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施明絮略诧异,“娘是去问表妹可愿回施家的?那她的反应如何?”
施二夫人没与施明絮说其他,只道:“过几天她自然是得进施家的,不过既然她和小姐妹们开的医馆是在南康街,那这几天,你就多去那里坐坐。”
“南康街?”施明絮很惊讶,显然也不知道宗绫她们的医馆就开在南康街。
“是啊!”施二夫人颇不是滋味道,“也不知那丫头是不是还在不自量力打凊王爷的主意。”
施明絮沉默下来。
施二夫人:“记得多去那医馆坐坐,嗯?”
施明絮:“好!”
春日的傍晚不比冬日那般寒冷,虽有微风吹过,也只是微凉。偶有昆虫的鸣叫声响起,哪怕是入夜了也能感觉到不乏生机勃勃。
凊王府悠水榭中,秦洬沐浴好换了身衣袍,披散的头发由后轻束,步伐略显散漫的沿着曲折木桥朝湖上亭中走去。
他坐在早就搁好的古琴后头抬起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如珠落玉盘的妙韵缭绕开来。
惊奕乖乖站在他身旁再次做实验品。
这时,二皇子脩王秦蒙湛抱着儿子阿晨踏入悠水榭,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亭中弹琴的小皇叔身上,没觉得意外,神色不惊的抱着儿子走了过去。
来到亭中,秦蒙湛坐下将儿子阿晨放下。
阿晨乖巧的朝秦洬喊了声:“小皇叔公。”
阿晨今天五岁,长得极漂亮,粉雕玉琢的,据说是像他那在他满月后就消失无踪的娘亲。不过他的气质极像父亲秦蒙湛,虽还小,眉晕间却透着一丝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清冷,估计长大后会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冷冰冰的人。
秦蒙湛看着秦洬那灵巧拨动琴弦的手指,道:“青月山的山腰上有个尼姑庵,很可疑。”
秦蒙湛虽也是个情绪不多的人,却又和秦洬完全不一样。
秦洬的气质会让人觉得琢磨不定,不冷不热,清淡慵懒,长得也偏阴柔。
而秦蒙湛则是会让人感觉到冰冷,哪怕是他的一勾唇都会让人感觉凉入心底,长得也偏冷硬,感觉就是个硬邦邦的冰块。
秦洬没有回应。
秦蒙湛继续道:“挑个合适的时机,去一趟?”
秦蒙湛与小皇叔秦洬难得处的挺合拍,素来也走得近。加上秦洬很懒,很多事情,他都会让这个侄子来做。
秦洬淡应:“嗯!”


第023章
春风和煦,哪怕是早上也能感觉到一阵阵舒暖怡人。宁静的夕阳自东而起,为大地染上一缕明媚的金光。
一辆富贵繁华的马车在叫卖声不断的街道穿行,马蹄的践踏声与车轮轱辘声不紧不慢的响着,富有节奏。
马车里坐的是施明絮与施明雀,以及她们的贴身婢女夏樱和问香。
施明絮话不多,施明雀懒得与她说,是以两人只分坐两头看着窗牖外头的街景。气氛虽沉默的很,倒不显得怪异,显然这是两姐妹相处的常态。
今日施明絮受施二夫人所催,特地前往颐明医馆。
大概是未免施明絮此举让人多想,施二夫人连施明雀也一起催来了。索性施明雀觉得想看看戏,也就跟着来了。
这时夏樱微微撩开车帘,正欲说医馆就在前头不远,却见到迎面不远处并列骑行而来的秦洬与秦蒙湛。
夏樱连忙推了施明絮一下,小声提醒:“二姑娘,你看。”
夏樱这一提醒,马车里其他的人都透过微微掀开了一点车帘的缝隙看过去,几乎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洬靠近并与她们的马车擦行而过。
施明雀收回了目光,冷哼了声,故意讽道:“咱们施府的马车与普通马车可不一样,可是很好认的。偏偏却没引得他的注意,其原由不言而喻。”
施明絮早习惯她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并没说话。
随着秦洬与秦蒙湛的过去,他们的马车也停在了颐明医馆的门口,引得路边百姓都看了过来。
大概是都在想,这群姑娘开的医馆真是不简单,三天两头有贵人登门,让人觉得稀罕的紧。
施明絮与施明雀踏下马车时,正巧看到柳蓝玉站在医馆门口昂着脖子看着秦洬与秦蒙湛离开的方向。
柳蓝玉侧头看到她们,略微惊讶了一下,接而警惕的跑进医馆挽住宗绫的胳膊,生怕好姐妹被这些强势的权贵给接走。
对于柳蓝玉刚才那看秦洬与秦蒙湛的德行,施明雀嗤之以鼻。心觉这些心机女还真是让人不可小觑。
此时宗绫她们正在准备去城外青月山采药的各项事宜。包括解情与柳蓝玉,也都换了一身便行的男装。他们打算今日全员出动去青月山的山顶采一些珍贵难寻的药,大大的节省一笔开支。
见到两位表姐妹踏进医馆,宗绫抿起了嘴。
大概是看出宗绫的排斥,施明絮微微无奈一笑:“我们来看看表妹,不知表妹你们这是整装待发去做什么呢?”
