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高兴,趁着启垣去了洗手间的时候又偷喝了两杯,还让大家保密,不然一会儿那人知道了又要摆脸色了。
其实就算大家不说,他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醉意又重了几分呢。
只要她开心,偶尔一次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况且,他就在她身边嘛。
连景瑞这次是专程抽空回来的。
晚上离开前,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扔给启垣,笑着说,生日礼物。
启垣笑着往空中一抛,啧啧的说,“连总出手就是阔绰!”
那是车钥匙,限量版的。
之前还在英国的时候这车还没出来,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启垣嘴里塞满了面包,眼睛还盯着那介绍页说,等出来了一定整一辆开开——
其实他也就说说而已。他这人挑剔归挑剔,但是向来作风低调,就他工作用的那辆商务车就知道。
哪知道随口说的一句话连景瑞就给放心里去了呢,他对他真是…祁瀚承说对了,要他是个女人,在遇见叶天蓝之前的八百年估计他就爱上他了。
上车的时候连景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明天回英国,一个星期之后回来过春节。
启垣朝他挥挥手,待他那车子开走后才走回自己的车。天蓝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慢慢朝她走近,一抬头,他就能从她的眸底看见自己的影子…又是一年过去了,今年的除夕,有她真好。
在车上睡了一阵,到家之后天蓝就不怎么困了。
郭启垣下车时手里拎了好几个袋子,全都是那伙人送他的礼物——连景致真讨厌,怎么就不学着点儿他哥呢,故意送他一打避.孕.套.他是什么意思啊他!
天蓝可兴奋了,就跟自己过生日似的,跪在床上帮他拆盒子。
祁瀚承的——卡地亚腕表,哼,俗!
郭启云的——派克钢笔,哎,老土!
陈善本的——Burberry平板电脑保护套,这个好!
Hellene的——《宝宝育儿手册》,呃,礼轻情意重!
孙立文没来,让艾琳给带过来的。天蓝看了就笑了,估计郭启垣猜不到那是什么吧。
“笑什么?”
他还在衣帽间换睡衣,探出个脑袋来,跟她一起笑。
天蓝扬了扬手里的卡片,“立文好实在啊,送你加油卡呃。留了张纸条,说你这个资本家,实在是想不到要送你什么好,去年送的车保险,今年就这个吧,明年实在想不出来了就给你包红包算了。”
他笑着走出来,晃了晃脑袋然后坐在她身边,把一堆东西抹到一边儿去,圈住她的身子,“小胖子,来吧,送我一个吻怎样?”
“你才胖!”
天蓝撅着嘴推开他,要去拿最后一个盒子。
“别看了,那是我妈给我织的毛衣。”他抓住她的手,不想放过她。
“咦,你什么时候又见了你.妈妈?”
“中午啊,跟她一起吃了个饭,还有思思。”
“讨厌,又不叫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去见我婆婆啊,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呢。”
她气呼呼的捶打他,打了两下手没了力气,又靠过去抱着他。郭启垣解释,“中午的时候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和思思在我公司对面那家西餐厅等我。中午就那么一点儿时间,我哪儿来得及去接你?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慌什么呀?”
“我看看妈妈织的毛衣。”
她打开盒子,眼前那件卡其色的羊绒衫,质地柔软,手指抚上去,细腻而温暖。这,就是母亲的爱,也只有母亲才能织出这样的毛衣来,尽管款式简单,尽管有许多瑕疵,可因为每一针一线都投入了她对儿子炙热的情感,所以,也就比任何人织出来的都更加温暖。
“启垣,我嫉妒你。”天蓝跪在他身前,将那毛衣举起来在他身上比了一下,大小合适,想必,婆婆也是将他的身型拿捏得精准无比的。
他笑问,“嫉妒什么呀?”
“我妈妈可不会织毛衣哦,所以我从小就没有穿过母亲牌的毛衣。”
“那以后,你去求你婆婆,去撒个娇让她也给你织一件儿?”
“嗯,我看成!”
洗漱完了躺在床上,启垣抱着她腻歪了一会儿,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就是解不了渴,也真可怜。
关于织毛衣那件事,没几天就落到了实处。
天蓝跟Hellene确定了装修设计图之后,新居那边就开始动工了。她妊娠反应不严重,就继续留在医院工作,那天,姜欣然去接她,让她意外而欣喜。
是了,就算说她有私心吧,她也不得不承认,阿姨和婆婆比起来,她潜意识里更想亲近婆婆。
那才是启垣的妈妈啊。
当然,阿姨也疼启垣,她也都会孝顺她,只是…有些微妙的感觉真是不言而喻的。
“启垣说你喜欢我织的毛衣啊?”她让司机开车直接回家,说是启垣同意了的,一会儿他也来。
对着天蓝,她心里有一万种喜欢这姑娘的理由,简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嗯,比看着启垣还顺眼。
为什么?
磁场两极相互吸引呗,哪怕不是启垣的媳妇儿她也都喜欢。
小时候见她第一眼就知道了,这姑娘长大后啊是一定会剜去男人的心的,可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男人就是她儿子。
天蓝被她这么直接的问还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说,“我…就随便一说,妈妈您别放心上。”
“怎么能不放心上呢?天蓝要什么妈妈都给,一件毛衣算什么?”
