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怀着对宗绫这份“运气”的嫉妒中,这件事也算过去了。
蔓阳长公主在生辰这日邀请众人过来就是为了热闹的,本来还要安排其他有趣的活动闹一闹,但经历过这事,也就作罢让宾客都散了。
在回路的马车里,施明絮的目光又落回宗绫脖子上的细小血痕,这才惊道:“我们竟忘记给表妹拿些药擦一擦。”
宗绫伸手摸了摸那血痕,道:“已经结痂了,无碍,我待会去趟医馆让解情姐姐给我看看。”
施二夫人的心情也算是调和过来了,想也知秦洬不可能会对宗绫有意。她道:“府里有府医,何须跑那里去看?”
宗绫:“反正天色尚早,我去那儿帮帮忙。”
施二夫人想到什么,便道:“明絮陪你表妹过去。”
“好。”施明絮应下后,垂眸看到宗绫的烟斗款腰饰,想到这玩意算是出名了,不由好奇道,“表妹可愿把你的烟斗给我看看?”
宗绫犹豫了会,终是压下不情愿答应了。
施明絮接过烟斗打量了会,道:“这烟斗的年岁不少了,表妹哪儿来的?”
宗绫看了想插手她婚事的施二夫人一眼,老实道:“是无风哥哥给我的。”
果然,施二夫人闻言就想起慕容琴的话,皱起了眉头,以一副教斥的语气道:“阿绫,金吾将军不是你可以攀得上的,以后莫再打这个心思。”
施二夫人只当这烟斗是宗绫自己找来的,反正她也没注意到过柳无风的烟杆,也不知宗绫的烟斗与柳无风的烟杆到底有多配。
知道人家不会信自己,宗绫任性道:“无论舅母信不信,反正我就要他。”
今日她就把话撂这了,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
她会尽一切可能保住自己的婚姻自主权。
她这话一出,施二夫人免不了对她软硬兼施,进行一番教导,奈何宗绫这次却油盐不进。
这时的蔓阳长公主府内。
收拾了所有杀手,秦洬给了蔓阳长公主一个交代后,便离开。
抱着儿子一直在等着他的秦蒙湛招呼他上了自己的马车,便问:“可从那些杀手嘴里问出些什么?”
秦洬倚着车壁假寐:“只得一枚令牌。”
他本来就懒,当下抓了人忙过之后,声音更是轻飘飘的,慵懒散漫极了。
秦蒙湛知道他的意思,那些嘴硬的杀手怕是就像上次一样,最后都死了,偏偏却不知他们究竟是为何死的。
秦蒙湛是一个冷漠寡言的人,唯独在面对这个小皇叔时,话会多些。想到刚才在蔓阳长公主府所听到的,他的眸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觉的玩味:“都说你那么尽心尽力的保护宗姑娘,是为了姑母,我不信。”
秦洬并未回应,只继续闭着眼,呼吸均匀,脸色无波,仿若已经睡着了。
但秦蒙湛知道他没睡。
静默了一阵后,秦洬突然启唇:“今日落水的是谁?”
对于这很少记人的小皇叔,秦蒙湛完全不意外他会连蔓阳长公主府夫家的人都不认识。
秦蒙湛应道:“姑母夫家的人,先驸马前太子少傅徐是新的侄子徐映。”
秦洬淡道:“削了徐家。”
绕是素来神色冰冷如秦蒙湛,这回都不由露出一些惊讶之色:“无端削?”
“嗯!”
“为何这般对他们家?”
