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临并没有注意到银桐的变化,只是抱拳对着殿内:“弟子冰临,求见尊上。”
洛华微微抬眸,将手中书卷放到一边,微微启唇:“进来吧。”
原本坐在小凳子上,看仙书正看得无聊的辛漾一下子就精神了,放眼瞅向门外,想看看这个声音清冽冷厉的少年生得哪般模样。
冰临快步走进,小桐树也回过神来,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待到看清楚他的容貌时,辛漾惊得嘴巴里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这,这个轮廓冷硬,剑眉星目的少年,不就是五年前从一群坏人手里救下她的大哥哥么?
那时她和相依为命的姐姐一起去蓬莱仙山求艺,结果刚进蓬莱地界,便入了迷阵,那些同入迷阵的人见她们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便合起伙来欺她们,想用来试探迷阵破法,姐姐为了护住她,被人推入迷阵之中,正当她也即将落下去时,这位大哥哥挺身而出救了她,还一路护着她到蓬莱山顶,虽然大哥哥冷冰冰的不善言辞,但她仍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辛漾双手托住下巴,忍不住花痴了一小下,她真的好幸运呀,总能遇到长得好看又很厉害很善良的仙人,当然啦,她还是最喜欢师父了,每天光看师父的脸都能开心好久呢。
“尊上,莺峦院外被高人设下结界,尊上可知此事?”冰临开门见山。
洛华目光淡淡扫过他,波澜不惊:“那道结界,是本尊所设。”
“不知尊上为何困住师父。”冰临直直望向洛华,剑眉轻隆。
“你这是在质问本尊?”洛华依旧是那副表情,举手投足间透着古朴的优雅与贵气。
冰临垂下头:“弟子不敢,但师父重伤未愈,弟子难免担心。”
“莺峦院灵气充沛,是最适宜养伤的地方,你若真有心,便去神女座拿一株冰魄雪莲回来,或许能有助于她的伤势。”洛华指尖微动,冰临手中便多出了一个青玉盒子:“你取走冰魄雪莲时,记得把此物留下。”
银桐见那玉盒漂亮,巴巴凑上前:“这里面是什么呀?”
“是冰魄雪莲的种子,师父早些年去极寒之地找到的。”辛漾抢先答道,她当时看见师父把种子放进盒子里,便好奇地问了一句,师父就把种子的来历和用处告诉全告诉她了。
冰临低头,捏紧手中的青玉盒子:“弟子明白了。”正想退出殿去,忽听旁边的女孩一声清脆的叫喊:“大哥哥等等!”
冰临这才转头,正眼望向那坐在小桌子旁,鼓着圆圆包子脸的女孩,似乎有些眼熟。
“大哥哥,你不认识我啦?”辛漾接触到他那疑惑而陌生的眼神,不禁有点失落,她站起来,“蹬蹬蹬”跑到他面前,比划道:“五年前,在蓬莱仙山的时候,你救了我一命的!”
冰临渐渐回忆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儿,那时,他初去凡界游历,行到蓬莱地界时,发现有一行人以多欺少,竟合起伙来欺负一个七八岁的小女童,便顺手救下了,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记得那小女童虽身世坎坷,却单纯可爱得紧,令人心生好感。
“想起来了吗?”辛漾满脸期待地抬头瞅着他,黑溜溜的眼睛散发着灵气。
“你是那个小女童?”原来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成为尊上徒弟的凡间女孩便是她,只是她既去了蓬莱学艺,又怎会和尊上相遇?
辛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呀,大哥哥,我的名字是辛漾,你叫我小漾就可以了。”
银桐两只眼珠子不断在他们身上游走,对辛漾的自来熟十分不满,她双手拉着冰临使劲往外拖,口中喊道:“冰临师兄,我们快走啦,拿冰魄雪莲要紧…”
冰临思及师父重伤,神色凝重,无心顾及其他,快速退出殿外,带着小桐树一起赶往神女座。
“大哥哥…”辛漾眼望着冰临消失在殿门口,急急喊了一声,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
洛华把全程都看在了眼里,他竟不知小漾在凡界时还与冰临有这么一段缘分。
“师父,大哥哥是神女大人的徒弟吗?”辛漾转过身望向洛华。
“嗯。”
“这样啊~”辛漾抿了抿唇,似乎很是苦恼。
“怎么了?”洛华自然是注意到了辛漾那纠结的小模样。
辛漾闷闷开口:“神女大人那么讨厌徒儿,会不会不让大哥哥和徒儿交朋友啊?”
