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去,仰头靠在墙上,天蓝抬头看他,只看见那上下滚动的喉结…他也忍不住了,他也,会有难过得想要掉眼泪的时候。
男人,并不是时时都那么坚强的。
多少痛苦兴许也逼不出他一滴眼泪,锥心刺骨的痛最多也就是让他在那些看不见尽头的黑夜里彻底放纵,可是,当他无助到了极致却对现状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是真的害怕就此和她各奔西东。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去找你,并且我也答应你,我叶天蓝,除了你,再不会爱别人。”
“天蓝…”
再次相拥,天蓝在闭上眼那一瞬间,没有忽略掉他那绯红的一双眼眸。
他是怎样骄傲的男人,尊严对他来说几乎都比命看得还重,除了叶天蓝,这世上怕再也没有人会见过这样一个无助的他…
那晚他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天蓝看时间很晚了就留他住下,他摇头,说得回去。
还有些文件在家,明早Hellene会过去整理。而且后天的飞机,怎么也该去收拾行李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故意瞟了天蓝一眼想看她的表情,她就一脸淡淡的,什么都没说。
临走时他吻她额头,她舍不得他走,皱着眉摇头示意他…
他心里沉沉叹息,一点一点扒开了她的手指,双手揣进裤兜倒退着走,笑着对她说,“明晚我过来给你送机票。”
“我…”
“无论如何,我也会在机场等你。”
“启垣…”
“虽然我知道机会很小,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走,不想一个人去面对冷清的房子,我会很寂寞。”
退到电梯口他停下,拿出一只手跟她挥了挥,转身进电梯之前他说,“天蓝我爱你。”
电梯门哗的关上,天蓝双手捂住了脸,泪如雨下。
讨厌鬼,非要把人弄哭他才开心么?
郭启垣回去之后,果然认认真真收拾行李。
像是没有一点睡意,从凌晨开始一直到四五点,却只收了一小箱子东西装好,大多时候都在失神发愣。
之后他躺了一会儿,睡不着,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吹干了头发,清爽的发丝没有打上发蜡,他换下一身休闲的英伦风呢子大衣,倒有些像学生。
他开车去了医院,却不是去找叶天蓝,而是去看乔念。
其实没有多少信心,毕竟他也姓郭,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见他。
在门口站了好一阵,踟蹰着没有敲门。
直到护士过来给乔念换输液瓶,见了这么一英俊男人在那儿站着,两只星星眼盯了他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先生,您是来看病人的吗?”
他点头,态度良好,极其难得的对陌生人露出了笑脸,“麻烦你进去跟他说一下。”
“先生贵姓,有登记过吗?”
“…我姓郭,没有登记。”
小护士看了他一会儿,说您稍等。
她进去之后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笑着对郭启垣说,“郭先生,让您进去呢。”
他对她说了谢谢,这才进去。
乔念半躺在床上,郭启垣进屋见他插着耳机听音乐,过去拉了凳子坐在他面前。
待他坐定,乔念感觉到了动静,于是他摘下耳机放在一旁,脸上,淡淡的。
郭启垣笑,“让我进来,或许,是有话要跟我说?”
闻言,他皱了眉,“我是不想你在那儿站太久腰疼。”
嘴硬!
郭启垣点点头,“OK,那先谢谢你。”
他不吭声。
虽然看不见,也还是转开了脑袋眼睛朝着别处。郭启垣四处看了看,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个卡通杯子上,他笑问,“那恶心巴拉的玩意儿是你姐给你买的吧?”
于是乔念眉头皱得更深,“你才恶心。”
“真把你当孩子了…”
“关你什么事,我喜欢。”
“念念。”
突然这么亲昵的叫他,就像姨妈姨父和姐姐那样,那样的称呼从这个以往老跟他争锋相对的男人口里传出来,乔念一时怔住。良久,他苦笑,“其实你在心里笑我呢吧…”
“我为什么要笑你?”
“笑我…活了这么大,连自己是谁都还搞不清楚!”
“没有。”
郭启垣腰杆挺得直直的,笃定的说出这两个字,就是想要乔念清楚明白的听进心里去,“念念,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无奈,不止是你,像我,三十多岁了,不也一直活在欺骗和背叛当中?”
