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有芋和茭,芹,和楚蝉用豆子做的豆腐豆皮。
楚蝉做了返沙芋头,甜香绵软,清炒茭白,芹菜炒豆皮,香煎豆腐。
除此之外,楚蝉还炸了肉丸,绿豆丸,豆腐和鱼,煮了豆沙,做了豆沙包子。
全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可味道却好的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了。
至少吃饭时是没一个人说话的,等用了饭女人们去隔壁屋子说闲话,男人们继续喝酒。
等房间只剩下女眷,大伯母卫氏才酸溜溜的道,“阿蝉这手艺也太了得了,若是去酒楼做个庖丁都能养活一家人了。这些吃食可都是见都未曾见过,像咱们以前除夕时,都是随便弄些羹来吃。”把各种青菜和肉食放在一块煮来的即是羹,味道自然算不上好的。
曾氏训道,“她一个姑娘家的,做什么庖丁!别胡说了。”女儿家的摆点小吃摊子还没什么,去酒楼那种地方可不成。
楚蝉笑道,“做些给家里人吃就好,去酒楼年纪还太小了些。”
孙氏道,“可不是,阿蝉过了年才十一。”
卫氏撇撇嘴,忍不住好奇道,“阿蝉那小摊子一天能赚多少圜钱?”
曾氏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有些刻薄的大儿媳,“哪儿赚什么啊,就是她小孩儿自己闹着玩,够她自己用了。”
楚蝉笑笑不说话,卫氏问不出什么,又有些不甘心,她倒是听闻阿蝉那吃食,一小碗都要一圜钱,丸子汤都是两圜钱一碗,这样算算,一天怎么也有个上百个圜钱吧,上百个圜钱,这可不算少的了,她有时替别人浆洗半月的衣裳也不过才百来个圜钱。
卫氏有心想分一杯羹,又不好直接开口说,想从楚蝉这里入口,结果这孩子病了一场连性子都圆滑了,套了半天话愣是没套出来。
还是楚珍天真道,“大姐这摊子似赚了不少圜钱,芸姐姐每日过来帮点忙,大姐每天都要给她二十圜钱呢。”
这是楚珍有次无意撞见的,心里也觉得有些恼怒,这大姐宁愿把银钱给二房的都不肯给她这个亲妹子。
这事儿也就是孙氏跟二房的知晓,这会见楚珍把话说开,二房有些尴尬,楚芸恼怒,想要争辩两句,楚蝉轻轻的拉住了她。
曾氏心中也有些不喜了,卫氏瞪大眼道,“多少?”一天二十个圜钱?那一个月不就是六百圜钱?这轻轻松松的就给了阿芸那丫头六百圜钱?就算是个成年男子每日出去做辛苦的活计怕也就是这个价了吧。
卫氏尖锐的嗓音继续响起,“阿蝉,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怎么给阿芸银钱,都不晓得给你大堂姐分点,当初你大堂姐好歹也帮你不少忙吧。”
楚姝妹被亲娘臊的满脸通红,恼怒万分,“娘,休要再说!”
楚蝉笑道,“大堂姐若是和阿芸一块来帮忙,每天一人十枚圜钱可好?”
卫氏不满,“给阿芸二十?怎么到咱们头上了就成十枚了?”
楚蝉道,“这小摊子虽能赚一些,不过平日也经常买些布料和吃食回来,祖父身子不好,每月还要抓药,这些年都是祖母和娘操持家务,我也希望祖母和娘能够享福,穿好些,吃好些…还有大兄二兄笔墨都要银钱,其实也所剩无几,大伯母若是看不上这十枚圜钱我也是无法。”
楚姝妹脸色通红,“阿蝉,别听我娘胡说…”
曾氏想着这些日子小孙女虽没告诉过她这些事儿,可阿蝉对自己也是顶好,身上穿的衣裳都是阿蝉扯布让孙氏缝制的,光是这个冬天就给她做了两件绸面的袄还有两件褂子了。更不用说还有吃的喝的,每天都有一些小吃食留给她,就连老头子这些日子也请了大夫瞧过了,每月的药费还是阿蝉给的。老头子房间都是阿蝉收拾的,现在房间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这一切都是阿蝉的功劳,要不是平日有阿芸帮着她,只怕阿蝉早就累垮了。
这么一想,曾氏心结解开,有些自责,也越发觉得这大儿媳不是个东西了,连阿蝉的银钱都惦记着。
曾氏骂卫氏,“你眼皮子就浅成这样?阿蝉每天辛辛苦苦的出去摆摊子,阿芸帮着她,给些圜钱也是应该的,家中的开销都是阿蝉来出,还有我身上的衣裳,你爹的药费和穿戴都是阿蝉掏银钱买的,你今儿若是非要惦记阿蝉那点银钱,我们今儿就把你爹的药钱好好说道说道,还有我和你爹都跟着阿原这房生活,你跟老二家是不是也该出点银钱?”