施明絮是宗绫对不起过的人,宗绫努力缓和了表情:“我们去采药。”
“采药?”施明絮微微一愣,“你们医馆的药材都是你们亲手采来炮制的?”要知道,一群姑娘家做这些不是易事。
宗绫:“极少是,今日我们只是打算一道出去踏春登山,顺便采些药下来。”
解情说,青月山山顶的珍贵药材不少。她们是开医馆的,听到这话难免将采药的位置搁在心中之重。
施明雀冷冷的打量着一身牙色男装像个小少年一般的宗绫,没有说话。
宗绫没再说话,只希望两位表姐妹见他们要出门,能就此离去罢了。
不想施明絮却道:“不知医馆里可还有其他男装?不如我陪表妹你们一道去吧?还能帮个忙。”
“还有我呢!”施明雀漫不经心道。反正她来都来了,一起去登山玩玩也无妨,闲的也是闲的。
宗绫心中不喜,想说她们是千金之体,身子娇贵。可又想到自己的身子更弱,便知这话没有说服力。
施明絮过去牵住宗绫的手:“别拒绝我,嗯?我每日活动于闺阁中,真羡慕你们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宗绫:“会很累,你们会吃不住的。”
施明雀受不了被看扁,顿时柳眉倒竖:“你这副病秧子模样都能受得住,我们怎会受不住?”
“小妹!”施明絮喝了声。
施明雀:“轮不到你管我。”
解情拉了拉宗绫的手:“罢了,一起去吧!否则快晚了。”既然这施家的两位姑娘没事找事,那就随她们去了。
“嗯!”宗绫也没再推辞。
于是这次的出行队伍中加了五个人,两位施家姑娘与两位施家的婢女,还有施家的车夫。反正大家都是姑娘,谁也拖累不了谁。
医馆大门锁住,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北而去。
宗绫坐在马车里沉默的看着窗外,心里想的是柳无风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归来,莫不是真要她去施家等着?
虽当下在耀都的施府与隐州那个施府是两个地方,却是一家。
她实在不想进去。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陈晗骑着马追上来与宗绫她们的马车并行,看着窗牖内侧的宗绫,脸上一片神采飞扬。
宗绫诧异的侧头看着他:“怎又是你?”
陈晗倒是很得意:“我也好奇怎又是我啊!我们还真是有缘分。”他本来在后头只看到她们的马车,因他记得她们的马车模样,是以又牵过一匹马赶了上来。
施明雀从窗牖将脑袋伸出了一些,看着前头的陈晗,蹙眉冷哼:“这个登徒子。”懒得过问,她又坐了回去。
施明絮透过夏樱掀开的车帘看着前头纠缠着宗绫的陈晗,问施明雀:“陈三公子认识阿绫?”
