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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婳留在谨兰院用过的晚膳,用罢晚膳又和小姜妤玩闹了会儿,见软软的小姑娘揉揉眼,她笑道:“小妤儿是困了吗?”
小姜妤穿着一身蜜合色刻丝金枝绿叶百花小褙子,精致清秀的五官上迷迷瞪瞪的,她打了个小哈欠点点头说:“大姐姐,小妤儿困了。”
姜婳捏捏小姑娘圆圆嫩白的脸蛋:“那大姐姐哄小妤儿睡可好?”
许氏忙道:“时辰不早了,婳婳不如回姣月院,有乳母哄妤姐儿,不若一会儿姑爷回房瞧不见你。”
“不碍事的,我看着小妤儿睡熟便回去。”姜婳抱起小姜妤朝着厢房走去,小小的姑娘乖巧的搂着她的颈子,脸颊软软的贴在她的面上。
回到小姜妤房间,姜婳等着乳母和丫鬟帮着小妤儿梳洗好,她去把人接过抱去床榻上,给她盖好锦被,掖好被角,吩咐丫鬟灭了灯,亲吻小姜妤的额头:“快睡下。”
小姜妤乖巧闭上眼睛,很快睡熟。
姜婳便这样坐在床尾,怔怔的望着小姜妤,她的梦魇中总是一遍遍的回想起跟着那小妇人去到姜妤的坟头,孤寂清冷,让人心里绝望的地方。
她便是为着小姜妤,也要好好的,把这个家整顿好。
回去皎月院已戌时三刻,珍珠翡翠还等在房中伺候她梳洗,姜婳道:“你们也都回去歇着把,我自个去净房沐浴好便睡下了,不必你们在这儿伺候着。”
珍珠道:“姑娘,奴婢们不放心。”
姜婳解了衣衫朝着净房里走,“有何不放心的,我这么大的人,总不会连自己都料理不好,你们早些歇了,明儿还要一块随我去寺庙一趟的。”
丫鬟应喏,不好再忤逆主子,帮着主子把寝衣搁在净房的架子上便退了出去,回去歇下。
姜婳入净房,褪下衣衫,缓缓走进浴池里,里头的水是新放的,还是温热的,氤氲雾气散开,她泡在浴池里舒服的吁了口气,接连着这几日的事情,她实在有些疲乏,清洗过发和身子泡在浴池里缓解疲乏,竟渐渐睡下,头歪歪的靠在白玉砖上,一头青丝湿漉漉的散开…
燕屼从书房出来已亥时,皓月当空,熠熠月光洒落,他左拐回了正房,廊庑下站定,见房内只有外间有柔和的亮光透出,内室一片昏暗,想来姜婳已经歇下。
推门而入,他扭头看内室,床上层层纱帐被放下,怕是睡熟了。
燕屼收回目光,打算去净房梳洗歇下,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房门,待见到里头光景,他便僵住,那白玉浴池里斜倚着一个雪白的身子,那玉白肌肤竟比白玉砖还要白嫩几分,盈盈娇翘半露水面,粉嫩的樱果随着水波的荡漾隐隐现出,一头青丝散在白玉砖面上,一双玉臂横在浴池沿上,仿佛柔弱无骨。
清水下方,香肌玉体隐约可瞧,小腰婀娜。
再往下方——
燕屼眼睛发涩,猛地闭上眼,气血翻涌。他几乎是狼狈的退出净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姜婳昏昏欲睡之间听见房门响动,朦胧惺忪的睁开眼,回头望去,房门紧闭,并无异常,浴池中的水温渐凉,她半撑起身子坐起,有些懊恼,实在太乏困,竟不知觉睡去,水都变凉,明日可莫要着凉才是。
她起身擦干身子,扯过横在架上的衣袍穿上。
第31章
一身象牙白的委地长袍, 里头裹着松垮的亵衣,亵衣素缎绸面, 她系好腰间缎带, 趿拉上软绸绣鞋,扯过架上的布巾便绞着发推门出去。
净房外连着的便是正房,姜婳推门出去,见燕屼正坐在贵妃榻上,端正笔挺, 他的面庞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她讶然道:“夫君回了?”几步走到他身旁,他身子好似有些僵硬,见她过来双腿稍稍移了下, 姜婳微微俯身,白皙精致的锁骨从衣袍中微微露出, 若隐若现,有淡淡香味窜入鼻翼, 夹杂着桃花香气和微微的乳香, 燕屼记得起她每天早上还要喝一碗牛乳。
他闭眼绷紧身子。
姜婳俯身绞着湿发边同他歉意道:“今日在谨兰院留的有些晚,忙到刚刚才回房梳洗, 便先让丫鬟们回去歇着了,净房还有热水, 我去把浴池的水放了, 夫君便能梳洗了。”
