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导演喊着,卷着剧本朝他们一指,“林,你怎么回事?!你在演什么?!”
洛萧也恢复了正常模样,拿手在林子勿眼前晃:“嗳,逗我呢你!啥情况啊你。”
“……!”
林子勿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方觉得自己失态,他深深看了一眼洛萧,然后摇了摇头:“操了,邪门。我也跑偏了。”
导演跑过来问情况,林子勿抱歉地朝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对剧本理解有点问题,请重新来过。”
结果这出戏,来来回回好多次,EG次数都让所有熟悉林子勿演技的人跌破眼镜了,也没有达到满意的效果。
好不容易最后一遍,勉强凑合能过。
但导演看着,怎么看怎么犯嘀咕:“这怎么搞的,这他妈对一个恩断义绝的师兄说话,这种神情很难把握吗?怎么看怎么别扭。”
林子勿也郁卒,神情恹恹地一个人在远处坐了,不让人靠近,也不和人说话。
他拍戏拍了这么久,这种不能驾驭的情况,他是第一次遇到。
旁人都知道,这位天王有严重的处女座疾病,换句话说,就是指林子勿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是个近乎变态的完美主义者。
这就直接导致了他心情的阴沉低落。
再然后,这一出对戏,让林子勿不安地发现,也许自己对洛萧的感情,早已超出了自己估计的程度,竟往着愈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他就这么阴郁地坐着,旁人不敢靠近。
也只有身为同一个公司当红演员的舒允,稍微没有一些顾及,她端着盒饭来到林子勿身边,坐在了旁边一把椅子上。
“林先生,吃晚饭吧。”
林子勿看也不看:“不用了。”
舒允闭口不提拍戏的事,而是把盒饭递过去:“不吃饭会饿的,我听小锤说你胃本来就不太好。”
林子勿说:“不用,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舒允:“……那喝一杯果汁补充能量总是需要的吧?”
林子勿:“不用了!一顿不吃死不了!”
此时已是非常烦躁不耐的语气。
“……”感到他语气不善,舒允果然就不再说话了。
正消清静,过了一会儿,却有一杯玻璃杯装着的鲜榨橙汁递到了他手边,冰凉的杯壁碰到他的手背。
林子勿却仿佛被这样的清凉惹的怒焰更甚,他本就是脾气暴躁的人,接了杯子就往地上狠狠一摔,玻璃碎裂橙汁洒了一地,林子勿怒然抬起头:“不是说了不要吗!不能让我一个人清静会儿?!”
可他霍然对上的,却是洛萧错愕的眼神。
洛萧递给他橙汁的手还僵在原处,林子勿静了片刻,扭头,发现舒允还坐在那里,惊愕地瞧着他俩,她面前的餐盘里还好好摆放着食物,那杯饮料并不是她递来的。
洛萧:“……”
舒允:“……”
林子勿:“……”
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但向来好强的林子勿仍然绷着脸,不发一言,将脸转开了去。
远处已经有多事的剧组人员听到动静,向他们这里看了过来。洛萧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眼底的错愕慢慢消去,睫毛下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
林子勿绷着脸不道歉。
洛萧也不说什么,款步走到舒允前面,低声问她要了餐盘里的果汁饮料。
又一杯橙汁递到了林子勿手边。
依然是凉凉的玻璃杯壁,这次却让林子勿鼻子发酸,耳朵不好意思地红了起来。
洛萧却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对他说:“总是要喝点什么的吧,你这和谁怄气呢。”
“……”
林子勿转头,顿了顿,默默接过了饮料。抬头看着洛萧。
那人酒窝深深,伤疤缱绻。一双眸子温和而深邃。
林子勿说:“……对不起。”
洛萧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原谅你咯。吃饭吧。”
舒允在旁边,看着这两人的举动,目光闪动,似是若有所思。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几个月过去了,《问道》在意大利的拍摄逐渐接近了尾声。
