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双眸泛红,似很难过。
李翼哼了声,“也怪三姑娘,虽然当初抱错,可也不是你的错,何苦迁怒于你,竟连你生母的东西都不肯归还。”
宋凝君苦笑一声,“李哥哥莫要这样说,姝姝并没有迁怒于我,只是那玉雕也是她从小带到大,她不舍得亦是人之常情。”
李翼没再多说,宋凝君给的银票他也收下。
那些兄弟总不能白跑一趟,管衙要查此事,他们至少要在外地躲一两年。
他跟宋凝君道了声谢才说,“妹妹别慌,明日哥在帮你跑一趟,看看能否找到那枚玉雕。”
“多谢李哥哥。”
李翼离开后,宋凝君睡下,她总是没法心安。
次日醒来,宋凝君坐在床榻上发呆,看来姝姝应该是真的弄丢了玉雕,她也失去玉雕,如若玉雕还在姝姝身上,她会继续梦见的,可昨晚再也没有梦见过。
……
姝姝作息极规律,早上醒来天色还未大亮。
只有微弱光芒透进房中,姝姝睡醒总觉身上黏糊糊的,她没喊丫鬟进来伺候,自个下了床榻点燃油灯,扯开衣襟瞟了眼身子,白皙身子上竟覆着一层黏糊的杂质,她用手搓了搓,搓掉几缕灰泥。
姝姝皱眉,难不成昨天泡药浴没洗干净?
不对呀,她后来还洗了一道,身子洗的干干净净。
姝姝想起睡前喝下的那盏泉水。
心里约莫知道怎么回事,她不敢声张,也不敢喊丫鬟进来伺候,只熄了油灯回到床榻放下纱帐,喊了声青竹。
昨儿夜里青竹守夜。
青竹推门进来,燃了灯,走到床榻边,“姑娘,可是要起床梳洗?”
姝姝忙道:“青竹,你去净房浴池里放好热水,昨儿泡的药浴总觉得身上还有味儿,我想再洗洗。”
青竹应了声,去外面吩咐丫鬟们抬水过去净房。
准备好后,姝姝也不让人伺候,她自个过去净房,脱了衣裳,原本白皙的身子都覆一层灰泥。
姝姝觉得有点难受,急忙下水开始清洗。
包扎好的手掌有些不方便,她解开纱布一瞧,掌心那道伤口竟结了痂。
姝姝瞠目结舌。
这伤好的也太快了些,昨儿还血肉模糊,按说也该五六日才结痂,可这短短一夜就结了痂。
应该都是喝下那杯甘露的功效,竟如此逆天。
姝姝猜她身上这黏糊糊的应当就是体内的杂质。
都是甘露的功效。
这就是甘露,不是普通泉水。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倒出这么多甘露,宋凝君每日只有一滴?
姝姝泡在池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又想到昨日白居寺碰见蜀王殿下,幸好她没把甘露倒在蜀王那盆水中,否则若是被蜀王殿下拿去清洗伤口,直接把毒给解了,不是让蜀王殿下怀疑她吗。
以后若是碰见蜀王殿下,她也要避开才是。
就算她知日后蜀王会登上高位,姝姝也没半点想法的。
因为蜀王殿下性子阴晴不定,乖僻邪谬,还厌女。
上辈子蜀王殿下登基时身边连个侍寝的女子都没,大臣们上奏折希望新帝立后,新帝把上奏折的几位大臣家中女儿接入宫中给了封位,却从不碰她们。
这些女儿们回家哭诉过。
大臣们无法,又不能上奏折干预新帝床榻之事。
时间久了,还有道新帝无能,不能行事。
姝姝隐约知道一些,蜀王厌女好似跟他年幼时候的遭遇有关。
蜀王母亲是现在帝王的原配夫人,生他时难产过世,皇帝最喜的就是这位原配夫人,哪怕现在后宫嫔妃多,却未立后,也亲自教导蜀王,但皇帝再护着,皇家大族,阴私多,蜀王也是艰难生存。
蜀王具体些的经历,姝姝也不知。
就知道他登基十几载都没子嗣,身体因旧疾有些落败,缠绵病榻,最后只能在其兄弟的子嗣中选下继承人。