她扬了扬眉,道,“儿子都给你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给的?”
天蓝被她逗笑了,前排的司机也跟着笑。天蓝想要说点什么,突然间手被她拉过去,紧接着,手腕子就被一个环状物体圈住了,凉凉的。
“妈妈?”
“这个啊,是我结婚的时候我母亲给我的。一对,跟启垣手上那腕表一样,他一个,思思一个。这镯子呢,我就打算一个给我儿媳妇儿,另一个就给思思了——这个臭
思思可真划算呢,什么都有她份儿,哼,还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追男人,就是不理我…”
说起思思,她那娇嗔的样子有些孩子气。
天蓝想起丈夫说起过,说母亲有时候其实像个老小孩,如今看来这倒是真的了。
“怎么思思谈恋爱了么?”
“哪是谈恋爱啊,我看单恋倒是真的。”
“咦?”
天蓝惊讶。因为思思长那么漂亮,应该是有很多人追的。而且她和乔乔一所学校的,乔乔也说过,夏思辰在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美人儿,经常都有男孩子在宿舍楼下等她…
“哎算了,小孩子的事儿我懒得管——”
姜欣然摇了摇头,呼了口气转过来看着天蓝,“倒是你,我看你医院的工作就先放下吧,又不是多难一件事儿。”
“妈妈,我真是没有那个必要。你看我好好的,要我不说,谁还看得出来我怀孕了?这一次跟第一个孩子时一点儿不一样,也不吐,也不头晕,什么都能吃,最多就是偶尔犯困…您放心吧,我妈妈在医院呢,还有那么多朋友,他们会照顾我。”
见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到最后一刻不请假,姜欣然也不再劝她,“那你可得当心着点儿哦,你肚子里那个可是我孙子啊。”
思思比他们先到家。
本来今天是跟同学有约会,一听妈妈说哥嫂要来,第一次放鸽子,结果损失了一大笔买了演唱会的票请人家看,这才堵住了人家的嘴。
天蓝一进门思思就迎过去,打了个招呼就盯着她肚子看,一边问她妈妈,“老美女,一般情况下,孕妇的肚子什么时候才凸出来呢?”
姜欣然换了鞋看她一眼,朝屋里走,“每个人不一样,你嫂子她我看是不容易显出来,估计得三四个月吧。”
思思扶天蓝过去坐,姜欣然喝了几口水就钻厨房研究菜谱去了。说是要给他儿子好好露一手。
“今天妈妈好开心哦。”思思说。
“是啊,她到医院来接我,从我看见她开始就一直没断过笑。”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要来咱们家嘛。”
思思摸了摸天蓝的肚子,脑袋探过去说要听一听宝宝的动静。天蓝告诉她说,才两个月,不会有什么动静,她不信,非要去听,天蓝哭笑不得,又怕她毛手毛脚伤着她,只得定定的坐着一动不敢动。
“思思,问你件事啊。”
“啊?”
“听妈妈说,你…喜欢上了谁?”
感觉到她身子一僵,之后,她缓缓的离开她的小腹,坐直了身子,“我能说吗?”
“怎么不能?”
“我、我喜欢上一个比我大很多的男人。”
天蓝皱了下眉,瞅着她。
思思转过脸来,对着她笑笑,“你不要瞎猜啦,不会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于是,天蓝松了一口气,可是,思思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却让她张口结舌。
“所以说咯,这件事一点不靠谱嘛。”思思自己说着也底气不足,渐渐埋下头去,“别告诉我哥,他会笑我。”
天蓝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不是,思思你了解他吗?”
思思往沙发上一倒,怀里抱了个靠枕深深叹了口气,“书上说了,要是一开始就非常了解那个人,是根本不会爱上他的。就是因为他在我心里总有一种无法说明的神秘感,所以我才会被他吸引。”
“哪本书啊,这作家谁啊,怎么听着绕来绕去好复杂!”
“那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你这已婚妇女不会懂得啦。”
思思故作老成的拍拍她的肩,一副说教的姿态,“嫂子,不是我说你,看你长这么漂亮,怎么着也该多谈几次恋爱啊,怎么就被郭启垣一个人给套死了?!”
天蓝惊愕的望着她,臭孩子,他可是你哥呃!
“连景瑞那么好,你怎么就不回头看看他去?!”
“…”
“你不知道他有多痛苦啊,借酒浇愁愁更愁!”
“思思…”
“你俩婚礼那晚,他一个人在镇上小酒馆儿买醉,那样子看得我简直要心碎掉了!”
