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声,尧音眉头微蹙,抬眸看去,果然见洛华师徒就在不远处款款而行。
她眯了眯眼,目光直直落在辛漾后头的半妖身上。
洛华走近,扫过他们一眼,并未说话,只负手静静等待着秘境入口出现。
辛漾鼓着小脸偷偷瞧了自个儿师父一眼,唉,师父这些日子越来越清冷寡淡了,连周身气息都是冷的,但即便如此,她越看师父越觉得好看。
清高禁欲,不染凡尘,这些词用来形容师父再恰当不过。
幸好子空告诉她无妄墟的事情,她前几日央着师父求了好久,师父才终于同意带上她一起的,还一再嘱咐她秘境危险,进去后不准乱跑。
嘻嘻她当然不会乱跑啦,她只会乖乖待在师父身边!
辛漾这样想着,又摸了摸怀中的凤蛋,小凤凰,你和我一起去秘境吧,师父说了秘境里奇遇多多,说不定你就能出生了呢~
“尊上此行要带上令徒?”墨月挑眉,余光瞥了眼尧音,似乎有些诧异。
可尧音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不待洛华回话,她稍稍拱手:“尊上,这半妖也会入境吗?”
洛华偏首,侧目而视:“秘境开启,无论何人,皆可入内。”
尧音眉头愈皱愈深,这次入秘境并非普通的寻宝,难道他不知道么?带一个心怀不轨的半妖进去,他是有多自负?
正在这时,华清仙境上方光芒乍现,从半空中撕开一条口子,慢慢拉张扩大,最后形成一个陡大的洞口。
那洞口后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灰暗,光是这样看着,便能想象有多么危险和荒芜。
“秘境已开,”墨月望向尧音,嘱咐道:“记住,入口闭合前必须出境。”
尧音点点头,再次冷睨了眼半妖,率先往上飞去。
洛华见此,亦挥了挥袖,几人瞬时隐没于洞口处了无踪影。
“你当真测不出她此行吉凶?”青离望着幽深神秘的入口,缓缓问道。
墨月斜瞟向他:“测不出吉凶,定是大吉大凶,你若不放心,跟着她一起去便是了。”
青离眉目微敛:“没什么不放心的,她若活不到两百年后,也就怨不得我了。”
墨月嗤笑一声:“那你还上赶着给人家造封牌造镜子?”
青离侧首:“我说过,但求问心无愧。”
“呵。”
*
无妄墟自成一个世界,这里终年灰暗,迷障遍地,却又暗藏奇宝,神器,神兽,功法,无一不有。
尧音将将进入,便身处一片荒原之中,她环顾四周,正想拿出青离给的镜子,忽见前方骤然出现三人。
洛华师徒,以及那半妖。
“尊上。”她稍稍朝洛华见了一礼,而后转过身朝另一边走去,如今的首要任务是赶去无妄海,清理变数,至于半妖…他若敢生出幺蛾子,她定会亲手解决了他。
洛华见状,一个闪身,已拦在她跟前。
他面色其为清冷,双眸垂视,微微动唇:“同去无妄海,我们…”
他话未及说完,只见尧音一连跃开数步:“尊上尚有徒儿需要照顾,小神不便叨扰,就此先行一步,告辞。”
尧音边说边施法远走,然而下一刻便被那人狠狠掐住了手腕:“你非要这样?”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尧音瞬间汗毛倒立,几乎是使尽全身气力挣开他,头也不回地拿出穿云梭,化作一道微光疾速往无妄墟深处遁去。
洛华死死锁着她遁逃的方向,方才掐着她腕间的手指都是僵硬的,而原本苍白的脸色亦更显寡淡。
辛漾悄悄凑上前来,小圆脸靠近他肩侧:“师父~”
洛华稍稍敛神,白衣转瞬已然走远:“走吧。”
尧音从穿云梭上跳下,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后头,发现无人跟上,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将穿云梭收起,抬眼四眺,发现周围已不是荒原,而是望不尽边际的丛林,丛林中雾障弥漫,透着森森阴凉。
尧音再次拿出镜子,只见镜面闪烁着柔和的微光,所照之处,雾霾尽散。
青离出手的果然都是好东西,无妄墟对仙法有着压制作用,使出一次便要耗去加倍的精力,所以这镜子于她而言简直太重要了。
尧音顺着镜子照亮的方向一步步往前走,终于有惊无险穿过丛林,却来到一处更加阴森诡异的地方。
这里冥花遍地,那暗红摇曳的花瓣沿着黑色的河流铺满一路,渐渐延伸向下。
尧音看向镜面,只见上面印刻着三个字:彼岸河