乔念抿着唇,听他一句一句慢慢的说,没有插话。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虽然一开始他和这个人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可不得不说自从和他一同坐下喝过咖啡那次开始,每一次和他的谈话,都会受益匪浅。
这个人,有很好的说教能力。
“没错,我姓郭,我也明白这世上有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叫做迁怒——如果乔念你因为我姓郭而不想与我有任何交集,我理解。我到这里来,就只是想要看看你,见你平安无事,我很心安。”
乔念缓慢的转过脸来,对着郭启垣的,似乎能看见他一样。他小声的说,“其实,不关你的事。”
郭启垣唇角泛着弧度,那一刻,他是感激的,“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记不记得以前,就是你出车祸那次,你姐姐告诉你说要送你一份礼物?”
“有啊。”
说起姐姐,乔念就笑了,“后来我出院了,她不让我再碰车,于是就给我买了一个山地车。”
“其实不是的。”
“嗯?”
乔念不解,想问他什么意思,却听见凳子与地面的摩擦声。
以后,会多一个人疼你。
这话郭启垣没有说出来,只笑着对他说,“你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
“喂郭启垣,刚才你要说什么呀,说清楚别吊我胃口了。”
“要是有机会,以后再告诉你。”
乔念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赶紧问他,“郭启垣,你是不是…跟我姐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你不要想太多。”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郭启垣已经走到了门口,听他这么问,他回了头,看着那张和自己有好几分相似的脸,他笑笑,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离开。
乔念叫了他好几声,也没有人应他。他不知道的是,郭启垣一从那扇门出去,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袁芷晴。
她过来的时候听小护士说有一个郭先生来看乔念,她心里清楚,姓郭的也就那么几个,除了郭启垣,乔念他还愿意见谁?
身后还有那小子抓狂的喊声,郭启垣没有理会,他站在袁芷晴面前,礼貌的跟她问好,“阿姨。”
袁芷晴手放在医生袍口袋里,冷冷的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再到这里来。”
郭启垣点点头,然后说,“抱歉。”
“有些话太难听,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可你也要自觉。你知道,不管是你和天蓝也好,还是和乔念,你们的关系不可能有任何改善。”
“是。”
他应得那么好听,逆来顺受的,这反倒让袁芷晴心里隐隐的难受。她闭了闭眼,摇头,语气柔和了不少,“启垣,对不起,阿姨真的没有办法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原本是视线朝下一副听训的好脾气模样,听她这么说,启垣抬眼直视她,“可是阿姨,我也没有办法当我和天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还有念念,他是我弟弟,我也不可能把他当做是没有血缘的外人。”
说完他给她鞠了个躬,“抱歉阿姨,该放手的我会放,做不到的,我也不会勉强自己。”
“你!”
“那我先失陪了。”
袁芷晴看着他教养良好的再一次鞠躬,转身,然后扬长而去,她无奈的叹气,“我哪里又是真的想要为难你们…”
150 我在我们的家等你
更新时间:2012-12-13 6:48:15 本章字数:7072
季末下了一场雨,天气转凉,今年初冬像是来得特别早。
连景瑞手里晃着高脚杯,视线一直都望着窗外屋檐下的雨水,听着那滴答声,心里莫名起了些许烦闷。
浅酌一口,他看向一旁只着居家衣裤盘腿而坐的郭启垣,看着他那才理过了的帅气短发,眯了下眼,只觉那造型师把他耳鬓碎发剪得过短了。
郭启垣盯着手里两张机票发呆,好半天才察觉到一旁那男人在看他,他看过去,动了动眉毛,“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第一天见我长得帅啊!”
说完就又垂下眼去看那机票,连景瑞摇了摇头,然后看时间,“还说出去吃饭呢,下这么大雨哪儿都不想去了。渥”
“一会儿Hellene给我送东西过来,要不让她在外面随便给咱们买点儿?”
“就不必劳烦人家女孩子了吧。”
“反正也是要过来的,还有好些文件要等她来拿回公司。哦”
郭启垣说着就起身,穿上鞋,拿出电话拨过去,慢慢踱步到窗边,“你什么时候来?…再说吧。…要是一会儿雨太大就让老陈送过来。…那什么,给我买点儿吃的。…还有一个。…男的。…”
等他挂了电话走回来,连景瑞已经站起来活动筋骨了。
他说最近没休息好,脖子疼。
郭启垣取笑他说,年纪大了就不要那身体拼命。他皱着眉一眼抡过来,“我能大你几岁!”
重新走回沙发去坐,又倒上酒,碰过杯之后连景瑞问他,“那事儿到最后,就没有别的方法解救了?”
