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杜青宁与杜青雨上楼早,没有见到那平穹门大公子在见到一直未说话的杜建胜后,是如何礼待他的。
杜青宁听到这话,便放了心,开心道:“如此甚好。”
杜青彤大概起得最早,在房间时就将早点给用了,当下她只坐在一旁候着众人。后来见他们快吃好时,便起身出去先上了马车。
众人吃罢,杜建胜领着妹妹们朝平穹门去了。
在整个荆城,今日各街各道的人流大部分都是往城西去的。杜青宁在马车里看着路上的各路江湖人,对杜青雨道:“三姐,这路上似乎多了许多气势不凡的高手。”
“嗯!”杜青雨也看着外头,“或许不少人是要比武的,之前大概是在休整,当下才出没。”
杜青宁点了下头,眼睛越发的亮了,想想就觉激动,长这么大,她当真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抬眸间,她才发现竟还有不少人直接从屋顶上飞过,一个接着一个。这场面让她觉得更是稀罕,许久不曾收回目光。
她素来都羡慕有轻功的人,奈何她这身子也不知怎的,就是学不会。
一路上新奇人物不断,让杜青宁看的应接不暇,便越发好奇当下的平穹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阵势:“也不知那平穹门能不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兴许真正要比武的人并不多,但这看比武的人,定然是人山人海,瞧这路上朝城西去的人便就知。
但当他们下马车进入平穹门,随着其他人被引去西面的比武场后,她发现她想多了。
这平穹门从门外瞧着倒不是多大,里头却是大有乾坤。能被武林选为武林大会的比试点,果然不同凡响。这比武场宽阔浩大,构造设置也精妙,处处都有专门维持秩序的人。比武台坐落于最西面,四周环出了大块空地。空地之后便是其他人观战的地方,有座位也有站位。除此之外,还有几栋简单的木楼坐落于比武台周边各处。
杜建胜他们因身份特殊,被领上了比武台南面的木楼最上层。
一名贵气逼人的男子带着四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出现在这里,难免会引得不少人注意,甚至有不少汉子眼里放了光。当下又见他们被引到了最利于观战的木楼上层,便更是有人在讨论着他们的身份。
他们从楼上沿着桌子坐下,在众人的目光下,倒也镇定。
杜青宁为自己倒了杯温茶喝下,兴致勃勃的问杜建胜:“大哥,下面有好些人色眯眯的看着我们姐妹几个呢!”
妹妹们被这般无礼打量,杜建胜自然不高兴,但也无法,只得忍下。当下听到杜青宁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番话,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无奈摇头:“你哟…”有些语重心长,大概是指她的不要脸。
杜青宁托腮朝楼下看去,见到仍是有不少人看着他们,便又突发奇想的问道:“大哥,你觉得你这几位妹妹谁最好看?”
杜建胜正在嗑瓜子,闻言顿住,眸色微闪了下,道:“彤儿清雅,南儿娇艳,小雨柔美,阿宁灵俏。你们各有千秋,倒是难分伯仲。”
其实在他看来,与许多人所想的一样,觉得最好看的自然是这从外面带进靖阳侯府的四妹杜青宁。她不仅灵俏,那五官与肌肤也太过精致细腻,挑不出半点瑕疵,就与那裴延一样,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杜青宁闻言点了下头,没觉得不满意,她也拿了把瓜子嗑着,目光落向了下方的比武台。
这时,突有踩木梯的声音响起,他们便一道转头看去,登时都诧异了。
当看到这楼上还有一桌空位,他们便猜或许还有人会上来,倒没想到上来的竟会是裴律与汪承泓。
汪承泓见到他们,惊讶后,立刻笑道:“哎呦!杜大公子这是领着几位妹妹来见识这荆城武会的?”
