时,他已经铺不了两人之间的路。
从朝清殿出来没多久一个小太监埋着头就走到九儿面前,卑恭地说道,“华妃娘娘,明陵王在秦道候您多时了。”
秦道是进东宫的一条小道,两边花草芬香扑鼻,夜色下公子冶一身绛紫官袍背对东宫的方向负手而立,一头绾起的青丝在风中微微飘动,旁边连个打灯的宫人也没有。
端正步伐,九儿朝他走过去,启唇开口,“王爷。”
公子冶蓦地转回身,伸手躬腰作揖,声音温醇如泉,“小王参见华妃娘娘。”
“王爷请起,王爷请本宫过来不知有何要事?”九儿抬了抬手,一转头只见刚刚领路的太监都不知去向。
“只是给娘娘请个安而已。”公子冶直起身子,月光朦胧地照在他身上踱下一层阴影。
请个安有必要在秦道请吗?
“娘娘,十日后是小王的生辰,不知娘娘能否赏个薄面到府一聚?”公子冶说出真正的目的。
九儿迟疑片刻便道,“王爷的生辰做义女的自然是要去,可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本宫过意不去。”
“小王只是刚刚从皇上出来,顺道来看看华妃。”公子冶笑着说道,笑声温润动听,“看来华妃在宫里生活得并不好过,身子消瘦许多。”
“劳烦王爷挂心。”九儿始终保持着一丝戒心。
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6)
“听说容妃将小世子带过去照顾了,太子也是的,小世子是你的亲生骨肉却交由别人照顾。”公子冶又说道,似拉家常一般,却充斥着话间有话。
“王爷想说什么?”公子冶素有笑面虎之称,她疲于应付。
“没什么。那小王就在府中静候娘娘的到来,小王告退。”公子冶说完便转身离去。
九儿往前看去,只见几盏宫灯远远地亮着,公子冶怎么会突然来见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
回到华昭宫,香令便迎上来有些焦急地看着她,“娘娘,你急死奴婢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奴婢也不敢前去朝清殿问话。”
“没事。”九儿走进内殿换下一身衣裳,香令跟在身后给她找出干净的衣裳换上,说道,“娘娘,容妃身边的太监江如练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九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才道,“你确定?”
“自然。他还把最近小世子在湘宜宫里的事事如巨细地告诉了奴婢。”香令弯下腰替她穿好衣裳,跟着九儿走到梳妆柜前,替她褪下一头的发饰。
九儿看着铜镜里穿金戴银的脸有些木然,摘下手上的玉镯子听香令继续说道,“娘娘,原来世子爷的大胃口都是容妃惯出来的,奴婢听江如练说世子爷自小就被容妃大鱼大肉养着,时不时就让他吃东西,世子爷更小一点的时候差一点被撑死,还成了个大胖子,可后来也不懂怎么世子爷就瘦了下来,但吃就像是改不了的毛病。”
差一点被撑死……
九儿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公子策问过她是不是真有这么恨他,可她想问云苏恨她到什么地步才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恨意,却在她儿子身上报复。
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7)
“世子爷好不容易在华昭宫里克制了一点大吃的胃口,现在又如前了,江如练还说,世子爷好不容易识得的几个字现在也全不认识了。”香令轻梳着她乌黑的长发感慨地说道,“难怪人家常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下就成。”
九儿翻开随手的一个抽屉,从里边拿出一沓字帖,全是念辰写出来的,有些歪斜,有些扭曲,“一个字都不认得了?”
“娘娘……”香令放下梳子,在她身边蹲下抬头忧心地看着她,“娘娘,要不奴婢带您去见世子爷?他现在在御花园玩捉迷藏。”
“大晚上的玩捉迷藏?”九儿错愕,香令扁着嘴道,“还不是容妃,让世子爷撑着了,世子爷睡不着只能出来玩。”
禁不住香令再三劝说,九儿跟着她来到御花园左斜方的回廊上,两人伏在栏杆上望向被宫灯照得彻亮的御花园,几个太监正逗着蒙住眼睛的公子念辰,不时听到念辰稚嫩的呱呱大叫声传来。
“娘娘,世子爷是江如练带出来的,以后还要靠他知道湘宜宫的消息,所以我们不便现身,委屈娘娘在这里以慰思子之情。”
香令显然有些紧张,她花费打点了太多才让这个贪财的江如练点头,要是被湘宜宫的人发现她们在这偷看世子爷,别说华妃的脸丢尽,连江如练的身份也会被揭穿出来。
“我知道了。”九儿无心听香令说什么,趴伏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御花园上蹿下跳的小人影,看着公子念辰跌进花丛九儿差点跳起来。
没想到她现在看儿子一眼也要偷偷摸摸地。
香令从栏杆上退下来,站到一旁四周环视了下,又看向自己的主子,九儿双手伏在栏杆上,纤瘦的身子前倾,身上没有一件饰物,只着一件淡色的及地裙裳,一头披散顺直的青丝错落地垂在背上,一缕月光破开乌云照在她的脸上,白皙的脸,黑白分明的眸……
你放弃了吗(1)
九儿一回头便看到香令淡淡微笑的脸,有些不解,香令笑着说道,“娘娘长得真好看。”
“油嘴滑舌。”九儿从栏杆上下来,嗔她一句。
香令还是微笑,九儿望着人去灯灭的御花园说道,“走吧,他们也走了。”
“是。”香令规规矩矩地走在她的身侧,“奴婢刚刚真是好紧张,真怕被人看到。”
“你在江如练身上下了很多功夫?”九儿转头问她。
香令搓着两只手,随即笑着点头,眼里真诚极了,九儿看不出一丝一毫其它。是不是宫里每个人都戴着人皮面具,公子策如是,云苏如是,现在连她自己的宫女她都不曾看透。
明陵王公子冶大寿这天,公子策早早地等候在华昭宫,九儿这才知道公子策也会去给明陵王贺寿。
内殿里九儿看着香令忙碌地翻找着衣裳,不时问她,“娘娘,穿这件鹅黄的怎么样?太子穿的是朝服,娘娘穿这身足以相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