“…”
“哎哎算了,其实说到底我还是希望郭启垣幸福,谁叫他是我哥呢。”
思思自顾自的唉声叹气,全然不顾一旁的天蓝心里隐隐泛起难受,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蓝情绪已经彻底低落了。
“啊啊啊啊,嫂子对不起啊,你要原谅我,我这只是…”
“我明白,我懂的。”
天蓝点点头,垂眼看着自己手上那枚戒指,轻声叹息,“只是,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办法为他做任何事。”
这么久了,原本以为他会好,谁知道…
这事儿一定不能让启垣知道了,不然,他会比她更难受。
之前她就清楚,连景瑞在他心里的分量即便是没有她那么重,可至少,那也是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呐。
思思又叹气,“三角恋什么的最烦人了,要是我能解救他,那该多好…”
天蓝苦笑,思思你算了吧,那个人绝情着呢,你要没有三头六臂…难啊。
不久郭启垣就来了,思思给他开的门。
一进去就问天蓝呢,思思竖着手指放在唇边,“嘘,嫂子她睡着了,你别吵着她,吃饭还有一会儿呢。”
她怎么这么嗜睡!
郭启垣进思思房间去看她,这会儿,小胖子缩成了一团在大床中央,真像一只猫儿呀。
床太软,他一坐上去就凹陷了一大片,怕吵着她,赶紧起身,就那样站着看了她一阵,莞尔,转身拉上了门。
姜欣然在炖山药排骨,启垣过去的时候她正在试味道,于是就把勺子递到启垣嘴边儿,让他尝尝。
他喝了一口,说淡了。
她皱了下眉,也尝了一口,然后睨他,“哪儿淡了!孕妇不能吃太咸!”
“不是说给我炖的汤?!”
“主要给天蓝炖,你凑合着喝点儿。”
启垣笑着挑了下唇,没吱声,挽起袖子帮她打下手。
她是唤起他来倒是挺习惯的,一会儿要盘子,一会儿要碗,切菜的时候围裙松了,又让他给系好…她突然回过头来笑着说,“启垣我的儿子嘿…”
话说了一半,她又停下,启垣眨了下眼睛,说,“什么?”
她那双眼睛笑得比先前更弯了,她说,“妈妈现在好幸福好幸福,感觉这心里啊,全都满了。”
启垣笑着点点头,说,“我也是。”

饭菜上了桌,还没来得及去叫天蓝,她就揉着眼睛从思思房里出来了,迷迷糊糊的嘟嚷,“妈妈都做了什么菜啊,怎么这么香。”
“你这个贪吃的小胖子!”
男人拉着她在她儿媳妇儿专属位置上坐好,捏了捏她的肉脸,“还没叫你吃饭就醒了,是不是闻到香味了?”
她点头,“是啊,嗅着嗅着就醒了。”
卓颖姿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给她盛了一碗汤,她笑着说谢谢妈妈——再去看思思,一小口白米饭,上面夹了几根青菜,然后就端着碗跑了,“你们慢慢吃啊,我看电视。”
“思思干嘛吃素?”天蓝喝了一口汤,问婆婆。
“她说她减肥!”
天蓝一听差点呛到,有没有搞错啊,她那样的都要减肥,是要叫她这个人.妻.情何以堪!
突然就有一种想要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的冲动。
碗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只大鸡腿,耳边是男人淡淡的声音,“你最好不要有那些心思啊小胖。”
胖胖胖,胖泥煤啊郭启垣!
你再叫我胖子信不信一碗汤浇你脸上!
当然,就只是想想而已。
减肥嘛,生完孩子再说,至于郭启垣给她起的小名儿,算了,随他去吧。
吃过饭两人回家,路上她一直不说话,抑郁极了。
“小胖子在想什么?”有人很不知趣的问。
见她不理睬,他伸手去牵她小手,“嗯?小胖?”
还是不搭理。
“小…”
“我是不是真的很胖啊?”她突然开口,表情忧伤。
“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了一趟英国回来就发福了嘛,我也不想的,可腰就是粗了腿就是大了脸就是圆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她越来越哀愁,他越来越忍不住要笑。
“是啊是啊,之前我骗你,明明就是108斤还说是90斤,那又怎么样嘛,你还不是娶了我了,不许嫌弃我…”
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埋着脸一副沮丧极了的表情。
郭启垣终于是憋不住了,车子停在路边笑得全身发抖,越笑越大声。
天蓝懊恼的看着他,又气又羞愤,都快哭了。
“呐呐呐,我想我有解释的权利。第一,我没觉得你有多胖啊,女孩子有点肉才好嘛;第二,我又怎么会嫌弃你了呢,你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呢?起个小名儿多亲热,哪像你啊,一天到晚连名带姓呼唤我,就跟我是你手下似的,小胖子多好听?第三;你现在是孕妇,不把身体养好一点,你怎么生孩子啊?真服了你了,你是要把我笑死吗?!
说着他就又笑了,天蓝连踢带踹的骂他死不要脸,最后被他按在怀里一阵安抚,他说,宝宝刚才对爸爸说,妈妈胖点宝宝才会健康…
天蓝听着,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好吧好吧,胖就胖吧,等我家宝宝出生了之后,再去研究那个身材问题。

新房本来就是精装房,除了花园和楼上的婴儿房之外,在原有的基础上没有太大的改动,所以没多久就完工了。
袁院长看了黄历,说什么七不出门八不归家云云,农历二十六六六大顺,小两口乔迁之喜——
叶教授背地里说妻子迷信,搬个家搞这么急,让天蓝休息不好。天蓝挥动着手臂说她身强力壮,说她可以的,郭启垣一把推开她脑门儿,撸袖,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让女人动手的道理呢!
