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赶紧结束这一切

握着纸的手一紧,忽略他语气里的那抹冷嘲热讽,相思放下官榜淡淡地问道,“你揭官榜做什么?”
“你不是大家闺秀么?没看到上面写着王谷勇已经死了?”龙上雪站起来,一手撑在桌上,身子朝她身边倾去,呼吸喷薄到她脸上,一双眸黑得发亮,“赵六,你赌输了!”
相思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视线不自在落向地面,“我没有输。”
“官榜白纸黑字清楚得很!”龙上雪用手狠狠戳了戳官榜,怒意又开始上涨,他听路人念这官榜一路飞奔回来,就想看看这女人认输的神情。
娘的……他早该想到,这娘们就是异于常人。
“如果我是王谷勇,现在也不会招摇过市,自然要消失匿迹才行。”相思语调平常地说完,又一次体会龙上雪的简单之处。
“呸。”龙上雪低咒一声,“那岂不死无对证?”
“去军营里不就能打探到了。”相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又奇异地看着他,“你会说‘死无对证’?”
“你他娘……”
相思抚上肚子,龙上雪硬生生地把粗话给吞下肚,“赵六,别每次都用这招吓唬我!”
“我只是不想自己和孩子的耳朵受到污言秽语。”相思抚住肚子说道,其实她现在越来越不想用这一招,可却只能用这一招。
“你——”龙上雪又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气乎乎地踢了一下桌脚随即离开。
到朝雪城的客栈后,龙上雪从来没和她同屋同床过,一到吃完晚饭人就不见踪影,今天走得更早。
她明知道现在应该讨好龙上雪而不是争锋相对,可嫁给他以后,她常常话不经脑子就说出来了。
赶紧结束这一切。
相思在心里一遍遍警告自己,牙齿咬得唇发白。
龙上雪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相思天亮起床时客房里属于龙上雪的一切都被收走得干干净净,不着痕迹,唯有那两个装药的细颈瓷瓶没有带走,想起龙子琴的嘱托,她还得去找他。

第74章:收下一个少年上

收拾好包袱,相思拿着银两下楼准备结账,清早的客栈里没什么人,老板还没来,相思张望了一圈,只见几个店小二蹲在瘦三子身边叽哩咕噜说些什么,瘦三子靠着墙壁而坐耷拉着个脑袋看不清什么表情。
“谁帮我结下账?”相思走过去问道,瘦三子猛地抬起来,两只眼睛红缟得不成样子,眼泪挤在眼眶里硬是没掉下来,看了她一眼又把脑袋耷拉下去。
一个店小二站起来接过相思手里的银两,一边走向柜台一边道,“昨晚上老板说不要瘦三子干了,可瘦三子习惯大早上来开门……哎。”
相思回头看了一眼瘦三子,“为什么不让他干?”
“还不是嫌瘦三子闹腾,可瘦三子在客栈里多热闹啊。”那店小二摇着头不停叹气,“瘦三子没爹没娘,从小是被两个乞丐婆子拉扯大的,其中一个去年还瘫了,就靠着瘦三子跑堂的钱过活度日,这下可好……哎。”
店小二将找出的钱递给她,相思看向那个骨瘦如柴的身影,眸子微微转了转,便朝着瘦三子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你肯去从军吗?”
瘦三子红着一双眼睛抬起头看她,本来热闹的嘴现在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有钱挣。”相思的话一落,瘦三子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双手擦着眼睛急切地道,“我肯啊我肯啊,可现在哪有军队征兵。”
“我带你去。”相思温和地说道,瘦三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蓦地大叫一声,双手握拳施了一个大大的礼,“谢谢小娘子……不是不是,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那我们现在就走。”相思被他逗笑,转身朝着客栈外面走去,在门口站定,耐心地给瘦三子和那些店小二告别的时间。
一时间只听见瘦三子哇哇大叫的开心声音,也不懂告别了没有,反正相思没站一会儿瘦三子就跟个猴子似地跳了出来,眼睛还红着却是满脸兴奋,“夫人,咱们走吧。”