林子勿大部分的重头戏都已经过了,工作压力不再那么烦重,但这人天生好动难自弃,有了空闲时间,也不补眠睡觉,而是老毛病又发作了。
现代社会的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疾病。这些心理疾病通过各式各样的表现形式发泄出来,某种事物的依赖症就是表现之一。
通俗点儿说,抽烟,吃零食,长时间地低头玩手机,这些分别代表着香烟依赖,食物依赖,手机依赖。
其实没有这些东西完全是活的下去的,可偏偏人们就脱离不了了,仿佛长成了血肉的一部分,说来说去,图的无非就是个念想,一个精神支柱。
林子勿这种处女座中的标志性建筑,也理所当然地有着自己的依赖症——
网瘾。
这天晚上,洛萧推门进他房间的时候,就瞧见这货抱着笔记本,盘腿坐在狗窝般的床上,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洛萧扬起眉毛:“咋了啊你,怎么整出这副表情,跟人欠了你五百万似的。”
林子勿抬起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牙疼似的表情:“妈的,我想回国,这日子没法过了。”
“……”洛萧凑过去一看,只见林子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某国内知名仙侠网游的缓存界面。
一张颇具意境的世外桃源水墨画,上书一行狂放不羁的字:
“场景读取中,请少侠耐心等待。”
“哈哈哈。”洛萧就笑了,“你这电脑也会卡?”
“不是电脑卡,是网卡。”林子勿无限郁闷,“苍天,劳资打个怪,网络延时400多,自从我来了意大利,攻击排名就没在团队前三出现过。”
洛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咱不稀罕当前三,不拖后腿就好。”
林子勿冷冷道:“……可是小组一共才五个人。”
“……呃。”洛萧手一僵,尴尬片刻,又拍拍他的肩膀宽慰,“没事儿,好歹不是倒数第一。”
林子勿睨他一眼:“你懂啥?还有一个是奶妈!补血的!”
洛萧:“……你还是当我啥都没说吧。”
林子勿读取半天,终于出了场景。
洛萧是不打网游的,他只偶尔打打单机。所以瞧着林子勿的界面,只觉得眼花缭乱不知所以。就瞅见如血残阳下,一个鲜衣怒马的少侠持着长枪,兜鍪猎猎,英姿勃发驰骋在辽阔平原之上。
帅倒是挺帅的,可惜走十步卡一步。
林子勿哀叹一声:“我的娘啊。”然后继续身残志坚地往前挪动。
洛萧坐旁边看了一会儿,看得似懂非懂,倒是被林子勿的名字吓了一跳。这货大约是对微博网友“狂奔的小裤衩”太过怨念,所以干脆把自己的游戏名字也取成了这个名字。
洛萧盯着屏幕说道:“林子勿,我要问你收姓名侵权费。”
林子勿一边抠着脚一边说:“切,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就是狂奔的小裤衩呢。你让我欠着你钱,又那么多年不上线,你这ID都快成了我的心病,你说老子是不是还该向你讨精神损失费?”
林子勿说完,就开始全神贯注地操纵着“狂奔的小裤衩”做日常任务,洛萧在旁边迷茫地看了一会儿,实在不明白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不由摇摇头:“真弄不懂你,为啥这么沉迷网游。”
林子勿厚颜无耻地解释道:“像我这般高贵冷艳的美男子,偶尔也想尝一下做吊丝的感觉。”
然后拉着洛萧,给她展示自己那垃圾到极点的吊丝帐号。一边展示还一边感慨:“拿这号去勾搭妹子,从来没有成功过。我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洛萧对此的表示是拍拍他的肩,赏他五个字:“关电脑,吃饭。”
林子勿就无比欢脱地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期待的光芒:“今天吃啥?”
☆、《问道》再见
因为拍摄地点早已不在那不勒斯了,他俩和最常去的美人鱼中餐馆早已洒泪挥别。这些日子以来,林子勿为了省时间,跟着剧组一起吃了不少批萨意面,心里早已对西餐抵触至极。
洛萧叹了口气:“你都这样看着我了,我还好意思带你去啃批萨么?”
