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牡丹看向那年轻人,这人她也认识,是迟宁沛的人,从小就跟在迟宁沛的身边了,跟了迟的姓,名阿布。算是漕运的二当家,很得迟宁沛的信任。这段时间迟宁沛忙着其他地方码头的事情,又怕粮铺有人闹事,遂让迟阿布一直带人守在粮铺的附近。她看了迟阿布一眼,冲他颔首致谢。
迟阿布回了她一个笑容,转头看向人群,高声道:“你们莫要被这人哄骗了,真以为运粮这般的容易?如今天灾当前,各地的强盗可不少,走官道肯定被抢。码头是迟家的,像你这般狼心狗肺煽动大家抢粮的人,我们掌舵人可不会做你的生意的,所以水路这条你也别想了。你倒是说说看,你如何帮助大家把粮食运回来?”
人群议论纷纷,“这年轻人是谁?难不成是迟家的人?”
“我好似认识这人,这人是漕运的二当家的,这人说不让走水路那定不会让人通过的。”
“呀,那人心肠真坏,想哄骗我们抢粮,之后可怎么办?到时候整个临淮可没有粮食出售了,这不是想活活的饿死我们?”
人群越来越愤怒,那挑事的人眼见着是不能抢粮了,心知再不走待会说不定会被愤怒的人群揍了,四下看了一圈,正想溜走,远处忽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谁在闹事?还不赶紧都抓起来!”
只瞧见一群官差从人群挤了进来,为首的一中年男子年约四五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官服,有人惊呼,“县令大人来了。”
那县令大人四下环顾一圈,瞧见那被人群围着的几人,上前一步,“就是你们来闹事的吧,都赶紧带走了,别耽误了大家买粮…”
沈牡丹微怔,没想到是县令大人亲自过来了,而且这次速度可真够快的,平日报个官,衙门的人不磨蹭了个半天是不会出门的。她忙低声问气喘吁吁的六儿,“六儿,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县令大人亲自过来了?”
六儿喘了两口气,回道:“姑娘,奴才也不知,一去衙门,奴才就告知了有人想哄抢咱们粮铺的粮食,这县令大人就问了一句可是沈家三房的粮铺?奴才说是的,县令大人就亲自带人过来了。”
县令大人身后的官差已经一拥而上把几人抓了起来,立刻有人喊冤,“大人冤枉啊,咱们什么都没做,是这狗癞子说让咱们跟着他就能有粮食吃的,咱们这才跟着过来了,大人,冤枉啊,全都是这狗癞子指使的。”
县令却不管浙西,不耐的挥了挥手,“赶紧带回衙门去,审后在发落你们。”
一群官差压着几人走远,县令朝着粮铺门口看了一眼,只瞧见沈天源和一个头戴帷帽的公子哥,心中也有些不清楚,不明白这沈家三房到底是哪一人跟陈大人有关系。想了想,转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声道:“沈家人仁义,在这灾年还能如此顾着大家,如今这粮铺更是分文未赚取,只求大家能度过这个灾年,你们就该心存感激才是,莫要听信了奸人的所言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来!今个本官就明说了,日后谁若是还敢打沈家粮铺的主意,本官绝不饶恕!”
人群噤若寒蝉,没有半分声响,县令大人这才很是满意的打道回府了。
如此一闹,再也没有一人敢有哄抢粮食的想法了,都安安静静的排好队,继续买着粮。
沈牡丹跟沈天源松了口气,心知经过这一次,以后肯定能杜绝很多这样的麻烦。迟阿布瞧见麻烦已去,来到沈天源身边拱了拱手叫了声沈三老爷,这才又转头冲沈牡丹道:“阿丹,大哥最近忙着其他的事情,这里已经让兄弟们都照应着在,若是有人敢来抢粮,兄弟们就打断他们的腿。阿丹你就放心了,这里有我们!”
沈牡丹笑了笑,拱了拱手,“谢谢迟二哥!”