洛华修长指节淡淡划过书卷:“小漾很喜欢冰临?”
“当然啦,大哥哥救过徒儿,人很好的,徒儿想和他做朋友,”辛漾说着又蹦蹦跳跳跑到洛华身边,抱住洛华的胳膊甜甜道:“不过徒儿还是最喜欢师父了。”
第 9 章
莺峦院后山自成一片天地,虽比不得蓬莱神女座那样的仙山,但就这天界来说,已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方了,就连世人无不向往的天宫里,也不一定有如此灵力充沛、景色秀美的后院。
尧音这几天彻彻底底与世隔绝,除了洛华每日定时来给她疗伤外,她再也没见过任何人,也没说过一句话。
洛华素来说一不二,如果自己一直这样犟下去,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但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不想认错。
难道她说错了吗,他们师徒不是朝夕相伴,日渐情深?
看吧,连天后都知道尊上有多么宠爱这个小徒弟,巴巴赶着为她举办一个盛大的生辰宴会。
所有人都知道神女不喜欢辛漾,可那又如何呢,尊上喜欢就够了,洛华神尊才是创世之神,他要护着的人,谁敢伤害半分?
不管辛漾想要什么,他都会去满足,不管辛漾做错什么,他都可以包容,即便后来辛漾与魔族勾结,祸乱苍生,他也不惜取她心头之血,助辛漾回归神位。
曾经心系天下,高不可攀的创世神尊啊,也终于走下神坛,沦陷于这万丈红尘之中。
所以,她恨啊,那个和她结下阴阳双生契的人,那个她追逐了千万年的人,就这样为了别的女子,取她命脉,叫她怎能不恨?
可是,除却仇恨,她对他,更多的是失望!
在她看来,辛漾所做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尤。
辛漾爱上洛华,便希望洛华也爱她,她明知洛华是自己的师父,并且已有妻子,却还是利用自己身为徒弟的便利接近于他,当发现洛华没有回应她的情感后,她又受人所诱,作死地找到蕴神草服下,不仅为害六界,也彻底暴露了自己。
洛华因要袒护她,所以将其封印记忆藏入凡间,可笑辛漾根本不懂洛华的良苦用心,怨念不死白白被魔族利用。
她满脑子只想着自己被心爱的人伤害了,觉得所有人都背叛了她,心里还无比委屈,然后便理所当然地与七魔勾结,以爱之名,浴火重生,彻底站在洛华的对立面,可她又放不下洛华,于是便自作主张甩开魔族,一脸视死如归地跑到洛华面前,以洛华要守护的天下苍生为胁,逼着洛华做出选择。
辛漾已经自作自受到如此地步,洛华竟还为她到处收集魂魄,助她回归神位,大抵,在洛华心里,是他对不起辛漾,他为了天下苍生负了辛漾,本就是罪大恶极了,所以不论怎样,他一定要救活辛漾,用剩下无尽的岁月与她长相厮守,来补偿她。
呵,对于他们师徒这所谓的虐恋情深,她实在无法苟同,即便真的是为了爱情,辛漾也不应拿天下苍生作为幌子,逼着洛华作出选择。
你的爱情究竟有多么重要,多么伟大,竟要以万千生灵相祭!
洛华一直说辛漾天真无邪,单纯善良,可但凡心存一点点大义和良知的人,又怎会作出如此扭曲的行径。
或许辛漾本性的确良善吧,但她太爱师父了,当得不到同等的回应时,便顺理成章地黑化成魔,在她的心里,师父的爱高于一切,得到师父的**是如此强烈,又怎会在乎为此害死多少人,她只是一心想成为师父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罢了。
她的爱是至高无上的,为了爱情牺牲冰临,牺牲六界,牺牲天下苍生又算得了什么?