卫氏被这话一噎,说不出话来。
二房的谢氏脸色也有点涨红,“娘说的是,阿芸帮着阿蝉做活也是应该的,这些银钱我们不应该要。”
阿芸也跟着点头,又嬉皮笑脸的冲楚蝉道,“只要阿蝉每次做好吃的给我留点就是了。”
曾氏笑骂道,“你这丫头…”
曾氏又想起搅合这事儿的楚珍,起身一把拍在楚珍今儿一早精心梳好的发髻上,一巴掌下去就头发就散了,插的金钗也摇摇晃晃,曾氏骂道,“就是你这臭丫头,这般好的日子非要搅合的家里一团糟,今儿要不是除夕,老娘就揍你了!”
楚珍丢了这么大个脸,脸色通红,眼泪也掉下来了,曾氏骂道,“你哭什么丧,是你娘死了还是怎么地?大过年的日子你非要搅合,你在哭一个试试,今儿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
周氏瞧见女儿被训斥,心里也难受,可曾氏是婆婆,楚父这些日子也不肯搭理她,这会儿她是不敢忤逆婆婆的,只能默不作声,暗骂女儿蠢,明知楚蝉是个阴险性子,还非要这时候得罪她。
到底是大过年的,谢氏和孙氏起身拉住曾氏,“娘,今儿大好的日子,不值当为这生气的。”
曾氏又骂了几句,也不可能真在这日子打人。
楚珍也受不住这羞辱,哭着跑回房了,旁边的楚志无趣的撇了撇嘴巴,暗暗想着二姐可真是讨人厌。
卫氏不想给药费,也不想给曾氏和老头子银钱,自然不敢提分阿蝉银钱的事儿了,几个妇人说着家长里短,姑娘家的就有些坐不住了,楚姝妹,楚芸跟着楚蝉一块回了房。
楚蝉从枕下拿出个小锦盒来,笑眯眯的道,“前几日瞧见这珠花簪挺好看的,就买了几支,跟姐姐们一人一支。”
锦盒打开,里面一共三支簪子,蓝色碎宝石镶嵌珠花簪,粉蓝点翠米珠珠花簪,梅花清鎏金珠花簪,每支都精巧别致,各有各的特色。
楚芸呀了一声,这些日子也知道楚蝉的性格了,不跟她客气,取过其中的粉蓝点翠米珠珠花簪来插在了头上,扭头冲两人笑道,“快瞧瞧我带着好不好看?”