秦洬静默许久,久到连秦蒙湛都不确定他是否睡着。
就在秦蒙湛以为等不到答案时,他才懒洋洋,慢悠悠道:“不顺眼…”


第35章
宗绫在施明絮的陪伴下到医馆时, 解情与柳蓝玉都不在医馆里头。碧红说她们是去了俞王府给俞王妃看病。
“给俞王妃看病?”宗绫没见过俞王妃,但既然人家是王妃, 那派头自是很大的。又有大人物找解情看病,她难免觉得惊讶。
碧红应道:“是的,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宗绫点了点头,坐下休息时不免有些担心俞王府的人不好惹,怕自己那两个好姐妹受到欺负。自从来到这都城后, 她对这些贵胄大户越来越忌惮了。
想了下, 她问施明絮:“表姐,今日俞王妃有去蔓阳长公主府吗?是哪个?”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当时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管是哪个她都没见到, 问这个问题也是白搭。
施明絮看出宗绫的担忧,便道:“俞王妃素来身子都不大好, 除了大事,王公贵胄的聚会活动她极少有参加的。不过听说她性子温和,是个好相处的, 表妹不用担心。”
宗绫安心了些,歇息够了后便自己在医馆里头找活干。
去出诊的解情与柳蓝玉早早就到了俞王府开始给俞王妃诊病,应俞王妃的要求,屋内只留下主大夫解情一人。
俞王妃是个温柔贴心的女子,她安排了府中婢女领柳蓝玉在附近赏看王府的如画风景。
上次解情带的是宗绫去凊王府,这次来俞王府,柳蓝玉有幸也能一睹堂堂一个亲王府的风光, 自是兴致勃勃。
想到刚才所见到的虽年纪不小,却风韵不亚于姑娘家的俞王妃。对方虽为堂堂亲王妃,但待人亲和温慈。她不由暗暗感叹,不愧是秦子蔺的娘,都让人感觉奇好,不会端半点架子。
大概是觉得这俞王府的主子都好,她在这里逛的也挺自在,没有那种惶惶然的拘谨感。
这时俞王府的另外一名婢女走到她面前恭敬道:“府内特地为姑娘准备了些点心,就在湖上亭中,姑娘可要去品尝?”
柳蓝玉只要感觉自在了,便不会客气,就大大方方的点头随对方过去了。能尝一尝王府出的点心,也是福气。
落座后她拿起一块粉色桃花糕细细打量着,见桃花糕小巧精致,透着一丝光泽,个是个的都一般大小,怎的也舍不得就这么把对方给吃了。
这般手艺,吃下去倒是可惜了。
就在她踌躇间,抬眉就见到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秦子蔺路过,大概是要去看母亲俞王妃的。
她莫名一喜,下意识就站起喊了声:“秦公子!”
仿若怕对方听不到似的,她的声音很大,周遭本是安逸待着的鸟儿们都因受惊大力扑扇着翅膀跑开了去。
喊过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却也没想太多,干脆就这么着了,迈步朝他快步走了过去。
秦子蔺听到声音就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来,这回他记得这个活泼的姑娘,与宗绫关系要好的,只是不知她的身份姓名罢了。
他眸中划过一丝惊讶,等着她靠近。
柳蓝玉站在他面前,笑道:“好巧啊,恩公!”迎着阳光,她的笑容仿若也镀了一层光,显得格外灿烂。
秦子蔺见到她这般明媚的模样,也被感染的勾起了嘴角:“姑娘怎会在这里?是娘的客人?”
见到他那双迷离梦幻的桃花眼勾勒出的笑容,柳蓝玉不由晃了晃神,继而赶紧把眼神移开,并道出自己此行的原由。
秦子蔺闻言不作他想,他从不认为女子的医术就会差。既然解大夫能被请来,必定是娘从哪里得知她医术如何。
他也知娘的身子素来不好,看过不少大夫,只是很难有好转。
不过既然娘突然会找大夫过来,想来是身子又出状况了,他不免担心起来,便温和的对柳蓝玉道:“我这就去看看娘,姑娘玩好,有何要求,只管吩咐下人去做。”
“哦!好。”柳蓝玉怔怔点头,心头总觉得他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让人如沐春风,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秦子蔺对她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柳蓝玉直觉他该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便没多看他的背影,转身回到了亭下并下定决心品尝起那些糕点。
香甜可口,入口即化,一口下来让她再没怜惜这些精致的小宝贝,一个一个全入了肚。
当她食罢喝了口水时,解情正被俞王妃身边的黎嬷嬷领着朝这边走过来。
柳蓝玉赶紧迎过去拉住解情的手,问道:“如何?”