等迟阿布离开,沈牡丹和沈天源在粮铺了忙了一天,直到天色暗了下去粮铺打烊,两人这才回了沈家。思菊已经做好的饭菜,煮的豆粥,菜是以前腌的咸菜,如今蝗灾刚过去,想要吃青菜是不可能的。临淮县平日里也有猎户去山中打猎,如今因为蝗灾的关系,山中的猎物饿死不少,如今的肉价是非常贵的。沈牡丹跟沈天源平日里也舍不得吃,只偶尔为了给沈焕补身体这才会去买一些肉回来。
看着姐姐跟父亲累了一天,沈焕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吃完碗中的食物,放下碗筷,犹豫了下,看向沈天源和沈牡丹,“爹爹,姐姐,你们每日忙到那么晚才回,明日我也去帮忙吧,你们放心,不会影响我读书的。”
沈牡丹放下碗筷,擦拭了下嘴巴,笑道:“阿焕放心,还有六儿的帮忙,我跟爹爹不累,你不要多想,如今你该准备的是一个月后的儒生考试,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看书,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可知道?”
沈天源赞同的点了点头,“阿焕听姐姐的话,你阿姐说的对。”
沈焕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抬头看着父亲和姐姐,沈焕心中想着,这次的儒生考试一定要努力,只要考上了儒生才有可能被三老举孝廉,今后才有出路,他不要姐姐和父亲这般的辛苦,所以他一定要努力,努力让他们三房过上好日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日子还算平稳,有几万石的粮食勉强也够半个多月了,只如今所剩的也不多了,最多能坚持个几天,沈牡丹想着明日去迟跟跟迟阿布商量一下去别的地方运购粮食的打算,到时价格肯定会上涨一些的,但也绝不至于到很离谱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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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粮铺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停着一辆很普通的马车,浑身黝黑的马儿在原地哒哒的踏着马蹄,嘴巴里不时的喷出一道热气。马车帘子被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眼,双眼的主人看着忙碌的头戴帷帽的公子,回头笑道:“殿下,沈家四姑娘胆子真是相当的大,在如此的环境中也敢把粮铺开起来,遇事也不慌不惧,属下以为那些粮食交给沈家四姑娘来处理很是合适。殿下,这里是您的封地,想要圣上来救灾自然是行不通的,圣上定不会管的。这几年凉州税收不少,但比起以后需要用到的银两,这些税收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次置办粮食也花了不少银两,属下私以为不必施粥赠粮,以原价售卖便可。殿下大可放心,凉州这些年来在您的治理下日子过的安稳,这些银钱大多数的人家是拿的出来的。”
端坐在马车内的卫琅宴目光沉沉,似在深思,过了半响,扭头从陈弘文掀开的帘子看了一眼,瞧见那穿着公子袍服的人正忙着替客人装粮。虽带着帷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也能想象的出她此刻应该是何模样。看着她把装好粮食的粮袋递给眼前的客人,又接过下一位客人手中的粮袋,卫琅宴撇过头不在继续看了,只道:“就听你所言,这些粮食交给她来处理。”
陈弘文松开手中的帘子,冲他微微一笑,“是,殿下。”
沈牡丹第二天正想去同迟阿布商量粮食的事情,一早来到粮铺瞧见一个白净的青年站在粮铺门外,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瞧见这青年,沈牡丹心中立刻就咯噔了一声,想着这人的身份,始终是不能装作看不见的,只得取下帷帽硬生生的上前打了个招呼,“陈公子,您怎的有空过来了?”