第75章:收下一个少年下

相思雇了辆马车朝着朝雪城外的军营走去,瘦三子大概是第一次坐上马车,激动地又站又坐,相思觉得好笑,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我两个婆婆就叫我瘦三子,哪有什么本名。”瘦三子随口说道,手没停顿地摸着马车,“夫人你觉得瘦三子不好听哦?那你给我取个名字呗,一看夫人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瘦三子会说的比龙上雪还多些。
相思点点头,凝思片刻道,“你没姓就跟我姓如何?”
“好啊好啊。”瘦三子拼命点头,眼睛还在马车里瞄来瞄去,没半刻停闲,相思啄磨了一会儿道,“姓赵名静字安宁。”
瘦三子挠挠头,“什么又名又字的。”
“赵静。”相思口齿清晰地重复一遍,瘦三子稀奇地盯着她,嘿嘿傻笑,“夫人念得真好听,那个静是不是咱们大晋的晋啊?”
“安静的静。”相思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道,赵静愣了下,顿时明白过来,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道,“原来夫人也嫌我闹腾啊。”
相思没说话,赵静是那种越搭理越来劲的,她还不想让自己的耳根子不得清净。
不一会儿,赵静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那个字安宁是啥子意思?”
相思淡淡地瞥他一眼,“也是取之安静的意思。”
于是赵静的脸就更苦了。
上次被龙上雪破军营而入后,军营明显比以前守卫森严多了,离军营几十丈外便有士兵上前拦住她们的马车询问。
赵静麻利地拿起相思的包袱挂在肩上,上前拉起幕帘,相思走出马车,望了一眼军营的方向,淡淡地说道,“麻烦你们告知夏王爷,说是赵府故人拜访。”
“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
“你们王爷会见我的。”相思不再多说,转身走进马车坐定。

第76章:再见柳少容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然后一溜烟地跑回军营,赵静挠挠头想问什么想想又咽回肚子,不久外面就传来放行的声音,于是赵静又变得一脸神奇地看着相思,满是崇拜。
她只是带赵静来当兵,好给自己找个理由接近军营,可赵静却把自己当个仆人似的,殷勤地拿着包袱走在她身后。
士兵领着相思他们走到一个帐篷前,“夫人,王爷有请。”
说完,士兵便调头离开,望着面前白色的帐篷,相思忽然间有些迈不开步子。
柳少容,又要见柳少容。
布帘猛地被人从里边掀起,柳少容站在门口有些急切地看着她,紫玉冠束发,一身降紫镶金边的官袍,袍上的走兽绣得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给英俊的他平添几分威武,一双黑靴底踩着厚厚的泥,一身风尘仆仆。
“民妇参见王爷,千岁万福。”相思弯下腰盈盈施礼,身边的赵静一听立刻就跪倒在地,大声呼喊,“草民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少容一直盯着相思的脸上,听到赵静的声音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隐去那一抹急切,抬了抬手道,“都起来。”
“六儿,进来说话。”对于赵相思,柳少容一直带着一份歉意,说话间不由得放柔许多。
赵静跟着相思进帐篷,柳少容让随身小侍退下,亲自拿了一个坐垫铺在地上让相思坐下,自己则走到短长桌后面的坐垫上坐下,“我天没亮才刚赶到这里,简陋了些你多担待。”
“民妇岂敢埋怨。”相思跪坐在席地的坐垫上,目光落在柳少容削瘦的脸上,比起上一次看到的他更消瘦不少,“王爷看起来精神不错。”
柳少容知道她想问什么,心里一舒坦面上便笑出来,“父亲去后我大病了一场,红妆说你来看过我我迷迷糊糊地也不清楚,现在已经大好了。”
她还关心他的,不是么?

第77章:我们有这么生份吗?

相思垂下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柳少容深深地看她一眼,话哽在喉咙里好久终于问出来,“你怎么会到朝雪城来?红妆派人去桃花巷寻你没寻到,找你找得快疯了。”
他病刚好转就听到她失踪了,差点又病回去。
说到红妆,相思不禁觉得欠疚和挂念,“王爷帮民妇写份书信回京,说民妇一切安好。”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死还是能苟且活着,怎么同红妆张口。
“好。”柳少容苦笑一声,“你知道红妆一直最紧张你,她向来不待见我。”
“能娶红妆为妻,是王爷的福气。”相思疏离而有礼地回道。
一口一个王句,一口一个民妇,柳少容嘴边的笑容有些僵硬,“六儿,我们有这么生份吗?”
相思没说话,她不想叙旧也不能叙旧,转眼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抓耳挠腮的赵静说道,“赵静,给王爷跪下。”
赵静听到立刻砰一声跪倒在地,柳少容疑惑地看向相思,“这是?”
“他是我到朝雪城后认的弟弟,赵静吃苦肯干,民妇……我想向王爷讨个人情,让他归到王爷的军队中。”相思不卑不亢地说完。
“从军?”柳少容脸上瞬间变得苍白,一双眼近乎伤心地看着相思,“你想见你夫君说便是了,何必用这么拙劣的借口,难道我不会让你见你夫君?”
为了她,他当初冒着大不韪同她私奔,为了她,破坏军中规矩又如何。
“我相公?”相思惊讶地看着柳少容站起来走到帐篷向外喊道,“把阿龙叫进来。”
随即,柳少容转过身走向她,脸上的脸色不太好看,“天不亮我到这的时候你夫君就来了,说是你希望他投军做点事。”
相思第一个反应竟是龙上雪居然也有脑子转得这么快的时候,借她的名混进军营,好打探王谷勇是否已死。
虽然她猜到他会来军营,不过没想到会比她还快。