杜建胜起身作揖:“裴世子,汪二公子。”
裴律也作了个揖,从另外一桌旁坐下。
汪承泓特地看了看杜青宁,从裴律的对面坐下。他先为裴律倒了杯茶,再为自己倒了杯,道:“还是杜大公子有兴致,我妹妹也想过来,生生被我给拒绝了去。”
对杜建胜来说,裴律这人,他揍也揍过,绕是不喜,也不会如何,只应着汪承泓的话:“我没带几位妹妹出来玩过,当下有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汪承泓是个健谈的人,与杜建胜你一言我一句,倒也聊得来。
本是兴致满满看武会的杜青宁,这心情因裴律的存在多少受了些影响。后来她想了下,觉得为他让自己不快也不值,便决定努力无视他,握着瓜子,去到护栏边站着。
瞧着底下的人山人海,她这兴致又被提了起来。
杜青雨也走了过来,与她一道看着底下。
这时,突有一娇小的身影飞了上来,从杜青宁旁边落下。
杜青宁侧头看去,入目的是位小姑娘,身穿精致的白色箭袖骑装,其动作轻盈飒爽,明显是生自江湖中的姑娘。
她环胸看着这里头的几位姑娘,拧眉倨傲的问道:“你们是谁?”
不难注意到,她特地瞧的人是这里的姐妹四个,那眼里的敌意与嫉妒,实在太明显,这分明就是看她们几位长得好看,便不顺眼了。
这未免也太直接了些。
因觉太好笑,杜青宁不由笑出了声,见对方立刻瞪向她,她掩嘴尴尬的咳了咳,眼观鼻鼻观心。
裴律握着茶杯,无意将杜青宁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她眼里的笑意实在太浓,笑的眉眼弯弯,如月如星,一时倒让他忘记收回目光。
“小菡。”突有一位公子也跳了上来,他拉过那姑娘的手,对各位道歉,“在下平穹门二公子高秋毅,舍妹顽皮叨唠到各位,对不住。”
汪承泓也觉得这姑娘确实有趣,笑了笑,道:“二公子严重了。”
被称为小菡的姑娘不乐意了:“二哥,他们是谁啊?”
“这与你无关,回去。”高秋毅对在座各位道了声别,拉起妹妹又飞了下去。
杜青宁将双手搭在护栏上,见那姑娘不甘不愿的被拉远后,不由又笑了笑,对身旁的杜青雨道:“也不知江湖上的姑娘是否都是这么莽撞直接。”
杜青雨亦是觉得好笑:“也挺有趣。”
不一会儿后,又有人被引入了比武场,瞬间杜青宁便被那气势出众到仿若光芒万丈的男子吸引去目光。
这气场与这身紫衣…
她想了下,这似乎是昨日在平穹门的门口看到的那背影。就算离得远,她也可以从轮廓中看出这人怕是长得非常出色,何况还有许多江湖女子都在朝他看。
眼见着那人被引向了对面木楼,杜青宁抬眸终于见到他的长相。
长眉凤眸,挺鼻薄唇,当真是俊美非凡。只是,他的嘴角一直勾着一抹悠闲自若的笑,透着丝丝的邪气。他明明该是一位温雅的贵公子,浑身上下却又透着一股子捉摸不定,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人不简单,也不像个好人。
这是杜青宁的第一感觉。
她想了下,便回去坐下,问杜建胜:“大哥,那是谁啊?”
杜建胜其实也在看那人,心中亦是好奇,他摇头:“我不知道,没见过,看那气派,也不像是江湖人。”
这时汪承泓也问起裴律:“表哥,那紫衣男子,你可认识?”