二口之家突然多了俩老的,温馨啊,温暖啊,热闹啊——
可是老郭家某阿姨不乐意了,凭什么她养大的孩子不跟她住啊,凭什么她一正室如今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啊…于是连家老二就出动了,岳母大人您别急,郭启垣那臭小子吃里扒外您白疼他了,看看,俺是您女婿啊,亲女婿啊,跟咱过吧?!
去你的,谁要你!
——一把推开他,肝肠寸断的继续思念那没良心的家伙。
可是,人家启垣才不是那种人呢。这不,电话就来了。
“阿姨,年夜饭我能多带两个人回来么?”
——什么?
——要回来吃年夜饭?
“启垣…这个,这个…你说的可是你岳父岳母?”
“是啊阿姨,天蓝爸妈说,想和您一起过年三十。”
所以说启垣这孩子就是婉转嘛,这孩子就是给人长面子嘛,哪是什么想跟她一起过年呢,还不是看她一个人在那老宅子里没个盼头,心酸…
真好,老郭走了,俩小郭有家了,今年,还聚在一起。
年夜饭那天可热闹了,比起以往的每一年都特别。
卓颖姿是没想到啊,不仅是启垣和启云两家,图个喜庆,那孩子还约了一大帮朋友回来,个个都来给她提前拜年。
就连善本和心澜也都来凑热闹,自家院子里的烟火放了整整一个小时,二零一三年的这个除夕,想来,是启垣送给她最好的礼物了。
老郭,要是如今也还在,那该有多好…
连景致大年初一那天就死皮赖脸去缠着他岳母,说想和启云搬到郭宅来住,求她收留他们俩没人疼的。
卓颖姿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你装,你就接着装。”
哦,还是被看出来了。
于是他恢复了正经,是这么个意思,他就想和启云一起过来照顾她。
话没说完就被骂了,“去你的,我还没老到要人照顾的程度,你俩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烦我。”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景致你这死东西再来吵我试试!”
浇水的大勺子眼看就要朝他脑袋上挥,大门开了,郭启垣从外面进来,跟管家打了招呼,往里面走,一边摘下手套。
见景致和阿姨在花圃前站着,他走了过去,先叫了一声阿姨,再看向景致,“你大哥不是说今天要上坟?”
“大哥和我爸他们去了,代表全家。”
“你跑这儿来干嘛?”
“你又来干嘛!”
“这是我家,你说我来干嘛?!”
没好气的盯他一眼,启垣看向卓颖姿,“阿姨今天有空吗?天蓝爸妈包了饺子,让我来接您。”
“有。你等我一下,我上楼换件儿好看的衣服。”
突然她心情就很好了,扔下那个大木勺转身进了前厅。
连景致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大年初一唉声叹气,当心一年都倒霉啊!”
“我去你个乌鸦嘴!”
郭启垣笑了几声,没拿手套那只手拍他的肩,“精神点儿,嗯?”
“精神不起来啊,你.妹交代的事情没办成!”
“什么事啊又!”
“还不是你阿姨这别扭的,死要面子!”
“你俩想搬回来跟她住,她拒绝?”
“可不是…”
连景致抹抹鼻尖,痒痒,突然打了个喷嚏,“走了走了,进屋,最近对动.物.粪.便过敏!”他指指大狼狗来福刚扔下的那一堆。
郭启垣跟他一起进屋,想了想,他说,“这事儿交给我来办。”
也不需要废他几寸口舌了,上车之后随便说了几句就让他阿姨松了口。
主要原因在于——
“他们俩这不也有打算要孩子了嘛,启云自理能力比天蓝差多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照顾孩子了。景致母亲一年到头常出国,就算不出国吧也干不了几件女人该干的事儿,她那职业就那样,没办法。所以您看,让启云回来跟您住可好?”
连景致坐在副驾位上,悄悄竖起了拇指。
总之总之,连家老二最终不仅获得了老郭家居住权,还白白混了一顿饺子!
三十七个两寸长大饺子猪肉馅儿啊,他是怀孕了吗,他是要把袁院长吃垮台吗——
酒足饭饱之后摸着肚子打着膈,他特不要脸的说,终于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情啊,那是他爸妈从来没有给过他哥俩的。
天蓝举手,说,“这件事一定要转达连伯父连伯母。”
他嘴角一抽,“叶大姐,就当您耳背什么都没听到好么?”
天蓝皱眉,撅嘴儿,转身看向孩子爸,“宝宝爸是不是说过了,胎教也包括诚实做人?!”
差点给她跪了,老二举双手作揖,“求您了,跪求!”
孩子爸手臂一横搂住宝宝妈,“算了,宝宝他懂的,诚实做人也要看对象。”
一眼望去,花园里那对小情侣恩恩爱爱亲亲我我,甜不死人腻死人!连景致站在他大舅子边儿上,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他意味深长的说,“想那时候,我和云云比他俩亲热多了。”
郭启垣突然胃有点不舒服,天蓝好像也有点,那人还在YY,而且彻底沉醉了,“想当初,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片片枫叶都承载着我俩的情意,轻轻挥手间,白云已走远,我们…”
他一下子转过头来,脸上还深情并茂,却发现那对夫妻早不见了人影。
MB,真不给面子,有你这样当大舅子的吗!
