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挨着明珠和海珠盘腿坐在了刺绣垫子上,长安公主自然是坐在上首的位置。
不多时,人都来齐了,这里面的姑娘,宝珠发现就认识一个苏家的姑娘,正是她上辈子的四嫂,苏青霞。
苏青霞冲着荣家姑娘微微点了点头。
大多数的姑娘目光都在宝珠脸上徘徊,瞧着她左右两边的明珠和海珠,倒也猜出了宝珠的身份。
上首长安柔声笑道,“诸位怕是对那位姑娘好奇的很,那位便是荣家的七姑娘,是个精致的人儿,也不知被谁传成了那般的模样,她自幼不常在宫中和后宅走动,你们不认识也是正常,以后怕是都要记住了吧?”
有人附和,“自然是记住了,这般美貌的姑娘,哪儿能忘记的了。”
第60章
长安公主见宝珠第一次来,把在场的世家女都介绍了个遍,可宝珠哪儿记得全,昏沉沉的记下了几个,再被一打岔,就全然不知道谁是谁了。长安公主还在问宝珠,“可都记住了,算起来这里也就是你的年纪最小了,只管都叫姐姐就是了。”
宝珠笑容都快僵住了,她又不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都记得住,只僵硬的点了点头,冲着那些个打扮的娇艳欲滴的世家女们喊了声姐姐们好。
有人报以善意的笑,有人冷哼一声,宝珠也实在觉得这样的宴会当真没趣的很,还不如自家姐妹们在后院清出一块地方,弄几块炭火,烤一些烤肉来,一边吃着,一边说着温馨的话儿来的舒服。这样暗藏心计的地方,真是离的越远越好。
有个穿着朱红衣裙的姑娘笑道,“荣七姑娘这等容貌,又被世人误会成那般模样,倒也不见荣家人出门澄清,可见姑娘是个心胸开阔的。”
宝珠笑道,“不过是因为身子自幼就不好,常年在府中养着,这一两年才好转了起来,以后还请姐姐们多多关照。”
一穿着嫩黄衣裙的圆脸姑娘笑道,“难怪宝珠妹妹这脸蛋一点血色都没有,姑娘家的还是要脸上有点血色才好看,瞧宝珠妹妹这苍白的模样,实在难看了些。瞧瞧长安公主肌肤莹白若雪,面颊也是红润润的,这才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长安公主掩嘴一笑,“你这丫头,嘴巴最甜了,本宫甜的牙都倒了。”
难看?宝珠心里呵呵笑了两声,“姐姐说的话极是,公主清雅高贵,光风霁月般的人儿。”也不提自己是不是真的脸没血色,难看的很。明眼的人都能瞧出是怎么回事儿,谁好看不好看难不成还是她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海珠露出个嘲讽的笑意,明珠也拉着宝珠坐下,笑着跟各位说道,“我家七妹身子弱,就不让她跟姐妹们唠叨了,光让她听着姐妹的话儿都是受益匪浅。”
长安公主也柔声道,“你身子骨弱就快些坐下吧。”
宝珠回到位置上坐下,端起茶杯正想喝口里面的茶水,便闻见一股特殊的香味,只轻碰了碰茶杯,便不动声色的把茶杯放在了原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说这公主怎么积极的要她进宫来,原本也是摆好了陷阱等着自己跳进来吧。这茶水里不知道下了什么东西,只怕自己喝下去后便会不舒服,然后被宫女带着去到什么地方吧,之后还有什么招数?