解情没说与俞王妃的病情有关的事,只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
当她们回到医馆时,宗绫与施明絮还在。
宗绫见到她们,连忙从药柜前的梯子上爬下跑了过来:“怎样?可有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解情闻言一笑:“看来阿绫一直在担心了,安心,俞王妃性子随和温柔,一般人冲撞不到她。”
“那就好。”宗绫向柳蓝玉伸出手,“诊费呢?多少?”
柳蓝玉挽着宗绫的胳膊,眼眸闪耀:“你猜猜多少钱?”
医馆外头正坐在马车里前往凊王府的秦蒙翼百无聊赖之际,抬眸就透过窗牖见到医馆里头宗绫正满脸笑容打量着手头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
此刻的她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小财迷,与在蔓阳长公主府那个看似孤僻的她完全不同。
秦蒙翼愣了愣,连忙吩咐停下马车下来跑进了医馆:“小皇…小姐姐…”因他心里已认定她就是自己的小皇婶,总是差点喊漏嘴。
见到他,宗绫她们都觉得非常意外。
宗绫疑惑:“你…”
秦蒙翼开心道:“我路过啊!小姐姐怎么会在这里?是看病的?”说着他就紧张起来,“小姐姐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目光又落在宗绫的脖子上:“是来给伤口上药的?”
“上药?”柳蓝玉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宗绫脖子上的伤,顿时一惊,“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解情没多言,赶紧拉过宗绫去上药。
宗绫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下自己这伤的由来,弄得柳蓝玉非常郁闷,碍于施明絮在也不好数落施家护人不周。
抓住空档,施明絮压下心头不解,问秦蒙翼:“殿下怎会与阿绫似乎关系挺熟?”
“因为…”
秦蒙翼就要回答,被宗绫打断:“因为在蔓阳长公主府前院时,你们走后,那徐公子又去欺负我,他帮过我。”
至今宗绫都不知秦蒙翼是几皇子,也没多大兴趣知道他是几皇子。
施明絮也不知有没有意识到宗绫似乎想掩饰什么,只看了她一眼,便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柳蓝玉见秦蒙翼被称为殿下,便知这漂亮的小男孩也是皇族人,一时没敢多说话,只贴近宗绫小声问:“他是谁啊?”
宗绫看着柳蓝玉无辜的摇了摇头,其实她也不知他究竟具体是谁。
不想秦蒙翼听力极好,毫无架子的热心介绍:“我是四皇子秦蒙翼,小姐姐可要记住我哦!”
纵使猜到他的大概身份,宗绫与柳蓝玉还是惊得不轻。尤其是柳蓝玉,连忙拘谨起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小姐姐,我有话要与你私底下说。”秦蒙翼直接过去亲昵的拉着宗绫就朝一旁走。
宗绫看了看自己那被他拉住的衣袖,没有说话,任他将自己拉到一旁。
秦蒙翼正要靠近宗绫的耳朵说话,宗绫连忙躲开。
虽然他还小,但也要顾忌些男女有别。
秦蒙翼对她招了下手,小声道:“是不方便让人听到的悄悄话,你过来些,我不会贴上你的。”
宗绫犹豫了一下,终是离他近了些。
秦蒙翼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徐映落湖时,我正在院角的一棵茂密的大榕树上玩,几乎没人注意。我看到一名婢女站在花丛后头朝徐映扔了一颗石头,之后徐映就落湖了。”
宗绫闻言眉头微动了下。
秦蒙翼继续道:“照理说,扔一颗石头不至于能把人打入湖中,可我就是觉得奇怪,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你。”
宗绫:“那婢女呢?是谁?”
秦蒙翼:“我不认识那婢女,后来也没再见到她。”
宗绫垂了垂眸,或许秦蒙翼不懂,但她却很清楚只要那颗石头打中徐映身上特定的穴位,便能让他受力倒入湖中。
若真是有人想要害徐映,或者是目的为陷害她,那么秦蒙翼所说的那婢女是会武功的。
“但是…”秦蒙翼有些困扰的挠了挠头,“刚才我在路过翰子巷口时无意看到你们施府的婢女在和一名身穿短打装的女子在说话,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那女子与那扔石子的婢女身形好像。”
宗绫抬眸:“施府的婢女?谁?”