乔念拉着他媳妇儿的手进屋,四处看了一眼,问连景致,“咦,他们俩呢?”
“滚.床.单.去了!”
“!!!”
乔乔瞠目,还、还能滚么…

孙立文之前手上有个工程,一直呆在外地,春节时回来呆了几天就又要走。
启垣搬了新家,他抽空去坐了坐。
正好祁瀚承一家三口也在,也就热闹了。
其实自打他们搬家,就没有那一天不热闹的,天天都有人来串门。
几个人在楼下聊天,聊着聊着启垣和祁瀚承就说到工作上去了,大概是有什么资料要看,两人没多久就去了书房。
他们俩走了,艾琳这才问立文,“去找佳欣了吗?”
立文耐心的给她们俩削苹果,听她一问,抬起头来,“没时间。”
“没时间还是不想去啊?”
艾琳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看着他又重新拿了一个在手里,“当我傻啊,老接外地的项目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咱们在你耳边磨叽。”
孙立文笑,“有自知!”
他削完了第二个苹果拿给天蓝,天蓝摇头,说不想吃。他便放下,拿纸擦干净了手,然后对着天蓝笑,“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挺好的。”
“某人心情最近倒是很好。”
“他啊…”
天蓝不禁将目光移去楼梯口,一会儿又转回来,“他何止是心情好啊,简直就是年轻了十岁。”
立文点头轻笑,“看得出来。”
“立文?”
“嗯?”
他看着天蓝,“怎么了?”
“我觉得…差不多就够了,没必要苦了自己。你说呢?”
天蓝一直都是那淡然的笑脸,不管说起什么样的话题。他沉默了半晌,淡淡的说,“天蓝,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艾琳插嘴,“我儿子好像叫我,先失陪。”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
天蓝看着艾琳那卷发随风飘荡,等那道影子消失在眼前,她呼了口气,这才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段,如果是你和佳欣的事的话,我过去得很快;可是启垣,如果到现在我还不能跟他在一起,估计这么辈子都过去不了。”
经历过了那么多,她早已平静。现在往回看去,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属于她的她都得到了,所以,再说起那些过往来,她有的只是平静。
“那时候,我没有办法。”他说。
“我明白,你一直都是那样的人,责任,有时候超过一切。包括感情。”
“所以,这一次,我还是做不到…”
他闭眼,痛苦的埋首于双手间。天蓝试探着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手上,许久,她说,“拿出你的勇气来,有时候,只需要一点,就可以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天蓝…”
“启垣说,如果人人都经历过我和他那六年还能深爱彼此不动摇,那就一辈子都分不开了。可是立文,为什么一定要经过六年呢?明明就在咫尺,为什么要放逐呢?我和他啊,蹉跎了那些时光真是好可惜,不要学我们,千万不要!”

一万字啦啦啦啦啦啦,等下,还有,今天一定要完结啊有木有!
这里说一下,花月的番外不会很多,只是把大家想要的结果交代一下。
我马上就来,亲!!!
192 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Mars
更新时间:2013-1-20 8:47:18 本章字数:8220
郭启垣和祁瀚承两人在楼上谈完了事情没多久就下来了。立文看时间不早了,便说要回家陪爸妈吃饭。
小孩子一直很吵,艾琳不想再继续打扰天蓝,也说要回去了。
送他们到门口,夫妻两个看他们车子开远了才转身回屋。
天蓝惯性走路时把手塞到郭启垣掌心里,在家也不例外,有时候他在想,这女人究竟是有多依赖他啊…不过这感觉倒是很不错的。
“你们都聊些什么啊,立文情绪不是很好。”上楼的时候启垣问潺。
“你看出来了呀。”
天蓝看着他笑笑,随手关了门。
屋里暖气很足,有些热,她想换件薄一点的外套,一边往更衣室走,叹了口气,“他啊,不就在纠结佳欣那事儿…抬”
说着又摇摇头,无奈的笑。
启垣沉默着站在她身后,看她换衣服,半晌,沉沉的开口,“放不下就去找她呗,多大回事。”
虽然他讨厌温佳欣,可立文这么一直难受他也看不下去,每次对着他想宽慰几句,又想着大男人的说那个感觉很别扭。
天蓝换好了衣服转身看他,“其实也不是说有多大回事,立文他也不生气了,只是你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谁先踏出第一步都是很难的事情。再说,是佳欣伤他在先,立文再怎么好脾气也总还是个男人吧?是,他放不下,总有一天也会去找她,可是,这个时间嘛…哎…”
见她又叹气,男人感到好笑,揽着她往卧室里走,“算了,别想那么多,立文他应该会有自己的考量。”
“我还能怎么想?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没好气的嗤了一声,天蓝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倒是你啊,之前你签字画押要给她们几个的房子到底算不算数啊,都指望着呢!”
闻言,某人挑眉,“当时签的英文名字,又不具法律效益的,谁认啊!”