那继承人正是宋凝君与二皇子的长子。
不过姝姝并没有等到宋凝君的长子继承皇位,她就又活了过来。
这辈子她要阻止宋凝君嫁给二皇子。
或许还可以帮着蜀王殿下治好旧疾,让他多活些日子,指不定他自个想开不继续厌女,临幸嫔妃后就能有自个的子嗣,这样就算无法阻止宋凝君嫁给二皇子,也不会再选宋凝君的长子做储君。
姝姝打定主意,她要学些医术,配合甘露她就可以救治蜀王,也可以多救些人,既她有了这般神奇的甘露,这是上天的恩宠,她要多做好事,造福百姓。
何况上辈子那飘荡的二十载,她也不是白白飘荡的,她看了很多书籍,包括医书。
那时候她想着弟弟的病,想着自己被宋凝君下毒变得丑陋,若会医术该有多好,所以才开始读起医书。
姝姝想到这里,匆匆把身子清洗干净。
自个穿好衣裳,又把浴池里的木塞子抽掉,好让脏水流掉。
回到屋里梳妆打扮时,姝姝见手腕白嫩如霜,竟一点瑕疵都无。
昨儿那盆蔫蔫的兰花亦是苍翠欲滴。
过去用早膳时,崔氏见女儿肌肤如凝脂,透着淡淡的粉嫩,丁点瑕疵都找不到,这般小的年纪便花颜月貌,只是身子瘦弱了些,还未发育起来,若等女孩儿长大,那该是何等倾城之姿。
宋凝君自然也注意到姝姝一觉起来整个人更加精神,容光焕发,肌肤更加白嫩。
她心里堵了下,生出一种茫然无奈之感,但凭她的才女之名多了得,可若容貌不好,就已输了大半,她很清楚容貌对一个女孩来说有多么重要。
崔氏笑道:“姝姝过来坐,娘的宝儿昨夜应该睡的很好,瞧瞧这脸色红润的。”
姝姝撒娇道:“母亲,昨儿女儿睡的极好。”
崔氏又问,“手上的伤口如何?可还疼?”
姝姝缩了下手,望着崔氏软声道:“母亲,手掌心也不怎么疼的,过些日子结痂就好了,母亲我们快些用膳吧,一会儿我去看看弟弟,今日要给弟弟做药引的。”
宋钰廷,崔氏最小的儿子,今年只有十一岁,常年缠绵病榻,身体瘦弱,脸色苍白,双腿已经有些走不住路,都是坐着四轮椅,他的病需要至亲之人的血液做药引,隔两三日她和兄长宋钰谨就要为宋玉延放一次血。
提起小儿子,崔氏面露忧愁,“钰延今早不太舒服,就没起床。”
姝姝握住崔氏的手,“母亲,别担心,弟弟一定能好起来的。”她有甘露,平日偷偷给弟弟喝一些,再学好医术,配合医术,她一定会救好弟弟的。
上辈子,宋凝君得了甘露,一滴都没给宋家人喝过。
第9章
宋金良早早去了户部处理公务,只余崔氏带着几名孩子用膳。
一早晨的时间,宋凝君都很沉默,她祈求李翼能够帮她带回那枚玉雕,可总觉希望渺茫。
用过早膳,崔氏领着三个孩子过去宋钰延的院落。
路上时,宋钰谨温声道:“母亲,姝姝昨儿受了伤,已流了许多血,今日若还是给钰延做药引,我怕她受不住,不如今日还是我来吧。”他是崔氏跟宋金良的长子,如今只有十六,被两人教导的很好,处事谨慎,性格温和,很清隽的少年郎。
姝姝望了长兄一眼。
上辈子她刚回到国公府时,兄长待她很好,她能感受到兄长是真心疼爱她的。
但她那时候蠢钝愚笨,听信宋凝君的话,总是说着陈家两位养兄的好,甚至还出了那样一件事情让兄长寒了心。
……
上辈子她回到国公府约半年后。
陈家两位养兄陈虎陈财来到国公府打秋风,找上姝姝。
姝姝记着宋凝君告诫她的话,“妹妹,万万不可让母亲兄长他们知晓你在陈家过的日子,否则母亲该有多自责当初抱错孩子,你也知母亲为了弟弟的病已经心力憔悴,陈家两位兄长,你用银钱打发他们便是,万一他们闹开,大家知晓国公府抱错孩子的事情,对你对国公府女孩的名声都有影响,国公府的脸面都要丢尽,成为京城世家的笑柄,你让祖父还有大伯父亲叔父他们如何在朝廷上自处?”