当真是…顶着一张天真软萌的脸为害世间,披着一副单纯善良的皮囊祸尽众生。
思及此处,尧音暗暗握拳,她本也是上古神族,守护六界亦是她的使命,这一次,她定要阻止那场浩劫,如果辛漾依旧作天作地,就等着灰飞烟灭吧,无论如何,她的心头血不可能用在这样滑稽的事情上。
更何况,她可没那么大度,救一个千方百计抢夺她夫君的情敌。
周身气流微变,原本盘腿而坐的尧音睫羽动了动,她知道,是洛华。
洛华差不多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帮她疗伤,可两人始终没说过一句话,谁也不想先开口。
洛华依照常例为她输送仙气疗伤,可这一次尧音却陡然站起,与他直面相向。
大概由于是创世之神的缘故,他的姿容当真无人能及,那眉眼间的清风明月,是历经无数岁月沉淀后的绰约风姿,如沧海桑田般神秘,似海市蜃楼般缥缈,无端引人着迷,却又心生敬畏。
她抿了抿唇,微微敛眸:“我知错了。”
洛华定眼看她,负手而立:“错哪儿了?”
尧音眸底划过一丝讥诮,语气却十分诚挚:“是我口出狂言,惹得尊上生气,还望尊上见谅,解除莺峦院结界。”
修复内丹之事刻不容缓,她必须早日找青离拿到神药。
她掩饰得极好,然而洛华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他内心隐隐有股说不出的火气,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素不低头的尧音神女竟然学会了在他面前虚与委蛇?
他从未想过用法术逼迫她,只是不愿她一直错下去而已,可今日,她却如其他人一般奉承讨好着他,说出违心的话,做出违心的事,她以前从未这样过,这六界之中,她是唯一敢对他肆无忌惮之人…
尧音看着洛华越来越沉的神色,奇怪地蹙起眉,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么,现在摆出这样一副脸是给谁看?
正当尧音晃神时,四周光雾顿开,眨眼之间,结界尽数退去,与此同时,洛华也不见了踪影。
尧音皮动肉不动呵笑一声,当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莫名其妙。
她调整好自己体内的气息,不再纠结此事,不管怎样,结界开了就好。
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如今她神体受损,仙力尽失,为今之计是静心修炼,早日将自己的传承和修为补回来,毕竟天界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素来奉行强者为尊,在此之前,她尽可低调一点。
“冰临师兄,这果子可真好吃!”银桐眼冒金光,咔嚓几口就把手中溢满灵气红彤彤的苹果给啃完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凤羽那老狐狸培养出的果树就是不一样,味道比天后娘娘给的蟠桃还要好呢。
冰临见她那副馋虫上身的样子,嘴角勾了勾:“你若喜欢,待师父伤好后我多去几趟神女座便是了。”
“真的吗!”银桐兴奋得很,两只眼睛圆溜溜的闪着光,头顶上绿枝也一下立得笔直,偶尔有微风吹过,那叶子便随风左摇右摇迎风招展,颇具喜感。
冰临笑了笑,忍不住抚上她头顶枝叶,道:“当然,你是师父身边唯一的灵树,吃几颗神女座的异果不算什么。”
冰临刚触碰上叶子,银桐脸就红了,绿叶一点一点蜷缩回去,比含羞草更敏感迅速。
银桐低着头,冰临师兄真的好完美呀,长得好看,法力高强,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但对她和神女都好极了,她能向神女大人申请嫁给冰临师兄吗?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莺峦院,围绕在院外的结界此刻尽数撤除,那灵气充裕的草地上,一抹纤瘦的红色身影正盘腿而坐,很是扎眼。
“师父。”冰临快几步上前跪下,不忘用神识勘察尧音的身体情况,眉头一点点皱起,师父果然如银桐所言,内丹破碎,修为尽毁。
尧音波澜不惊地睁眼,便见到少年愁眉紧皱的样子。
“回来了。”她轻飘飘道。
冰临抿了抿唇,手中蓦然多出一株寒冰色的莲花:“听闻师父急需冰魄雪莲,徒儿便擅作主张去神女座采了一株回来。”
尧音挑了挑眉,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没想到冰临这么懂事,无需她吩咐便解决她的一大难题。
她起身扶起冰临,又将冰魄雪莲暂存至玉盒之中,斟酌半晌,对冰临道:“你此去凡间已有数载,收获几何?”