“…”天蓝无语了。
“郭太,那是钱啊,你可别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阳光照进屋子,刚好落在他那英俊的脸上,他笑起来眉飞色舞的样子,真是好看。
他说,“我儿子就快出生了,我得给他存够奶粉钱。”
天蓝笑着揽过他的脖子,脸凑过去,“是是是,宝宝爸一切以宝宝利益为先。”
“那是当然。”

春节过后,天蓝继续工作了两个月。
肚子渐渐大起来,做事也不那么方便了,除了郭启垣,人人都在催她放产假。
艾琳节后就没再回过医院,去了新西兰舅舅家安心待产,还三五天一个电话来,说那边气候好,让天蓝也跟着过去算了。
新西兰她是不想去,产假嘛,斟酌一阵到底还是办理了手续。
这下所有人都安心了。
可不是嘛,你一大肚婆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天天看病人啊,没事儿在家看看你老公不就得了嘛…
郭启垣每天回家得很好,只要是手上的事情做完了,就会回去陪她。
平时她养养花看看电视,偶尔也跟朋友逛逛街。无聊嘛,确实,可她真是挺懂事一人,除非是逼不得已,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去打扰郭启垣。
很多女人一闲下来就坐不住,觉得寂寞空虚冷,觉得男人陪他时间太少。她从不。
她研究菜谱,学习插花,也试着给宝宝做小鞋子…真忙起来的时候,郭启垣在家也没空搭理他。
有时跟朋友开玩笑,他说他家天蓝除了做医生,家庭主妇这项工作也做得不错——可她说了,等孩子大一点,她还是会回医院的。
在家这段日子,她厨艺进步不少。至少,能炖出一锅人人称赞的好汤了。
这天,郭启垣从外面办了事回公司,一出电梯就碰见Hellene,她说,“老板,天蓝来了,在您办公室等您呢。”她和天蓝关系好,所以她们俩之间如何称呼,他都是不计较的。
他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身,“你等等。”
Hellene赶紧按住电梯,“嗯?您还有事要交代?”
“那什么,昨天下午我好像看见你跟一男的在咖啡店?”
“我…”
那姑娘脸一下就红了,咬着唇埋下了头,“老板,我…”
“TB传媒的陶浅?”
“是,是他,可是…”
“OK,不用解释,你做得很好!”
他笑了几声之后过去重重拍了她几下肩膀,意味深长的,“不错嘛,懂得使用美人计了,你这家伙…”
Hellene闭了下眼,弱弱的说,“老板,其实我是想告诉您,我没有把自己当做王昭君。”
有人深受打击!
天蓝在办公室翻着杂志等他,那人一回来她就感到大事不妙,赶紧问他,“你怎么了,大中午的吃炸药了?”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半晌才说,“我估计要换助理了。”
“啊,为什么啊?Hellene不是做的好好的?”
“她是无间道啊无间道!”
他刚说完这话,门突然被推开。夫妻两个一起看过去,只见Hellene探着头举着手万分坚定的说,“郭先生,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出卖您,并且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字不会提起咱们公司的事。”
郭启垣呵斥,“不会敲门啊你!”
“我在门外偷听,听您说我是无间道,心里一急就忘了…”
“还偷听!”
“郭先生您要相信我,我就不是那种卖主求荣的人!”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推开了那扇门进屋来,速速跑到老板面前以表忠诚,“您看我都跟您三年了,不说别的,看在您送我那么贵一条项链的份儿上我也不会干出对不起您的事啊,除了您,还有谁会这么慷慨大方,这么仁慈宽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行了行了,背诗啊你!”
“郭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大不了…我把那人踹了呗。”
她推了推眼镜,表情逼真,“真的,我觉得在您身边工作特幸福…要是可以的话,这辈子就都跟您打工了,男朋友没了还可以再找嘛,老板没有了怎么办?吃不下睡不着,闹心啊。”
郭启垣以手握拳挡在嘴边遮住那忍不住的笑,半晌,咳了一声,“我又没说要你走,废话这么多干嘛啊,还不赶紧滚出去做事!”
“您不生我气了?”
“还不走!”
“噢噢噢,郭先生郭太午餐愉快,小的先行一步。”狡邪的笑着冲天蓝使了个眼色,跑着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带上了门。
天蓝收不住笑意,待Hellene走了,她转而看向郭启垣,“我说,看来之前你真是估计错误,她喜欢的人不是你基友呃。”
郭启垣站在办公桌边挽袖子,一边打开保温桶,“幸好!”
她缓缓的走向他,站在他侧边儿看了看汤桶里的药膳汤,仰着头看他,“尝尝看今天我做的这个汤怎么样。”
他拿勺子盛汤,再看她的时候,眉眼间便全是柔情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喝。”
天蓝没有胃口,不想喝,他递给她的时候她就摇头。他叹气,像对待小孩子那样,硬是先喂了她一口,嘴里在说,“怎么办,好像越来越疼你了。”
经过舌尖的滋味突然就有了甜甜的味道,在他拿纸巾擦去她嘴角那滴汤汁的时候,她莞尔道,“你愿意吗?”
他点头,“非常愿意。”
说完之后,他看见她笑弯的眼睛里有些许的得瑟,如同孩童一般天真,就像是问完大人是否疼她而得到了肯定一样,那表情特别让人想要宠爱她。似乎,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
“明天要去英国,估计会耽搁三四天。”
“去哪里?”