“万岁!”林子勿欢呼,小孩子似的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好衣服,“解决民生问题刻不容缓,快走吧善解人意的少女,我们去城里的中餐馆开荤!”
善解人意的少女拍了拍林子勿的肩,神情淡定:“饥渴难耐的少年,在出门之前,我想友善地提醒你一件事情——你裤子拉链没拉上。”
林子勿:“……”
尼玛洛萧你敢不敢不要以这么正经的脸用如此淡然的语气说出这样流氓的话!
两人从小镇开车出门,山路逡巡,四野辽阔,洛萧开车很稳,林子勿坐在窗边,风吹着他的刘海,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手支着侧脸,闲散地盯着驾驶座上的女人看。
这个好脾气的帅女人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来,扭头回望着他,浅浅地就笑出了一池酒窝。
“看啥呢?我脸上有东西?”
林子勿就这样支着脸,带着两分纨绔痞气地瞧着她,窗外夜色很暗,衬的他一双凤眼愈发吊梢温润,戏谑含情。接着林子勿就抬起另一只手,懒洋洋地虚虚一指:“是啊,有东西。”
“那你就这样看着?都不帮我弄掉,在哪儿?”
洛萧转过头看向后视镜,冷不防副驾驶的林子勿忽然凑过来,细嫩微凉的指尖轻轻触上她的脸颊,慢慢的,停在了洛萧右眼的伤疤处,不动了。
洛萧纳闷道:“你干吗?”
“逗你的。”林子勿轻笑,他的指尖停在她的颊上良久,然后慢慢垂了下来,笑容也逐渐淡了下去,“洛萧,这道疤……回国去之后,我托人找北京的医生给你瞧瞧吧。”
洛萧就有些郁闷地瞧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嗳,难看么?”
“……难看啥,帅破天际。”
“哦,那还看啥。”
林子勿:“……当初不是因为这一道疤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完成你爸爸的心愿,进部队,去当飞行员了?”
一抹光亮在洛萧眼中闪现,却很快沉寂下去。仿佛石子投入湖水,涟漪泛起后依旧是温润的平静。
洛萧的脸上又露出了林子勿所熟悉的温和,她笑着对他说:“当翻译不好么?”
林子勿:“……当翻译,你喜欢么?”
“啧,好问题。”洛萧赞叹一声,随后供认不讳,“不喜欢。”
“可是林子勿,这道疤可是当初我为了罩着你才被丫砍的啊,为此我挺待见它的。平时镜子里瞅着,没觉着讨厌,反而生出几分小得意来,知道为啥不?”
林子勿看着他,说:“……不知道啊……”
洛萧笑得露出碎玉般整齐洁白的牙齿:“这证明我罩你了啊,如今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曾经是我胳膊底下护着的小学弟,多长脸的事儿啊。我可不就得瑟么。”
“这宇宙或许有千千万万的平行世界,大概确实有一个世界里的我,没有落下这么个伤疤,得偿心愿自在蓝天,但是那个我显然是没机缘结识你。”
洛萧顿了顿,认真地说:“一个飞行员换一个窝心的弟弟,我乐意。”
林子勿就这样呆呆看着她,半晌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忙扭过头看着窗外,夜色茫茫,安静如斯。
他挥挥手仓皇地对尤不知所以的洛萧说:“成成成,算你狠,不就是要涨翻译费么?付你付你,甭肉麻了我去,煽情死我了,你大爷。”
车子开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街头巷尾的商店橱窗虽然还亮着,但是大多店家都早已打烊,开着的只有几家烟草店,咖啡馆,酒吧和夜场。
洛萧把车停了,和林子勿一路弯弯绕绕,穿过人烟流动的街道,逐渐走到窄小安静的巷陌里。那是砖红色住宅楼之间挤压着的小路,尽头连接着城里最底细不明的销金场所,因此道路两旁的低矮台阶上,常常坐着眼神诡谲的黑鬼,脚边散落着很多酒瓶子的女人,还有隐匿在黑影里的男人。