冰临敛眸:“徒儿依照师父所言,收敛仙术,尝遍人间苦乐滋味,获益颇丰。”
尧音心中有些犹豫,冰临骨子是自由不羁的,当初让他下凡历练,便也考虑到了这点,若强行将他束缚在天界,恐会伤了师徒情分,可若仍让他游荡凡间,放他海阔天空,不知会不会落得前世一样的下场。
罢了,由他自己抉择吧。
“冰临,为师日前算得一卦,你命有劫难,足以令你魂飞魄散,故而在未来的两百年内,你最好待在为师身边,不宜外出。”
冰临一顿:“敢问师父此劫何解?”
尧音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一旁的银桐倒是乐了,笑得比花儿还灿烂,抱住冰临的胳膊一摇呀摇:“太好了冰临师兄,你就别走了,留下来陪神女大人吧。”
尧音丢过去一眼刀,这小桐树越来越不像话了,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撒娇卖萌,明明是自己想留人,还拿她做借口,她是不是该把这小树精送去神女座,让凤羽那只老狐狸好好□□□□了?
银桐一个激灵,立马躲到冰临身后,神女大人方才好凶的样子~
冰临无奈地由着她,正色道:“既然如此,徒儿谨遵师命。”
尧音欣慰地点点头:“你天赋异禀,位晋仙君,岁月于你而言不过尔尔,待度过此次命中之劫,为师便安排你重回下界。”
少年眉若冰凌,神色坚毅:“师父痊愈之前,徒儿哪里都不去。”
尧音笑了笑,还是冰临有孝心,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不应魂飞魄散啊…
第 10 章
之前被困在结界里那么久,七日之期早已过了,尧音一刻也不耽搁,带上冰临和银桐,急匆匆赶往青离宫拿丹药。
看守青离宫的还是那伙人,但他们却不再阻拦,包括态度最强硬的紫郡,也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三人一眼,转头甩鞭而走。
银桐撇撇嘴,朝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冰临轻轻摸了摸她头顶上摇摆不定的枝叶,以示安抚。
“神女大人,师父有请。”忽而一袭黑影行至跟前,负手弯身为她引路。
这人她认识,青离坐下大弟子郁戚,亦是天宫里的二殿下,日后极可能继承帝位,一统天界,身份贵不可言。
尧音微微颔首,心中不满瞬时消去不少,哼,这青离宫里的人个个礼数全无,也就郁戚最拎得清。
及至正殿,与上回一样,青离那厮正专心致志地炼丹,眼皮都没抬一下。
“冰临,你们先出去吧,为师和神君有要事相谈。”尧音转身嘱咐,冰临点点头,便领着银桐去了外院,郁戚轻轻一笑,紧随他们的脚步。
一时间,殿内只剩她与青离两人。
尧音也不着急,兀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端起案几上盛满茶水的玉杯慢慢品尝,嗯~味道浓郁,香气扑鼻,恍若置身花草从林之中,连心情都愉快起来。
“扣,扣…”
桌子连敲两下,尧音猛然回过神来,抬头恰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指节绕开桌面,接过她手里的青玉杯:“你可知自己方才喝的是什么?”
