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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爷行个方便,我急着带我家娘子回去省亲。”磁性稳重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我惊愕地看着一个穿着平凡、相貌更平凡的砍柴郎从里边走了出来,他不是被他娘亲一掌拍昏过去了吗?
流玉(3)
那官兵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和夜锁,尖锐地说道,“没钱还坐马车?”
没钱?拜托,你眼前这个人可是夜山的大王耶,怎么可能没钱……转念一想,我们现在可是被易容成最普通的村姑和砍柴郎,坐这马车还真是有点不搭。
“去省亲,总得装点面子。”“砍柴郎”在我一旁得体的说道。
官兵大概是觉得无可辩驳,便点点头,正要放行,忽听旁边的一位小兵凑到他身边,“头儿,辰王过来了,吩咐别扰民。”
“知道了。”那横眉鼠眼的官兵冲我们甩甩手,“放行放行!”
我欣喜地就要装进帘内,“砍柴郎”却慢吞吞地说道,“车夫,停一会儿。”
他兴致还真好,我瞪他一眼,视线渐渐被一匹白马吸引了去,温顺地低着头慢步移到城门口,马上的人翩然跃下,一身优雅的素长裳,针线隐隐地绣着丝竹,腰间挂着一枚白羊脂般的玉,金粉色流苏是唯一耀眼的色彩,顺直的长发用素色锻带轻轻绾起,尽显睿雅……棱角分明的脸颊凸显着当年没有的凌利与沉稳,剑眉下一双眼睛竟如深谭一般清澈无痕,仿佛三岁孩童般的单纯……
一别多年,他的事迹早已颂遍天下,他居然能把智练与清澈完美无瑕地勾勒在脸上,还是那双眼瞳是他的伪装。
那官兵点头哈腰地跑到“清澈公子”身旁,“玉公子,我们正在寻找,一刻都不敢懈怠。”
流玉轻颌首,“你们忙你们的,我和若翰只是出来走走罢了。”
水若翰一袭淡紫色长袍站在他身侧,面庞比前些日子在山中见时更加清瘦,淡唇分外苍白,令人不由得心疼。
——中午去喝喜酒,下午回来继续更——
你觉得她逃得走么
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他们站在我们马车一旁交谈。
“蓝夜百货,呵,若不是让我找,何须如此露锋芒……”流玉清冷地说道,夜锁深看了我一眼,坐到我身旁,我自知错误地垂下头,我一时贪图好玩,哪想过会令万安镇百姓人人知晓。
“据属下所知,龙小姐并不是这样的人。”水若翰苍白无力的声音响起,夜锁蓦地一亮,神情莫测地又看我一眼,我被看得心里发慌,只能用手指交缠着衣脚。
“你才去夜山多少时日,很了解她?”流玉的声音依旧清冷,夜锁的眸子更亮了。
“是属下逾矩,不该妄加评断。”
“你觉得她逃得了吗?”
“不知道。”
“她逃不掉!”流玉冷声道,“这辈子我只会放手一次!”
他是指八年前我们逃出地牢后,他随手下离开却没有带走我吧。我靠在车背上静静地回忆着,却发现夜锁的手蜷成了拳头,越握越紧。
“龙小姐和夜山大王……”
“私纵他们逃走的事我以后再和你算。”流玉的侧影在车窗上显现出来,格外的优雅却透过一股不知名的寒意,“你听着,蓝娇龙,我要,她是我唯一的王妃!至于那夜山大王,我要他死!”