裴律的目光亦落在那人身上,他道:“不认识。”
霎时,响彻云霄,振奋人心的锣鼓声响起,比武终于开始。杜青宁便睁大眼睛看向比武台,很快就见到两男人上了台。一个手里持剑,瞧着年纪轻轻,英姿勃勃。一个手持双刀,瞧着杀气腾腾。
最后一击鼓声后,两人便厮打起来,武器碰撞声不断。
正是杜青宁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的比试时,裴律的目光又朝对面木楼上的紫衣男子看去,眸中色彩不明。
虽说比武只是点到为止,但对江湖人来说,所谓的点到为止可就不那么好看了,见血或是遍体鳞伤,甚至丢了半条命也为最寻常不过之事。
很快,那持剑男子的胳膊被对方的双刀给划了道血口。
杜青雨最胆小,吓得不忍再看,连忙转过了头,不想恰巧看到东面的木楼瓦顶上站着几个人。
定眼一看,发现竟是裴延与蔚元钧,还有站在他们后头的沈星与安叡,他们正也在看比试台的人比武。
“阿宁。”杜青雨赶紧扯了扯杜青宁的胳膊,示意她看过去。
杜青宁循着见到裴延他们,也是惊讶不已,尤其是见到裴延竟是负手与蔚元钧一道站着的,便更是睁大了眼睛。
杜青彤与杜青南也不忍再继续看比武台已打的鲜血淋漓的场景,注意到杜青宁与杜青雨的举动后,便也顺着看了过去。
当杜青彤的目光触及到裴延时,明显怔住。
当下的裴延一身白色长袍,因屋顶的风较大,而衣袂飘飘。他身姿颀长,负手而立,白衣与长发微扬间,犹如天神降世。
哪怕因离的远看不清他的脸,单是轮廓,也足够让杜青彤觉得从未见过如此一个好看的像画中走出来的男子。
杜青雨小声问着杜青宁:“裴二公子怎会站着?”
杜青南虽有心上人,也难免多看裴延这种风华绝代的男子一眼,听到杜青雨的话,她便冷问:“谁是裴家二公子?”
杜青雨应道:“穿白衣的那位。”
杜青彤闻言难得也立刻道:“裴家二公子不是不能走?”她倒未想到能将慧慧迷成那样的裴二公子竟是这般出色。
杜青雨看了看有些异常的大姐,不知该如何回答。
杜青宁想了下,道:“不能走,也不代表不能站啊!”她想应该就是这样了。
话罢,她不由又多看了裴延几眼,才发现,他好高,比那元公子还高。以前他都是坐轮椅的,她倒未注意到过他会这么高。
如此一看,似乎更迷人了。
杜青彤抿了抿嘴,不由也多看了裴延几眼。
这时,他们对面木楼上,本是悠闲观战的紫衣男子,也抬眸朝东面木楼瓦顶上的裴延看了过去。
也不知因发现了什么,他那透着丝丝阴邪的瞳孔微缩了下。
接收到他的目光,裴延也垂眸朝他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间,紫衣男子挑了下眉,明显不知因什么原由,对裴延存在了浓厚的兴趣。
比武持续进行着,也就是不断有人上台厮打。起初杜青宁兴致很大,渐渐倒也觉得有些没劲了,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随意看着。
据说这比武是要持续多日的,若一直如此循环,似乎也没多大意思。
尤其是当下的这一对比试者打的似乎不怎么精彩,许多人便收回了目光,偶有人各自小声聊了起来。
正是这人心涣散的时候,比武台上其中一人突然被打飞了出去,飞出去的方向恰恰就是南面杜青宁他们所在的木楼这边。
实在是太没悬念,都只觉这人输了,却未注意到他手里陡的出现一个飞镖,转手间,直接就近刺向杜青宁。
飞镖射来之时已是电光火石之间,裴律神色一凛,跳过去欲救人,不想不知从哪里瞬间飞来另外一个人,趁他注意力被转移之际,持剑也刺向他,他下意识躲闪且出手。
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肉体穿刺的声音响起。
杜青宁与裴律同时被刺中。
杜建胜定眼看到时已是来不及,当他看到刺客刺中的是杜青宁的胸口,眼睛陡红,翻身就下去追那射飞镖的人。
裴律自然看得出杜青宁被刺中的是心脏,分毫无差,他的脸色难得白了。
脸色惨白的杜青宁只感觉胸口有此生从未经历过的剧痛,却又在瞬间变得麻木。她确定,她这肯定是又被裴律拖累了,可她连控诉的力气都没有,眼皮子只颤了两下,就闭上了眼睛。
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由东面朝自己飞来并落在她面前的裴延。
可这次,他也救不了她了。
裴延接住杜青宁,当即便在她嘴里塞了颗续命丹,已保证吊着她一口气。
刺客只是利用飞镖与轻功的优势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来杀裴律,后来见只是刺中他的腰部,知道僵持下去无意义,瞬间又跑了。
受伤的裴律过去拦住欲将杜青宁抱走的裴延。
杜建胜飞回来颤着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都是踏过尸体的人,又怎会不知杜青宁怕是活不了。
当下的裴延身上,已不复平时那清风明月般的气质,有的只是冰冷森寒,眸中透着阴戾的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也不啰嗦,直接单手执起玉笛只眨眼的两下,便将杜建胜与受伤的裴律打退,一刻不耽搁的抱着杜青宁飞离而去。
东面木楼顶上的沈星变了脸色。
公子的腿…


第42章
乍一发生这有人被刺杀一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裴延带杜青宁消失后,比武场的人回神议论了起来。
都能看出这比武台南面的木楼都是些朝廷那头来的贵人,本以为今年的武林大会必定会因为武林太异常而出现大事,倒没想到出现的大事却是发生在雍都来的人身上。
这与武林可是有关系?