郭启垣垂着眼看着杯里褐红色液体,咬了咬杯子,待喉咙里那一口咽下去,他瘪瘪嘴,摇头,“我看…难。”
“我见过天蓝母亲几次,并没有觉得她不好打发。”
“连大妈,死的那人是人家妹妹呀。”
郭启垣放下酒杯,又将腿盘起来,连景瑞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往身后一靠,长长的呼气,“估计我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倒霉。两次,两次都是事到临头了出岔子,你说我和叶天蓝是不是真没缘分?”
能说出这样儿的话来,想必不是出自他的真心,兴许只是借着酒意说气话,可是,连景瑞听着,也不好受。在他肩上拍了几下,安慰他说,“行了行了,你就算没自信也得相信天蓝,她答应了你事无论如何也都会做到。”
他没再说话,靠在那儿许久,没眨几下眼睛就缓缓闭上了。
知道他昨晚没休息,这会儿一定是困到了极限。连景瑞上楼给他拿了毯子过来盖上,将屋里气温调高了些,然后在DVD里放了张碟片。
Hellene没多久就来了,那时候,雨还是那么大。
连景瑞开门时见到她,头发都湿成了藤条似的。他望着她笑,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叫他,“连先生。”
让她进屋,对她说,“你老板睡了,一会儿你做事别叫醒他。”
她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里的袋子拿起来给他看,极小声的说,“我给老板买了排骨,准备给他炖汤呢。”
连景瑞指指厨房,示意她拿过去。
之后Hellene开始收拾那一箱子的东西,连景瑞无聊,坐在她身边看她忙碌,不时的当帮手。
厨房里不时的传来山药排骨的香味,他咽了好几次口水,低声对Hellene说,“要不一会儿我先去喝一碗。”
Hellene捂着嘴笑,点了点头。
一叠资料里掉出一张照片,Hellene捡起来,看见照片里的那对母女,再看看沙发上睡得很沉的男人,极力的咬紧了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连景瑞很不给面子的笑了,Hellene生怕老板被惊醒,赶紧把食指竖在嘴边,“嘘,嘘…”
“搞了半天一直就在装酷,偷偷的藏着人家的照片就跟偷窥狂似的。”
连景瑞把那照片拿过去细看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夏思辰,一个,是姜欣然,他啧啧了好几声,然后挑眉,只说了两个字,“闷SAO!”
郭启垣是被厨房里那姑娘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锅铲弄醒的,他揉了揉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饭菜香味,跟着就是Hellene啪啪啪跑过来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皱着眉站起来,转身,这就看见连景瑞靠在他家厨房门口啃骨头,还朝他一挥手,说,“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
一整天没吃东西,一觉醒来饿死了。见连景瑞那满足的神色,他赶忙跑过去看都有哪些菜色。
难怪天蓝说那姑娘贤惠,还真不是说着玩的,看看,荤素搭配,三菜一汤,丰盛极了。
晚上连景瑞和Hellene一起离开,Hellene走的时候一顾三回头,郭启垣站门口看着他俩,也不急着关门。最后,Hellene跑回去,鼓足了勇气对他说,“郭先生,有件事我要代表公司所有员工转达给您。”
“你说。”
失业青年也不要什么素质了,一口烟从嘴里喷出来,呛得Hellene咳了好几声。
“郭先生从英国回来之后这两年又八个月的时间,不管是内部调动还是所有的商业决定,几乎都是把骏科员工的利益放在首位。您接任CEO这一时期,公司业绩以及各部门整理水平都在蒸蒸日上,虽然平时您对大家很严厉,可我们都知道您是一个好老板,正因为是跟着您这样的老板,我们每一天的工作才会非常开心。所以,郭先生,恳请您不要离开骏科。”
她说得很认真,那表情,就跟经常跟他一起参加招投标时上去演示PPT时一模一样,郭启垣忍不住笑了,站她身后的连景瑞也在笑。
郭启垣灭了烟扔掉,勾了下唇,“不都在背后说我不对你们笑,常常板着脸像扑克牌?”
“郭先生您不要开玩笑啦,我是认真的。”
Hellene有些泄气,纠结着一张脸,半晌,他叫她,“Hellene?”
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她兴奋的睁大了眼睛,“是,郭先生。”
“立刻,转身,往前十步走,进电梯!”
“郭…”
“伦敦见啊连景瑞。”
跟着是一道关门声,Hellene失落极了。听着身后男人沉沉的笑声,她转身走过去,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连先生,您看该怎么办?”
“走吧,就当是…给他放个长假。”
这些年他确实也累了,留点时间给自己,未尝不可。
.