长安公主瞧宝珠抿了口茶水,笑道,“这是雪莲花泡的茶水,喝了对女子极好,你们都尝尝看。”
众人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都赞这茶水不错,宝珠也跟着捧了茶杯,轻轻的用嘴抿了下,并未喝到茶水。
长安公主等了会瞧见药效似没发作,也不好意思在让人喝第二口,脸色到底是有些不好了,道,“外面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正艳,大家不妨出去看看,作两首诗来听听。”
一众姑娘家又移步到了御花园,好在这会出了太阳,外头暖和了些,御花园也早摆了桌椅板凳,糕点茶水,众位姑娘又是对着这御花园的话儿好一番赞叹。
之后就提议以牡丹为题来作诗。
宝珠的学问并不出众,作诗也作的出来,磕磕巴巴的作了一首诗出来,平平淡淡的。
方才那嫩黄衣裳的圆脸姑娘又嘲讽道,“荣七姑娘这诗可真是没水平,不如你家四姐五姐呢。”
宝珠倒觉得没什么,她的文采的确不好,也没啥好遮掩的。
不等宝珠说什么,海珠已经笑道,“我七妹光有这幅容貌就足够了,作诗不过是附庸风雅的东西罢了,增加一点雅趣罢了。女子又不是靠这个活着,我要是有我七妹这模样,不会作诗又如何,我倒是宁愿用这才华去换我七妹的模样呢。”
在场的竟有不少姑娘家的心里认同,要是真有可能,她们还真想拿一身的才华换荣七姑娘那副容貌。
那圆脸姑娘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正说着,御花园另外一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让在场的姑娘们都傻了眼。
长安眉头一皱,起身打算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众位姑娘也都跟上,绕过御花园,来到一宽敞的空地上,姑娘们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竟瞧见一穿着黄色衣袍的少年正狠狠殴打着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甚至不敢用手阻拦,任由那少年一脚脚的踢着他的胸口,嘴角都已经出血了。
长安皱眉,喝斥道,“太子,你在作甚,何必要把人赶尽杀绝。”
太子都踢红了眼,头也不回的道,“滚开,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的替这奴才求情!”
宝珠几乎是怔怔的看着太子一脚脚的踢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与太子自幼也算有一丝情义,心底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的,到底还是希望他能好些,可如今瞧见这模样,便知这人怕是改不了的。
长安这会气的胸脯都鼓了起来,“太子,你若在如此,我便去跟父皇说了,你一天到晚的虐待身边的奴才,你有病啊。”
太子只觉心中有股子火气想发泄,想打人,想杀人,他恶狠狠的回头,“不用你在这里多管闲事,这是本王身边的奴才,本王想怎么打就怎么…”在瞧见一众姑娘里那双熟悉的眼睛,太子声音一顿,最后一个字才冒了出来,“打…”
瞧着那姑娘身边的明珠和海珠,太子就知她是宝珠了,再瞧着宝珠冷着脸的模样,心里有些心虚,也有些委屈,不过他还算聪明,不敢在这么多姑娘面前喊出宝珠的名字,也怕坏了她的名声,只又转头看向长安,嘲讽一笑,“哟,又把这些姑娘叫进宫来阿谀奉承你啊,我说你整天闲的没事儿是吧,真以为别人夸你两句,你就能美上一两分,该是啥模样不还是啥模样?我劝你还是歇歇吧。”
姑娘们脸都红了,又都知道太子是啥样的名声,连个话都不敢争辩。长安气的脸都白了,也不装柔弱了,指着太子骂道,“你这混蛋,你瞎说什么,信不信我告诉父皇去!”
太子继续冷嘲热讽,“你除了会告到父皇那里,你还会做什么!丑人多作怪!”
这句话差点把长安气了个倒仰,指着太子的手都在哆嗦了。
太子到底还是顾忌宝珠的名声,没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她说什么话,转身看了眼地上的太监,想到宝珠当日说的话,沉默了会,指着地上的太监道,“今日的事情是本王不对,本王心里烦躁了些,实在…不该拿你出气,让人去请了御医给你瞧瞧,这几日在屋里好好歇息就是了。”
那地上躺着的小太监都快给吓死了,何曾受到过太子这么温柔的对待。
旁边的毕真笑道,“太子真是仁慈。”又转头跟旁边的小太监说,“赶紧把六儿抬回屋里去,在给请个御医瞧瞧,动作麻利些,别惊扰了公主的贵客们。”
太子的眼睛扫过宝珠,露出个讨好的神色来,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移开了目光,在几个漂亮姑娘身上打了个转儿,最后落在长安身上,哼笑一声,扬长而去。
长安公主气的直哆嗦,那嫩黄衣裳的圆脸姑娘上前笑道,“姑娘,您何必跟太子一般见识…”
长安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推开了圆脸姑娘,喝斥道,“你这蠢货,离我远些。”
宝珠心想,可不就是蠢货,先不说一个公主如何能跟太子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是想把公主置于何地?
