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狄氏自然也让人去给边关的二房送了信儿。
国公府瘫痪在床的老太爷得知荣珂死在女人身上差点背过气了,还是宝珠偷偷的用了一些掺杂乳液的水把人给救了过来。老太爷还不能死,至少要在等几年,等蜀王跟太后和皇上对上的时候,到时爹爹跟伯父们正好守孝,避开那乱糟糟的几年。
若是以前宝珠或许还会有些自责,眼下却能冷眼旁观卧病在床的祖父了,她要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受罪的还不是自己最爱的家人。
荣珂事情处理好之后距离成亲的日子只剩下几天了,叶姚身上的毒素已经去的差不多了,不用在每天扎针泡药了,乳液却是每天还要服用,宝珠也不好直接给叶姚服用乳液,只重新做了些养身丸,里面加了不少乳液,让叶姚每天都吃上一颗,吃个半月就差不多了。
距离婚期越近,宝珠心中反而越平静,上辈子都嫁过一次,有什么激动的。只不过这次嫁人比上一世早了几月,上一世是十六的时候才嫁给了他。
很快就到了初一那日,不到寅时宝珠就被人叫了起来。
今儿是她成亲的日子,荣府已经忙碌了一晚上,就连出嫁的姐姐们都回来了,这会把屋子围的满满当当,喜婆正忙着给她梳妆打扮,一身大红的嫁衣穿上,脸上涂脂抹粉。
喜婆必须是已婚女子,身份越高越好,今儿是给宝珠梳妆打扮的是魏氏,瞧见宝珠脸上的那道疤痕,魏氏心中颤了颤,心里也哽的慌,宝珠也是她看的长大的,就跟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看着她遭受的这么磨难,心中如何不痛。
魏氏忍着泪替宝珠打扮好,又取了梳妆台上的木梳,开始挽发髻。
木梳很顺畅的在宝珠柔顺滑亮的头发上一梳到底,魏氏柔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发髻挽上,魏氏放下木梳,轻笑道,“咱们宝珠这一转眼就长大了,真是快呀。”
说的一屋子人都噙着泪水,等一人说了几句话祝福话,所有人都出去了,让岑氏跟宝珠说些私密的话。
等到大家都出去,岑氏拉着宝珠的手强颜欢笑道,“我儿这一眨眼就要嫁人了,娘还一直都觉你是那个小时候软乎乎的小团子,怎么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宝珠心里也难受着,都快哭了,“那我不嫁了,一辈子陪着娘好不好?”
“傻 闺女,说什么傻话呢。”岑氏失笑,“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跟做姑娘的不一样了,要侍奉公婆,照顾好自己的夫君,凡事都不能任性,可也不能心软,你 嫁的是蜀王,在后院要强硬些,这样才能拿捏的住那些个妾氏…”岑氏说的都想哭了,这做媳妇真是跟做姑娘没得比,她不想女儿吃这个苦头。
以前一直以为女儿会嫁给名川那孩子,那孩子心性好,后宅肯定是只有宝珠一人,所以这几年好多后宅的事情都没教给宝珠,哪儿想到这事儿怎么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岑氏擦了擦眼睛道,“你好多事情都没学,如今就要嫁人了,我身边的两个妈妈你都带过去,这样做什么事情她们都能提点你一下,王妈妈和纪妈妈都是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的老人了,有她们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宝珠当然不会拒绝,她还有许多地方不懂,需要跟两个妈妈学习。
岑 氏唠唠叨叨的说着,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外面的丫鬟也提醒了,岑氏才从磕磕巴巴的道,“姑娘家的成亲了就…就要跟自己的夫君睡在一块了,他…他要做什么 事儿你不要拒绝就是了,要…要是觉得疼忍着就是了,可千万不要踹人…”当初她跟四老爷的新婚夜,疼的她都想把人给踹下去了。
岑氏对着小女儿那双水雾雾的大眼实在不好说的太明白,只囫囵的塞了一本小册子给她,“这个就是你跟夫君成亲那晚上要做的事情,你看看就是了,也别害羞,是个姑娘家的都会经历的。”