“是。”水若翰苍弱无力地应声。
我浑身触电一样被深深颤到,特别是流玉的最后四个字让我觉得一把冰铸般寒冷的剑正缓缓向我们刺来。
抬起眼眸,夜锁的眼里竟腾生起一股无名的杀意,我心一寒,忙放到车帘,“车夫,赶车。”
“得勒……”车夫憨憨地高喊一声,驱车离镇。
原来是为了你
马车不停颠簸着,我时不时瞄一眼夜锁那妒嫉到快燃烧的眼,只好举白旗投降,老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流玉……”
见夜锁白雾般的眼瞳火烧更甚,我忙坐到夜锁对面,适时地改口,“那个辰王八年前被你的父王抓去地牢,当时我也和奶娘婆婆被关在里边,他当时很喜欢黏着我……然后我们日夜相处,一同玩耍一同吃喝,有时连席子都同睡一张……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我做他的王妃。”
我好像越说越语无伦次,越说越不怕死了。
他强压下满眼的怒火,冷冷地说道,“胆敢一直瞒着我,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恐吓……
我摒弃所有做贼心虚的表情,嘻嘻地笑着飞扑到他身上,一手挂在他肩上,一手一遍一遍地提起他唇角的弧度,讨好地笑道,“不怕。我的夜是很够冷静的。”
“别灌迷魂汤。”他冷冷地抓住我放肆的手,妒怒的脸部线条明显柔和好多,“我还以为他是忌讳我的蓝发才搜查我们,原来是为了你。”
“那时只当是小破孩子玩的过家家游戏嘛……”我头侧枕在他肩上,看着英俊邪魅的脸再一次讨好道,“再说,夜是不会介意的。”
“日夜相处、吃喝同玩、同睡席子,我不介意?!嗯?”他全落重音地反问着,刚退祛的妒意又染上眉梢。
“那你刚怎么没飞出去同流玉决斗?”我急转反问,他一愣,似乎没想到我突然把话柄扔回他那儿,白雾的眼瞳沉了沉,不自在地说道,“因为你刚才同那女人说,若我在哪里,你也便在哪里。”
私定终生(1)
“所以你才没冲出去,你怕万一和流玉斗个两败俱伤,你前脚死,我后脚就跟着抹脖子了对不对?”我眨眨眼睛,心直口快地说道。
“我不能拿你的命冒险……”夜锁沉声道。
“老实交待,你到底什么时候醒的?还是你根本没被伯母敲昏?”我现在的目的就是把话题扯得越远越好。
“我的确中了那女人的掌,但我没那么弱,在你说那句话时就醒了。”
“她是你娘,你不要这般说……等等,你早醒了,那你怎么一直到装到刚才?”我还怕他被马车癫着,一路上都把他揽在自己怀里。
他挑挑眉,转身半躺在车内的长椅上,把头埋入我的怀中,邪邪地一笑,“枕着你睡真的很惬意。”
这家伙……不过还好,总算把话题从八年前的事扯了回来,我顿觉松了一口气,抚着怀中人的眉,心中一疼,为什么老替我着想,总以我的安危为前提,若不是我说生死相随,他肯定早飞出去与流玉一拼生死吧。
“你没让他这样枕着你睡吧?”怀中人突然又嫉妒地问出口,三条黑线飞上我的额,“没有。”
“嗯,那就好。”怀中人满意地闭上眼。
过了不久,我们以策安全换了辆马车,一直行到张美人说的深密竹林,一个轻弹,我还没好好欣赏周遭景色,就被夜锁拦腰抱起,踩着翠绿的竹子箭飞般地来到最里边。
那么深的竹林尽头竟是如此的别外洞天,天空中飘散着青青竹叶,漫野的野花、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水、几间干净的茅草房……
私定终生(2)
“桃源仙境?”我看傻了眼。
“那女人挺会选地方的。”某位“砍柴郎”不冷不热地说道,大煞一片风景。
“那是你娘。”我再一次纠正他的语病。
他径自走到溪边,摘下恼人的面具洗脸,我坐到一旁,没摘下面具,只脱下鞋子,卷起裤管,双腿在小溪里晃啊晃啊,猛一阵抖起一团水雾甩向他正洗的洁净面庞……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狼狈的他慢慢敛眸,我的狂笑慢慢转成了单音节。
“再胡闹把你扔溪里去。”他恐吓却带着宠溺的语调说道,呵,我可是孤儿院第一高手,扔海里都没事。
好桃源般的风景,感觉像是3D游戏一样,虽然漫天洒的不是樱花,可竹叶一样竟境非凡,好想为这个仙境做点什么,我侧过头看着夜锁摘下“砍柴郎”头套,蓝发顺直地垂下,为他的邪魅指数“刷刷刷”地直升六颗星。