在众人议论纷纷间,北面木楼的紫衣男子抬起食指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会,便吩咐身后亲信:“去查查那穿白衣服的男子。”
“是。”
“那被刺杀的女子也查查。”
“是。”
随着亲信的离去,他勾唇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多少年了,这次在大霁的武林大会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南面木楼中,在裴延抱杜青宁离开后,裴律也快速离去了。
杜建胜也想去追裴延与杜青宁,奈何还有三个妹妹需要他照看,他想了下,便施用轻功飞到东面的木楼顶,焦急的问沈星:“你可知你们公子带阿宁去了何处?”
沈星当下极担心公子的腿,公子那腿虽能站一站,甚至短暂的走一走,却是不可长时间使用。
可碍于还有任务在身,他又不能离去。
他想了下,道:“若是四姑娘被刺到要害,公子该是会带她回雍都序月水渊,因只有那里才有药。”
杜建胜抓住了希望,忙又颤着声音问:“也就是说,你们公子能救她?”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慌张,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
沈星:“放眼全天下,最有希望救四姑娘的便是我们公子。”这不是大话,他们家公子的医术甚至超越了其师父神医乔决。
相传乔决便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荆城的城北,裴延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膘大的骏马,他将杜青宁紧紧的搂在怀里,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北城门赶去。当他在刹那间出了城门时,城门处的守兵觉得仿若只有一阵风陡的吹过。
“刚才可是有什么东西过去?”
“是风?”
“…”
以裴延的骑术,这该是多日的路程,在不断更换马匹的情况下,只半日的功夫,他便带着杜青宁进了雍都城,一路继续朝城北千百庄赶。
他的速度太快,难免会影响到路人,不少人甚至没看到怎么回事,就被撞倒,而许多摊子也被撞飞。
当下庄映儿正在婢女灵珊的陪同下从一家首饰铺子走出,差点也被撞到。惊恐之余,她更多的是震惊。她也不知自己如何会突然有如此好的眼力,竟是在这种骑行速度下分辨出了骑在马背上的人是谁。
她确定是裴延,而他的怀里搂着一位姑娘。
“姑娘?”灵珊什么都没看清,见庄映儿这震惊的神色,不由关心问道,“姑娘怎么了?”
庄映儿极努力才能回过神:“没什么,走吧!”
“是!”