圆脸姑娘一个站不稳,倒在了地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堪极了。
长安长袖一挥,再也不管这些个客人们了,冷声道,“本宫身子不舒服,就不招待你们了,送客!”
宝珠松了口气,终于能回府了,相信有了这次难堪的事情,长安公主这几月都不会召她们入宫做陪衬了,太子倒是默默的干了件好事儿。
长安回到云台殿,摔了一屋子的瓷器发泄心中的怒火,恨声道,“一个个的都是蠢货…”又抚摸上自己的脸颊,“为何这天下有了我,却还要有荣宝珠,她何德何能得老天眷顾,有那么一副容貌,她不配!”原先不过是想在她茶水里下点药,然后让她往茅厕跑,自己使人将她推下池塘的,这种天气,不冻死也残废了。哪儿晓得她就轻抿了口茶水,完全没效果。
长安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比她还要美貌,一想到荣宝珠那副模样,她就恨不得在她脸上划两刀!
皇后闻讯赶来,瞧着满屋子狼藉,“你这丫头,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长安哭道,“母后,瞧瞧太子都让人宠成什么样子了!今儿让我在一众客人面前没了脸。”
事关太子,皇后也不敢插嘴,只把殿里的宫女太监们屏退了下去,轻拍着长安的背劝道,“算了,何必跟太子一般见识,就他那样的为人,以后还不定怎么样,你暂且忍一忍就是了。”
这口气叫长安如何忍的下去,脸上的狠戾一闪而过,“母后,让这样的人登上了位置,到时候哪儿还有咱们活下去的路,不如…”
“你这丫头,”皇后急忙捂住了长安的嘴,低声道,“你父皇就这么一个皇子,动了他,咱们都别想活了,到时候连太后都保不住咱们的,这心思你趁早歇了,如今本宫只盼着赶紧怀上一胎,这些年了,后宫就没能有一个嫔妃能平安诞下一子半女的。”
第61章
长安想到宫里如今的局面,心里也是恨得不行,为何母后就生不出一个儿子。宫里嫔妃本来就怀孕了少,这几年却每每都是怀上没几个月就小产了。她知道宫里那些个嫔妃斗的厉害,原先还想着让其他低位的嫔妃怀上后抱养在母后身边,要是有了一子,也有了跟德妃和太子相争的资本了,如今这种不上不下的局面真是…
长安看了眼皇后的肚子,到底还是不抱希望,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主意,心中一动,凑在皇后耳边小声了说了几句。
皇后迟疑,“这样可以吗?要是被发现了那可就是混淆龙子的大罪…”
长安冷笑道,“只要母后小心如何发现的了?到时候只要打点好御医跟接生婆,只要布置好了,这事儿绝对能成,难道母后就想眼睁睁的看着太子上位,把咱们压在泥泞之中吗?要是真让太子上位了,德妃又早对咱们看不顺眼,迟早会弄死我们的,母后,你也想清楚了,你必须有个皇子傍身。”
皇后神色渐渐坚定,“那便如你所说,不管如何总要有个皇子傍身。”叹气口气又道,“说起来我那嫂子能把秘方给我就好了,我当年也是生你的时候难产,落下病根,养了这些年也好的差不多了,却一直未曾在怀过,可那女人死死的守着方子不肯给。”
长安道,“母后,只怕辅国公世子夫人并没有方子,若真有,为何她只生下一个儿子就不生了?哪儿嫌儿子多了?母后只用听我的就是了。”
皇后摸了摸长安的发髻,“乖孩子,只盼着真的能行…”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荣家姑娘们坐上马车出了宫,宝珠就舒服的哼哼的两声,也不端坐着了,脱了大氅斜斜的靠着一个软枕,又喝了一大口茶水,舒服的叹了口气。
海珠笑道,“瞧你渴的样子,在宫里喝口水她们也不会说你什么的。”
宝珠放下杯子,“哪儿敢喝水,不过皮肤白了些就要被那姑娘嘲讽一番。”声音顿了下,宝珠好奇的道,“那姑娘到底是谁?我瞧着就她最会奉承公主了。”结果最还还被公主落了脸面,以后在勋贵人家中传开了,丢脸都丢死了,怕是还会连累了她的亲事。