第78章:两个男人间的剑拔弩张

“王爷。”熟悉的粗沉声音在外面响起,柳少容看了一眼相思,转身坐到长桌后面,语气早不见先前的温柔,带了些许威严,“进来。”
相思摒住呼息。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便挑开布帘走了起来,正是龙上雪,一身士兵红黑相间装扮,极宽的腰带束紧腰腹,这还是相思第一次见龙上雪除黑衣和发黑的囚衣以外的打扮,看起来干练不少。
龙上雪的一头黑发是随意绑束,摘下了左脸上的面具,让一整张脸全曝露在别人的视线里,过于白皙的脸棱角分明,五官突出分明,剑眉下的一双眼尤其乌黑,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容貌,唯一的不足便是左脸上的烙烫伤痕。
一个“奴”字是永远甩不掉洗不尽的痕迹。
“参见王爷。”龙上雪朝柳少容单膝跪下,眸光却瞥向坐在一旁的相思,眉头渐渐拢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相思耳边猛地传来一连串的嚎叫,转头一看,只见赵静正瞪大了眼直指龙上雪的左脸,嘴张得能吞下两只鸡蛋,“大、大、大、大爷?!真的是大爷!大、大爷是奴、奴隶啊啊啊啊……平时都看不出来,大爷……”
“赵静。”相思语气有些冷漠地出声,赵静两只手忙一把盖到自己的嘴上,闭嘴噤声。
相思松了口气,她有点怕赵静把龙上雪平时戴面具的事说出来,为什么怕她也说不上来,柳少容的爹是被龙上雪杀的,就算柳少容怀疑龙上雪那也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不是么?
“大爷?”柳少容满是疑虑地看向龙上雪,口气带着浓浓的嘲讽,一个下贱的西域奴也配被称作大爷。
相思看见龙上雪跪在地上握紧了拳头,青筋都渐渐显出来。
话没有两句,整个帐篷里却显得剑拔弩张。
相思隐隐觉得不妙,若是让龙上雪一个人留在军营里必定是一番鸡飞狗跳,要是他一时冲动杀了柳少容,她对红妆怎么过意得去。

第79章:死气沉沉地倒在他面前

“王爷。”手指握紧袖口,相思说出一个来之前想都没想过的决定,“王爷,能否让我和赵静一同留在军中?”
“什么?”柳少容震惊。
龙上雪没得到柳少容不得起身,还是跪在地上,但人已转过头死死瞪着她,然后再瞪她的肚子,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掐死再掐死。
“夫人……”赵静本也是一脸奇异地看向相思。
相思冲龙上雪微微勾了勾唇,鹅黄绣花的长裙衬得人比花娇,龙上雪的背不出所料地直了,手上的青筋消去不少。
别闹起来就好。
柳少容看着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蓦地拿起面前的茶壶就朝龙上雪身上砸去,醋意上涌,“你夫君从军还要你陪着吗?赵相思枉你读过礼义廉耻!”
龙上雪没闪躲,茶壶直直地砸向他的鼻梁,砸得他整张脸都朝一边偏去,清澈的茶水泼出来从脸上一直落到衣襟上。
相思的微笑僵在唇边。
赵静看到这一幕简直吓直了眼,一时间帐篷里静得连跟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龙上雪脸色平静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黑眸看向柳少容,冷得发寒,伸手拂去脸上的水渍。
“贱奴!本王允许你起身了吗?”柳少容怒视龙上雪,张口喊道,“来人!”
龙上雪眼里浮现出一抹戾气。
守门的两个士兵走进来跪下,柳少容单手重重地拍向桌子,“把这贱奴给本王拉下去,责八十军棍。”
“是。”两个士兵站起来上前一边一个抓住龙上雪的臂膀,龙上雪双臂一震便挣脱开他们的禁锢。
“你敢违抗军令?”柳少容气极,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这一下气得脸都胀红。
龙上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朝着柳少容走去,刚抬起脚一具清瘦的身子便横倒在他面前,硬生生让他收回了脚步。
相思就这么死气沉沉地倒在他面前,双眼毫无光采地睁着,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第80章:我不想和相公分开