陈弘文微微一笑,“我来找四姑娘有些事情要说,四姑娘放心,今日不必去见殿下。”
沈牡丹闻言,心中一松,这才把人请进了后院的厢房中,等到陈弘文把事情一说,她就有些呆住了,眼巴巴的看着陈弘文,“陈公子可莫是弄错了,殿下为何要把粮食都交到沈家粮铺来?”刚问完话,沈牡丹却也猜出了几分大概,凉州虽大,如今也还算富饶,但也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之前凉州并不怎么样,还是因为宴王的整顿这才富饶了起来,那几年的辛苦不言而喻,所需的财力也定是很巨大的,如今宴王的财政方面应该是有些紧张的。蝗灾之前虽说早有准备,但几个郡县的人口量太大,施粥赠粮定然不行,财政方面会亏空的。
如今想通了,沈牡丹也未多说什么,又冲着陈弘文道:“陈公子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了。”
等陈弘文离开,沈牡丹坐在房里仔细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蝗灾一发生,粮价疯长,大多数的人为了不挨饿花费了所有的积蓄买了这些涨了几十倍价格的粮食,之后再无银钱购粮,宴王虽说有施粥赠粮,但粮价太过昂贵,始终是行不通的,因此那个灾年饿死了不少人,也使得宴王的财政亏空了不少。因为财政方面,宴王和宣王之间的斗争迟迟拖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胜利。
这辈子大概有些不一样了吧,正想着,外面传来六儿的声音,“姑娘,罗大爷求见。”
沈牡丹如今不想见他,回道:“不见!”
却不想门外忽然传来罗南怒气冲冲的声音,“牡丹,你这是何意?”伴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十点才睡!ORZ,所以更新有点晚。
第 25 章
沈牡丹抬头朝着房门望去,罗南穿着一身紫色锦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只可惜脸上的表情却和周身的风度不符,好看的俊容是满满的怒意。这怒意在看见坐在桌旁的沈牡丹的时候戈然而止,全部化成了惊愕。沈牡丹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粮铺帮忙,实在不好做女儿打扮,都是穿了男装,如今一头黑发用支木簪子束在头顶,光洁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一双瞳人剪秋水,朱唇粉面,再作这般的打扮,竟有一股别样的风情,惹的罗南瞬间口干舌燥了起来。
“姑娘…”六儿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看着房里。沈牡丹挥了挥手,“无事,六儿你先去前头帮忙吧,告诉老爷我待会就过去。”
六儿看了一眼罗南,这才应了声退了出去。
罗南已经缓步走到牡丹身边,他在她面前站定,能够瞧见她束在头顶的发柔顺黑亮,浓黑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挺直的鼻梁,小巧的鼻头。宽松的衣物能够看到白皙修长的后颈,罗南只觉得口中越发的干了,鬼使神差的身后朝着她的肩头摸去,谁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嗓音,“罗大哥,你坐下喝口茶水吧。”
他低头,瞧见她正笑望着自己,那笑容如此熟悉,却又让他觉得有些奇异的地方,里面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怔了下,缩回了手,讪讪的坐下,看着她倒了一杯茶水放置在自己的面前,似乎为了掩饰什么,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略微冷掉的茶水,又想起她如今的打扮,不由的皱了下眉头,”今日怎的做这种装扮?”
沈牡丹笑了笑,“粮铺的人手不够,我便着了男装来帮忙。”
罗南虽觉得她这打扮有种别样的风情,却又觉得于理不合,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子,这般若是被世人知道可是会坏了罗家的名声的。想到这里,他哼了一声,“你乃是我们罗家的未婚妻子,代表了罗家的门面,若是如此的打扮可要小心一些才是,莫要让人认出你来了,可知?”
沈牡丹点了点头,心中哪怕在恨,面上却依旧一片笑意,“是,我知晓的。”
罗南也想起了自己这趟过来的用意,对于沈家粮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也知沈家三房是个什么状况,是如何拿出这么大一笔银钱来的?他虽好奇倒也没想着上门问什么,只前些日子突然听闻有人去粮铺闹事,虽压了下去,但连县令大人都亲自出面了,之后更是从一个在衙门当差的好友口中得知,说是沈家三房认识了一位贵人,这才得县令大人的看中,他这才打算上门问一下的。如今罗家的地位尴尬,他有意结交权贵却无门路,之前听闻宴王路过临淮,特意去拜访了,却连门都未进去。
如今特意来问问沈家三房到底认识了何人,想了想,他开口问道,“这粮铺是怎么回事?怎的突然开起了粮铺?你们三房应该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的,可是老太太支援了?”