楚蝉笑道,“自然是好看。”
她本就是按照三人喜好买来的,楚姝妹拿起那根蓝色碎宝石镶嵌珠花簪来,冲楚蝉不好意思的说道,“阿蝉,真是谢谢你了,方才我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蝉笑道,“岂会,大堂姐不用在意。”又道,“快试试这簪子。”
楚芸的粉蓝点翠米珠珠花簪活泼一些,适合鹅蛋脸的楚芸,楚姝妹选的簪子要沉稳许多,还剩下一根梅花清鎏金珠花簪,楚蝉取出插在自己发间。她平日虽经常做事儿,却也没亏待过自己,自做了一些头油和护手的油脂,所以一头黑发反而更加柔顺,双手也是白皙。
楚蝉容貌惊艳,配上这简单的梅花清鎏金珠花簪更突出她精致五官,衬的她的容貌越发惊艳,这精美的簪子反而成了陪衬。
几人带上后对着铜镜照了会,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一会,楚芸有些坐不住了,“大堂姐,阿蝉,这会儿还早,天色刚暗,外头想来热闹的很,咱们也出去转转吧。”
看楚姝妹也有些动心,楚蝉也点头。
三人出去跟大人们说了声就结伴出去了。
第13章
垵口县不过是个半大的镇子,来往的贵人都见不着几个,县中的百姓也淳朴,这些年也没听说过什么拐子的事儿,所以楚家人也放心几个姑娘出去转转。
三个姑娘把各自的簪子带上,一块出了院子朝着夜市而去,一路上碰见不少拿着花灯的小儿,嘻嘻哈哈,热热闹闹。
这些花灯大多简朴,很多都是自家父母给孩子做的,希望他们在除夕夜也能够开开心心,就算是贫苦的家中也会给孩子几个圜钱,让他们在除夕夜玩的开心点,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小吃食。
因此就算是除夕夜,夜市上摆摊子的还不少,都是一些小玩意,小吃食和精致的花灯。
楚蝉她们早就过了玩花灯的年纪了,也对这些花灯不敢兴起,路过一个花灯摊位前,瞧见几个莲花样式的花灯,精巧漂亮,楚芸停下步子,微微有些羞涩,“阿蝉,这两月还要多谢你的照拂,你给的圜钱多数都给了家中做家用,我自己留了一些,太珍贵的东西也买不起,要不买两个花灯送给你和大堂姐。”
楚蝉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楚姝妹也笑道,“多谢阿芸了。”
最后三个姑娘都挑选了莲花样式的花灯,一个五圜钱。
三人拎着花灯一路说说笑笑继续前行,前面还有杂耍的,几人看了半晌,丢了几个赏钱,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楚芸说要请几人吃点小吃食,楚蝉笑道,“还不如回去我煮东西给你们吃,正好祖母她们应该也饿了。”
楚芸欢喜道,“既然阿蝉要煮,那咱们就不要在外头吃了,还是阿蝉煮的东西最好吃了。”
三人拎着花灯朝着楚家走去,快要走出夜市时,人便越来越少,这里距离楚家还要经过好几条巷子,三人都已走惯,也不害怕,路经一条偏僻黑暗巷子时,似听见里面传出闷哼声…
三人站在巷子口,这条巷子三人也都熟悉,里面住的人家很少,也比较破旧,算是附近最破旧偏僻的一条巷子了,白日里都会显的有些阴森,很少会有孩童往这里面玩闹,这会儿小儿们更是不会进去了。
那么是谁在里头?
楚蝉一个心念之间就晓得里头的事儿怕不是好事,这时候撞上去三人都会有危险。
正打算拉住楚芸和楚姝妹离开,楚芸却已经拎着花灯一脸好奇的朝着里头走了去。
楚蝉脸色都变了,声音却还是温温柔柔,“阿芸,快别到处乱跑了,待会回去给你煮浮元子吃。”
楚芸却大大咧咧继续朝前走,“没事儿,我进去瞧瞧什么事儿,待会回去再煮。”说话间,竟是又朝着前面好了好几步,这会距离楚蝉她们已经有好几丈远了。
“阿芸!”楚蝉的声音已然严厉了几分。
楚芸正想回头,那闷哼声却越来越近,夹杂着滴答,似有什么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也因为她手上的花灯,原本黑暗的巷子有了一丝光亮,楚芸也瞧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一个身形颀长的人正背对着她,那人看不见面容,只能瞧见披着一件黑色大氅,手中持一把长剑,剑刃锋利,上面隐隐似有红色的液体流动。
楚芸定睛一看,那剑刃上的竟是红殷殷的血迹,滴答的落在地面上。
楚芸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的尖叫一声丢开了手中的花灯,转身就想往巷子外跑,却不想一转身冲的太急,把脚给崴了,整个人直接扑到在地上。
楚蝉和楚姝妹却不能坐视不管,两人直接拎着花灯冲进了巷子里。等瞧见眼前情形时都呆住了。
楚蝉还好,她前世经常见到各种横死的人,这会儿对眼前情形并没有太多的惊惧,脑中第一时间开始思考在怎么在凶手的眼皮下安全离开。
楚姝妹第一次瞧见这种情况,早就吓的脚软瘫在地上了。
那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面前倒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刚才在巷子外面还能听见一点动静,这会却如同死尸一般。
那身形颀长的男子把手中的长剑慢慢移至地上那人的喉间,如玉石之声的嗓音想起,“地图在哪里?”