“太太,姑娘,吉时已经到了,蜀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大门外了。”外面又有小丫鬟提醒道。
岑氏这会心里难受的厉害,忍着泪给宝珠带上了凤冠和红盖头,让荣琤进屋把宝珠背出了房门。
宝珠自出了房门脑子就嗡嗡作响,体内那名叫害怕的东西才冒了出来,今后她再也不是被荣家人宠着的七姑娘了,而是蜀王妃,那个如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今后就只能靠着她自己慢慢的跌打滚爬了。
五哥的背又宽阔又沉稳,可今后再也没有这样的背让她依靠了。
荣琤心里的感觉不必说,那也是心酸疼痛的厉害,送着亲爱的七妹上了花轿,看着大红色的队伍启程,荣琤只觉眼中酸涩的厉害,再一摸眼睛竟是落泪了。
宝珠知道自己被人扶上花轿,稳稳当当的被抬起。
从国公府到蜀王府要走上一个半多的时辰,再加上后面两百四十台的嫁妆,几乎要用到三个时辰了。
路上的行人都快看呆了,“这有多少嫁妆了?荣家给这蜀王妃准备了多少嫁妆?这瞧着比荣家四姑娘五姑娘的嫁妆还要多,天啊,这竟是一整套的紫檀木家俱,还有红木和金丝楠木…”
宝珠的嫁妆实在是多,两旁的行人看的比自己家了办喜事还要激动。
有人不识货的忍不住泛酸,“不是说荣家四房银子多吗?怎么出嫁还把这些花草当成嫁妆抬去了夫家?”
“噗 嗤,你这人识不识货,知不知道这些花草都是什么花草?我可跟你说了,看到那盆千叶黄花的没有?还有它旁边那盆千叶肉红的,这两种是姚黄和魏紫牡丹,京城里 都没几盆,还有那盆,那是素冠荷鼎,整个京城怕是就这么一株了,价值千金,这些花草的总价值都不止万两银子了…”
旁边泛酸的人目瞪口呆。
宝珠就这样在行人的议论声中被抬进了蜀王府。
到了蜀王府大门口,有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宝珠就感觉有人掀起了轿门,她能够看见一双绣着金边的红色靴子。那人伸出修长而骨骼分明的大掌…
宝珠只迟疑了下就把手伸了过去,那人的大掌握住了白嫩纤细的小手。
被那人一路牵着来到拜堂的地方,耳边传来喜婆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话来。
太后为了彰显母慈子孝,今儿还亲自来了蜀王府,等着小两口拜了堂这才笑道,“好了,如今看到你成亲哀家也算放心了,以后跟王妃好好过日子,这亲事既是你选的,以后她就是你的妻子了,你要好好的待她,可懂了?”
宝珠心里冷笑,这太后也实在让人恶心,做什么母慈子孝,还真以为蜀王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儿臣谨记。”耳畔传来蜀王沉稳的声音,太过平静,有些听不出喜乐。
随后,蜀王把宝珠送进了洞房,拉着她在床头坐下,温声道,“我还要去前院有些应酬,你若是饿了就吃些点心,桌上都有,别饿着肚子了。若是不想吃这些,外面有拂冬,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你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
这声音就在耳畔,宝珠脑中立刻浮现蜀王微微俯身在她耳边温声说话的模样,心中竟觉得有些怪异。可不就是怪异,脾气不好的蜀王竟对她这般的温声细语的,怎么想怎么怪。
“多谢殿下。”宝珠道。
赵宸听见她轻柔的声音,也没立刻起身,只还保持原来的模样,微微俯身看着带着凤冠和红盖头的她。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直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外头站着一个鹅蛋脸,丹凤眼,模样俊俏,只年纪看着有些大的丫鬟,赵宸的脚步顿了下,跟那丫鬟道,“拂冬,好好照顾王妃。”
那叫拂冬的丫鬟点头,“奴婢知道。”声音却不符她温柔可人的外表,只觉异常难听,像是尖锐的东西划在硬石之上,粗糙,沙哑。
赵宸这才大步离开,那声音难听的丫鬟侧身看了眼紧紧闭着的洞房,眼角带了丝笑意。
宝珠耳边灵敏,这话也是一字不漏的给全听了去,知道这声音粗糙沙哑的丫鬟应该就是蜀王口中的大丫鬟拂冬了。