一个绝妙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夜,我要你一缕头发。”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伸出粉嫩嫩的小手。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随即想都没想似地拔下一缕蓝发,连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亏我还打了几遍腹稿想着怎么跟他要蓝发呢。
我扯下脑袋上重重的村姑头套,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拔下自己的头发,呜,我一根一根还是觉得痛。
好不容拔下够多的蓝发,我把两缕头发混在一起,再轻手轻脚地拨成两份,拿起其中的一份自顾自地手编起来。
“在做什么?”夜同学终于有点好奇宝宝的天份了。
我甩甩手,赶蟑螂小强似地说道,“去去去,古代的小孩子一边玩去,姐姐做好再叫你。”
私定终生(3)
“龙儿……”夜锁明显对我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
做戒指太长,做手链好了。我噘着嘴思索着,瞥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我身旁,忙90度侧过身背对他,继续编着头发,猛一抬头,他居然也90度转弯津津有味地看着我手中的头发,我又一个90度,他依葫芦画瓢也转了90度……180度,照转不误……再180度,还是照转不误……
“这地方这么大,你找块地坐,别贴我这儿。”我一把藏住手里的编织到一半的蓝发。
“我喜欢贴着龙儿坐。”他显然对我的“怀抱枕头”产生了极端浓厚的兴趣。
“你帮我采些花来可好?”
“龙儿喜欢花?”
“嗯。”
“好。”没再废话,他听话地跑去摘野花,漫野都是他稍显雀跃的身影,再久一点以前,我连看他一个绝世笑容、多听他一些发自内心的话语都是奢侈。
等我把手中两个手链手编完成,挤挤酸痛的眼,竟发现夜锁已经抱着一怀的花像个讨赏的孩子般站在我面前。
“武林大会什么的没给你颁发一个采花大盗的奖项?”我哑然失笑。
“又在胡言乱语。”他见我这般表情不禁有些失望,难不成还真以为我会为几朵花打赏他?我把怀里一束束铺在草地上,铺成一个大大的的心型圈。
“好了,准备完毕。”我拍了拍手捶着僵疲的背,然后抱起一束叫不名字但红得十分娇艳的花,对着一脸茫然的夜锁说道,“我们人生最最重要的时候来临了。你先站到心型圈里!”
夜锁不情不愿地被我推开心型圈里,我摘下面具,整了整衣裳好整以暇地抱着花“卟嗵”一声单膝跪地,“夜,请你嫁给我,我发誓我会一辈子珍爱你。”
私定终生(4)
夜锁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求婚显得很茫然,白雾的眼瞳里没半点动容,我也觉得我这婚词求得有点奇怪。
“啊,我明白了!”我忙从草地上站起来,然后把花塞到夜锁怀里,拍落身上的杂草,“你单膝跪下重复我刚才的话。”
“跪下?”从来都高高在上的夜锁显然对这两个字非常敏感。
“就是……我以前听过一个传说,有个神话般的地方男女平等,王法定的是一夫一妻制,推行的是自由恋爱,当男孩子想向心仪的女孩子求婚时,就一定要单膝跪下,一手捧一束玫瑰,一手拉着女孩子的手,热热烈烈地说着求婚词来打动她。”
夜锁的白雾眼瞳生出一丝亮光,看着正说得兴高采烈的我突然单膝跪下,抬起一手紧握住我,磁感的声音吸付着天地间所有的灵气缓缓而出,“龙儿,请你嫁给我,我发誓我会一辈子珍爱你。”
我呆了呆,鼻子酸酸的,一股小水溪悄无声息地弥散在我的眼眶,我又“卟嗵”一声跪在夜锁面前,接过他手中的花,哽咽道,“我答应你。”
“傻龙儿,哭什么……”
“废话,第一次有人向我求婚耶,当然激动啦。”
“你还想有几次?”夜锁的脸“咻”地阴了下来。
“哎呀,这不是重点。”我打着马虎眼,把花放到一旁,从怀中掏出那两只用我们头发编成的手链,食指左右宽,用最简单的编法编成,简单不失华丽。