她熬的汤是真的很好喝,他一直细细品尝,却在她问完之后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天蓝以前不爱问他这些。说她爱跟他撒娇是真的,可她一向都很独立、一向都给彼此足够多的空间这也是真的,从结婚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问起他的行程。
“爱丁堡。”他说。
“哦…”
她点点头,末了又说,“那会去因弗内斯么?”
启垣笑着放下碗,反问,“你是想跟我去?”
她嘟了下嘴,摇头,“我的脚最近水肿得厉害,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会难受的。”
“那你要我回去做什么?去看看Thomas新种上的蔷薇?”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笑,天蓝也跟着笑起来,“不是啦,我是想着你要是去,就把那座挂钟给我搬回来吧,那不是你当时买来讨我开心的么,我突然就很想念它了。”
她伸手过去覆盖着他的手背,轻轻的摩挲,“好不好?”
“好。”
这有何难,只要是你开了口的,星星月亮都能给你弄来。
吃饭的时候启云打了电话过来,没说几句就挂了,也没叫她哥哥。启垣问天蓝什么事,她说是艾琳今天回来了,今晚有约。
他伸了个懒腰,随口问了一句吃什么,天蓝回答:烤肉。
哈欠打了一半,他立马就说不行,不许去。
那个艾琳到底还是不是孕妇啊,这都快到预产期了还这么能折腾,吃什么烤肉啊!你吃烤肉就吃呗,拉上我家天蓝干嘛呀,不去不去。
真是太紧张她了!
“去嘛,就图个热闹,我离那个烤架远一点不就好了。”
她晃了晃他的手臂,哄着他,“宝宝爸,让我去嘛,我想跟他们一起热闹。”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最后败下阵来,算了算了,由着她吧。
那晚所有人都在,好久不回国的连景瑞也难得露了面。
最近有个项目在南非,一去就是两个多月,这次回来,见天蓝有了些变化。
是真的胖了,笑起来尤为明显,他打趣她,“估计生完孩子之后,衣柜里的衣服全都得换掉吧。”
天蓝佯装生气,“就冲你这句话,我拼死也要瘦到以前的身材!!”
她老公在背后站着跟别人说话,耳朵尖啊,突然就转过来插了一嘴,“我喜欢有肉感的。”
天蓝做了个封口的手势,连景瑞低低的笑。
她看着他,在他不经意垂眸的时候。
大概是换了发型的缘故,或许也是因为眼角的笑纹比之前看着要深邃了些,几个月后再见他,天蓝发现,他像是沧桑了不少。
“我遇到了麻烦。”他突然抬起头,弯了下唇,那浅浅的笑意里有一丝自嘲,还有一丁点儿无奈。
“怎么了?”天蓝拿起随身携带的保温壶,喝了口热水。
他往椅子后一靠,仰头望天,抚了抚额前碎发,道,“启垣那妹妹…”
顿了顿,他摇头,“反正是麻烦。”
“思思啊。”
她倒不觉得麻烦,反倒很有趣,于是便笑得肆意,“是不是经常跑来Sao扰你?”
“何止是sao扰…”
对面的人在吆喝,可以吃东西了。他的话就说到这里,然后起身去扶天蓝,“算了,先去吃东西。”
天蓝站起来,看了看前面和别人谈笑风生的启垣,再回过头看连景瑞,扬眉,“别说一半吊人胃口,怎么样,有意思吧?”
他笑而不语,只管扶着她往前走。
有意思么?大概,可能,应该,好像…他该怎么形容?!
烤肉的时候,梓晟给天蓝夹香肠,小朋友说,“阿姨,我妈咪要给我生个妹妹,那你就生个弟弟好不好?”
郭启垣一天就皱眉,“不要,生女儿多好啊,生个弟弟像你那么皮…”
梓晟吐舌头,“又不是你生,阿姨说了算。”
“咦,我可记得你一直儿子儿子挂嘴边啊。”天蓝咬着筷子看他。
他想了想,极其认真地对他说,“要不生个龙凤胎吧,一男一女多好哇。”
“贪心!”
异口同声的,都这么说他。
他不满了,指着一个个的直嚷嚷,“我就贪心,就贪心怎么了!”
“你生啊你生啊你生啊!”
“不是我生难道还你生啊!”
“你家没那遗传基因,认命吧你!”
“风凉话作死的说吧,哥不计较!”
他只管看着他的天蓝,她若安好,他的心里每一天都是晴天。
儿子女儿又怎样,只要是她生的,他都会好好疼他爱他,给予他最完整的父爱。
因为,那是他和天蓝的宝贝。
一道流星自天边划过,梓晟看到,飞快的在自己衣角上打了个结,他许愿:希望郭叔叔愿望成真——这是郭叔叔教他的,郭叔叔说灵验,那就一定灵。

第二天早上一早的飞机,郭启垣起得比平时早了些。
天蓝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他身体的余温。唇角,也有他流连过的温度和气息。
她从床上缓缓下去,叫他的名字,浴室里传来应答声,一会儿便有人推开门伸了头出来,他还在系领带,问她,“不多睡会儿?”