海珠哼了两声,“不过是个落魄户,七妹可听闻过中山伯,和忠义伯盛家一样,当年都因为那桩贪赃枉法的案子扯到了一块,虽然后来证明了清白,中山伯家到底是落魄了下来,不像如今的忠义伯盛大老爷跟盛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有本事的,盛家已慢慢起来。可这中山伯林家的儿女都是不行的,儿子纨绔,女儿也只会奉承公主,不若以她的家世,哪儿会被请进宫去,还不是会拍马屁,这次可好,把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只怕以后公主都不会让她进宫了。”
宝珠对中山伯林家并不熟悉,也不认识那圆脸女孩,只羡慕的道,“要不我也去试试把马屁拍在马腿上,这样以后就不用进宫了。”
明珠笑道,“快别瞎想了,长安公主这回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只怕以后好一段日子都不会叫咱们进宫去了,可以好好安生一段日子了。”谁乐意整日进宫去奉承那公主呀,她们荣家几乎所有的姑娘都装病躲过公主下的帖子。
几个姑娘一边说笑一边回了荣府。
宫里的蜀王听了子骞的汇报,淡声道,“且叫毕真好好看着,莫要闹出人命来了。”
子骞道,“殿下放心,太子全心全意的相信毕真,那太监也并无大碍。殿下,其实您根本不必自责,太子这般跟您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说到底还是皇上和太后宠出来的,就算没有您的药,他这辈子只怕也毁了,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登大雅之堂,且,风华师傅在外面都已经悄悄的开始布置了,总有一日,能夺回属于殿下您的东西。”
蜀王沉默不已,这几年他已经知道父皇当初是怎么死的了,还是父皇身边的一个老太监告诉他的,甚至告诉他先帝还拟了圣旨,是打算让他继承皇位的,奈何还没宣读,便被太后跟皇上害死了,那圣旨也被老太监悄悄的交给他了。
蜀王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拿出了圣旨又如何,他没有人脉,没有兵力,没有财力,如何跟皇上和太后对抗。
子骞又道,“殿下,听说今日公主宴请女客,在御花园的时候碰见了太子,荣家七姑娘也正好在中间,太子那边没关系吧?”
蜀王抬眼,“不碍事的,毕真那里的药用完了就罢了,自此以后不必管着太子了,他如今已经十一二岁了,性子已养成,日后的作为也有限,咱们还要操心别的事儿,他那里就算了。”
子骞又道,“殿下,您可真要迎娶张家姑娘,您若是不愿,臣自有办法毁了这门亲事。”
“不必了。”蜀王心平气和的道,“是谁都没关系。”
宝珠回了荣府,晚上四房的儿女陪着岑氏和荣四老爷用了膳,荣元禄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连晚饭都多吃了一碗,宝珠笑道,“爹爹,您有高兴的事儿吗?”
荣元禄放了碗,让丫鬟把东西收拾了,他才拉着女儿坐在了旁边的矮榻上,笑道,“爹爹的确是有喜事,今日任命的文书已经下来了,府中的人应该都知道了,过几日吏部会正式通知上任的日期的。”
宝珠心里高兴坏了,“爹爹最棒了!”
其他儿女也都跟荣元禄道贺了,荣元禄心里也畅快极了,在翰林院熬了这么几年,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实质性的位置了,日后就容易多了。
岑氏也是欢喜的,如今国公府世子荣大老爷是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荣二老爷还在翰林院,荣三老爷也是在个闲职上头,如今她家老爷也要进吏部了,就算以后分了家,她们四房的也算是熬出头了。
岑氏笑道,“可打算宴请同僚来府中一聚?”