说起转身打算去净房。
“不必, 我自己来便成。”燕屼哑声道,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姜婳手腕想阻止她去净房,身子本就僵硬,手上传来的触感嫩滑如脂,手上力度便没把握好,微微用力,姜婳被他扯的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直接坐在了他的怀中。
姜婳亦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拉人,并未防备,就这么踉跄后退跌坐在他的双腿上倒在他的怀中。
那桃花香气和乳香混合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异香,更加清晰,也勾人心魄。
当真软玉在怀,温香盈齿。
燕屼脸色一变,身上滚烫,血往下涌。
婳婳跌坐在他身上,挺翘香软的臀瓣正好坐在他的大腿上,有什么东西顶上她的臀,来不及思索反应,身后的男子突然搂着她的腰身站立起来,他个子高,姜婳被他从身后抱个满怀,她能感觉他结实的手臂,后背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脚尖悬地,又被他轻轻放下,她思忖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他已扔下一句“我去净房,你早些歇息吧。”匆匆离开去到净房。
姜婳闻言哦了声,慢慢坐在贵妃榻上,她的湿发还未干,自然不能现在歇着,况且一会儿还同他有话要说。
燕屼冷着脸进到净房,放掉浴池里凉掉的水,又加了温水进去,脱下衣袍,赤身裸体,他身材修长,宽肩窄臀,此刻那处也暴涨着,赤脚踩进浴池中坐下。他本没什么感情,活到二十载,最关心的不过是姨母与家仇,待科举高中入翰林院入仕途,将那人从朝野高位上拉入泥泞,碾于脚下。
却没想到会入赘姜家,成为姜婳的夫君,他性子孤傲,人却颖悟绝伦,能看出姜婳央求他入赘不过是为躲避家中过继之事,根本不曾真的想要同他做夫妻,他甚至清楚她的打算,入赘之后缓解宗族带来的压力,等两年许氏怀了身子,指不定她就要来同他说和离之事。
他自知,也顺应,便落个清净,想着八月去京城科举,往后见面的日子便不会多,何曾想,有些事情似乎从他答应入赘便不复以往。他性冷,二十载未曾动心过,亦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他把他认定为身体的本能。
他闭眼平复心中思绪,脑中却反反复复现出那样一身玉骨冰肌,入手滑腻似酥,忍不住低声咒骂,有些事情即便是第一次也会无师自通…
姜婳坐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头发差不多绞的半干,里头净房没甚动静,他这次洗漱的好似有些慢呀。
半晌后,房门被推开,姜婳转头望去,见燕屼穿着一身青衫出来,他容貌俊朗,阔步而出,姜婳望着他眨了下眼,问道:“夫君好似有些慢。”
燕屼不知想到些什么,面色绷紧,他也没想到她还未歇息,迟疑片刻,走到贵妃榻旁挨着她坐下,“娘子怎地还未歇下?可有事?”
姜婳点点头:“的确有事同夫君说的。夫君明日可有空闲?”
燕屼低头望着她,见她睫毛颤颤,移开目光,道:“有的。”
姜婳笑道:“我明日想去寺庙祭拜佛祖,为爹爹求一枚护身符,求得爹爹平安,在谨兰院问过娘,娘说明日要同管家去庄子上收租,没时间陪我去,便想问问夫君,明日可有空闲时间陪我去寺庙一趟。”
燕屼道:“娘子早些去歇息吧,明日我会陪娘子去往寺庙的。”
“多谢夫君。”姜婳欢喜道,“那我先去歇息了,夫君也请贵安。”
躺在床上,放在纱帐,姜婳很快入睡,倒是贵妃榻上的燕屼辗转反侧,一夜未曾睡好。
翌日一早,姜婳睁眼,天色刚亮,她撑起身子轻唤了声,守在廊庑下的丫鬟们便鱼贯而入,伺候着她梳洗起身,姜婳问:“姑爷呢?又在外头练拳脚吗?”