宝珠没打算麻烦她,只安静的坐在床头,过来许久,不知自己在洞房坐了多久,只晓得外头天色应该暗了,她就早上梳妆打扮前吃了点东西,这会胃里饿的火燎火燎的,也顾不上其他,微微挑开了一点红盖头,瞧见了蜀王所说的糕点,几盘小巧的点心摆在桌上,还有一壶茶水。
起身来到桌前,宝珠一口一块,吃了好几块又喝了点茶水这才又坐回了床头。
这会她也没放下红盖头,只抬眼打量着房中的情形。这应该是蜀王的房间,全是大红色,身后是铺着红色绸缎的喜被,红色的九重纱帐,旁边放着一张金丝楠木的大柜子,另外一边就是窗子了,下头摆着一张金丝楠木的桌子和几个小杌子,她方才吃的糕点就摆在哪儿。
床边上摆着一张贵妃榻,上面铺着白虎皮,正对着床的是一座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屏风。屏风外就不晓得是什么样的摆手了。
只打量了这一下,宝珠又放下红盖头,安静的坐在喜床上,过了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拂冬的声音,“殿下,您回来了,该少喝些才是。”
第96章
“无碍。”外面传来蜀王的声音还很清醒,并不似酒醉之人,宝珠也知蜀王酒量不错,从不会把自己灌醉的。拂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殿下,您可要先去净身了?到底是一身的酒气,怕冲着王妃了。”
宝珠听了这话,嘴角扬了起来。
这拂冬她当然认识,她是蜀王身边的大丫鬟,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混混沌沌的,所以对这丫鬟了解不多,只知她自幼就在宫里伺候蜀王了,算是蜀王身边最受宠的一个丫鬟了。她记得这丫鬟对蜀王后院所有的妾氏和王妃都是一视同仁,不多亲近她们,只照顾着蜀王的起居饮食。
上 辈子也以为她是蜀王的大丫鬟,所以不怎么接触,如今想想看,蜀王身边亲近的人没几个,却能一直对这丫鬟另眼相看,且这丫鬟的声音如此,一开始就不可能进宫 做宫女的,只怕是进宫后才成了这样,蜀王对她又特别,蜀王自幼在宫中怕是过的也不顺畅。她如今想来,这宫女应该是对蜀王有恩,这嗓子可能也是因为蜀王才坏 掉的。
上辈子她看不清楚这丫鬟,这世脑子清明,如今在听这丫鬟一说话,心里也有些明了了,蜀王对这丫鬟是真不错,如此说话的语气,显然是经常这么做的,倒不像是个丫鬟了。
还在回想蜀王府的情况,外面的蜀王已经说道,“不必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这里了。”
“是,殿下。”然后是脚步轻轻离去的声音。
宝珠听见房门推动的声音,蜀王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宝珠心里忽然有点紧张害怕了起来,毕竟是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两人成亲后会如何她当然知道了,可实在太痛了,这会想起来就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宝珠想着她如今脸被毁了,一般人瞧见她脸上这疤痕只怕什么兴致都没了吧?只盼着蜀王能啥兴致都没了。
绣着金边的红色靴子出现在她的眼前,很快眼前也亮堂了起来,蜀王已经拿了玉如意挑了她头上的盖头。
宝珠抬头,甚至是有些故意的把有伤疤的那边脸上朝着蜀王多一些,蜀王的神色阴沉沉的。
就在宝珠以为蜀王要发飙的时候,他竟然缓和了表情,在她的左侧床边坐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她左边的伤脸,温声道,“肚子还饿不饿?点心吃不饱,我让人去给你弄点热食来。”
宝珠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这人了,她现在实在没食欲,而且这人对着她的脸做什么也不嫌弃?“殿下,不必了,我不饿,不如早些休息了吧。”
赵宸挑了下眉头,不多说什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宝珠。
宝珠抬头,两人对视了一会,宝珠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殿下这是?”
赵宸道,“你不给我脱衣,我如何去沐浴梳洗?”