“这是我们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做的手链。”我拉过他的手,轻轻扣上他的手腕。
私定终生(5)
他屈下单腿,与我双双脆着,有模有样地也替我扣上手链,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我怎么觉得眼里的水雾更凝重了。
拇指对拇指、食指对食指、中指对中指、无名指对无名指、小指对小指……双掌相合,我轻咳一声,庄重地念道,“我蓝娇龙在此宣誓,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富贵与贫穷,我都愿意永远陪在夜锁身边,不背叛、不抛弃他。”
“龙儿,不可以……”与我相对的手缩了回去,夜锁的眼里多了一丝踌躇、犹豫,我的眼泪瞬间绝堤,我现在总算知道那些新娘在教堂里被新郎放鸽子是什么感受了。
就这短短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夜锁不要我了,并且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一团白雾中。
我由得眼泪在他眼前委屈地狂掉,他抿紧唇,像下了狠心再次合上我的手掌,“我夜锁在此宣誓,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富贵或贫穷,我都愿意永远陪在蓝娇龙身边,不背叛、不抛弃她。”
“夜。”我躺在夜锁怀里,看着漫天飞舞的竹叶,闻着漫野的花香,听着小溪的潺潺声,竟是如此的心旷神然。
“龙儿,那女人茅草屋里什么都没有,我明天出去置办一些。”他搂住我,轻吮了吮我的发丝。
张美人都说是偶尔才来住的,估计光看风景就能神游几日吧。
“你想吃什么?我会做很多饭哦。”我兴奋地说道,完全忘记刚才求婚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名熟肉,字烧烤……”他咬着我的耳朵轻轻说道,痒痒的。
快乐过去了
“多吃那个不好。我会做紫菜包饭、竹桶饭、蛋炒饭、牛肉饭、鸡肉饭、咖喱饭……”我掰着指头数着。
“你不会做菜?”他蹙起眉,终于发现我话中的端倪。
“呵……呵呵。”我只能用傻笑掩饰,谁叫以前在孤儿院里太过钻研于饭,老是和厨房的欧巴桑抢米用,导致现在连一道简单的菜都不会烧。
可怜的夜锁,以后跟着我一定会面黄肌瘦的。
夜锁从早上一人出竹林到正午都没有回来,我戴上面具和村姑发套走出竹林,寻着夜锁一路留下的记号找到一家茶楼里(怕找不到对方,我威胁夜锁出门必须记得留暗号)。
正迈进茶楼,里边就传来一片叫好声,一个胡须头发斑白的老人正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话说这夜山大名鼎鼎的七位虹衣死士,居然造反了。当今皇上好心好意派了萧城将军和天下第一神医水若翰去治病,结果这萧城将军一家子都被杀了,听说这夜山大王没能等到水神医到就病死了……辰王亲自来悼念,被虹衣死士围在了夜山之外,坚决不让他进去,还要杀辰王呢!却被辰王生擒了,辰王说:只要你们肯归顺于朝廷,朝廷自然不会为难诸位。瞧瞧,辰王年才十八,这心胸气度又岂是常人能及的……按说这虹衣死士也该感佩辰王的恩德,可惜他们非旦不迷途知返,刺杀辰王未遂居然集体自刎了……”
听到这儿,我脑袋嗡地一下炸了,七位爹爹竟然全部自刎了。
让他带着恨意
小时候在地牢中的生活立刻在我眼前呼啸而过,与冷漠的赤衣叔下棋,给脑子不会转弯的快嘴黄衣叔猜脑筋急转弯,帮助粗犷的紫衣叔改造审讯室,一幕幕、一场场……都像是倒带的电影片断向我袭来,压得我的心口好重。
茶楼里的人听到这儿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又乱烘烘地讨论起来。
“听说夜山神秘极了,与我们大镜皇朝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呢!传说那虹衣死士武功高强,就这样死了?”