丫鬟应是,姜婳就不吭声了,趿拉上绣鞋站在床榻上让丫鬟们帮着她穿好衣裳,又系好衣带,坐在妆奁前梳好发髻,姜婳惯常对着铜镜发呆,等着发髻梳好,丫鬟挪走铜镜,她才回神,燕屼正好练完拳脚进来,额上有汗,姜婳望着他,见他去到净房,不大会换了身靓蓝色锦锻棉直裰,清爽的出来。
早膳是牛乳,栗米粥,竹香芋儿卷,豆腐脑,葱花饼和几样清炒小菜,姜婳用完牛乳和一碗栗米粥,吃了两块竹香芋儿卷和一块葱花饼才放下碗筷,见对面的燕屼正在吃豆腐脑,白嫩的豆腐上浇着猪骨汤头,黄豆,碎花生,大头菜粒,鸡丝,芹菜碎,香葱和一些油辣子。
他吃的很香,姜婳常吃浇着桂花蜜的豆花,咸辣的还未吃过,她巴巴的望着他:“咸的好吃吗?”
燕屼不爱吃甜食,点头道:“鲜香爽口。”
姜婳忍不住了,回头跟珍珠道:“珍珠,帮我也浇一碗咸的,少些辣子,不要香葱和大头菜…”
燕屼抬眸望她,还挺挑食的。
珍珠有些担心:“姑娘,您方才用了不少吃食,奴婢帮你少弄些,免得一会儿积食不舒服。”
“好吧。”姜婳妥协。
珍珠麻溜的帮着添了小半碗豆腐脑,姜婳尝了口,味道的确鲜香爽口,可她的确不爱咸辣的食物,小口小口慢慢把半碗咸豆花吃完,吃完果然有些涨着,她伸手揉了下腹,吩咐下去:“珍珠,去备山楂糕,一会儿去寺庙的路上吃些。”
珍珠晓得主子这是吃多了,点头下去准备东西。
东西准备齐全,姜婳和燕屼一块出姜宅,马车早备好。今日和燕屼一块同行,便只带了珍珠一个丫鬟。
姜宅外,马车旁,范立站在一侧等着姑娘出来,待见着姑娘和姑爷一同出来,他脸色微青,暗暗握紧拳。姑爷生的高大俊朗,他自惭形秽,略微低头不敢再看。
燕屼先抬脚上了马车,姜婳站在马车下望他,他半蹲下身子伸手:“手给我。”
姜婳仰头望他,伸出手臂,他轻轻一扯,姜婳顺着他的力道攀上马车进到车厢里。珍珠自然不敢让姑娘姑爷扶她,对一旁立着的马厮道:“搬个小杌子过来吧。”
范立急忙搬着小杌子放好,让这个面容清秀的丫鬟上去马车里。他趁此机会偷偷抬头望一眼姑娘,见姑娘正支着下巴坐在软垫蒲团上,并未看他,他心里一阵失落。
马车一路朝城外而去,车中三人都未说话,燕屼闭目歇息,姜婳支颐靠在迎枕上,思绪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颠簸到城外,途中姜婳时不时揉腹,有些懊恼,当真不该用那半碗豆花。
珍珠道:“姑娘,用两块山楂糕吧,会舒服些。”
如玉手指拈起一块山楂糕,姜婳顿了下,问燕屼:“夫君可要吃些?”