一整天,只要一想到昨晚郭启垣说他会在机场等她等到飞机起飞,天蓝就心神不宁。
他说他不想一个人走,一个人,太寂寞。
她又何尝不是?没有他在身边腻着翻着,没有人跟她闹脾气耍无赖,她也会不习惯的。
哪里还能离得开!
郭启垣没有再联系她,即便她倒是希望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先走,可还是忍不住不时的拿出手机来看,生怕错过了他一个来电,或是信息。
其实她知道他是不爱发短信的,嫌麻烦,所以一有什么事儿,哪怕是突然想起了一句暧昧情话,他也都是打电话说给她听。
下班之后去病房陪乔念吃饭,他说白天郭启垣有去看过他,天蓝只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乔念发现她情绪不对,拉着她的手问她,“到底怎么了?虽然我眼睛废了,耳朵还是灵敏的。你俩都不对劲,我可听得出来。”
“我没事…”
“就骗我吧,当我不知道呢,铁定就是因为我,你们俩出现了问题。”
天蓝没有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看时间不早就就打算回去休息,临走时乔念还是忍不住问她,“姐,是不是姨妈?是她阻止你俩好的,对吗?”
她把被子给他盖好,只对他说,“好好养伤,其他事等你眼睛做了手术之后再说。”
回家之后泡了个热水澡。
宽敞的浴缸,曾几何时,郭启垣喜欢跟她一起躺在里面。
并不做任何事,就只是依偎着靠在一起,身子被热水和他的身体笼罩着,那样的知足,今生今世都是独一无二的…
镜面里的那张漂亮面孔这些天明显是憔悴了,有了黑眼圈,脸颊也消瘦不少。
浴袍里包裹住的那副身子是他最喜欢的,一想起他心情好的时候搂着她费尽心思说的那些肉麻情话她就想笑,他根本就不善于花言巧语,对别的女人就更不可能,可那些人怎么就是要喜欢他!
喜欢他的任性,固执,小心眼?还是,喜欢他明明三十几岁了有时候却比小孩子还幼稚?
不,这些,都只有她才能看到。
骄傲如他,神色间全是藏不住的锋芒,而在她的面前,他从来都不需要。
没有骄傲,没有锋芒。
他是她的爱人,他只是那个,想要把自己在这世上除去对家人之外所有温柔都给她的男人。
记得那晚他想要得到她一句解释,在外面狠狠的拍门,他说天蓝你快出来见我,他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他说,天蓝你快开门,天蓝,我快要疯了…
那个时候,他哪里还是那个外人眼中神一般存在的郭启垣呐?事后乔念都说,那是他唯一一次看见他那样无助,连他都差点不相信,那个人是郭启垣。
他爱她那么多,她爱的,也不少,只是始终没有勇气说出那句,其实我也等不了了,我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我是那样渴望做你的妻子。
郭启垣的妻子,Thomas口中的,郭太太。
眼泪肆意落下,她双手成圈撑在洗手台上,抽泣着,极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启垣…
她不知道,此时,门外早就站着一个男人。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就是没有勇气敲门。
他怕自己像昨晚那样,见了她就克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潮涌,他不想在她面前,再一次湿润了眼眶。
于是他等。
那么冷的长夜,他真的就在那里一直等到了天亮。
不记得是几点来的,反正是一夜未合上眼。有一阵儿站得脚疼了,便下楼去车里坐上一会儿。
突然有了勇气想要去拍她的门,又上来。可是楼上楼下这样一来一回,理智慢慢的又回来了。
一整夜,他的手放在门上了好几次,到最后还是挪开了,于是第二天早上天蓝开门出来见到他那一对熊猫眼,瞬间就心碎了。
“你怎么不叫我?”
“不想打扰你睡觉…”
“你撒谎!”
“天蓝…”
她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不管他如何讨好都不顶用,尤其是,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再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嗓子,哑了。
接过他递给她那张机票,指尖触到他那发凉的手,那温度传递到了她皮肤,然后渗透进了五脏六腑。
郭启垣你究竟是要看我有多难过你才满意?
盯着机票上的日期和时间,已经那个显眼的目的地“LONDON”,她的手有些发抖。
今天她是走不了的,无论如何都是走不了,说什么去机场等她,等到飞机起飞,这明明就是在逼她!
从她那夹杂着怒意和担忧的目光中,郭启垣还看到那负气般的神情,她仿佛是在对他说,郭启垣我今天就算能走我也不去。
他笑。
起先是闷闷的笑几声,之后就越发肆意,看到她恼了,他便把她拽进怀里。
“我知道你今天走不了。”
“那你还这样!”