尧音一愣,迷茫地摇摇头。
他眉稍微动:“青草凝香露,提炼一壶需数千种仙药,耗时七七四十九天,可滋补仙体,凝神汇气,是难得的良药。”
尧音听他说着,渐渐回过味儿来:“你的意思是…”
青离唇角轻翘:“神女不会想吃白食吧。”
尧音一口气憋在胸口,冷着脸道:“本座事先不知此事,再者说,谁会将这样珍贵的东西随意放在桌头!”
青离收起玉杯,不急不缓:“神女需知,一杯青草凝香露是可换得一件低阶仙器的。”
“你…”尧音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你想要怎样?”
“聚灵鼎再借我两日。”
“你已经多用一天了,原本昨日就该还给我。”
“你没能及时来取,与我无关。”他一脸理所当然。
“两天太久了,一日半,外加两颗渡劫金丹。”
青离淡淡瞟了她一眼:“两日,赠你一颗金丹。”
尧音内心纠结不已,脸上却面无表情,半晌后才狠狠挤出两个字:“成交。”
真是头一次见到比凤羽还抠搜的人…
青离广袖一挥,一个泛着灵气的玉盒凭空出现在尧音眼前,尧音迫不及待地伸手打开盒盖,只见两颗丹药,一黑一白,静静躺在盒子中央,隐隐向外散发着微光,怪不得玉盒周围灵气四溢。
见到仙丹,尧音心满意足,难得脸色和缓,起身客套道:“多谢神君。”
“不必谢得太早,”青离眸色清浅:“两颗仙丹,白色为修复,黑色为再造,修复至多愈合四成;若是碎丹重造,则可恢复十之**,但同时也承受着重造失败,内丹彻底破裂消散的风险。”
尧音动作一滞,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你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的本命内丹损坏太过严重,这是丹药所能达到的极限,”说到这儿,青离忽而玩味一笑,眼角亦微微上挑:“倒是有一种功法,修复内丹轻而易举,若使用得当,痊愈亦非难事。”
尧音眼眸一亮:“真的吗,何种功法?”她竟从未听说过,那些个古书里也没讲过有此类功法呀,莫非数千年间,某位大能创出了修复本命内丹的法子?若果真如此,即便用神器去换也是值得的。
青离笑意渐深,绯唇轻启,缓缓吐出两字:“双…修。”
尧音瞳仁里的光瞬时黯下去:“你耍我?”语气冰冷,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哪里,”青离自个儿倒了杯青草凝香露,啜了口后接着道:“尊上乃创世神尊,修为高深莫测,神法浩瀚无边,本君敢断言,你二人双/修不出十日,本命内丹便可尽数修复。”
尧音脸色越来越沉,青离却视若无睹,自顾自言语:“况且,你们原本便是夫妻,双/修也不足为奇,”青离顿了顿,斜眼扫过她:“幸而你天生神体,否则换个人,倒真未必承受得住那磅礴的神力,爆体而亡也是有的…”
“本座告辞。”不待他说完,尧音“啪”地一声盖上玉盒,直接拱身请辞,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
青离望着她纤长冷凝的背影,眉尖微挑:“这对神仙眷侣成亲已过三百载,却不想连双/修也未曾有过,当真是…有趣极了。”
*
落尘殿后院,女孩儿提着镰刀和篮子,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头上扎着两团包子,圆圆鼓鼓的,衬得脸蛋儿更加圆润可爱。
“师父师父,你看我又锄了好多草呢~”
辛漾一蹦一跳跑向盘坐在案几前抚琴的洛华,咧嘴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洛华修长的指骨轻轻搁置在琴弦上,微微垂目,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应小徒弟,反而眉心轻蹙,不知思量些什么。
辛漾的笑意僵在脸上,小手试探着拉了拉广袖一角:“师父?”
洛华敛神,却见小徒弟正站在案前,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不安地望着他
“怎么了。”他淡淡开口,嗓音似乎透着磁性,直直叫人沉溺其中。
辛漾咬了咬唇,杏眼圆睁,细声细气道:“师父是不是担心神女大人?”