楚芸和楚姝妹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身形僵硬,脑中空白。
楚蝉见那人并不搭理她们,反而松了口气,将手中的花灯轻轻搁在地上,蹲下身子冲楚芸和楚姝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扶起两人打算悄悄离开…
那声音极为动听的男子轻轻叹息一声,“罢了,你既不肯说,也莫要以为我寻不着,见着你的那一刻,我已知晓地图在何处,原想着你肯说出地图的下落我便饶你一命,可惜…”
说罢,手中的剑刃在无半分犹豫,直接刺入地上那人的胸口之中。
利器刺入血肉之中的闷声让楚家的三个姑娘都呆了下,楚芸和楚姝妹是惊惧,这人好狠的心肠,好大的胆子,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还要痛下杀手。楚蝉是心道一声糟了…
楚蝉并不打算回头,她们并没有看见凶手的样貌,凶手也未瞧见她们,这会儿若是转头,她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那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回抽出长剑,慢慢转身,这才瞧清楚说男人有些为过了,看模样不过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一张面容清冷俊美,正是上次在衙门对面巷子马车里的拙成公子。
拙成公子盯着那三人相互搀扶着打算离开的小儿,他并没有阻拦,显然对她们没有杀意。
只不过…在对上其中一个已经有些熟悉的了背影上,拙成公子缓缓道,“站住…”
楚蝉手紧了下,正犹豫是停下还是继续前行时,那动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若是想死,不妨在朝前走上一步。”
声音虽动听,语气却清冷。楚蝉也很明显的晓得自己若是在朝前走,这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们。
楚蝉停住脚步,扶着楚芸和楚姝妹,慢慢转过身子。
在对上那披着黑色大氅男人时,她先呆了下,实在是从未瞧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不对,这人瞧着也就十六七的模样,还是个少年,个子却是很高,容貌更是清贵俊美。
等到脑中原主的记忆翻开,楚蝉突然如遭雷击!
第14章
楚蝉对于原主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楚,很多时候都需要瞧见那人或者一些事物才能够回想起原主做的事情和发生的事情,她一直都晓得原主性子有些不着调,也有些任性跋扈,平日里周遭的邻里对她的看法并不怎么好,还是楚蝉这几个月的努力让大家都对她改观了起来。
楚蝉也从未想到原主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儿来,她竟然在还是十岁的年纪就跟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求欢了!
记忆中,那少年就是眼前这位一身黑色锦衣,披着黑色大氅,执着长剑,犹如刚从修罗地狱出来的清贵少年了。
楚蝉一直晓得这时代民风开放,姑娘家的婚前性~行为都算是正常!可原主才十岁,就想求欢,这实在给了楚蝉太大的震撼,以至于让她如今突然瞧见被求欢的对象,脑子有点懵了。
从原主的记性中,她晓得眼前这位少年当初不过是一身青布衣裳,容貌虽俊美,看着却有些落魄,可眼前这少年,显然是位贵族。
楚蝉在一瞬间大概也猜出了一些,这少年当年之所以一身布衣的路过垵口县,应该跟家世有些关联,这少年的家世应该相当不错,这会儿半夜出来杀人,只怕也是家族中的一些原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蝉不想再去想了,她的呆怔只是一瞬间,下一瞬间她已经再想该怎么从这少年眼前安全的离开。
楚芸和楚姝妹心中虽惊惧,可瞧着楚蝉镇定的模样,两人也有些被感染,到底是没再继续丢人的瘫软在地上。
俊美少年平静的看着她们,手中长剑上的血迹滴答落在地上,在这寂静的巷子里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眼前的俊美少年神色太平淡,眼神无任何波澜,以至于楚蝉一时都猜不透这少年的想法。
穿越过来这几个月,楚蝉能够准确的从各人的眼中瞧出她们的情绪,让她判定出一些事情来,可这人她实在看不出。