林子勿非常厌恶这条路,但洛萧在前面走着,他就在后面跟着,俩人一前一后,手都收在大衣的兜里,目不旁视,仿佛什么都没有瞧见,似乎自个儿走的是那光明磊落四通八达的长安街。
他们的脚步在一间挂着蓝色布帘,旁边挑出个红色灯笼的门前停了下来。
洛萧顿了顿,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日本人开的餐店。和华侨的中餐馆很像,只是营业时间不同。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巷陌和这样的时间点,暗自契合了店主某些特殊的癖好,因此即便是时至深夜,你也能在这家店里吃到一碗热腾腾的拉面。
虽然食客通常只有亚洲人,以及,一些心怀叵测,冲着妖艳的老板娘而来的意大利欧吉桑。
他俩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了,这一次也和先前一样。
店里如同一个百像馆,吧台一圈围着各色各样的奇葩。这个餐馆是不禁吸烟的,老板娘自己水烟吸的也很凶。进去的时候馆子里烟霭迷漫,幽深的角落里一对狗男女几乎吻的要粘成一体,收银柜的伙计一边拿脏兮兮的抹布擦着桌面,一边朝那个角落看的入了神。
这样的气氛无疑让林子勿非常不舒服。他拉了拉洛萧的衣袖:“嗳。”
“嗯?”洛萧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一家吧?”
洛萧怔了一下,眼底倒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是问他:“怎么了?上回剧组加班不也是来这里的么?”
林子勿不满地咕哝:“上次就不喜欢,没说而已。”
“……”
洛萧看了看他:“可是别的中餐馆都打烊了。快十一点了。”
“……那我们还是去吃西餐吧。我就不稀罕这破地方,这里让我觉得像动物世界……”
洛萧看看林子勿真心实意反感的神色,在看看店内的气氛,终于反射弧十分漫长的回过味儿来了。
“那这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洛萧说着,不等林子勿应声,就径自朝正在和外国客人谈笑风生的老板娘走过去,说了几句什么,老板娘就点点头,带着洛萧去了后面的工作间。
不出一会儿,洛萧出来了。怀里捧了一大袋子东西,来到收银台结账。
林子勿这才凑过去一看,傻眼了。
只瞧见一大袋子的方便面,外加了梅林牌的午餐肉一盒,乌江榨菜四五包,最上头一罐老干妈,包装上那个魂牵梦萦的老女人正好冲着他微笑。
林子勿抬起头,望着洛萧,后者付了钱,一手抱着采购袋,一手伸出来,揉乱了林子勿的头发:
“走,回宾馆去,姐姐给你煮面条。”
林子勿的身高其实并不矮,只是多年之前骨骼还未完全长好的时候,洛萧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半头,所以那时候留下来的习惯,时至于今,也不是那么容易改掉。
套房的灯亮了,两个人回到住所,换了鞋,一个拎着塑料袋停在餐桌前,把食材一件件拿出来,一个鱼贯走进厨房,锅子接了水,搁在炉灶上点起了火。
熟稔默契的就好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林子勿侧过脸,看着她,心里那个藏了很久,再也藏不住了的问题终于还是从口中说了出来:“……啧,你这么会做菜?常常做给你男朋友吃吧?”
“……”洛萧转过眼来看他,“都是出国之后练出来的,谁消的住顿顿在外头吃。你以为我的爸爸是李嘉诚?”
谁管你爸爸是不是李嘉诚啊,这句话的重点分明是男朋友,洛萧你语文都还给老师了吗?!
林子勿内心青筋暴跳,脸上仍是波澜不惊:“干嘛要自己做,通常都是老爷们儿做饭给小女朋友吃的吧?”