“武功高那算什么!辰王那才是少年英雄,又是善人一个,心胸豁达、广布施恩,追随他的高手多了去。老百姓有这样的主子那是福气,哪像太子一般,懦弱无能!”
“呸呸,你活腻了,你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怕什么,这山高皇帝远的……”
“辰王刚收复了夜山,县老爷正大肆铺路,听说这回辰王回越城之前要在这里停留!”
“辰王那可是真是大好人哪!大镜皇朝谁提他不敬仰啊。”
“砰——”一个麻布身影拍案而起,闹成一团的茶楼立刻安静得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他颀长的身躯僵直,眉间恨意浓烈明显,白雾般的眼中戾气更深。
我压抑自己的心绪,一步步走向那人,他见到我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你怎么来了?”
“你出来好久了。”我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很想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却什么都听到了。
“好。”他看了看我,干净的面庞没露出半点情绪,我又怎会不明白他心中的痛,可我能如何,让他去找辰王流玉报仇吗?还是让他带着恨意和我继续漂泊?
当时我年仅九岁
回到竹林,夜深,我们躺在茅屋顶上看星星,各揣心事静静躺着,忽而,夜锁说起了他的事:“八年前,父王病入膏肓,在他病逝前按传统便要立新王的,我有一个异母的大哥,当年他十八岁,膝下有一子,本来他应是最好的王选,可父王却执意立我为王,因为我是帝皇天星,他要我取下江山……为了避免他逝后夜山起王选争位浩劫,他下令处死大哥一家……当时,我年仅九岁,被父王的命令吓坏了,跪在父王面前求他收回成命,更以死相博……”
“……”我怔住了,好可怕的父亲,竟然能下令杀死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我更是心疼夜锁,他自小生长在这种残忍的环境中,究竟需要何种意志力才能一步步捱至今日,在他肩上,究间背负着多少我难以想象的重量。
“我跪在父王面前,告诉他我无意做大王,更无意争天下,若赐死大哥,我便自尽。父王奈何不了我,便下命令放过大哥一家,可当我追到大哥家里时,他的娘子、孩子都已经被他亲手杀了,他把剑指在我脖子上,只说了一句便提剑自刎了。”夜锁说到这时,手攥成了拳头,这一段回忆大概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可他又期望我知道他的事,看他神带痛涩地重揭伤痕的回忆,我心中压抑地无言相对。
“他说了什么?”我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他要我还他一个天下!”
我像突然觉醒一般,惊愕地言道:“所以你向平原扩增夜山,是为了你大哥?我一直以为……”
为什么丢下整个夜山
“以为我天生就有野心夺天下?”他淡淡地反问,原来一直以来我只看到了片面的夜锁,只看到了那个为野心而存在的夜锁,见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低沉地说道,“当初,我在禁山救你而受伤中毒,那是我最累的时候,我几乎就想这样抛开一切追随大哥而去……”
“那现在为什么敢刺心丢下整个夜山呢?”
“是朗月唤醒了我,我心中放不下你……我跪在父王陵前祈求他在天之灵的谅解,再在虹衣死士面前刺心离去!”
“那你心中当真舍得夜山吗?都是因为我才害你这般。”
我刚说完,就被他搂得更紧:“傻龙儿,倘若我仍是夜山大王,我们之间便永远也跨不过那面屏障了。赤衣送我走的时候,我才知道当年父王因为十六字批言要把你处死,是你的父母苦求赤衣,虹衣死士才将你囚在地牢中,这也是为了保你一命……”
“原来是这样,这批言还真是害人不浅呢。”
“你知道?”