沈牡丹抿了口茶水,“几个月前无意在郦江救下一个孩子,他家人为表感谢赠送了我几颗珍珠,前些日子我把珍珠拿去当掉了,凑了银钱托迟舵主运了粮食回来。”
救人?难怪如此了,只怕这户人家来头不小,“哪户人家?”
沈牡丹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我也不大清楚。”
罗南皱了下眉头,心中有些不甘心,又问道:“可知那户人家住在何处?”
“义和巷的陈宅。”那宅子不过是一普通的二进宅子,从外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谁能想到这小小的宅子里住的会是宴王殿下。沈牡丹告知他也不过是想他快些离开,免得在再跟前惹人心烦。
罗南瞠目结舌,猛地站起身来,“你…你说义和巷的陈宅?可是最里面的那年陈宅?”
沈牡丹心中一跳,有些猜到了,平静的点了点头,“正是。”罗南只觉自己耳朵嗡嗡作响,手隐隐的有些颤抖,连呼吸都不大顺畅了,脑海中更是不知作何感想,他怎么都没想到她救的人会是宴王的人,那户普通的宅子里,别人可能不知,他却从父亲口中知晓宴王这段时日住的就是那里,如今…如今就这样失诸交臂了。
罗南只觉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他忍住满腔的怒火深呼吸了几口,怒视着安安稳稳坐在一旁的沈牡丹,“那珍珠是在哪一家当铺里被当掉的?”
沈牡丹猜测出这人应该是知道了那宅子里所住的是何人,如今定在心底把她恼了个半死。压下心底的冷笑,把当初的当铺报了出来,又道:“我当的死当,如今也不知那珍珠被人买去了没有,罗大哥,你…怎么了?那珍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你…你怎么会死当?”罗南只觉浑身发软,忍不住瘫坐在凳子上,他死死的瞪着沈牡丹,“你可知道那户人家住的是谁?你可知你这样错过了什么?那人是宴王殿下!你救的是宴王殿下的家人,你…你…”
沈牡丹瞪大眼睛,“宴王殿下?可…可那又如何?”是她救的人,跟你又有何关系,沈牡丹知道这人心中定是异常的痛恨,痛恨她为何不跟他商量,为何把珍珠拿去当掉,为何不把珍珠替他换取一个大好前程。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罗南垂首坐在桌前,无意识的喃喃了两句。若是一开始她救了人之后就肯找自己把珍珠交给自己,去拿这珍珠换一个锦绣前程,罗家如今也不会困在这小小的临淮县了,他喃喃细语,“牡丹,你还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吗?若是…若是一开始你肯找我,把这事情告知我,如今罗家早已平步青云,你日后嫁到罗家便是官夫人了,你可说你到底错过了什么?你错过了大好的前程,错过了荣华富贵。牡丹,你变了,若是以前你定会把珍珠交予我的,为何如今你变的如此…如此的自私。”
自私?沈牡丹真真觉得万分可笑,他竟还有脸面觉得她自私,这人当真是不要脸的紧,她救的人,他却理所当然的把功劳都归在了自己身上。所幸,经过了上一世她终于看透了他。这一世,她不仅要他这次错失所谓的良机,还要他们罗家名誉扫地,再也没有前世的那次机会,她要他们罗家这一辈子都窝窝囊囊呆在临淮过下去。
罗南还沉静在自己的痛恨当中,他如今真是恨不得好好羞辱她一番,如此的蠢妇,当真是无药可救。是的,除了那空空的美貌,她剩下什么?这一刻,他甚至起了悔婚的心意,可立刻就止住了,他知道如今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说不定事情还有解救的余地。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珍珠赎回来。想到这里,他猛地抬头看向沈牡丹,“票据可还在?你当珍珠的票据可还在?”
“你去沈家找思菊要吧,她知晓在何处。”
罗南立刻起身朝外走去,未在回头看过沈牡丹一眼,沈牡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珍珠,还想要珍珠取换取一次平步青云的机会吗?可惜了,珍珠早已经回到我的身边了,罗南,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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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南很快就到了沈家,找到了思菊,急忙忙的说明了来意,瞧见思菊犹豫的样子,他不耐的道:“你家姑娘已经应承了下来,还不赶紧去把东西给我找出来!”