洛萧开了午餐肉的罐头,漫不经心地瞥了林子勿一眼:“哪能呢,这没品的事儿,老公讨回家是用来赚钱和暖床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功能,这会儿你不珍惜他,锅碗瓢盆往人手上扣,回头到了四十岁,别人屋里的都是林志颖周润发,你男人早被你折腾成赵本山了,划不来。”
“……”
林子勿默默咽了一口内伤的老血,一半是因为洛萧惊世骇俗的逻辑,一半是因为这话说的,总让人觉得她是确实有个男朋友。
林子勿觉得胃里头仿佛给人灌了一大桶冰,他勉强笑着说:“这觉悟不错,做你的爷们儿还挺有福气的。”
洛萧揭开锅子看水滚了没有,雾气蒸腾上来,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没有注意到林子勿的异样,淡淡说:“不过首先……”
林子勿:“首先啥?”
洛萧笑道:“我得有个男朋友啊,逗。”
锅内的水雾散开了,林子勿瞧见洛萧正侧着乌亮柔和的眼睛,温和俊俏地对自己笑着,忽然觉得刚才胃里头倒进的那桶冰,化成了和这暖雾一样的水,融融漾开,一路舒心地烧着,烧的耳根微微发烫。
“水开了。”就如没有发现林子勿的难过,洛萧也没有注意到林子勿的开心,她重新把视线落回到炉灶上,“可以煮面啦,过来帮我系一下围裙。”
林子勿还傻乐着,没动。
洛萧瞪他:“过来啊!”
“啊?……哦!”林子勿颠颠地就过去了,脸上倒是绷着,但眼底的光亮却明澈的藏也藏不住。
如今的林子勿已比洛萧高出好多,给她系围裙的时候低着头,鼻尖刚好靠近洛萧裸/露出来的后颈处,呼吸掠起些微微的痒。
洛萧忍不住笑了起来,逗他:“嗳,有你在,我发觉挺省心的。咱俩在一起挺好,要不你考虑考虑别结婚了,咱们凑合着一起过算了。”
这不过一句玩笑话。
但林子勿明明知道,却仍觉得心脏上被狠狠擂了一击,跳的失控了的快。
他向来尖牙利嘴,可此时却忽然啥也说不出来,辞穷了。
洛萧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吭声,笑道:“嗳,不说话啊?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到时候你想甩我都甩不掉了,怕了不?”
林子勿终于吭气儿了,他咬着后槽牙,用尽最后一点理智,让自己不要把洛萧的话当真。
“你大爷的,怕啥?要甩也是我甩你!”
洛萧哈哈笑了起来,笑的太爽直,那样的爽直让林子勿心生羞愧和怨怒,他手劲儿一收,狠狠一勒!
——“我操!林子勿你个混账玩意儿!”
这货的手劲多大啊,洛萧差点儿没被他勒死,捂着腰就要抓着人揍,林子勿哪里等她,一个迅捷的闪身,嘲笑着对方,直接往客厅里头跑去了。
屋内的炉灶暖着,灯火亮着,两个亲密熟稔的年轻人就像小时候一样打闹折腾着,从半掩的窗子里,隐约可以看到最后一个终于追上了另一个,两人像是原始野性的兽类互相扯打着。耳畔是低沉的笑声和浓重的呼吸……
像是单纯无比的推搡闹腾。
又恍惚有些危机暗涌的亲密无间。
大概连陷在其中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对方,有着怎么样复杂的感情。
面熟了,林子勿端着大碗,吃的很热乎。
洛萧加的料都是他喜欢的,不喜欢的一样没搁,都不用他说。林子勿吃的不亦乐乎,完了还不忘把脑袋从面碗里探出来,含糊地咕哝着:
“嗳,洛萧。”
洛萧支着脸在看电视,没听着。
林子勿拿大脚丫子踹了踹她:“嗳。”
“嗯?”这才回过头来,瞧着没有半点偶像包袱的林天王捧着面碗,蓬乱着头发,朝她发号施令:
“这个好吃!回国之后,你来我家,咱俩再开个小锅炉,煮它两锅泡面,加蛋加午餐肉!”这抱着面碗的小子趾高气昂,似乎如果洛萧敢摇个头,他立刻就能把人脑袋拧下来咔嚓一声都不带含糊的。
洛萧瞧着他半晌,似乎在掂量这人够不够能对自己指手画脚的重量。最后她的目光柔和下来,酒窝浅却醉人,她笑着点头:“好。”
接下来的时光如风过纸页,沙沙流逝,回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当罗马街头的树叶开始泛黄,《问道》剧组终于正式杀青。?