“是朗月告诉我的。那我的父母是什么人呢,姓甚名谁?”
“赤衣没讲,你不知道吗?不是姓蓝吗?”
“那是我自己取的姓名。婆婆从不和我讲起身世,好了,不谈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侧身,手指一点一点描绘他英俊的剑眉,问道,“我觉得我欠太多太多……你怪我吗?”
“怪!”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立刻停下抚在他脸上的手,嘟起了嘴表示不满:“真是不懂浪漫,你该说,不管你多坏多好,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不管你欠我多少,我就是喜欢你……”
去做最后的了断(1)
他听后窃笑起来,白雾般的眸子闪闪发亮,我见状火更大了,抬起手作势要打他,他敏捷地抓着我的手把我反压在身下,柔柔地说道:“你一出现就注定了我会输掉一切,你说我不该怪你吗?”
我眨了眨眼,说得也对,我不情愿地点点头,他轻轻一笑,脸又靠近我一分,“龙儿,你不用特别逗我开心。虹衣是你七位爹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鼻子一酸,或许是这个怀抱太温暖,温暖到能让一向孤单坚强的我想哭就哭,整本字典都被“脆弱”、“依靠”这些词占据着。
“我们明天去庙里替虹衣死士碑。”他转身躺下,又轻手轻脚地解下披风覆在我身上。
“好。”我应道。
为虹衣死士七位爹爹立了牌位后,这两天我和夜锁都呆在庙中听经颂佛,以前看电视中只觉得庙中的经是最可怕,像蚊子乱鸣,但现在听来,却让我的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大概是我这些日子来活得混乱了,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一片混沌。
“蓝施主,请随我来。”住持恩泽大师走过来向我佛了佛礼,示意我离开这颂经的庄严大厅。
我疑惑地点点头,起身和他走出大厅,问道:“大师有见过夜锁吗?”
“夜施主出去了。”恩泽大师音淡如石,边说边走到禅房,推开门让我进去。
“大师找我有事?”我好奇地问道,边打量着这间小小的禅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禅香味,非常干净整洁,更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清静感。
去做最后的了断(2)
他指指蒲团,我会意坐下,他站在桌旁一手拦起自己的阔袖,一手把水壶举得很高,往杯子里倒茶,没洒一滴,如扯家常般平静地说道:“近日看蓝施主愁眉不展,定是心中抑郁,杂事烦恼。”
“是,这个世界不适合我,也不对,是我不适合这个世界。”我思有领悟地坦言,接过他手中的茶,轻舔一口,清香扑鼻,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宁静,让人心境平和。
“世人常说生来便是受苦的,佛说世事都是空的,笑是空的,痛是空的,愁是空的。”
“大师是与我讲佛揭吗?万事皆空,这我懂,只是执念于此,未免太过自欺欺人。”
“蓝施主心如明镜,慧根甚深,老纳多说也无益。”恩泽大师欣赏地点点头,忽地指尖蘸水在桌上写字,凌乱却不失稳重,一排水字在桌上显现,竟没有蒸发消失,恩泽大师竟是一位世外高人。
“乾坤横世帝王星降;三千蓝丝英雄坟冢!”
那字我隐约在哪见过,等恩泽大师最后一个字落定,我错愕地看着他,“替夜锁下批言的人是您?”
“是。所以我一早便认出乔装的他。”
“为什么?”手中的茶杯跌落下去,茶水溢出弥化了那一排字,想到以往的所有一切,我忍不住怨愤道,“您知不知道您的一道批言决定我和夜锁的两段人生?”
见他不语,我摘下乔装易容的头套,一头蓝雪丝倾泻而下……
“果然是你。”恩泽大师浅浅笑着,仿佛早就猜测出夜锁身旁的人会是一头蓝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