秦蒙翼摇头:“我只认得她的装束就是施府的,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改日我若见到了,便一定能认出,到时告诉你。”
“嗯!”宗绫因这个消息沉郁之余,对秦蒙翼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不得不说,这位四皇子真是个热心的好人。
若是施府有人找高手将徐映打下湖,也不知是不是冲着她来的。若是的话,那又是谁?
目的就为了让她陷入众矢之的?
她侧头不着痕迹的看了施明絮一眼,嘴唇微抿着垂了垂眼帘,对秦蒙翼道了声:“谢谢!”


第36章
话说自蔓阳长公主生辰那日后, 那徐映回去便死活要娶宗绫为妻,各种逼着家人给他去施家提亲。
对此徐夫人免不得要气的心肝肚肺都跟着疼, 气咻咻的各种贬低宗绫,说她德行败坏,身份卑贱,攀不上他们徐家。而且还是个不好生养的弱质姑娘,除了一张脸, 身上一无是处。
但徐映是徐家独苗, 素来就被惯的不成样,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是以如何都是油盐不进, 甚至闹绝食。
最疼他的祖母徐老夫人, 见到几日下来孙子瘦了一大圈,为了个姑娘上心到这步田地, 终是不忍心,便一咬牙,对徐夫人道:“罢了, 随他吧!”
徐夫人不甘心,这几日她也是被气的茶不思饭不想,现在的状态比那不成器的儿子好不了多少。
一听到老夫人这要妥协的话,她惊的不轻,道:“若映儿看上的是别的身家清白的姑娘倒也罢,可这宗绫算什么?当初不仅为了凊王爷不知廉耻的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不说,身上还背负了许多无辜百姓与将士的生命。她是造了孽的, 这种人怎能嫁于映儿,将血债带入我们徐家?”
可徐老夫人仍旧舍不得宝贝孙子受折腾,想了想,便道:“那丫头的报应也遭的差不多,兴许没你想的那么糟,何况如今她已被施家接纳,背景算不上差。”其实她也不喜欢宗绫,可没法子,只能尽力想想她的可取之处。
徐夫人想到之前见到的宗绫那副不服管教的模样,就觉得心生不喜:“不行,我还是再去找几个姑娘给映儿看看,兴许他就变心了。”
可结果事宜愿为,徐映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再漂亮的姑娘都入不得他的眼。
眼见着宝贝孙子一日日的被折腾下去,徐老夫人终是坐不住,对徐夫人摆起了脸色:“马上答应他,改日去施府提亲。那丫头再不好,待进门了再调.教就是。”
婆婆都强硬的施压了,徐夫人几番相劝无果,最后不得不压下心中郁气应下,心里掂量着以后如何教导那么一个没规矩的坏丫头。
徐老夫人想了下,又道:“最近我也派人查过,那丫头最喜欢去南康街的颐明医馆,若她再去,咱们便趁机去医馆会会她。”施家终归是有人坐镇的。
徐夫人心里堵了一口气没处发,觉得这宗绫实在是太差了,却也只能黑着脸闷闷的应下。
这边徐家为一个宗绫闹得鸡犬不宁,最终是决定答应徐映去施家提亲。另一头的平国公府也为陈晗想娶宗绫这事,而搞得气氛多日都不对。
好在陈晗不如徐映那般无脑,他知道每日在母亲平国公夫人耳边以理晓之,以情动之。
自从他从两个妹妹那里得知宗绫在蔓阳长公主府被人欺负以及施家人的态度后,他就觉得还是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的好。
虽知一开始她定是不会同意,但他会努力,总能打动她。无论如何,得先提亲证明一下自己的诚意,被拒绝也无妨。
“娘,宗姑娘虽过往令人难以启齿,但她饱经世故,如今的她真的是乖巧又懂事。”这日陈晗仍旧努力在平国公夫人面前磨她的耳根子。
平国公夫人是个精明人,蔓阳长公主府那次,她看得出来宗绫确实是个好姑娘,只是这名声实在不好,若进了门免不得拖累他们平国公府被外头嘲笑。
陈晗老早就看出平国公夫人终于有松动之意,便继续趁热打铁:“不管外头如何说,只要咱们过得好就是了。”想了下,他眨眼道,“以后为了能破除流言蜚语,护住自己心爱的人,儿子定是会好好念书,考取功名,让外头人知道,她是个旺夫的。”
平国公夫人闻言不由掩嘴笑出声,接而拍了下他的脑门,嗔道:“没个正形的,若娘不答应你,你是不是打算日日在娘耳根子前念叨?”