荣元禄笑道,“待正式定下后再说吧,现在不急。”
荣四房的其乐融融,眉开眼笑的,国公爷的房间却是一片哭声,菀娘拉着国公爷哭的凄惨,“老爷,您也要为元寿着想一下,他如今在翰林院都多少年了啊,这还是一个从九品的待诏,可元禄都已经准备在吏部任职了,老爷,您就去跟老四说说吧,这个位置就让给他的二哥吧。”
国公爷心底还是偏爱这个二儿子一些,可从老四手中抢官位这种事情,他还是有点没脸跟老四提,“胡闹,这是吏部拟的,哪是容你去求求就能求到的,谁让老二自己不争气,哪儿有抢自己亲弟官职的?要怪只怪他没本事!”
“老爷。”菀娘抹了泪,楚楚可怜的看着荣江,“妾这一生都只是围着老爷,当年老爷去了军营,妾就待在老祖宗身边伺候着,待您功成名就回来之时,迎娶了夫人,妾身也并未多说什么,还是愿意等着您,愿意做妾,妾身不求什么,妾身跟老爷就元寿这么一个孩子,不愿见他郁郁不得志,如今只求老爷给元寿一个机会吧。夫人有元福,元喜和元禄三个孩子,元福是世子如今还在兵部任职,元喜也有了职位,元禄是个有本事的,就算放弃了这次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只要他去皇上跟前说了这话,皇上一定会应的,如此在外还能博得一个让贤的美名,对他今后的仕途会更有力的。”
国公爷沉默,显然也是有些动容,转头看着这个不求名分,陪了他半辈子的女子,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她委屈了,沉默了会终于道,“既如此,我去跟夫人商量下吧。”
菀娘急道,“何必跟夫人商量,直接同元禄说就是了。”
国公爷挥手,“我晓得了,这就让人叫元禄过来。”
荣家四房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国公爷身边的奴才就过来叫了荣四老爷,荣四老爷笑道,“我去去就回,待会还要检查你们几个的功课。”又跟荣琤道,“你虽要去军营,可这几月的功课也不可拉下。”
荣琤的笑脸立刻拉下了,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
荣四老爷这才笑眯眯的去了国公爷的书房。
不到半个时辰荣四老爷就回来了,面上的笑容却再也没了,瞧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岑氏急忙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爹让我把吏部的位置让给二哥。”荣四老爷冷冰冰的吐出来几个字。
几个孩子都给惊着了,一向沉稳的荣琅已经站了起来,皱眉道,“二伯这也太欺负人了,自己没本事何必抢了爹的位置。”
海珠也气道,“太过分了,祖父实在太过分了,哪儿有他这样做人家爹的!”
宝珠也傻眼了,她一直知道祖父偏心,所以不喜祖父,这几年也从未把乳液给祖父用过,有时她甚至还会有些内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如今看来,她真是一点都不过分,这样为人爹,为人祖父的,偏向一个庶子,宝珠真是恨不得去骂骂这糊涂的祖父!
岑氏也急道,“爹怎么这样,定是那老姨娘挑拨的,娘可知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在翰林院熬了多少年啊,才熬了出来,那也是你的本事,凭什么让给二房的啊!”
荣元禄沉默了会才咬牙道,“倘若不应了下来,他便拿孝道来压我,若是传出不孝的名声来,日后我如何还能在官场上混!”
第62章
岑氏气的脸都有些扭曲了,“爹这可真是够偏心的,就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嫡子会把官位让给庶子的,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死。老爷,这绝对不能让的,就算让了你的名声也算是没了,别人只觉得你傻。”
荣元禄心里也是绝望了,他自幼就知道爹宠着的是二哥,小时候与二哥有争执,爹永远护的都是二哥,如今竟还让他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就让给二哥,他如何甘心,“爹说,这是让贤,传了出去只会成就一番美名,对我今后的仕途更加畅顺。”
“放屁!”岑氏都忍不住在儿女面前骂了脏话,“老姨娘那老货,定是她在国公爷耳边吹的风,真是…真是…”到底不想在儿女面前骂的太难听了,只恨恨道,“好好的一个家,就让那老货搅的鸡犬不宁的!这事儿一定要跟娘和大哥们说,岂能拿我们一房都当了傻子!”