裴延带杜青宁进了千百庄,一路又直达序月水渊,最后脚步不停地将她抱入自己的寝屋搁在床上。
他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脉搏,神色是鲜有的认真深沉。
他又拿出一粒续命丹喂入她的嘴里,继续为她提气。
他认识她的时间不算短,无论何时,她都是活蹦乱跳,生气勃勃的,何曾像这次一般脸色苍白的毫无生命气息。
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不喜欢到让他觉得慌乱。
他不顾自己的腿是否适合如此频繁走动,哪怕疼的步步钻心,也没有心情去顾,只直接快步去到书房拿了该拿的药朝房间走回。
这时蔚宗意跑了进来,见到裴延竟是在走路,而那张俊脸明显没什么血色,他当即变了脸色:“阿延,你…”他本是在序月水渊前头的楼阁上看风景,乍一看到裴延骑马奔来,便赶紧顺着赶了过来,未想到看见的却是如此惊心的一幕。
他也知道裴延的腿不可以滥用。
他马上跟着进入房间,听到的是裴延的一声冷喝:“出去!”
“阿延…”蔚宗意愣了愣,他从未被裴延这般冷斥过。
“出去!”裴延的声音陡的更冷,让蔚宗意不由打了个颤,忙退了出去。
出去前,他还想看看床上躺的是谁,可感觉周遭的气氛仿佛瞬间入了冬般寒冷刺骨,便不得不压下对裴延的担心,与对床上之人的好奇离去。
随着蔚宗意的离开,裴延抬手一挥,内力之下,房门瞬间被关上,险险的碰到未来得及离远的蔚宗意后背,惊得他连忙跑开了去。
“这…”他拧了拧眉,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
房间里,裴延坐在床边,没有任何停顿的扒开了杜青宁的衣服。见到那因肌肤太过白嫩而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的薄唇微抿了些。
他快速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些止疼散,便将那插入肉中的飞镖给取出。止血,清理,上药,包扎…他的手法熟稔迅速,一系列的步骤很快便完成。
最后欲给她把衣服穿好时,他握住她衣服的手却顿住。
他紧紧盯着她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握住衣服的手缓缓朝上游走了起来,经过精致的锁骨,小巧的下巴,停在她的脸上轻抚着。
他那双漂亮惊人的眸子变得越发的漆黑,隐隐透着深深的迷恋。
他的另外一只手落在自己那还在疼的腿上。
他紧盯着她的脸,幽幽的,轻轻的出声了:“原来,这么在乎啊!”在乎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她比,自己的疼,自己的腿…甚至是他的命。
他倒是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情意。
日头开始西斜时,雍都南城门又一匹马快速奔入城内,骑在马背上的正是追过来的裴律。他当下所要去的方向,也是城北的千百庄。
他路过城中时,亦是被庄映儿见到。
庄映儿抬眸看到裴律骑马从远处奔来,马上便迎了过去,大喊着:“表哥!”
入城后,裴律兴许会比裴延要顾及些路上的百姓,但速度也不会慢多少,当下他仿若没有看到庄映儿似的,直接擦过她飞奔而去。
“啊!”庄映儿惊叫了声,因被马身擦过而摔倒在地。她的脸色立刻白了下来,甚至在颤抖。
她不仅被吓到,也在震惊,比刚才看到裴延抱着其他姑娘路过还要震惊,她的眸子瞬间通红,充斥着不可置信。
表哥竟会如此无视她,如此不顾于她。
裴律入了千百庄,一路继续往序月水渊去。他本想直闯序月水渊,奈何碰巧遇到蔚宗意,加上已有不少护卫盯住了他,有伤在身的他瞬间便被围攻。
蔚宗意性子虽大大咧咧的,武功可不赖,何况有千百庄的护卫相助,而裴律又因失血过多而力不从心。
如此,裴律倒生生的被他们给拦住了。
僵持之下,蔚宗意讽道:“倒是稀罕,裴世子如何这般执着于闯入序月水渊?”他站在裴延一方的,自然看这裴律极不顺眼。
裴律不语,只睁着腥红的眼冷冷的盯着蔚宗意:“让开!”当下的他本就因赶路而风尘仆仆,又因身上有不少血,气质显得越发凛冽冰冷,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怪渗人。
“让我猜猜。”蔚宗意冷冷一笑,道,“莫不是因里头受伤的那位是杜四姑娘?你是为了杜四姑娘?”他左思右想,似乎也只有杜青宁有可能让素来冷静自若的裴延那般失了分寸,乱了阵脚。而杜青宁也确实去了荆城,那伤怕是伤及了性命。
裴律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被刺中心脏的杜青宁,他未说半句话,提起剑又开始硬闯。
蔚宗意接招,极不客气的说道:“杜四姑娘受了伤,只有我们阿延能救。你一个已退婚的前未婚夫有何资格管杜四姑娘的事?还是你也如我们阿延一样,能有空前绝后的医术?”