施明雀不屑一顾:“大概是看上了。”
施明絮闻言秀眉微蹙,大概是不悦像陈晗那种人纠缠宗绫,眸中有忧心之意。
这次陈晗依然是纠缠上了宗绫,再次随着她一道出城了。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总是找话与马车里头的宗绫说,哪怕窗牖已被宗绫用纱帘封住。
知道陈晗不是坏人,柳蓝玉与解情倒是不觉得困扰,反而觉得好笑。
柳蓝玉想到什么,突然小声道:“关于施家人非得将阿绫接回去的事,咱们要不找陈三公子帮忙吧?”
人家毕竟是国公府里的。
解情不赞同:“陈三公子成日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找他帮忙的话,他也只会再找家人。这分明就是给他找麻烦,还不见得行得通。”
“哦!”柳蓝玉失望。
他们大概巳时中到的青月山。
看着再次登临的青月山,宗绫心有感慨,不得不说这青月山还真处处是宝。
陈晗看着她们准备的工具,笑道:“看来这次你们是要大干一场啊?有我这个男儿身帮忙,定是能事半功倍。”
对于陈晗,宗绫除了觉得他有点烦,倒没其他感觉,依旧只是以不厌不睬的方式对待他。
施明雀见势就知这登徒子怕是跟宗绫已经挺熟了,嗤了声,没说什么,只跟在他们后头上山。
走在最前头的柳蓝玉想到刚才看到的秦蒙湛,便问解情:“姐姐,刚才与凊王爷在一起的是谁?看起来也不一般。”
解情垂了垂眸,淡道:“那是二皇子秦蒙湛。”
柳蓝玉不由感叹:“这些姓秦的皇族人长得还真都是不赖,尤其是上次救我的那俞王世子。”
“俞王世子?”施明雀不由插了话,“他救过你?”
施明雀虽刻薄,柳蓝玉却感觉对方不是那么碍眼,便应了下:“嗯!”想到那俞王世子,她莫名有些脸红。
施明雀打量着柳蓝玉,算是看出门道了,冷笑道:“莫不是你喜欢上他了?也对,他确实有迷倒万千姑娘的资本。”
柳蓝玉:“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罢了。”她不认为一面之缘便能让她倾心。
施明雀当她脸皮子薄,继续道:“不过俞王世子看中的可是我二姐施明絮。”说着她就不屑的看了看脸色沉下来的施明絮,“人家可是等了她好几年,至今未娶。”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施明絮脸上,见她脸色不好,明显是不喜欢别人提这个。
可施明雀偏要提,她就喜欢看施明絮不痛快,便继续道:“放着那么痴心的人儿不要,偏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
当着众人的面不给人家脸,陈晗有些看不过去,连忙打着哈哈道:“你们看,咱们快到上头的尼姑庵了,可要去那里头坐坐再上…”
这时宗绫突然捂住腹部闷哼了声。
陈晗下意识想要扶她,被生怕外男靠近了宗绫的柳蓝玉给挤开,差点翻下去,好在有惊无险。
柳蓝玉急道:“阿绫这是怎么了?”
解情执起宗绫的手腕号脉。
宗绫嘴唇白了些:“我突然腹痛。”
柳蓝玉诧异:“想方便?”
“不是。”解情出声,“是吃了冷风。阿绫身子弱,抵抗力不如我们好,才会觉得很疼。好在马上要到上头的尼姑庵,咱们要些刚开的热水给她喝下便好。”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此时的尼姑庵大门口正守着两名正装精卫,尼姑庵的佛堂里头,为数不多几位尼姑被几名精卫持刀逼在角落。
惊奕手里提着一枚看不出何门何派的金色令牌,冷道:“这个,可认识?”
秦蒙湛站在一旁等着惊奕的审问。
这尼姑庵的庵主人称静秀师太,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除她之外庵中只有六名尼姑,都被押到了这个佛堂。
她们瑟缩着身子,惊恐的看着眼前突然冲进来将她们都抓住的男子们,似乎都很无辜。
这时站在门口背对着佛堂的秦洬眉眼微动,透过趟开的大院门,眼力较好的他清楚的看到有一群年轻人正朝上来。
他没兴趣细看他们是谁,转身走回了佛堂里头。
终于到了尼姑庵,不方便扶宗绫的陈晗三步并两步跑了上去,却见门口守着两名精卫持刀挡在他面前。
他诧异:“你们?”