宝珠这会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了,这人有洁癖,上辈子都不许自己碰他一下,平日里就连梳洗也不让丫鬟代劳,穿衣脱衣全是自个亲力亲为,偶尔会让拂冬帮着,她可是记得清楚,有次自个不小心摔在他身上,结果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一甩袖就走了,接连一个月没进她的房。
可以说这男人洁癖太严重了,另外他还只是对人有洁癖,对于其他的东西倒没那么纠结。
想了想,宝珠还是起了身打算帮这人把衣裳给脱了,奈何头上的凤冠太重,蜀王个子也是高大,自己非要抬着头才能替他宽衣解带,宝珠抬了一会脖子就酸疼了起来,只能先停住,跟蜀王道,“殿下,我先把取了头上的凤冠在给您宽衣吧。”
蜀王沉着脸点了下头。
宝珠取下凤冠,却不想这东西突然把头发给勾住了,宝珠哎呀了一声,太用力,把头皮都扯掉了几根,头皮也是生疼。
蜀王这会也不装深沉了,一手接过宝珠手中的凤冠,“这么这般不小心?笨手笨脚的,别动了,我来帮你弄。”说着手指动了几下,已经帮她把缠在凤冠上的发给解开了,避免不了的碰到了她的发丝,只觉入手顺滑,竟有些留恋了起来。
感觉头皮松开,宝珠温声道,“多谢殿下了,殿下把它给我吧,我放到一边去,好伺候殿下梳洗。”
蜀王掂了掂手中的凤冠,还挺重的,也不出声,直接走了两步,把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宝珠哑然,又继续帮蜀王把身上的衣裳脱了,他身上的酒水味道太多,宝珠太过灵敏的鼻子有些不舒服,只觉那酒气一个劲的往她鼻子里钻去,惹的她都有点想打喷嚏了,到底是强忍了下来,继续手中的动作。
到底接触了他两世,宝珠对他也没什么惧意了,很快就把外面的大红衣裳脱下了,只余下里面红色的里衣,宝珠也就不好在动手了,哪晓得蜀王还低头看着她,“不脱了里衣我怎么过去净身?”
宝珠这会也搞不懂这人了,只能继续帮他把上身的里衣也给脱了,只余下亵裤。
蜀王身材高大,又是个练家子,身材精瘦,身上不会太白,宽肩窄腰,手臂和腰腹看着很有力量,宝珠这会却是没空去欣赏,犹豫着要不要帮蜀王把亵裤一把扯下来。
好在蜀王不等她想完,已经一脚蹬掉了脚上的靴子,赤着脚朝着旁边的净房走去。
宅子正房旁边相通的就是净房,宝珠看着蜀王一脚踹开了净房的门,大步跨了进去,随后就房门就被蜀王给摔上了。
蜀王净身梳洗的时候从不让人伺候着,这会这习惯没变,宝珠也庆幸自己不用给伺候这男人净身。
宝珠走到梳妆台的坐下,梳妆台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铜镜,她的东西都还未搬进来,台上连个首饰都没有,宝珠瞧着铜镜里一身红嫁衣的自己,朝外喊道,“妙玉…”
岑 氏给宝珠陪嫁了两个大丫鬟,妙玉和碧玉,妙玉和碧玉都已配了人家,夫家原本都是荣家的家生子,这会也全部陪嫁给了宝珠,妙玉和碧玉过个几年就能成宝珠身边 的管事妈妈了。还陪嫁了四个二等丫鬟,木棉,木槿,迎春,芙蓉,木棉木槿比宝珠大两岁,迎春跟芙蓉年纪和宝珠差不多。
还陪嫁了两个管事妈妈,都是岑身边的人,王妈妈纪妈妈,王妈妈在宝珠身边近身伺候,纪妈妈则是掌管外头那些铺子宅子田产的。
几个丫鬟早就在外头等着了,这会听见宝珠的声音立刻进了新房,宝珠道,“端些热水进来先伺候我洁面吧。”
都进入七月了,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身上穿着厚重的嫁衣早就出了一身的汗,脸上的妆扮难洗,只能让丫鬟们先端了热水把脸洗干净了,等蜀王出来再去沐浴。
今儿是妙玉,木棉和木槿值夜,妙玉很快端了热水进来,替宝珠把脸上的妆容都卸掉了,露出她本就白嫩红润的脸蛋。
右侧脸绝美,左侧脸却是狰狞,妙玉心中颤了颤,真是希望自己能代替主子受了这份苦。
木棉把水端了出去,木槿伺候宝珠把头发放下,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披在身后,木槿笑道,“姑娘,把衣裳也脱了下,待会就去能沐浴了。”
宝珠看了这不长记性的小丫鬟一眼,木槿茫然的跟她对视,妙玉笑道,“怎的还能叫姑娘?该改口叫王妃了,可不能叫错了,这儿不是荣府了,任何话都要在脑子里转上一圈才能说出口,可知?”