“六儿。”柳少容急忙从长桌后走出来,再不顾上教训龙上雪,蹲下身扶起相思惊慌失措地朝那两个士兵喊道,“还不传大夫。”
“是。”士兵忙不迭地跑出去。
龙上雪站着没动。
赵静急得在相思身边团团转,“夫人你是怎么了,刚刚还不是好好的,夫人,夫人……”
“六儿。”柳少容把她扶进自己怀里,伸手就去探她的额头,被她的手虚弱地挡开,柳少容讪讪地收回手,“六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哪不舒服?”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相思手摸索到地面无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字一顿极缓慢地说道,“王爷要责我相公八十军棍,他还有命活吗?”
“你要为他求情?”柳少容不悦地瞥了一眼前面站着不动的男人,“为他求情也不用作贱自己的身子,他什么身份,配得起你为他求情吗?”
相思苦笑,只能再一次将手抚向自己的肚子,“王爷,我的孩子不能一出世就是个没爹的。”
柳少容震惊地瞠大眼,差点失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有身孕了?”
怎么可能……
她有孩子了,这个贱奴的孩子……
“是,所以我不想和相公分开,也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相思点头,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已经被她拿来利用不止一次两次,她想道歉,却不知道对象是谁。
从小到大说过的谎都没有这一阵的多……
柳少容脸色变得惨淡,似是喃喃自语,“这么快……这才多久啊……”
后面柳少容再说些什么她听得都不是很真切,脑袋昏昏沉沉,全身像被抽了力气一样难受,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阖在一起,她是真的不舒服,浑身不舒服。
模模糊糊地相思只听到柳少容说成全她,说让他们夫妇一齐留在军中,说他为她傻事已经做了不少,不在乎多这一件。
她听得有些想哭,她曾经气过柳少容,可说到底她怎么算得清谁付出得更多……

第81章:他紧张的只有孩子

努力睁开眼,相思朝前看去,龙上雪那张脸上的嘲笑和不屑在她眼里一掠而过,最终她还是支不住地重重倒在地上。
若她能抽身而退自由过活,她再也不会说谎骗人,她会过她赵相思的日子。
“人都烧成这样了怎么都没看过大夫?非要到病来如山倒才知道看大夫。”伴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相思感到额头上忽然被盖上什么东西凉凉的,很舒服,想睁开眼却睁不开。
“孩子有没有事?”是龙上雪和俊秀外表极不相符的粗沉嗓音,他只知道孩子,相思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喜的是有孩子这一道令牌她目前生命无尤,愁……好歹夫妻一场,他连问她一句都没有。
“孩子当然没有事,不过夫人要是烧糊涂脑子,这孩子生出来能好吗?”还是那个苍老而劲迈的声音,大概是大夫。
“你还不去抓药?”龙上雪有些不耐烦地赶人,但明显带上一丝紧张,大概是怕这高烧渡给她肚里的孩子。
“抓什么药,抓了给肚子里的孩子喝啊!”老大夫一嘴的嫌弃,相思听龙上雪安静了半晌僵着嗓子问道,“那由她烧着?”
“那人还不活活给高烧烧死了。”老大夫仍是很嫌弃地说道,“喏,去打点温水给夫人一日五遍地擦净身子,奴隶就是奴隶,一点人事都不会做,白白娶这么一个大姑娘还不好好侍候着,能娶上媳妇就要去庙里还神了知不知道。”
原来老大夫是嫌弃龙上雪的奴隶之身。
“砰——”
相思只听耳边一声刺耳的声响,刺得她直皱眉,眼睛也就这么睁开,帐篷白色的顶透着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只好又闭上眼睛。
“你、你、你……你砸脸盆也没用,我告诉你媳妇是你自个儿的,你不侍候她等她死了你就没媳妇了……下作人就是下作……”老大夫明显害怕了,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走出了帐篷。