这票据思菊的确知道在何处,自己姑娘就把它压在首饰盒子的下面,她很快就把票据取了出来递给了罗南,瞧见这男人急冲冲的背影,不由撇了撇嘴巴,觉得这罗大爷那里还有翩翩公子的风度,如今瞧起来一点也不觉得他好了,当初自己真实眼瞎了,还替他说话。
罗南拿到票据之后就去了当铺,拿出票据一问,却得知这珍珠早在两个多月前就被人给买走了,心中咯噔了一声,只觉得心头冰凉凉的。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蠢妇,蠢妇,瞧瞧你做的什么好事!一间小小的粮铺便换去了今日的荣华富贵,世上怎的会有这般的蠢妇!
罗南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罗府的,只听见耳边青竹担忧的声音,“大爷,大爷,你没事吧?快来人,快些去寻个大夫过来,大爷身子不舒服,再去把太太老爷请过来!”
慌慌乱乱,耳边竟是一些嘈杂的声响,过了没多久罗南又听见母亲章氏慌张的声音,“我儿,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可莫要吓着娘了啊,青竹,你可知大爷这是发生了何事?”
青竹回道:“太太,奴婢也不知,大爷一回来便是脸色发白,奴婢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正说着,罗南忽然抬头,苍白的面色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他冲青竹挥了挥手,“青竹,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同老爷太太说。”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睡觉去,大家早点休息。
第 26 章
青竹应了声,转身退出了房。
章氏眼见平日里玉树临风的儿子如此落魄的模样,心疼的不行,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我的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可莫要吓娘。”
罗南眉头紧锁,不理会章氏的关心,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父亲,沉声道:“爹,方才我去找了牡丹,才知…”不等他说话,旁边的章氏立刻拉下了脸,“我的儿,你去找那女人做什么?她虽是你的未婚妻,却也不过是个落魄户,若是有好的人家,娘何苦…”
罗南的脸色沉了下去,“娘,你莫要闹了,我有事同爹商量,这事关系到我们罗家日后的荣昌。”
章氏立刻禁了声,罗老爷问道,“你去找牡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
罗南点了点头,“方才我去找牡丹方知他们三房那间粮铺是怎的回事,是牡丹几月前在郦江救了一个孩子,那户人家给的谢礼,她把谢礼拿去当掉开了这间粮铺。”他的语气越来越沉,带着仰止不住愤怒。
罗老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那户人家是?”
罗南苦笑,“正是爹所想的那户人家,宴王如今就住在那宅子里。牡丹当初所救之人应该是宴王的侄儿,这小孩是靖王所留下的唯一血脉,靖王与宴王一母同胞的兄弟,靖王当初是为救宴王而死,这孩子对宴王有多重要可想而知了。可…可这蠢妇竟然把宴王的人情拿去当掉了,换成了一间小小的粮铺,何其愚蠢,何其愚蠢啊。”
罗老爷脸色也不好看,章氏更是目瞪口呆,好半响才回了神,破口大骂道:“这蠢妇,怎么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我们罗家日后的荣昌就这样被这蠢妇白白给断送了。不成,我的儿,这次绝不能轻饶了她,这般蠢妇还娶来做什么媳妇!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好了,日后娘一定给你找一门更好的人家。”
“够了,莫要闹了!”罗老爷猛地一拍桌子,吓的章氏立刻禁了声,白着脸色站在一旁。罗老爷皱着眉头看向罗南,“如今可还有补救的法子?那谢礼是什么?可还赎的回来?”
罗南沉着脸摇头,“牡丹说是几颗珍珠,我方才去了当铺得知这珍珠已经被人买了去了,爹,如今可还有什么补救的法子?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与我们失之交臂?”