木槿阿了一声,懊恼的道,“王妃,奴婢错了。”
“无碍,下次记着就好。”宝珠道,“好了,赶紧帮我把身上的衣裳脱了吧。”
木槿刚把宝珠身上的嫁衣脱掉,哐当一声净房的门就被打开了,蜀王已经洗好进来了。
几个丫鬟急忙蹲身行礼,赵宸摆了摆手,“赶紧进去把热水放好,然后伺候王妃梳洗。”
木棉和木槿这才过去了净房,把浴池里的水换了,伺候宝珠梳洗。
换上干净的里衣,一头黑发也湿漉漉的,宝珠过去房间后蜀王已经不再了,只余下妙玉一人正在整理宝珠的衣裳和首饰。宝珠道,“殿下了?”
“殿下去书房了,说是让王妃先睡下。”妙玉一边说着一边选了明天王妃要进宫穿的衣裳出来,“姑娘,明日穿这身衣裳可好?”
妙玉挑选的是一套大红色娟纱金丝绣花曲裾,宝珠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妙玉又挑选了一套中规中矩的头面首饰出来。
几个丫鬟又伺候着帮她把头发擦干了才躺下。
蜀王不喜有丫鬟在房里守夜,宝珠让她们全部下去休息了,刚闭上眼,房门已经被打开了,穿戴整齐的蜀王走了进来,这会也不让宝珠伺候了,直接脱了衣裳,上了床。
蜀王房间的床挺大,并排容下四个人都不成问题,这会宝珠已经自觉睡在最里头,还已经让丫鬟给蜀王另外准备了一个衾被。这男人睡觉毛病也是多,就算跟女人睡在一个床上也不肯跟女人盖同一张衾被的。
哪儿晓得蜀王直接把外面那床衾被卷起扔在了贵妃榻上,把宝珠身上盖着的衾被扯过去了一半。
宝珠今天晚上被他折腾的厉害,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不是记错了,其实这人根本没洁癖吧。
还在胡思乱想着,蜀王已经道,“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宫里。”
宝珠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蜀王看样子是不打算碰她了。
心情轻松,宝珠睡的就特别快,没半刻钟已经进入了梦想。
赵宸这才侧头打量她,这会她有伤疤的那半边脸正对着他。那道伤疤看起来狰狞极了,自脸颊到下巴处,跟周围白嫩的肌肤格格不入。他神色淡漠,看了半晌才伸手用大拇指轻轻的磨蹭着那道疤,感受着它的凹凸不平。
半晌后,赵宸收回了手,闭上眼睛睡下了。
翌日一早,要进宫去见太后,不到寅时拂冬就进了房间,听见推门声,赵宸立刻醒了来。
拂冬轻声道,“殿下,已经寅时了,该起来了,奴婢已经把您今日要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
赵宸恩了一声,直起了身子,侧头看了眼还在睡的宝珠。
拂冬已经把蜀王要穿的衣物鞋袜都放在床头的架子上,又让其他两个丫鬟端了热水过去旁边的紫檀木盆架上搁好,这才默默的站在了一旁,让蜀王自个穿衣了。目光则是落在了蜀王妃身上,瞧见她脸颊上的伤疤时怔了下,很快神色就平淡了下来移开了目光。
赵宸还默不作声的坐在哪儿看着宝珠,拂冬不由的提醒了句,“殿下?”