精卫:“王爷有令,今日庵内不接受任何香客。”
其他人靠近了,都觉莫名其妙的打量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守门人。
柳蓝玉道:“我们不是香客,我们是登山的,路过要点热水喝。”他们虽也有水,可都快凉了。
精卫不理,只如门神般面无表情的挡着他们。
陈晗皱眉:“你们是凊王府的人?”他认得凊王府的精卫,暗道若真是凊王府的人,那就麻烦了。
他认得,施明絮与施明雀自然也认得。
想着之前有遇到秦洬与秦蒙湛,施明絮眸色微动,莫不是凊王爷他们现在就在里头?
施明雀侧头看了看紧抿着唇看似非常不舒服的宗绫,冷笑了下:“莫不是你故意的?故意来这里,故意腹痛?”
柳蓝玉因为心急,不由顶撞起施明雀:“何为故意?”她稍一想,又道,“莫不是你觉得阿绫看上了凊王爷?”
解情拉了拉柳蓝玉:“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
陈晗看了看宗绫那可怜的模样,心有不耐的对两名精卫道:“我是平国公府的三公子,还望通融,我们只是要点热水。”
见没得到回应,施明絮也心急道:“我是施家的二姑娘,求通融。”
无论是谁的名头,两名精卫依旧面不改色。
施明絮垂了垂眸。
这时宗绫道:“罢了,我们上山吧!沿路摘些草药吃便行。”秦洬那该登仙似的凉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
柳蓝玉蹙眉:“可没经历过炮制的草药怎能乱吃?”
“让我来!”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的许悠持突然迈步走上前,正要硬闯,却被宗绫拉住。
宗绫:“我还是吃草药吧!咱们这里太多无辜,得罪不起人家。何况我现在感觉好了不少,兴许呆会就没事了。”
一番纠结,他们最终还是怀着对秦洬的怨气继续往山上爬,打算沿路注意是否有些合适的草药直接给宗绫吃了。
尼姑庵的佛堂靠右,他们未想到他们所路过的地方竟然会有一个与佛堂通着的窗户。
陈晗见了,立刻跑过去将半掩的窗子推开,并不能见到靠窗那面墙的一群被精卫押住的尼姑,只能见到站在另一头的秦洬与秦蒙湛。
秦洬与秦蒙湛看了过来,目光一凉一冰。
陈晗虽诧异他们怎会有兴趣来这个小尼姑庵,但更想要热水,便特地温和的态度:“平国公府三公子,恳请王爷三皇子让我们进去取点热水。”
秦洬素来都不是通情理之人,惊奕见王爷没反应,便立刻过去要轰人。
这时静秀师太突然喊了起来:“救命…救…”
惊奕忽地抽出剑刺中一小尼姑的大腿,对方的惨叫声打断静秀师太的呼救声。
那头的宗绫闻声脸色一变:“静秀师太!”
她虽与静秀师太接触的不多,但也算是受过恩惠的。之前采药采山茶,身子弱的她没少受静秀师太的贴心照顾。
想到秦洬的杀伐果断,惨无人道,她立刻跑了过去。
柳蓝玉他们惊:“阿绫!”
宗绫也与陈晗一样只看到了神色凉薄的秦洬与秦蒙湛。
如此她才心觉没底,她想问秦洬在做什么,却又知他定是不会理她,便干脆推开碍事的陈晗直接爬上窗户,企图进去看。
她速度敏捷利落,其他人跑过去时,她已经爬上了窗户。
只是她身子不舒服,不想刚爬上就踩空,整个人朝前栽去。
“阿绫!”众人惊。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秦洬突如鬼魅般过去伸手拖住宗绫的身子。
宗绫低头看了下落在她右胸上的大手,再抬头愣愣的看向秦洬那张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俊脸。
他只是想刻意与她保持一段距离,过去救她时才会只伸过去了手,却没意识到姑娘家的身体特征。
或者说冷情冷性的他活了二十年都没意识到过,是以连他自己都略有些发怔。


第024章
宗绫蹙眉,下意识想要把他那只狼爪给拂开时,他大概是心里有些好奇,竟是不仅不主动放开,还下意识收爪捏了下。
本就羞愤不已的她,登时更是如被电击了一般,睁大了眼眸子,双目喷火,愤怒的看着他:“你混蛋!”