那会儿姝姝太胆小,唯唯诺诺的答应。
于是给了陈虎陈财不少银子,哪里想到他们府中闲逛时竟然调戏宋钰谨身边的大丫鬟。
宋玉谨知晓后很生气,教训了陈虎陈财,让府中奴仆把他们赶走。
那两人竟胆大包天的对宋钰谨动了手,伤了宋钰谨。
宋钰谨要报官,两人慌了,威胁姝姝,“若是你兄长敢报官,我们就把事情传开,让京城里的人都来瞧瞧看国公府是个什么样的地儿,连自己亲生骨肉都护不好,何况我们家养了你十三年,养育之恩总是有的,你便是这般让你家人欺负我们?”
姝姝仓皇失措,硬着头皮去求兄长放过陈虎陈财。
甚至说了许多好话,说在水乡村时他们对她很好,不是故意伤人甚的。
宋钰谨沉默许久,终于没有报官,只是赶走陈家两兄弟。
也因此,宋钰谨对她寒了心。
……
姝姝想起这般往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觉得上辈子家人厌恶她也是应该,她太笨太蠢。
想起这些,姝姝望向兄长,扯了扯他的衣袖,软声道:“哥,今日我给弟弟做药引就好,前两次都是你,在这样你身体肯定吃不消,何况我也没事儿,你瞧瞧我的脸色,可红润的,给弟弟做药引没甚大碍的。”
宋钰谨没有多言,只是温柔的伸手揉了揉姝姝的发顶。
很快到了宋钰延的院子,宋钰延身边的大丫鬟小莲已经伺候他吃好早膳,这会儿他正靠在软枕上翻看一本兵法书籍。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起来,可以跟着祖父习武上战场保家卫国。
进到屋后,宋钰延低声喊了人。
崔氏笑问道:“钰延今天感觉怎么样?”
小莲急忙道:“四少爷今儿用了一碗梗米粥,还有碟清淡小菜,一碟火腿烩芦笋。”
宋钰延在国公府的这辈排行四,除了宋玉谨这个亲哥哥,大房还有两子。
崔氏安心了些,“那待会儿出去庭院里转转。”
宋钰延心情不太好,“我不想去。”
“四弟。”宋凝君挨着宋玉延坐下,柔声劝他,“今日天气不错,一会儿我陪四弟去转转,总是闷在房间里也不好的。”
宋钰延这次没吭声,他很听宋凝君的话。
小时候宋凝君陪伴他的时间最多,宋家人当中他最喜的就是宋凝君。
也因此,他对姝姝有些抵触。
只是姝姝用血给他做药引,他到底承了姝姝的情,这才老老实实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实际上他有时候心情不好,还是会凶巴巴说姝姝两句。
姝姝总是笑眯眯的应着。
这会儿他知道姝姝是来弄药引的,没说甚。
每次做药引需要的血量并不多,小半杯茶盏的量。
每次姝姝都是手掌或者手臂割开小口放血,这两个多月,她手臂跟手掌心都还有伤痕。
这些伤痕虽不至于留疤,但也需要时间恢复。
但姝姝不怕疼,她也想快些治好弟弟。
姝姝很快就把血引出来滴在药碗中。
份量差不多时,小莲捧着药碗伺候宋钰延把药喝下。
姝姝站在旁边瞪着一双清澈水润的眸子望着宋钰延,见他喝完药,正好跟她的目光对上,就冲他弯弯眸子,露出个笑容来。
宋钰延原本看见宋凝君眼底发青,定是没睡好,姝姝却面容娇嫩红润,睡的极好,没心没肺的模样,他就想替宋凝君抱不平。可是对上姝姝甜甜的笑脸,想替宋凝君抱不平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甚至不知为何,在姝姝的笑脸下耳尖都忍不住红了下。
姝姝当然不介意现在四弟这丁点的针对。
实际上她知道四弟有多好。
上辈子一开始时四弟的确有些针对不喜她,可是慢慢的相处下来,四弟接受她,护着她,甚至比对宋凝君还要好些。
她被宋凝君哄骗做下许多错事,惹怒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祖母,都是四弟帮着求情。