她走过去抱住他,鼻子突然酸酸的,“舍不得你走。”
“昨天不说…”
最听不得这话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她留他,他就真的不走了。
可她不会,舍不得的话么就只是说说而已。她在他胸口抬起头,红着眼睛对着他笑,“我开玩笑呢。来,给你打领带。”
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甚至有时候还想,等哪一天有人突然想起夸他,说他领带打得很标准的时候,他会告诉他:这是我妻子的杰作。
“记得我的挂钟哦。”送他出门的时候她不忘叮嘱。
“好。”
“要跟Thomas问好。”
“知道了。”
“路上要小心。”
看着他上车,她舍不得进屋。袁院长还在吃早餐,戴着老花镜继续看报纸,嘴里哼哼唧唧,“叶教授啊你发现没,我俩在你女儿眼里的影子是越来越小了!”
“这个…深表同感。”
“争宠吧。”
“跟启垣啊?”
“不跟他还跟谁?她早都不疼乔念了!”
“你们俩又在说什么呀?”
天蓝笑着从外面进来,坐在母亲身边,拿勺子继续喝粥,一边说,“两位老小朋友体谅一下下嘛,资本家很辛苦的挣钱,当然要多给他一些关怀嘛。”
叶教授墙头草,“嗯,有道理。”
袁院长鄙视了他一阵,言归正传,“天蓝你七月的待产期,到时候可要让启垣安排好时间陪着你。”
“嗯,妈妈您放心,他心里有数。”
他心里当然有数,几乎每天都要看一遍日历和行程安排。
到了机场,离等登机还有半小时,他坐不住,拿出电话来想要给天蓝打电话。
Hellene就坐他旁边,他斜睨了她好几眼她不识趣不闪人,于是他就发短信。
——宝宝妈?
——咦,你还没上飞机啊?
——还有一会儿。宝宝妈在做什么?
——正打算睡回笼觉呢。
——哦。
——…
——宝宝妈?
——真想睡了,你有话就说,成不成?嗯?
——哈尼。
——…
——没事,我要走了。我想你。
——嗯。挂钟。问Thomas好。
——叶天蓝你能不能别在我舍不得你到难受得要死的时候还跟我交代这些!
广播在通知登机,他发完最后一条就把电话扔给了Hellene,眼不见为净。
叶天蓝太讨厌了,太冷血了,太不理解他离开她之后度日如年的沉痛心情了!
他走得太快,Hellene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他终于停下脚步,心里不爽,张口就骂,“你属蜗牛还是乌龟的啊!”
Hellene好郁闷啊,她只不过是想告诉他,孙先生在那边候机而已。
她指指那边,受气包似的,“孙先生。”
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看见孙立文一个人在那儿静静的坐着——冷清的表情,简单的行李,郭启垣能猜得到他要去哪里。
本不想跟他打招呼就这么走的,可孙立文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他。
两人朝着对方缓缓走近,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
“又要走?”孙立文问他。
“是啊,破事儿一堆,麻烦死了。”
“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就两三天,也说不准。”
孙立文点点头,正好又听见飞往伦敦班机的登机通知,他拍拍郭启垣的肩膀,说,“去吧,回来再见。”
“好,那就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走的时候郭启垣想跟他说一句什么,可话到嘴边最终变成了,一路顺风。
孙立文跟他挥手,说再见。心里在说,谢谢。
谢谢什么呢?
是包容,是理解,是不计前嫌的接受他与她的未来?还是,谢谢他藏在一路顺风后面的那句、他们之间不需要说也能懂得的,珍重。
三万英尺的云底,郭启垣闭上眼睛就能想起立文那忧郁且笃定的目光。
他摇头,失笑。
不得不承认感情的事真算不清究竟是谁欠了谁,所有人都以为的不值,立文却有那样的信念要背光而驰一头栽进那个深渊——若是换了他,他想他同样也会。
究竟是按耐不住,他侧目示意Hellene还他手机。
——喂,宝宝爸不要小气,你只要想着几天后一回家就有宝宝妈做的一桌好菜等着你,心里就有正能量了。还有,我爱你。
他笑了。
Hellene这个角度看过去,那绝对是天蓝偶尔那种得瑟的神情…
她瘪瘪嘴,他蓦的回头,又变回了资本家的一张冰冷的脸,“帮我叫杯水。”
“哦,好。”
“那什么,下月加薪。”
“谢谢老板。”
转过了头去,他轻轻推开了遮光板。那一望无际的云海里,渐渐清晰的,是她的模样…
是的叶天蓝,每一分钟,我都在想你。
.
——叶天蓝
她一直坚信,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
女孩,也许在她年少时会遇见一个笑容清朗的男子,在她青春飞扬时会遇见一个想要珍惜的女子,她爱他们犹如爱自己。
伤过悔过,终究那也只是岁月里一道无声的痕迹。
她豁达她快乐,过去的已经过去,总还会遇见值得她付诸真心的人。虽然,伤过的悔过的,曾经在她看来都是值得的。
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Mars——带领人们冲破悲剧的黑暗之神。
她自然是找到了,而你们,终有一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