“我不过是…想见你,想抱抱你,并没有一定要逼着你跟我一起走。”
他抿住她一束发丝,又缓缓松开,“你答应了我的就不会变卦,我相信你。”
“那你跟孤魂野鬼似的在我家门外绕了一整夜你什么意思啊你,还感冒了都…”
“我也想进去啊,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怕忍不住…忍不住耍无赖,到时候你就惨了。”
天蓝被他一句“耍无赖”弄得脸红脖子粗,骂他,“你就非得今天走吗,不能等等我?”
“我等你啊,我去…我们的家等你。”
“启垣…”
我们的家。
每一次想起这几个字,她都会感到幸福涨满了她全身像是要爆炸开来,可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这样的酸楚!
他哄着她,自欺欺人一般的说着话,天蓝哭得不成样子。
“天蓝你乖,我啊,我先去住一阵子,顺便散散心,到时候你来了,我才有心情逗你开心是不是?”
“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真没事,好歹还有连景瑞会常和我在一起。”
“说会寂寞是骗你的,我在那边朋友那么多,回老房子去,还有Thomas嘛。”
“Thomas最了解你,我和他一边浇灌你的蔷薇,一边说起你来,不知道多高兴呢。”
“好久没有烤菠萝包了,我得在你回去之前好好练练手。”
…
郭启垣一个人走了,飞机起飞的时候,天蓝在乔念的病房里,一块一块的喂他吃苹果。
她知道,郭启垣一定是在最后一刻才登机的。
明知道她不可能去,他还是把那希望留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它破灭。
之后一个人回去,吃宵夜,手里握着筷子,东西是一口没吃下,握筷子那只手倒是力道越来越大,然后她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双唇颤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趴在桌上哭出来。
她受不了了,哭得越来越大声,有史以来第一次,完全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想哭,只想发泄,只想直面自己在没有他的时候那种无助孤立的绝望感。
想喊几声他的名字,喊不出来,那一刻除了哭,她好像什么都不会了。
第二天艾琳看见她的时候吓得不轻,见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而且说话声音也哑成了那样,直骂她没出息。
“你说你这是何苦嘛,舍不得就跟他走啊,先斩后奏你不会啊?我不信你真和他结了婚你、妈会真的跟你脱离母子关系?之前还说启云没了男人过不了,我看你也差不多,哎哎,受不了你们了…来我抱抱你,没事了没事了啊…回头我帮你想办法…”
人人都在关心她,人人都在帮她想办法,可是天蓝心里清楚,若不是母亲她自己想通了,任何人劝她也都是没用的事。
乔念是在郭启垣走后第三天被送去澳洲的,天蓝和父母一同前往。
墨尔本皇家医院的卡尔文代夫是穿透性角膜移植手术的权威专家,姜医师在找到适合乔念的眼角膜之前就联系过了他,因为交情颇深,卡尔文代夫表示非常愿意做这台手术。
手术很顺利,看见卡尔文从手术室出来时一脸轻松笑意,所有人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王永琛只呆了一天就走,也没等乔念醒过来。
天蓝问他乔乔去了哪儿,他叹气,对她说,“抱歉天蓝,我不想骗你,却也不能答应了她的事又做不到。”
她说,“没关系,我明白。”
走的时候他说,“回头你告诉念念,说我不怪他了,让他回公司来。”
天蓝把这话转达给乔念的时候,他刚醒来不久,眼镜还蒙着纱布。
他装聋作哑的,也不吱声,天蓝使劲儿在他脸上拧了一下,他痛得大喊大叫,最后才别扭的说,“回就回嘛,我又没说不回。”
看他脸上那团被她捏红的印子,天蓝笑着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要去找一个人啊?”
他咬了咬唇,没回答。
“虽然王秘书有意瞒着,可我想,你应该找得到她的。”
“你想说什么啊?”
他不耐烦极了,要是没有纱布蒙着,这会儿一定看得见那两道眉一定是扭成了两条蚯蚓。
“我是说,自己骗自己不好玩,还很累呢。”
“说我还是说你?叶天蓝你省点儿心,还是管管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
天蓝被他哽住了,一时没有出声。半晌,乔念小声的叫她,“姐。”
“有话就说。”
“你打算怎么办?我是说,你和郭启垣。”
闻言,天蓝缓缓坐下,拿了个橙子掂在手里心,顿了顿才说,“他在那里等我,过段日子我当然是会去找他。我…不会再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