她被罚去祠堂罚跪,都是四弟让人给她偷偷送吃的。
她被宋凝君的那头豹子咬死后,四弟不肯原谅宋凝君,给了她一巴掌,还偷偷哭了许多次。
就是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孩子,最后却没一个好下场。
神医曾说,他给宋钰延配的这幅药,若能坚持喝三年,宋钰延不说身体强壮,但跑跑跳跳,长大娶妻生子还是可以的。
但三年后,宋钰延始终缠绵病榻不见好转。
一开始宋家人都以为是神医诊断错误,只有做阿飘的姝姝知晓是宋凝君从中作坏,买通丫鬟偷换了弟弟每日喝的药,不过就是因为四弟曾帮了她许多,四弟又因宋凝君害死她,给过宋凝君一巴掌说过很难听的话。
正因这样,宋凝君断了四弟的药。
在姝姝死后没几年,四弟也跟着去了。
想起这些,姝姝真是恨透宋凝君,也暗暗发誓,这辈子要好好保护四弟。
哪怕他现在还不喜欢她。
宋钰延扭过头不肯再看姝姝。
崔氏叮嘱两句,加之二房还有别的庶务处理,她就离开了。
姝姝跟宋凝君留在这里陪着宋钰延到晌午。
吃过午饭,姝姝回房看书。
她其实想出门买些医书回来,但脚崴的,手也受伤。
虽伤势早就因甘露好了大半,但不敢在家人面前露出。
姝姝就老老实实歇息几日。
这几日,宋凝君让李翼帮着他去白居寺找过两天,并没有找到那枚玉雕,甚至还让青蒿在姝姝房里翻找两边,也未发现。
加之宋凝君这几日再未梦见玉雕,她就猜测玉雕应该是真的丢了,跟她再也没有任何关联,所以才会梦不见玉雕。
如此,宋凝君彻底放弃寻找玉雕。
反而更加刻苦的学习,跟着老国公爷早起练剑。
姝姝这几日则是吃好睡好,安心养伤。
每日用小半盏的甘露,实际上她并不清楚每日能从玉瓶里倒出多少甘露,她都是需要多少倒出多少。
她自己喝一些,还每日偷偷给崔氏,宋金良,宋玉谨还有宋玉延喝的水杯里面都滴了一两滴。
甘露一次喝太多体内杂质会直接从肌肤排除。
她怕家人看出异常,每次都只一两滴偷偷滴在茶水里面,看着他们喝下。
二房的人,唯有宋凝君,她一滴都没给过。
至于甘露其他功效,她还不太清楚。
目前也只是简单的服用,另外就是几滴稀释后浇灌给她庭院里的花花草草的。
不过几日过去,她庭院的花草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看着都比以往更好看。
过了四五日,她对崔氏说伤势好的差不多,想出门逛逛。
崔氏自然是允的,崔氏这几日也有事情忙,不好陪伴她,就说让宋凝君陪她一块。
姝姝可不愿意,跟崔氏撒娇道:“母亲,我带珍珠就好,姐姐她每日要读书还要练剑,很是辛苦。”
珍珠是姝姝院里的二等丫鬟,很是忠心耿耿的一个小丫头,跟姝姝差不多年纪,圆乎乎的脸蛋。
崔氏想着君儿最近的确很忙,也不好喊她陪伴女儿,只能握着姝姝手道:“那成,你带着珍珠,还要带几个侍卫才好。”
白居寺那样的事情,崔氏可不想发生第二次,遂现在家人出门都要带上侍卫。
姝姝就领着珍珠坐上马车出门。
还跟了两名侍卫,都是府中的高手。
姝姝并未打算去偏僻的地方,她只是逛了逛书肆。
姝姝从书肆里寻到不少医书,甚至还找到两本跟兵法有关的书卷,价格不菲,都被她买下,打算送给宋钰延。
四弟的心愿就是身体好起来后可以习武,上战场。
不管心愿能否达成,她都愿意宠着四弟。
等到姝姝晚上归家时,马车上堆了不少医书。
还有几本兵法书。
姝姝喊丫鬟们帮着她把书搬到书房里,又亲自把几本兵法书籍给宋钰延送了过去。
她抱着书过去宋钰延的庭院,这会儿宋钰延正靠在榻上看书,腿上搭着一块绒毯。
宋钰延因生病常年卧病在床,皮肤苍白,身体瘦弱,但他长的漂亮清秀,随了宋家人的容貌。
宋钰延听见声响抬头看见姝姝,皱了下眉,“你现在过来作甚?”