还是楚蝉先开口了,“公子,是小女们莽撞了,还请公子饶了小女们。”
这人到底是贵族,就算杀人了又如何,这时代的规矩不过是束缚庶民奴隶的,对这些生来就高高在上的贵族没有任何作用,这人就算是白日里在喧闹的集市上杀了人都不会出事,那么这少年并不是因为被她们撞见杀人才叫住她们的。
方才这少年在背后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并未出言阻止她们离开,显然对她们并无杀意,突然叫住她们,只怕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当初的求欢…
楚蝉心中真是懊悔,一时半会竟不知到底该不该为当年原主犯下的错误道歉,不过是一瞬间,楚蝉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事儿不能道歉,她就只当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少年是贵族,重面子,若是在楚芸和楚姝妹眼前暴露出她这种庶民曾嚣张的跟这少年求欢过,只怕这少年会立刻杀了她们。
楚蝉心中百转千回,面上的表情却掩饰的很好,让人看不出分毫,只有一些方才撞见少年杀人的惊惧。
拙成公子不说话,无任何波澜的桃花眼看了楚蝉许久,等到她开口,半晌后才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对面楚蝉的喉间。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楚蝉,那剑尖已经挨着楚蝉喉间的皮肉了。
剑刃极为锋利,哪怕只是轻轻的指在楚蝉的喉间,她便感觉尖锐的痛疼,想来是破了皮。
楚蝉手抖了下,她紧紧的攥住拳头,就算她头脑变聪明了,可对于这种频临死亡的压迫感还是感觉到胆颤心惊。
就好比她不是真正的楚蝉,她只是一个经过现代化教育的法医,她可以不喜周氏和楚珍,却做不到去胡闹,去想法弄死她们,她受前世那种刻到骨子里的约束,她不晓得以后自己会如何,至少如今的她心中还有道德底线,还有自己的底线。
眼看眼前的少年不开口,楚蝉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惧意,抬头看他。
这少年个子很高,如今不过十一周岁的楚蝉大概只到他的胸口,楚蝉道,“既公子不肯饶恕,还请公子让我两位家人离开,公子方才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如今叫住我们,注视的始终是小女,为难的也是小女,显然公子只针对小女,小女不知是何原因,但请公子放我家人离开,小女任凭公子处罚。”
拙成公子还是面容平静,缓缓道,“你识不出我来?”
楚蝉惊愕的看向他,“小女不知公子这话是何意,可小女的确不认识公子,若小女见过如公子这般出众的贵人,自不会忘记…”
拙成公子还是平静的看着她,楚蝉只觉度日如年,被他盯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半晌后,这少年却缓慢的收回了长剑,如玉声音响起,“你们离开吧。”
楚蝉微微福身,拉着还没回身的楚芸和楚姝妹离开。
等到走出巷子,楚蝉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她忍不住在心中猜测这少年为何放了她,真是因为自己表现的没能认出他来?还是别的原因?那少年太过平静,平静到让楚蝉怎么都看不透他,猜不出他。
拙成公子看着几人离开,消失在巷子口,只余眼前的花灯还透着微微的光亮,那小儿的表情一幕幕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小儿还记得他,也明明还是原来那求欢于他的小儿,性子却已完全转变,甚至变聪慧了,换人了?
拙成公子垂眸,将手中长剑执于眼前,又慢慢放下,缓缓蹲在方才死在他剑下那人面前,翻过他的身子,长剑挑开他的衣裳,刺在后背上的图就露了出来,他缓慢的把整块人皮用剑扒开,收于准备好的锦盒之中,这才擦拭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慢慢走出巷子。
楚蝉三人快回到楚家时,楚芸终于忍不住哇了一声大哭了起来,楚姝妹身子也抖的吓人,这会儿怕是根本不能回去,楚蝉只能先扶着两人在一旁坐下,安慰两人。
两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受到惊吓也是正常。
许是楚蝉的安慰起了作用,两人渐渐不在哭泣,就着周围各家各户挂着着大红灯笼透出的灯光,楚芸眼泪汪汪的看着楚蝉,“阿蝉,方才你不怕吗?”