她想也不想就对着他的手背用尽全力狠狠一挠,再将他的手推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想打眼前那还似乎一脸无辜的他。
她那一骂让本就愣住的所有人几乎都倒吸一口冷气,待大家看到秦洬抬起手淡淡的看着手背那几条鲜红的抓痕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看到眼前一幕,秦蒙湛冷冷的眸中难得划过一丝微不可觉的玩味。
窗外的人虽看不到这一面,但由秦洬与宗绫刚才的那姿势也能猜到一些。基本上也都了解秦洬是何种人,知他定不是故意。
陈晗连忙也爬了进来,将宗绫护在身后,忍着心中的不是滋味代宗绫道歉道:“遇到这种事,阿绫姑娘的反应也可理解,还望王爷不记小人过。”
窗外的柳蓝玉怕秦洬对宗绫不利,也想爬进来,可事不过三。精卫这次有备,便没人能进的来。
解情拉住柳蓝玉的手,小声安抚道:“没事的。”
解情是个人精,她能分析出别人所不能分析出的,联系种种,她确定秦洬不会伤害宗绫。
一直在她们身后抱着剑的许悠持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里头,似乎也不觉得自己有出手的必要。
施明雀看不出什么门道,只皱着眉头。
施明絮紧抿着唇,站在施明雀的身后透过其耳侧的一点缝隙打量着秦洬的表情,见他淡淡的神色中隐隐透着一丝嘲讽,暗暗松了一口气。
秦洬此刻的神情是宗绫最熟悉的,以前的他在面对她的时候,眸中最不缺的便是厌恶与嘲讽。大概是现在成熟了,没以前那么神形于色而已。
宗绫压着怒意四处打量了起来,转了个身终于见到被押在一起的尼姑们,还有其中一小尼姑腿上的血。
“静秀师太!”她下意识走过去。
这时秦洬淡淡开口:“把人都赶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精卫过来把宗绫与陈晗往外推。
陈晗是松了口气,宗绫却是不悦:“你想做什么?”
现在的她也没心情顾及那好了不少的腹痛,以及被秦洬轻薄的事情,毕竟也不可能找他负责。
不想让她得罪秦洬,陈晗下意识拉住她的胳膊,劝道:“王爷定是不会莫名特地过来抓人家,我们走吧!我们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
这四个字让宗绫清醒了些。
是啊!她得罪不起这些权贵。若意气用事不但救不了人家,更是会连累自己与身边的无辜朋友。
何况她了解秦洬的性子,若非事出有因,断是不会过来特地与一群尼姑过不去。而且与他在一起办事的还是二皇子。
莫不是这尼姑庵有问题?
她来不及再打量这些尼姑是否是真有猫腻的模样,就已被逼的后退至看不到佛堂里的地方。
这时解情他们跑回了大门口等着他们。
解情喊道:“阿绫回来!”
宗绫最相信解情,无论做什么事,相信解情能做出最好的选择。既然解情喊她回去,那她只能看着佛堂那边咬了咬牙,转身就跑出了大院门。
虽然心里有疙瘩让她几乎喘不开来气,可她更怕自己的不懂事与不自量力会作大死。
就像曾经那个可笑至极的她。
陈晗还想到宗绫的身子,便大声道:“王爷,求让我们弄点热水,阿绫姑娘身子不舒服,需要热水。”
只是得不到回应。
后来大概是都死心了,也自觉秦洬能放过以下犯上的宗绫已是不易,便再次不甘不愿的走了。
都自动将刚才秦洬无意“轻薄”宗绫的事情压在心里不提,知道这事只能是个哑巴亏。
这一次,他们老老实实朝山上去。
柳蓝玉问宗绫:“阿绫,感觉还好吗?”
宗绫:“还好,不怎么疼。”
解情抚摸着宗绫的脑袋,安慰道:“是不是觉得心里堵了块石头一般难受?觉得自己不问师太们的事不知是否是对的?”