不仅他念叨,陈芝陈茵那两个丫头也轮番过来念叨,她实在是被吵的头疼。
陈晗脸上一喜:“那娘是答应了?”
平国公夫人:“行了行了,好生念书去。”
“好好好,我去念书。”
陈芝陈茵站在门外看着欢喜跑走的陈晗,只觉得诧异之际。她们真未想到只是念叨个几天,倒真成事了。
他们平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果然是个开明的。
宗绫不曾得知自己已无意闹了徐陈两家,这日她照旧欢欢喜喜的乔装去了颐明医馆。
也只有和柳蓝玉她们在一起,她才感觉自在。
因她老去医馆,柳蓝玉她们也都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面的见怪不怪了。
当下医馆也没什么活,柳蓝玉拉着宗绫坐在窗口闲聊。宗绫怕被秦洬看到,与柳蓝玉一道将桌子朝一旁挪了些。
她们聊着聊着便把话头聊到了锦丽庄的陆老太太身上,柳蓝玉笑道:“那陆老太太现在见到咱们医馆的人可客气了。其实想想,咱们医馆还真是许多贵人都踏足过,这条街哪个铺子都多少忌惮咱们。”
宗绫剥了粒花生肉正欲递进自己嘴里,被柳蓝玉伸手截了过去吃了。
她抬眉瞥了柳蓝玉一眼:“瞧你神气的。”
柳蓝玉正欲再抢宗绫手里的花生肉时,见到两名贵妇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踏进医馆。
她心里咯噔了下,一看就知对方来路不简单,便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姿态恭敬的笑道:“两位夫人是要…”她本欲问她们可是要看大夫,可见她们以及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像是有问题的。
宗绫回过头见到来人,一眼便认出徐夫人,下意识眉头微皱了些。
徐夫人也见到宗绫,神色冷了冷,示意徐老夫人看过去:“娘,那瘦瘦小小的丫头便是。”
解情站在柳蓝玉身旁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宗绫,打算静观其变。
徐夫人搀扶着头发银白的徐老夫人走向宗绫,并从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站在对面的宗绫。
徐老夫人虽疼孙子,但在外头却是个厉害的,她眉眼锋利,寻常人只与她对视一眼都难以消受。
徐老夫人自是看宗绫不顺眼,让这种姑娘进门玷污门第,她觉得呕的要死,几乎恨不得上去抽她。可她更视孙子为命,再不乐意也没办法。
宗绫低着头,等着对方说明来意。
徐夫人冷道:“抬起头来,让老夫人瞧瞧。”这张把他好好一个儿子迷的神魂颠倒的脸,她真是越看越气。
宗绫识趣的抬起头,神色无异的看着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看了她一会儿,语气不明的开口:“你便是宗绫?”
宗绫:“嗯!”
从徐老夫人的眼里看不出是否对她满意,只道了声:“给老身沏杯茶过来。”姜还是老的辣,再厌恶也不至于会形于色。
宗绫沉默着乖乖给她沏茶去了。
徐老夫人一直打量着看似低眉顺目,手脚伶俐的宗绫,待其将茶水奉过来时,也不急着接过,只任其端着茶杯站在自己面前。
柳蓝玉看不过去,想过去替宗绫,被解情拉住,解情示意她别乱动。
目前宗绫也拿不准对方究竟是想做什么,只先依着,走一步是一步。
直到宗绫觉得手脚都有些酸时,徐老夫人才道了声:“茶凉了,去换一杯。”
宗绫便去换了杯。
这回徐老夫人没再刁难她,接过温茶轻呡了口,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女四书》可有读过?读了几本?”