自从莺峦院回来后,师父便心绪不宁,动辄出神,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师父不该是这样的,他理应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第一眼见到师父时的惊艳,即便蓬莱仙山风景清绝,如诗如画,也不及师父万分之一的颜色。
当他一袭白衣,从天边飞来,缓缓向她伸出手掌的一瞬间,只觉整个天地都沦为他的陪衬,她从不知世间还有这般好看的人,六界之中,再无人能拥有那样清冷绝尘的眉眼,那样清浅淡漠的双眸,亦无人能将白衣穿得如此仙气飘飘禁欲出尘,他合该超脱凡世,立于穹苍之上,受万民景仰。
她虔诚地将手放入他掌心,自此以后生生世世,她只想留在他身边,永不分离,仿佛三生石上一笔一划刻下的誓言,注定了她永生永世的追逐。
这几年来,她一直默默仰望师父,把师父当做最重要最尊敬的人,乖乖做好一个徒儿的本分,她的想法很是简单,只要能一直留在师父身边就好了;她一直以为,师父无情无欲,无妄无求,六界之中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到他的心境,直至此时此刻,她才发觉出师父的不同寻常。
洛华没有回答她,指尖随意拨弄音弦:“小漾,为师明日出趟远门,你好好温习功课,静心修炼。”
辛漾一愣,鼓起圆圆的脸颊:“师父要去哪里,不能带着徒儿吗?”
洛华停下抚弦的手:“此去并非游山玩水,你也要跟着么。”
辛漾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绕过琴案跪伏在洛华身边,圈住他的胳膊不断摇晃:“没有师父在,徒儿肯定修炼不好,师父就带上徒儿吧~”她一刻也不想与师父分离!
洛华微微侧首:“小漾,修行之事,不可儿戏。”
“知道啦师父,徒儿就想跟着师父历练历练~”
洛华看着小徒弟渴求的眼神,轻叹一声:“也罢,天界灵气浓郁,修炼不成问题,多多历练反而更有裨益。”
辛漾眉眼弯弯:“师父最好了~”说着便往洛华怀里钻。
洛华身体一僵,尧尧当日所言字字句句回响在耳:
“本座等着她长大的那一日,等着看你们如何缠绵缱绻,师徒情深,他日尊上娶她入门之时,千万别忘记递一份喜帖到神女宫,本座必定奉上大礼,也不枉曾与尊上有过这么一段情缘。”
原本荒谬至极的话语由她之口说出,简直成了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他心内一阵绞痛,忽而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去准备吧。”
辛漾敏感地察觉到了师父的异样,不知所措地扬起脑袋,从前她也经常赖进师父怀里,师父从未拒绝过,毕竟师父一直对她那样宠溺…
洛华看着小徒弟稚嫩委屈的脸,心内一软,大掌抚上她的包子头:“快去收拾吧,明日一早出发。”
第 11 章
从青离宫出来,尧音面如寒霜,脸色比往常还要冷上三分,银桐小心翼翼观察着,蜷起叶子悄悄往冰临身边缩了缩。
冰临斟酌片刻,道:“师父,青离神君惹您生气了?”
尧音冷呵一声:“惹本座生气?就凭他?”
银桐头顶上的绿叶摇了摇,嗯~一般这种时候她得离神女大人远点儿…
“神女大人,神女大人快救救我!”
突兀清脆的尖叫声直直穿透云层,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女孩连飞带滚从天宫那边奔来。
尧音还未看清来者何人,便被撞了个满怀,随后两名套着银甲的天兵飞腾而至。
“神女大人,他们要抓我,你救救我~”小女孩死死赖着她,脏兮兮的小手扒拉上神女大人的衣袖,看得银桐目瞪口呆,这是哪家熊孩子,这么不怕死的么?
“卑职拜见神女大人,”两名天兵抱拳行礼:“我等奉天后之命看守绿桑公主,还望神女大人…”
“你们给本宫闭嘴!”天兵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一声娇喝打断,可能是跑得太慌乱的缘故,女孩儿发髻有些散乱,小脸也糊上了些许黑泥,却仍不影响她的趾高气扬:“神女大人也是你们能搭话的么!”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