宗绫点头,闷闷道:“我接触过她们,她们对我很好。”
解情:“可你要知道,苍蝇不叮无缝蛋,若这个尼姑庵没有问题,凊王爷与二皇子又怎会亲自过来押住她们?何况原因无论如何,我们都做不了什么。”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理智压过了她的情感。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施明雀突然问施明絮:“在隐州的时候,凊王爷就是这么对宗绫的么?竟然会管她的死活?”据她所知,凊王爷该是不会管任何死活才对,刚才竟然会搭把手救人。
施明絮:“凊王爷与祖父也算有些交情。”言下之意,都是看在定国将军施衷缘的份上。
可施明雀却突然毫不给面子道:“我倒要看看哪天你出事的时候,凊王爷会不会管你的死活。”
施明絮未语。
青月山虽高,但挺好爬,一路上他们走走歇歇,看到不错的药材就用药锄挖下放入药篓中。
想要寻好的药材,自是不易,她们到山顶时已是未时。也就说,待到她们寻的差不多时,必定是得走夜路才能回去。
这些也都是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的。
“咦?”陈晗突然指着左边不远处一棵松树后头的凸起山石道,“那上面的玩意是不是就是铁皮石斛?”
解情面露喜色:“是的。”说着她就要过去把其拔下来。
许悠持拦住她:“我去。”
解情想到那个地方确实有些危险,便点头应下,看着许悠持使用轻功毫无惊险的将那棵铁皮石斛拔下回来。
她接过搁在身后的药篓里。
望着药篓中的各种药材,她笑道:“收成颇为丰厚,真是意料之外。”多双眼睛寻着,果然是事半功倍的。
柳蓝玉与施明絮扶着宗绫从一旁坐下歇着。
宗绫侧头问额头有一层薄汗的施明絮:“二表姐,你累吗?”
施明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累,感觉还蛮痛快的。你不用担心我,你忘了在隐州时我也习过武?”
毕竟施家武将多,宗绫会习过武,施明絮会习过武也不意外。
宗绫点头。
陈晗看着挂在药篓上的羊皮水囊,想到这一路上宗绫还没喝过水,便问:“阿绫姑娘渴吗?”
目前的她不宜喝冷水,所以大家都有喝水,唯独她一次都未喝过。
宗绫强忍着舔唇的冲动摇了摇头,免得给大家惹麻烦。
解情将水囊递给宗绫:“喝一点点吧!别急着吞,在嘴里过过再吞。”
宗绫接过抿了点水,感觉好多了,她就立刻站起身:“我去找药了。”说着就背起药篓,拿着药锄行动了。
陈晗连忙跟了上去照应她。
其他人也没再多休息,沿着山顶一路砍着杂草分散开去。
话说回山腰尼姑庵的佛堂内。
惊奕将这些尼姑好生拷问一番,哪怕将除静秀师太的其他小尼姑一个一个杀掉也无法从对方嘴里得到任何消息。
最后秦洬道了声:“带回去。”
于是几名精卫便押着脸色惨白的静秀师太下山,剩下的人则在尼姑庵里继续搜查着。
秦洬与秦蒙湛则在佛堂前的院中石桌旁坐下。
秦蒙湛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秦洬那依旧风淡云轻的模样,道:“刚才那陈三公子说要热水是因那阿绫姑娘身子不舒服?”
难得让他看到秦洬特别对待一些的人,他自是耳朵竖直了些,眼神放亮了些。
秦洬置若未闻,只背对着石桌倚坐着,眸色淡淡的看着远方青山。
秦蒙湛虽神色依旧没有温度,却是好心劝道:“看那阿绫姑娘脸有病态,弱不禁风的模样,倒是挺可怜。为侄觉得,还是派人送点热水给她为好。”
免得他这个傻皇叔哪天真对人家有了那方面的心思,想对人家好,人家却不要。
他从不觉得真有无情之人,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那阿绫姑娘倒是有可能。
见秦洬没有反应,秦蒙湛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单肘抵着石桌,因头又有些疼而用手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