姝姝很高兴的把手中捧着的几卷书递给宋钰延,“四弟,这是我今日逛书肆时发现的,送给你的。”
宋钰延盯着她手中的书,不满道:“三姐你这是嘲讽我?明知我这病连走路都没力气,还读什么兵法书,难不成还能去战场布阵杀敌?”
”四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姝姝把书放在宋玉延旁边的案上,坚定道。
这辈子四弟一定会好好的。
宋钰延见她面上无比严肃的面容,到底不好再凶她,却忍不住问,“你今日出去都买了些什么?”
姝姝挨着他坐下,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我去买了不少医书。”
宋钰延又忍不住想念叨她,“你买那些作甚?还不如让二姐多教教你琴棋书画,买些诗集画册回来,你现在是世家姑娘,礼仪学习都是很重要的,或者跟着祖父锻炼身体,强身健体,多去陪陪祖父祖母也是好的。”
第10章
宋钰延觉得自己明明跟二姐宋凝君更亲,他心疼二姐。
可见着三姐傻乎乎的模样,没心没肺,懵懵懂懂,作为世家姑娘不好好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整日乱跑,还买医书回来,他道:“三姐千字文弟子规这些启蒙书籍可都背熟?买些医书回来能否看懂?何况你现在想学医也有些晚,年岁有些大,且世家女子学这个作甚,还不如学些女红。”
三姐姐乡下长大,那家父母也是过分,三姐启蒙认字都没有学习。
三姐根本不知京城世家豪门的残酷,国公府对外称三姐在乡下养病长大,可若没有才艺傍身,京城那些千金小姐豪门贵妇们还不知会怎么编排三姐,偏三姐不懂这些,整日单纯无忧。
他都有些替她着急了。
“四弟放心,千字文我已背的滚瓜烂熟,也会写的。”她继续笑眯眯的跟四弟说话。
实际上姝姝是很努力的,她在水乡村时大字不识,回到国公府短短两月就学会千字文弟子规千家诗这些,另外每天都会练字,看一些简单的诗词。这是宋家人眼中的姝姝。
只有姝姝自己清楚,她有上辈子记忆。
死前她学了两年,兢兢业业很是努力,死后她除了跟着宋凝君,大多数时候会自己出门游荡。
去私塾听先生讲课,去书肆看书,去医馆里面跟着郎中看医术,看郎中诊病。
看世间百态。
她现在文采或许比不上宋凝君。
但也不至于是太差,当然,姝姝知道不能让宋家人知道这些。
这也是她不敢把宋凝君以后会害的国公府落败的事情说出来,没有任何证据的事拿出来说,她又才回府两个月,除了二房亲人有些感情,对祖父祖母大伯父叔父他们来说,只会觉得她胡言乱语。
何况她才回府两个月,就算父母兄弟疼惜她。
可他们对宋凝君十三年的感情也是真的。
若是说出来,他们不会信她的。
见她这副软糯好欺负的傻模样,宋钰延有些来气,咳嗽了起来,脸色潮红。
姝姝急忙过来给他拍拍背顺顺气。
宋钰延推她,“你赶紧回去你的院子,别总来烦我,好好看书练字,过些日子不是哪家夫人要宴请你们去府中做客,你可别丢了脸面。”
姝姝笑盈盈道:“我知晓啦,四弟莫要操心。”
“谁操心你了!”宋钰延红脸,想着三姐可真烦,日日都来叨唠他,盯着他吃饭喝药。
就连他喝水都要管着,问小莲他每日喝多少水,若知他喝得少,她就亲自烧热水,逼着他喝下两三盏的温水。
姝姝可不管四弟粗声粗气的教训他。
每日都过来陪他半个时辰。
……
实际上姝姝每日都很忙碌,她早上吃完早膳会在庭院里溜达半个时辰,锻炼身体。
她也不好学着宋凝君去求祖父教她习武甚的,就自己待在庭院简单锻炼下。
然后开始看书练字两个时辰,正好到午时,她陪着家人用过午膳,歇半个时辰,下午她会翻看医书,晚上用过晚膳后还会继续燃着油灯看医书。
她认字认的都差不多。
能看一些书卷也是正常的,但是医书难懂,宋家人也不指望她能学到什么,以为她闹着玩。
殊不知她每日晚上都要看到很晚。
姝姝也清楚,光是靠着看医书她是没有没法学会医术的。
她想求伏神医教导她医术。