燕屼睁眼:“不必。”
姜婳淡淡哦了声,这才把山楂糕递到口中,软糯微酸,带着清甜,味道不错,她吃了两块才停下。
巳时末才到城外寺庙,寺庙位于石竹山上,这山与青山城正好一南一北,对立而望,两座山峰并不巍峨,重元寺位于石竹山顶上,供奉的释迦牟尼佛。
爬了小半刻钟才到山顶上,重元寺香火旺盛,来求佛的香客络绎不绝。
到了正殿前,姜婳回身道:“我去里头上柱香,你们在外头等着我便好。”
珍珠和燕屼留在殿外,姜婳一人入内跪在蒲团上虔诚上香,求得佛祖庇佑,起身添了二百两的香油钱,想了想,又去求得两个平安符,一个赠与爹爹,另外一个送与燕屼,再有两月他便要启程去京赶考,也祝愿他路上顺顺利利。
将两枚平安符收到香囊中放好,正打算出殿,小腹有些不适,想来是早上吃的多有些积食,她便转身去到寺庙后院,那里是香客小歇的客房,里头设有出恭的地方。
寺庙的茅房极为简陋,姜婳忍住不适,片刻便出来,去到井边提水盥洗,取帕子擦拭干净手指,这才觉舒服了些。
后院极清雅,墙边有片竹林延伸到院外,竹枝挺拔,郁郁青青。
今日来歇息的香客不多,院中只有姜婳一人,她盥洗好正打算去正殿前,身后忽有一抹坚硬身躯贴上,一只大掌搂住她的腰身,束住她的双臂,另外一掌轻而易举的捂住她的口鼻。
第32章
姜婳突被这一变故惊呆, 随即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继而大力挣扎起来, 手中的帕子落在地上,踢倒旁边的一只木桶,冰凉的井水倾斜而出泼在她的绣鞋上。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太多可能, 是姜映秋找人来掳她的?还是遇上歹人?或是谢妙玉心生恼怒找男人来毁掉她?她自责,为什么不能警醒些,明明知道姜映秋和谢妙玉心肠歹毒,明知道她们在打大房的主意, 明明知道她们恨不得毁了自己啊。
因着害怕瑟瑟发抖,眼泪啪嗒落下, 滴在那捂着她口鼻的手掌上,那人如同被烫一样, 身子僵硬起来。
“别怕别怕, 婳婳,是我是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人低头在她耳畔喃喃细语, 嗓音温柔。
姜婳怔住, 声音耳熟,她低头见这人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白玉扳指, 那玉扳指她很熟悉, 是沈知言的, 身后的人是沈知言。
姜婳大力挣扎起来。
沈知言贴在姜婳耳边温和道:“婳婳, 别挣扎,我只是有些话同你说。”他强行搂着她的腰朝着后边的客房而去,姜婳越发使力反抗,如同蚍蜉撼树,无济于事。她很快被拖到客房的房檐下,沈知言用身子撞开房门,拖着姜婳进入。
待关上房门,沈知言不敢松手,“婳婳,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松手。”
姜婳咬牙,点头。
沈知言慢慢松手,姜婳转身,面若寒霜,“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陡然见着沈知言的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真是曾经玉树临风,翩翩公子一样的沈家长子?他似乎没休息好,眼底浓郁青影,下巴上泛着青色胡渣,衣衫几日未浆洗,发皱甚至有了酸味,她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沈知言苦笑道:“我亦不知我想做些什么,只知我万分的后悔,当初怎能如此辜负你,婳婳,我后悔了,我与谢妙玉未曾有过什么的,你为何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便这样随意招人入赘,你不怕引狼入室?”
姜婳冷着面,一双眸子却四下查探一圈,唯一的出口便是他身后的房门…
沈知言激动的握住姜婳的手臂:“婳婳,再给我一次机会如何?我再也不会负你,我喜欢你的,婳婳。”
姜婳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沈知言喃喃:“我让人随时注意着姜宅的动静,知晓伯父去了梁州,猜测你会来寺庙上香给伯父求平安,便早早来了寺庙等你。”
姜婳心里泛起冷意,这人说的冠冕堂皇,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上辈子啊,她不是嫁给了他吗,他却对她避如蛇蝎,成亲两载,竟连她手指都未碰过一根,不过是因为毁了容貌,这口口声声的喜欢,亦不过是中意她这幅皮囊。
“沈大哥,放我离开吧。”姜婳垂眸,眼睫颤颤,惹人怜惜。
沈知言俊秀的脸颊上惹了些笑意和怜悯,他轻声道:“婳婳别怕,我只是想同你说说心里话,我知你不喜那燕屼,我亦知你是在同我闹脾气,婳婳,你回去与他和离,我来娶你可好?我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姜婳心底的怒意压了几次都压制不下,她却不能翻脸,便柔声说道:“沈大哥,这怕是不成的,爹爹说大房没有儿子,这才让招婿的。沈大哥愿意入赘姜家吗?生下的儿子你愿意姓姜吗?往后科举高中,碰见同僚,说自个的儿子跟着夫人姓,沈大哥都不介意吗?”