宝珠心里真是恨的厉害,她是知道官场上有多难的,翰林院有多难熬的,有多少翰林子弟终其一生都不过还是待在翰林院里,混不到一个实质性的官职。爹爹在翰林院熬了几年,如今一出来就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这不仅是难得,也表示吏部的看中了爹。要是爹把这位置让给了二伯,吏部那些人只怕不会觉得这是让贤,这是无能和蠢货的表现,日后爹的仕途也算是毁了。
宝珠闷声不响的冲了出去。
明珠唤道,“七妹,你去哪里?”
“我去找祖母!”宝珠头也不回的道,这事儿只有祖母能主持公道了,老祖宗那边受不得气,她不愿去打扰。
宝珠直冲到了祖母的房里,祖母与祖父早就分了房,祖父更是经常歇在菀娘房中。
狄氏瞧着宝珠一脸泪水的冲进来,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把宝珠拉在了怀中,心疼的道,“宝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狄氏还是很了解这小孙女的性子了,平时吃点小亏都不觉有什么,更不会哭哭啼啼的,这会哭着跑到她面前来,只怕是极大的事情了。
“祖母…”宝珠心里是真难受,哭的都快接不上气了,“祖母,祖父好偏心啊,爹爹在翰林院熬了这么几年,方才得了吏部看中,这还没去上任,祖母就让爹爹把这位置让给二伯了,祖母,爹爹真是祖父亲生的吗?为何要这样对爹爹?”
宝珠几乎不敢想象,这次若真是把吏部郎中的位置让给你二伯,爹以后就真的是毁了。
狄氏脸色大变,把宝珠从怀中拉开,握住她的肩膀,瞧着她哭的满是泪水的脸蛋,“宝珠,你说的可是真的?”
宝珠擦了擦眼泪,点头,“方才祖父使人把爹爹叫了过去,爹爹回来后说的,祖母,你帮爹爹求求情吧,爹爹也是祖父的亲儿子啊,哪有这样…”后面的做爹两字到底不好出口了。
狄氏的手都在抖了,心里恨不得拿刀痛死那对贱,人,定是那女人在国公爷耳边说了什么,他竟敢同意了,老四要真是这么做了,以后就别想在京城混了,这是毁了她的儿子啊。
“好!很好!”狄氏起身,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手心都不觉痛。
荣四老爷跟岑氏也进来了,荣四老爷面色不大好看,先叫了一声娘,便默不作声了。
狄氏恨声道,“你这傻子,是不是宝珠不来找我就你打算明日去跟皇上说这事儿了?你还想不想继续在京城混下去了!你…”
荣四老爷任由狄氏说着,心里却是知道自个绝对不会让的,真要让了,他以后也不用走仕途了。
狄氏骂了荣四老爷几句才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只管回去睡觉吧,我明天一早会去跟国公爷说的,这样肯定是不成的。”
就这样吗?宝珠挺疑惑的,祖母不是该这时候去找祖父质问吗?
荣四老爷和岑氏都不多说什么,拉着宝珠回去了,宝珠还是懵懂的问,“爹,娘,就这么算了吗?明日早朝的话,爹爹岂不是就要把这事儿跟皇上说了?”
岑氏冷哼一声,“宝珠别问了,只等着明日就是了。”
菀娘晓得国公爷已经把这事儿跟荣元禄说了,心里高兴的很,想着你就算是嫡子又如何,还不是要你让贤你便要让贤了,明日一早,那吏部郎中的职位就是我儿的囊中之物了。菀娘心里高兴,晓得国公爷每回睡下的时候都要吃一些宵夜,亲手煮了一碗豆腐牛肉羹。牛肉是极难得的东西,这还是前些日子买回的一头耕牛,宰杀了存在冰窖里。把牛肉豆腐羹端到了国公爷面前,菀娘柔声笑道,“老爷,这是妾亲手做的牛肉豆腐羹,您尝尝看。”
国公爷这辈子对吃的方面的确很执着,许是小时候饿怕了,如今富贵了也总爱吃一些大肉肥腻的东西,这牛肉豆腐羹里的牛肉肥瘦参半,入口即化,国公爷三两口就把羹吃了个精光,赞了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