楚蝉道,“自然是害怕的,可是害怕也无用,反而要镇定下来才有机会活命。”
楚芸擦了擦眼泪,一眼别见楚蝉喉间破了皮,流了不少血迹,楚芸呀了一声,指了指楚蝉的颈子,“阿蝉,你受伤了。”
楚蝉抹了一把,血迹并不多,这会干的差不多了,她道,“无碍,小伤,回去后这事儿还是莫要告诉家人了,省的她们担心。”
这种事情说了也是无用,反而让家人平白无故的担心,且今后和那少年也不会有交集之处。
三人坐了好一会,等楚芸和楚姝妹都平静下来,三人才相互搀扶着回了楚家。
楚蝉的颈子用衣裳遮住,家人也并未瞧出她受了伤,楚芸直说自己崴了脚,家人好一通念叨。
楚蝉去厨房做了浮元子,楚芸瞧见吃的眼睛都亮了,很快就把方才的惊吓抛之脑后。
吃了浮元子,时辰也不早了,楚蝉这会儿颈子上沾了血迹,这一时半会连澡都洗不成,主要是天气太冷,也没净房,只能端了盆热水进去擦拭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楚蝉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只是在回想起那少年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那少年实在危险,只盼着日后再莫要有相见的机会了。
睡到后半夜,楚蝉觉得胸部有些疼,忍不住揉了揉,想着身子似乎开始发育了,盼着个头也能长点,全家似乎就她最矮了,连比她小半岁的楚珍都被她高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楚蝉想着幸好原主眼光高,只跟那少年求欢过。
年后,楚蝉又恢复了以往的日子,那次巷子里的事件并没有对三人有太大的影响,转眼间天气暖和了起来,院子里的一颗槐树也开始冒芽儿了。
这几个月正是发育的时候,楚蝉对自己很是舍得,还专门买了头正哺乳期的羊儿回来挤奶喝。
羊奶腥味重,平日里都是加了茶叶煮成奶茶喝的,这羊每天产奶挺多,楚家人都能喝到一些,只有周氏和楚珍觉得有腥味,不肯喝,多的都是楚蝉跟楚聿和楚弘喝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月羊奶喝多了,楚蝉皮肤越发白嫩,就连正在发育的胸~部也长成了个小包子,个头似乎也窜了起来,和楚珍差不多高了。
这日一大早,楚芸和楚蝉一块儿推着小推车去摆摊子,不到两个时辰吃食就卖的差不多了,两人肚子也有些饿了,找了个小摊位坐下要了个胡饼和一碗白水垫垫肚子。
正吃着,耳旁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听说邺城最近能买官呢,家中若是银钱多,买个官儿来做做多好。”
另外一人嗤笑道,“你想的倒是美,知道买个官儿要多少金吗?你这辈子都甭想了。”
第15章
楚蝉心中嗤笑,卖官鬻爵,贪吝过甚,暴敛横征,这时代真是悲哀,腐朽的封建制度和官僚,身在这样的时代怕只有悲了,只盼着日后秦国的亡国不要波及太多的百姓。
不怪楚蝉这般想,她从前些日子看到的帛书中得知,如今的秦国历史也不过十几年罢了。这时代政权更迭频繁,战乱频发,如今赋税过重,还出现了卖官鬻爵的事儿来,只怕这秦国的大王快做到头了。
楚蝉心中这般想着,却也不会对别人胡说,这种话会招来灭族之祸。
楚芸听了这话忍不住小声的跟楚蝉嘀咕了起来,“阿蝉,你说要是银钱够了,给叔父买个官儿做也是不错,叔父在军营待了这么多年,之前也是伍长,若是去了官场也能混的开。”
楚蝉低声道,“莫要说混话了,先不说这买官儿需要多少金,就算真入了官场,楚家家世落魄,事事都需打点,需银钱,没有相识的人在官场上提携你,又哪儿是那么容易混的。”
“说的也是。”楚芸听她这么一说,也是有理,“罢了,咱们这样日子过的也不错,想那些有的没的作甚。”
两人吃了胡饼和了白水就回了楚家。
楚蝉并未把集市上听来的事儿当真,却不想因为这事情楚家遭了大难。之后的日子楚蝉依旧每日摆摊,回来已是晌午过后,歇息一下,起来时大兄和二兄已经回了,她跟着学字读书,与周氏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且说楚蝉这边日子如常,周氏自从前几日得知邺城有卖官的,心就动了,她不甘于现在的生活,以前在夷州楚父也是个小武官,饷钱也都交给了她,她日子过的悠闲,回到楚家后处处不得意,听到这消息心思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