她并不是想跟沈知言生孩子,她连怎么怀孩子都不知道,无非是看不惯他这幅嘴脸,想狠狠的撕下来。
沈知言果然愣住:“婳婳,这怕是不成的,过继不成吗?宗族那边合适的孩子很多的。”
姜婳道:“可他们都不是爹爹的血脉,爹娘都不愿意,既如此,沈大哥不必多说,还请沈大哥放我离开吧,事已成此,我与你,都没甚可说的。”
怎么会没甚可说的?他不信婳婳对他的感情是假的,婳婳从前那么粘着她,跟在他身后软软的唤他沈哥哥。他低头望着姜婳,见她眸含秋水,千娇百媚,嘴唇柔嫩红润,身子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让他心里生出想要怜悯和蹂,躏她的兴奋之感,这分明就是他的婳婳呀。
姜婳察觉出异常,抬头看去,见他俊秀的脸上透着诡异兴奋,心中一凛,抬脚想把人踹开,他却一把扯住她的腿,顺势欺身而下,把人死死压在身后,怕她叫喊,伸手捂了她的口鼻,嘴唇贴上她的脸颊,姜婳死死挣扎,心中惧怕。
可她的力气于他而言不亚于以卵击石,不起任何作用。
姜婳心中越来越绝望…
……
且说珍珠和燕屼在前殿的空地上等着,前院几颗古树,下方修葺着不少木凳,两人坐此歇息,珍珠心中挂记主子,时不时去前殿走走,又去绕过一圈回到木凳上坐下,面露疑惑,抬眼朝着前殿看了几眼,燕屼注意到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可是婳婳出了何事?”
珍珠摇头,又纳闷:“姑爷,不是姑娘,是奴婢方才好似瞧见了沈公子身边的小厮,那小厮常年跟随沈公子身畔,奇怪,怎会在这儿瞧见他。”
燕屼脸色微变,立刻起身朝大殿而去,“我进去瞧瞧婳婳。”
珍珠大概也明白些什么,白着脸提起裙角匆匆进去。两人进到大殿,在里头看了一圈,都未见到姜婳,珍珠心中大骇,快哭了,“姑娘,姑娘您在哪儿?”
还是燕屼先冷静下来,脸色微沉,吩咐道:“我们分开去寻,我去后院找人,你在附近转转。”
珍珠应喏,拔腿就跑了出去。燕屼也朝后院而去,后院有些大,一排排的客房,中间有口水井,燕屼几步过去,看见一只木桶倒在地上,边上散落一方云缎绣牡丹花帕子,被水浸透,染上泥泞,他眼熟这帕子,是姜婳惯用的,他捡起帕子塞入衣袖,神情肃然,顺着那拖沓而出的水迹朝着一间客房走去。
客房前的房柱后躲着一个小厮,应当就是珍珠口中沈知言的小厮,这小厮见到来人还想阻止,伸手把燕屼拦下:“公子,这里头有客人在休息的,麻烦您去到另外一边吧。”
“滚开!”燕屼一把扯住小厮的衣领,按住他的头,将人拍在檐柱上,小厮立刻昏死过去,燕屼把人丢开,冷着脸踹开房门,入目的景象刺痛他的双目,沈知言压在姜婳身上,一手掐着她的颈子,身上衣裳凌乱。
燕屼面若寒霜,几乎想杀人泄恨,他走过抬脚把人踹到在地,一脚踩在沈知言胸口上,一拳拳砸下去,揍的他几乎半死。
姜婳捂着颈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溢出,身子颤抖,她怕的不行,原以为清白不保活不成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沈知言,他掐着她的颈子,不许她说话,兴奋去拉扯她的衣裳,她被掐的脑子昏沉,快要无法抵抗了就听见有人踹门而入。
她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捂着颈子看过去,是她的夫君燕屼,明明穿着斯斯文文的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打起来人却一点都不斯文手软,拳拳用力,揍的沈知言鼻青脸肿快要看不出人形。
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否则会把人打死的,若把沈知言揍死,他要吃官司不说,往后科举都不得参加。
“阿屼,阿屼不要打了。”姜婳哭道,嗓子又疼又哑。
这是她成亲后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不再是冰冷疏离的夫君,而是阿屼。
燕屼回头,见她伏在地上哭的有些惨,衣衫凌乱,这才踹了沈知言一脚,大步走向姜婳,把人抱起,沉着脸替她整理好衣裳,裹好褙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阿屼,阿屼,我好怕阿。”姜婳突然抬手抱住燕屼的颈子,香软的身子与他紧密贴合起来,紧紧的抱住他。
燕屼身子略微一僵,才慢慢适应下来,伸手把人抱在怀中,温声道:“别怕,婳婳别怕,没事了。”
姜婳还是哭,怎么都止不住,地上的沈知言早已昏迷不醒,燕屼便把人打横抱起一路走了出去,“别怕,我们这就回去。”
来到前殿,正好碰见寻人的珍珠,见自家姑娘被姑爷抱着,姑娘的脸全埋在姑爷胸前,也看不出什么来,急道:“姑爷,姑娘这是怎么了?”