前未婚夫…
裴律突然停了手,因太过无力,他撑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眸中色彩暗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失了魂,第一次不得不因心中的失落与恐慌正视自己的感觉。
犹记得,当杜青宁怀着满腔热情对待他时,他是不屑一顾的。
当他与杜青宁退婚时,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有半点不舍,哪怕心里分明就起了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后来当一次又一次遭杜青宁排斥时,那种强烈的反差,那种失落的感觉也一次比一次强烈,可他也并没打算多想什么。
直到当她受他所累,被刺中心脏,明显不能活命后,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才让他真正明白了什么。
可他只是前未婚夫…
蔚宗意见裴律突然失神至此,挑了下眉,将手中剑丢回了护卫手里,抱胸道:“啧啧啧…这是如何了?”
裴律垂着眼帘问蔚宗意:“裴延能救她?”
蔚宗意哼道:“反正你不能救,自觉些滚。”
裴律仍旧以撑剑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蔚宗意也懒得管他,只倚着一旁大树,打算看住这小子,免得这小子再硬闯序月水渊。何况这小子闯序月水渊的目的是因为裴延所在乎的姑娘,那就更不能让他如愿。
后来庄映儿赶了过来,见到跪地的裴律,脸色一变。跑近一看,又见到他身上大片的血迹与苍白的脸色。
这副狼狈中透着失魂的模样惊得庄映儿差点也跪倒在地。
“表哥!”庄映儿的手颤抖着,不知该触碰他哪里,“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在干嘛?”
裴律未语,只抬眸看向了序月水渊里头。
“表哥?”庄映儿的声音拉大,“你快说话啊!”
裴律虽从小都宠着庄映儿,但他若真的固执起来,那是任谁也没法撼动他半分,这次亦是,仿若如何都看不到庄映儿的存在。
杜青宁若是死了…
不知不觉中,他更加握紧了拳头。
得不到裴律的回应,庄映儿心急之余抬眸见到序月水渊院口旁慵懒的倚着大树的蔚宗意,她马上便跑了过去,红着眼睛控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打伤了表哥?”
蔚宗意不屑的瞥了眼眼前这娇娇弱弱的姑娘:“在你眼里,你表哥就这般没用?”就算他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打不过裴律的。若非裴律当下失血过多,他又有千百庄护卫相助,也不可能拦得住这小子。
“你…”在庄映儿心底,表哥自然是最强大的。
蔚宗意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故意道:“我虽不知他是如何受的伤,却是知道他当下死活也要进序月水渊。”
“表哥要进序月水渊?”庄映儿马上便问,“为何?”
蔚宗意耸肩道:“阿延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姑娘,裴律大概就是冲着那姑娘来的。”
庄映儿:“表哥与那姑娘打架了?是那姑娘打伤表哥的?”
蔚宗意:“…”
庄映儿回去就要将裴律拉起,奈何他始终一动不动,她实在太担心他,便哭了起来:“表哥,我们快回去处理伤口,你这样是撑不住的。”
裴律仍旧看着序月水渊,眸中有着他此生从来没有过的神色。
庄映儿瞧着这异样的神色,心里咯噔了下,她犹豫过后,便试着问:“表哥为何一定要进入序月水渊,是因为担心里面的姑娘?”
裴律未语。
但蔚宗意接话了,他啧道:“总算是有点脑子,也不知裴世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庄映儿脸色大变,马上回道:“不可能,你别胡说。”
蔚宗意唯恐天下不乱,继续道:“不然呢?裴世子这模样不是说明了一切?连自己的伤都不顾,如此在这边僵持,多么情深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