第82章:给你擦身

紧接着相思又听到一串远去的脚步声,一时间帐篷里很是安静。
相思慢慢睁开眼睛,适应好一阵才转头环视这里的一切,不是柳少容的那个帐篷,这里倒像个卧房,洗脸架、桌椅、还有自己躺的床应有尽有。
相思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那老大夫应该是军中大夫,听他的口吻她已经烧了很多天,所以一病便病成这样。
“你活过来了?”龙上雪猛地站在床关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手上端着一个铜盆,脸上还有散不去的怒气,他似乎很讨厌别人骂他奴隶。
“嗯。”相思不想理会他口气里的不善,躺在床上嗯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是气若游丝,声音如蚊蝇一般,气力全无。
龙上雪绷着一张脸把装满水的铜盆放到一旁,从她额头上揭过湿巾帕丢到一边,揭开被子单手塞到她热气腾腾的背后将她扶坐起来,“擦身子。”
相思猛地想起插在身上的银针,忙道,“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擦。”
龙上雪以为她是脸皮薄,理也不理地伸手就解开她腰间的腰带,一抽相思的衣裳便松散开来,相思又羞又急地想伸手拦住他,却提不起一丝一毫地力气,只能看着自己的衣裳一件件被他蛮横大力地剥开,龙上雪盯着她的目光也愈来愈深,一双唇抿得紧紧的。
最后只剩下一只锦白肚兜遮住她的身子,却是欲掩不掩。
自嫁给龙上雪第一晚被强迫失了身后,她还从来没和他这么亲密过,而那一天还是漆黑的晚上,哪像现在光天化日,相思恨不得钻到地下面去,额间也不停地渗出汗。
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身子,不过是很久没见过女人的身子,大户人家养出来玉剔一样的肌肤,看着相思潮红不已的脸,龙上雪不由得磨了磨嘴唇,视线更加灼热。
“给你擦身。”龙上雪硬是让自己转移开视线,坐在床边转身在铜盆里搅着毛巾。

第83章: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是孩子

“你出去,我自己会擦。”
本来虚弱无力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格外娇嗔柔媚,跟小猫似地挠人,娘的,龙上雪暗骂一声,一把丢下毛巾,回过身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凑近自己,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
“唔……”相思完全被他禁锢,想喊喊不出,想动没力气。
因是发烧的关系,她的唇发着烫,龙上雪用舌尖抵开她的唇如愿以偿地一阵纠缠嘶咬,握住她手臂的手指也一路往上……
“啊——”相思突然疼得叫出一声,龙上雪飞快地离开她的唇,眼尖地朝她手臂上看去,他刚才摸到了尖锐物。
“这是什么?”他从她手臂上拔下一枚极短银针,质问道。
相思注视着龙上雪的神情,半晌虚弱地说道,“前两天觉得头有点烧,用银针去烧是我娘娘家那边的法子。”
自买铃铛后,她担心龙上雪又心血来潮要她去看大夫,于是白天一直插着银针,倒是瞒过了军中大夫,可也被他发现。
相思始终观察着他的神情,怕被他看穿。一个谎总是要另一个谎来圆,下次她还能拿什么来圆。
龙上雪质疑地瞪着她,渐渐目光变得跟吃人一样,“你知道自己病了还死不肯去瞧大夫?你病着还要连累孩子?你脑子不是很好使吗,怎么蠢成这样!龙天说得对,媳妇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告诉你,要是孩子有个什么闪失,我揍死你!”
每次为孩子生起气来他都能连片成句地吼,就只为孩子。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是孩子、孩子!”相思不假思索地吼道,吼出来的声响还是轻的,因病无神的眼瞪着他,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染起一层薄薄的怒气,衬得脸格外绯红。
龙上雪到嘴的骂突然就这么没骨气地咽了回去,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埋怨,是龙昭对他有旁的女人时的埋怨。
这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女人不会是……

第84章:我只稀罕孩子

想起来今天她在昏倒前都要为他求情,让他免受八十军棍。
相思被自己这么一吼也愣住,呆呆地看着他,良久又慢吞吞地说道,“孩子有没有事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每次都教训我。”
多显得画蛇添足。她都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她的孩子是假的她知道,可他不知道,他紧张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为什么要这样……
“擦身。”龙上雪突然说道,避开两人间的诡异,手绕到颈后轻而易举地解开她唯一遮身的肚兜,搅着温热的毛巾开始替她擦身体,见到她肚腹间的银针也一并除去。
无能为力,她只能闭上眼睛,失身那一夜的场景悉数回到脑海里,垂在身侧的手想抓住身下的床褥都抓不牢,只能微微战粟着。
“你怕什么?”他握住她颤抖的手腕,“赵府六小姐还害羞?”
他还记得她能脸不红气不燥地同他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一起逛街,行房也行过了,现在只是擦身子却抖成这样。
相思猛地睁开眼睛,赵府六小姐……曾几何时,赵府六小姐已经在人们口中成了婊子的代称。
“你出去。”相思把头偏到一边,眼眶里悬着泪强忍着没有落下。
“我不能让孩子受伤。”龙上雪对她的赶人完全不在意,擦身的手却柔和许多。
擦完身子,龙上雪不会穿衣,穿了两件发现穿反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撕掉,草草地替她拢了拢衣服就算完事,然后端着铜盆往外走去。
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龙上雪顿住脚步,坚定地说道,“我只稀罕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