赵 宸抬了下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伸手去推睡的正香的宝珠。宝珠先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声,这才慢腾腾的睁开了双眼,一双水雾雾的大眼就这么对上了蜀王看不出喜怒 的眼睛,宝珠心里唔了一声,神色立刻清明了,这才记起自己已经嫁人了,这会是在蜀王府,她忙坐起了身子,喊了声殿下。
又转头去看床外,挨着床头站着的是拂冬,依次是两个模样清秀的丫鬟,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她记得是叫檀云,还有一个小脸的名叫青云,都是蜀王身边伺候着的丫鬟。
宝珠想起身去摇床头的铃铛,就要经过蜀王这边,想了想,只能顺着床尾爬下了床。
蜀王就这么看着她爬到床下。
宝珠心里也不由的有点恼火了,这人看什么看,下了床有什么好看的,他竟还目不转睛的盯着。
宝珠下了床头,也不麻烦这站着的几个丫鬟,直接摇了床头的铃铛,把今天当值的碧玉,迎春和芙蓉叫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王妈妈,王妈妈领着三个丫鬟跟蜀王和王妃行了礼,王妈妈这吩咐了碧玉迎春和芙蓉去端水进来。
哪儿晓得三个丫鬟刚捧了铜盆,梳洗器具进来,蜀王就出声了,慢悠悠的道,“你先过来伺候我穿了衣裳先。”
拂冬有些惊讶的看向蜀王,就连其他两个丫鬟也不由的抬头多看了宝珠一眼,瞧见她脸上的伤疤时,脸色都变了,又忙低下头去了。
蜀王已经赤脚下了床,只等着宝珠伺候她穿衣。
宝珠也不多言,取了旁边的衣裳过来替他穿好,又把鞋袜都给穿上。再走到铜盆前湿了布巾,绞干,替他擦脸。蜀王又举起修长的手掌,示意她继续,等一下下的把他的手掌擦拭干净,蜀王这才大步的出了房,话也没留一句,留下一屋子丫鬟干瞪眼。
拂冬有些受不住这气氛,开口道,“王妃,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不必了。”宝珠笑道,“你们出去伺候殿下就是了,我这里有她们就是了。”
拂冬迟疑了下,就点了点头带着檀云和青云离开了。
出了房门,檀云有些没忍住,问道,“拂冬姐姐,殿下不是不喜让人近身吗?怎么…”
“慎言!”拂冬道,“王妃与殿下本是夫妻,这些都是妻子该做的事情。”
青云笑道,“那是自然,肯定是因为王妃是殿下的妻子,殿下才让王妃近身的。”
房里的宝珠把这话一字不漏的给听了去,没半分不好意思,谁让她们说话声音不小,这才一出房门就议论了起来。
一直不敢大声喘气的迎春和芙蓉才猛的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殿下也太吓人了。”
王妈妈笑道,“好了,快伺候王妃梳洗吧,别耽误了时辰。”
宝珠梳洗好出去,拂冬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王妃,殿下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这就赶紧过去吧?”
宝珠跟着拂冬出了房,走了一会就来到停放马车的位置,拂冬搀扶着她上了马车。一进去,宝珠就瞧见蜀王已经稳当当的坐在哪儿了,瞧见她上来只点了点头,示意她在旁边坐下。
拂冬也跟着上了马车,跪在一旁的角落处,从马车里一个摆着的小方桌下面的暗格里取了几小碟的点心跟一壶茶水出来摆在了小方桌上。
蜀王指了指那点心,侧头看宝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去宫里也没时间吃东西的。”
宝珠点头,取了脸上带的面纱。待会要去宫里见太后,她脸上有伤,怕冲撞了太后跟宫里的贵人们,只能带着面纱了。
吃了几块点心,蜀王见她吃的香甜,也取了一块放入口中,不一会就皱眉硬生生的把口中的点头吞入腹中。
拂冬很体贴的倒了杯热茶给蜀王,蜀王接过一口喝掉,又跟宝珠道,“别干巴巴的吃,喝点热茶水润润喉。”
拂冬立刻给宝珠倒了一杯,宝珠点头接过,喝掉了里面的茶水。
吃饱喝足,又把面纱带上了。却不想蜀王满脸不耐的扯掉了她脸上的面纱,“天气热,马车里就别带着了。”
宝珠干巴巴的哦了一声,越发的不懂蜀王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找她的麻烦,看她不顺眼似的。想来也是,被太后硬生生的塞了一个毁了容貌的王妃,看她不顺眼也正常。
随后,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宫中,期间蜀王稍微有个什么动作,拂冬就能立刻知道他要作甚,会很体贴的把东西送到他手边。连宝珠都不得不承认这样丫鬟实在是贴心也会看人脸色。
一路上,只有蜀王跟拂冬说了几句话。
很快就到了宫里,在宫门处就下了马车步行至太后的宫殿,一路上碰见不少小太监和小宫女,都是弯腰不敢打量蜀王和宝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