☆、杀青宴
在《问道》摄制的一年多时间里,由于导演特别的神经质和林子勿特别的矫情,剧组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家媒体的探班。
而杀青宴这一天,卸下了担子的导演终于同意让几家媒体来他们聚餐的酒店进行采访。
作为如日中天的影帝,林子勿封闭拍摄的这一整年,国内几乎没有他任何的新闻更新,他的迷妹们终日只能靠着旧图舔屏。现在好不容易获得了第一手报道林天王最新消息的机会,各大媒体焉能不一哄而上。
不过,因为《问道》导演年轻的时候在发布会上见到了心仪的女神,女神还热情地拥抱了他,当时的导演还是一个小跟班,太激动,不小心尿了裤子,于是内心留下阴影,后来成了国际大导,依然特别讨厌的各种发布会,所以这次也只答应让记者在杀青酒上问些问题,不能搞得太正式。
于是林子勿一顿饭,基本上就没怎么吃,尽在忙着回答各家记者的各种问题。
“林先生,众所周知您一般都只接国内导演的戏,这是您第一次与外国导演合作,请问是什么改变了您的想法,让您接了《问道》这个剧本呢?”
林子勿的脸庞在镁光灯下连一点毛孔都看不出来,宛如薄瓷,他微微笑着,毫不羞涩地胡说八道:“是导演的诚意打动了我。另外,我觉得这本影片标新立异,题材突破传统,在看完剧本之后,我立刻答应了接下这本戏,我认为这对我的演技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
白小锤在旁边听着,努力克制着往描金天花板翻白眼的冲动,心中吐槽犹如弹幕绵绵不绝:
妈的当初看完剧本就像扔鼻涕纸似的嘴里嚎着操/你妈这是什么狗屁剧情如此low逼的剧也敢让我来接的人是谁啊还有脸说是导演的诚意打动了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打动你的难道不是导演开出的天价片酬么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大骗子。
林子勿余光瞥到在和自己眼皮做斗争的白小锤,眼神一冷,不怀好意地扭头朝小助理露齿而笑:“你说对吗?白助理?”
“嗯?啊,啊哈哈哈哈,对啊,对啊。”白小锤心中呜咽,再见了真诚,再见了节操,她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林先生说的没错,他几乎是看完最后一页剧本就拍案定了,他觉得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非常具有挑战性,而在他拍摄的过程中,也尽了极大的努力,相信大家可以在银幕上看到林先生演技的新高度。”
“没错,就是这样。”林子勿人畜无害地眯起眼睛,灿烂地朝镜头露出笑容。
“大家都会非常期待的。”记者们点头复议,然后又有人问,“林先生,由于《问道》的摄制非常封闭,期间从未接受过任何采访,我们对这本电影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是这是一本题材禁忌的电影,不知林先生是否担心此片会在大陆被禁封?”
林子勿笑道:“我相信OF公司的公关能力。另外,即使影片真的不能再大陆上映,那也是这本作品的天命。《问道》本身讲述的就是天命与人为之间的博弈,我如果连这点遗憾都看不开,也枉演男主角那么久了。”
“我们很好奇,不知林先生是否能透露一下您在剧中饰演的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
“我在剧中扮演的是道士司重雪,此人性格沉静执着,但一生都在受命运捉弄。与天道和人欲中沉浮不定。这个角色的人性非常复杂,建议大家还是等影片上映之后,去电影院一睹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