四弟的药方就是伏神医开的,他医术高明,博施济众,是位很好的神医,性情非常温和。
只是当初他给四弟开了药方就离开宋家,去往最北的地方。
那边地稀人少,穷乡僻壤,有很多人食不果腹,生病都无人救治。
伏神医心怀天下苍生,都是这样到处救治病人。
姝姝想等伏神医下次来国公府给四弟复诊时拜师学医。
就是不知伏神医是否同意。
她目前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多看医书,从简单的辨认草药开始。
不仅姝姝忙,国公府的没几个闲人。
姝姝同辈的都有功课要学习,长辈们都入仕途,几房的夫人们也忙着处理庶务。
而且崔氏宋金良还派人去水乡村查陈家夫妻的事情。
就连宋凝君最近也没跟姝姝待在一起,她要作诗画画,还有女红,跟着老国公爷练武。
自从李翼从白居寺回来告诉她,那枚玉雕没有找到,宋凝君就有些生姝姝的气,她也是真心想对姝姝好,可姝姝竟连一枚玉雕都舍不得送她,着实有些气恼。
不过过了这么几日,她也想开。
宋凝君心中清楚当初抱错孩子可能不是偶然,是陈家夫妻故意为之,毕竟梦境中那对夫妻对姝姝太过分,像是知晓姝姝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所以宋凝君也不敢真不搭理姝姝,她知道要跟姝姝相处出感情,让姝姝离不开她,这样就算最后陈家夫妻做的事情败露,她凭着宋家人和姝姝对她的感情也不会有事的。
只是最近她去找姝姝。
总是吃闭门羹,姝姝不见她。
她找来青蒿问了声,才知姝姝整日翻看医书。
宋凝君觉得自己操碎了心,国公府的姑娘学医,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她去寻了崔氏,担忧道:“母亲,我听说妹妹这几日在研读医书,她才接受启蒙,如今还是认字练字为主,纵然可以读书认字,也该以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这样的为主,哪有去读医书的,何况没有师父教导,她看医书也是无用。月底就要去曹国公府赴宴,到时候不少世家夫人太太姑娘们都要去,若是玩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击鼓游戏,母亲也知外头那些夫人们的脾性,妹妹若什么都不会,她们面上不说,背地里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妹妹。”
崔氏觉得宋凝君说的有理,但她也清楚姝姝研读医书不过是为钰延。
她也不想伤了孩子的心,就道:“我会跟姝姝说声的,让她也莫要忘记这些,我想着不如给姝姝请个女先生教导她读书还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样,平日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她想看甚就随她的意。且就算她现在去学这些,到月底也就是能背诵几首诗,并无大用,到时候宴上还要君儿多帮帮妹妹才是。”
宋凝君柔声道:“母亲知晓的,我很喜欢妹妹,定会帮着她,就是她这几日总是躲在家里看医书,都不肯见我。”
“娘会说她的。”崔氏拍拍宋凝君的手背,温柔道。
崔氏也真的去跟姝姝说了,让她不要整日躲在屋中看书,多跟宋凝君一块出门走动走动。
还说想给她寻个女先生教导她,姝姝也都应承下来。
学习她是一点都不怕,也不苦,再苦哪有上辈子苦。
下次宋凝君来寻她时,她倒不让丫鬟拦着了。
宋凝君进来跟姝姝说话,姝姝也很乖的陪着她,就是嘴里不住的念叨,“天门冬,味苦平,主诸暴风湿偏痹,强骨髓,杀三虫,去伏尸。久服轻身,益气延年…”她最近还在看神农本草经,这上面的都要背熟背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