四周有人往来,燕屼冷声道:“婳婳不舒服,我先抱她下山了。”
周围香客见两人是夫妻关系,只道是这位大奶奶真的身体不适才被姑爷抱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她们一路下了山。
燕屼的步伐大,珍珠跟着小跑才能跟上。
直到回到马车里,姜婳还埋在燕屼的怀中不肯抬头,身子抖的不行。
第33章
“姑爷…”珍珠急的不行, “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这一路下山都紧紧搂着姑爷,身子发颤, 她看着都快心疼坏了。仔细去瞧, 能够看见姑娘褙子上的绣扣坏掉两个, 因着姑爷的遮挡才瞧不清楚。
怀中的人瑟瑟发抖, 身子也渐渐发烫,燕屼心中微沉,面容紧绷,他望了珍珠一眼,“往后不管去哪里, 你们都必须跟着她。”他实在不敢去想若是晚到会儿, 她会成何样,一想到后果,他竟觉心疼。
那人…燕屼的眸子渐渐染上几分冷厉, 不能杀人, 往后却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珍珠哭着点头:“奴婢省得,奴婢往后一定会紧跟着姑娘的。”她们平日都很听姑娘的话,再者今日想着姑娘只是去大殿上香, 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她们守在门外, 不会有事儿,哪里就想到——
姜婳躲在燕屼的怀中小声哽咽着, 她昏昏沉沉的, 不知身在何处, 只把人搂着的紧紧的。
浑浑噩噩间,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死死的支撑着:还是太软弱,重活一世,她还是什么都办不到,给她们的打击不过是伤其皮毛,不能动骨,她恨,恨不得生啖其肉,敲其骨髓,恨不得她们去死。
她要她们去死!
姜婳狠狠的咬牙,手中的力气也增大,紧紧掐住燕屼的手臂,她却不知。
燕屼眉峰微皱,伸手抚姜婳后背,语气柔和:“婳婳别怕,没事了。”
姜婳的心神渐渐松散下来,彻底昏睡过去。
回城内到了姜宅,燕屼抱着昏睡过去的姜婳回皎月院,大步踏进房中,廊庑下守着的丫鬟们才回神,想要跟着一块进去,珍珠道:“我同翡翠进去,你们守在门外。”
两丫鬟随着燕屼进到房中,绕过屏风见姑爷已经把姑娘放在床榻上,两人过去一瞧,脸色巨变,姑娘颈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掐痕,珍珠眼泪就落了下来,心里头自责的不行。
翡翠不知发生何事,这会儿也不敢乱问。
燕屼道:“快些去请郎中过来,另外去谨兰院看看太太回来没,同太太说声,也莫要对外乱说,只说婳婳病倒了,可都明白?”
珍珠自然明白,姑爷这是为着姑娘的名声着想,她不知在寺庙到底发生何事,却猜测姑娘怕是遇上歹人,只怕差点就…幸好姑爷寻了过去,真真是谢天谢地,不过——珍珠低声道:“姑爷,姑娘曾经吩咐过奴婢们,姑娘若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去青城山寻张神医,外头的郎中怕是不成的。”
“好。”燕屼沉声道:“立刻套了马车让府中护卫去青城山请张神医下山来。”
翡翠去谨兰院看过,太太未回,她给柳儿交代好:“等着太太回来,让太太立刻过来皎月院,姑娘病倒了。”
到戌时,张景林才随护卫来到姜宅,他前脚到,许氏后脚也回了谨兰院,柳儿立刻同她通报:“太太,大姑娘身边的翡翠说姑娘病倒了,让太太回府后过去皎月院一趟,奴婢过去打探过,的确是姑娘突然病了。”
许氏心里一惊,也顾不得梳洗,立刻过去皎月院,一进垂花门,见到丫鬟们都守在一旁不敢走进,她未多想,提脚走过去,到廊庑下只有翡翠守在那儿,她听见里头传来张神医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去趟寺庙就让婳婳成了这幅模样,还有你,你是她夫君,瞧瞧她现在这幅模样,你就不能上心些,明知你媳妇长的花容月貌,还敢让她一个人到处走动,幸好这次没出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