罗老爷神色阴沉,良久才道:“又能如何,那珍珠已经被人买了去,这人情也已经被她用掉了,倘若以牡丹未婚夫婿的身份上门拜访宴王或许会见,但宴王会如何想我们?就算拜访后真的能在宴王名下某一个职位,但宴王定会心生不满,我们不能拿这个来赌,要做就要万全,决不能让罗家复入万劫之地。罢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日后定还会有机会的。”
章氏还有些不甘心,小声的嘀咕着,说着这样的蠢妇要不得。罗老爷皱眉看着章氏,怒道:“这话你可莫要在外面瞎说,她没有犯任何过错,如何去退婚?这样只会有损我们罗家的名声,且如今她名声不错,嫁到罗家也不为过,这事以后莫要再提,更不可对外乱说,你可记住了!”
章氏唯唯诺诺的应承了下来,如今老爷嘱咐她定不敢在外瞎说什么,只想着让那蠢妇进门之后再好好的修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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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并不知罗家的想法,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蠢妇,那大家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愚蠢?
临淮县人口只有三四万的样子,一个粮铺勉强供应的上,而且因为之前灭蝗很成功,蝗灾并没有在扩散,总体上的灾情比上一世轻了很多,宴王又是凉州刺史,蝗灾是在凉州内的几个郡县里,整个凉州的余粮还是能够供应几个郡县的,半年之后能够种植一些农作物就好上许多了。
有了宴王的粮食沈牡丹放心不少,维持到冬日是没有问题了,那些粮食全部放在迟家,很安全。经过上一次闹事,大家更加没有了想要抢粮的心思了,反正粮价起伏也都在他们接受的范围内,就跟沈牡丹说的一般,若是把这粮食抢了,以后该怎么办?
日子安稳了下来,临淮县也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街道上也开始有小商贩出摊子了,郦江之上也恢复了一派的繁景,偶尔还能瞧见有人在河岸低的地方抓鱼,江岸上也有一些小渔船在捕鱼,因此这段时间集市上多了许多卖鱼的摊子,鱼肉也没其他肉类那般昂贵,沈牡丹隔三差五的都会买几尾鱼回去煮汤清蒸红烧了给大家补身体。
这日粮铺打了烊,沈牡丹回去的时候瞧见还有卖鱼的顺便买了一些。回去后跟着思菊在厨房忙活了起来。这段日子,六儿跟着她们一起去粮铺帮忙,思菊在家忙活,家里的担子都在思菊身上,清扫房间,洗衣做饭,思菊也不轻松,至于那武嬷嬷,原本是来盯着父亲的,这段时间父亲跟她都不在家,所以她也回到老太太身边。
两人在厨房忙活了半个时辰,煮了一锅鱼汤,里面还给了腌好的酸菜,初秋的时候吃上这么一锅热乎乎的酸菜鱼别提多舒服了,除了酸菜鱼还清蒸了几条,最后又把前段时间琢磨出来发的豆芽清炒了,这还是上辈子飘飘荡荡的时候学会的,现在仔细想想,上辈子还真的学会许多东西,如此她还要感谢那几人,不然哪会有那些个经历。
思绪有些飘远,门外传来沈焕欢喜的声音,”姐,我回来了,我来帮忙。”
沈牡丹回了神,瞧着阿焕欢喜的模样,笑道:“煮了你爱吃的酸菜鱼,晚上可要多吃一些,这几日读书如何?再过几日就要儒生的考试了,你也莫要有紧张,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上辈子沈焕很顺利的考上了儒生,大好的前途,却为了给她报仇大好的一生葬送在那阴冷漆黑的巷子里了。
沈焕点了点头,“姐,你放心,我都晓得。”
沈牡丹笑了笑,看着沈焕把菜端到一旁的桌上,又回头把洗好的豆芽子炒好,里面撒了盐巴,点了一些醋翻炒了几下就起锅了。吃饭的时候思菊跟六儿不跟他们同桌,原本三人都是不在乎的,可思菊和六儿坚持,只得把菜分成两份,让她们在厨房吃了。
自从上次罗南怒气冲冲走后,这段时间也一直未曾来找过牡丹了,姚月也自从回春堂一别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了,沈天源虽也奇怪为何自家姑娘不跟姚家姑娘来往了,但也没多问什么。到是沈焕好奇,问过几次,沈牡丹直说是姚家太忙,所以好久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