宗绫老实道:“没碰过!”
徐老夫人喝茶的动作顿住,看着宗绫的目光中透着丝不悦。
徐夫人本想说两句,后来想想说太多也是掉格,便只眸光犀利的打量着宗绫,仿若对方只是件不合格的货物。
徐老夫人喝了茶,将茶杯递给宗绫,对其他人道了声:“走吧!”这丫头略莫什么样的人,她也都清楚了。
徐夫人扶着徐老夫人走出医馆大门后,不满道:“那丫头真是一无是处。”
徐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罢了,再如何不好,进门好生教导就是了。明日一早就去提亲,隆重些。”
徐夫人不甘不愿的应下:“好。”
宗绫她们看着徐家人离去后,柳蓝玉不由皱眉道:“这群人是来干嘛的?喝喝茶,刁难刁难阿绫?”
宗绫想了想,也想不透对方是来干嘛。若只是因为上次蔓阳长公主府时的事情过来找她麻烦,这点刁难她受得住。
柳蓝玉问宗绫:“你认识他们么?”
“在蔓阳长公主府见过。”宗绫便将那日的事情给柳蓝玉与解情说了。
柳蓝玉闻言不由对徐家人嗤之以鼻,并问解情:“姐姐,你觉得她们是干嘛?”
解情微一思索,道:“我倒觉得她们像是来考察阿绫的。”
柳蓝玉:“考察?”
解情眨了眨眼:“大概是那徐公子看中阿绫,想娶她?当然,我只是随口说说,毕竟那种人又怎会愿意让阿绫进门。”
柳蓝玉闻言立刻睁大眼睛骂了起来:“娶个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了解情的话,宗绫再联想徐家那两夫人的态度,不由心里也觉得没底。正是思索间,她抬眸就见到骑行而过的秦洬。
她心头一咯噔,连忙一溜烟缩到了边上,生怕他看到她在医馆里。
现在正是晌午,日头大好时,三月天里的气候没有丝毫凉意。温暖到略显燥热的阳光铺在秦洬身上,他觉得挺好。
本是眼神懒懒微眯着享受阳光,缓缓骑行的他,在路过医馆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子睁开了不少,侧头看向了医馆里头。
他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小小身影。
每次路过医馆时,惊奕都会暗暗观察王爷的反应,之前每次都不见王爷有何异样,今日却见他看了看医馆,这让惊奕觉得有些稀奇。
这一觉稀奇,惊奕就不由又想起上次王爷那般周到的将宗姑娘放到怀里护着的情形。
惊奕还未来得及继续多想就看到秦洬突然扯住马缰绳停了下来,他连忙也跟着停下。
随着惊奕的停下,秦洬淡道:“靠过来…”
惊奕不疑有他,促使着马靠秦洬近了些。
随之秦洬突然目不斜视的伸手抽出惊奕腰间宝剑,不待惊奕做反应,剑光闪耀间,那把剑在秦洬的操控下划破了惊奕的胳膊。
极迅速又干净利落的剑法,惊奕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剑就已入了他腰上的剑鞘,随之而来的是胳膊上的尖锐疼痛。
惊奕:“…”
他想问他做错了什么,可他不敢,只捂着不断流血的胳膊。
秦洬扯着马缰绳转了个头朝回走,惊奕连忙跟上。
秦洬从医馆门前停下意味不明的抬眸看了看医馆里头,接而在柳蓝玉她们见了鬼似的目光中步伐略显漫不经心的踏进医馆。
惊奕愣了下,赶紧跟上。
当看到秦洬进入,柳蓝玉她们都被惊的怔住,便没来得及通知躲在离门侧不远的宗绫,以至于宗绫看到他后,只能连忙就近转过身坐下背对着这边。
柳蓝玉反应过来后,才看了看背对着这边坐在桌子旁的宗绫,只觉得又慌乱又生气。
真不知这狗王爷突然抽了什么风。
解情作为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是她的本能,她见惊奕胳膊上的伤,就知他们进医馆大概就是因为惊奕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