彼岸河尧音听说过,与妖界的忘川河极为相似,那河畔的红花则可唤醒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念想,勾勒出最直击人心的幻境,可不同的是,因着无妄墟对外界术法的压制,这里的幻境要比忘川厉害数倍。
尧音凛神,一步一步,十分小心地走着,但凡有花瓣的地方都极力避开,然而只听前方一阵簌簌之声,她猛地抬头,面色微变,疾速做法挡住铺面而来的红花,可却是来不及了。
花开障目,尧音双眼一暗,再睁眸时,那人已在前方。
*
洛华立在彼岸河边,眉目有些凝重。
彼岸河是通往无妄海的必经之地,若是尧尧没能过去,必然是陷在了幻境之中。
“师父,这是哪里呀?”辛漾惊叹道:“这些花好漂亮!”
洛华沉了沉眼,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挥袖为她和徐子空设了一道结界:“小漾,你乖乖留在此处别动,为师去去便回。”
“师父,您去哪里…”辛漾急声大喊,可师父只一个转身,眨眼便不见了。
“子空,你说师父要去哪里呀?”辛漾苦着个小脸回头急切地问道。
徐子空沉吟片刻,道:“我觉得尊上应该是去找神女大人了”
“去找神女大人…”辛漾喃喃,师父怎么会丢下她去找神女大人呢?明明师父平日里最疼她了。
少年容颜很是精致,眼中却闪过一丝诡芒:“这里是彼岸河,尊上可能担心神女大人陷入幻境,才会亲自去找她,看来尊上心里还是喜欢神女大人的。”
当听到那句“看来尊上还是蛮喜欢神女大人的”的时候,辛漾心里突兀地咯噔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酸涩弥漫开来,莫名就不开心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可辛漾连师父的影子都没见着,小小的身子环抱着坐在地上,左顾右盼,失落地叹了口气:“子空,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呀?”
徐子空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正和神女大人一起。”
辛漾心里更加难受了,眼眶有点红红的,以往去历练的时候,师父都一直陪在她身旁,从来不会丢下她这么久的。
辛漾将小脸埋进胸前,好半晌才闷闷道,“子空,我好想师父~”
徐子空微微勾唇:“不然,我们去找找尊上吧。”
辛漾有点心动,但又犹豫道:“可师父说了让我们乖乖留在这里的。”
徐子空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只是不小心走出去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这章较短小,下章开大,明天(22)或者后天(23)发,感谢大家一直陪伴~

第 50 章

辛漾迷迷糊糊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禁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她不是和子空出来找师父么, 子空去哪里了?这又是什么地方?
小手下意识摸上腕处的鲛珠,正要喊师父,可四周霎时光亮骤现, 辛漾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光芒,连忙两手捂住了眼睛,半晌后才偷偷撇开一点指缝,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师父正在不远处, 白衣翩跹如画,一步一步逆光而来,
“师父~”辛漾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跑上前去,一下抱住那人:“师父,您去哪里了, 徒儿好想你~”
辛漾本以为这一次师父又要将她拎开教训,因为师父说过长大了不能这么没规矩。
然而今天的师父不仅没推开她,反而伸手将她拥进怀中,清冷神色中透着不同于以往的柔情:“小漾,为师也很想你。”
听师父说也想她,辛漾眼睛都红了,小脸埋在他胸前轻轻哽咽:“师父, 徒儿方才等了您好久,还以为您不要徒儿了~”
“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儿,也是为师最重要的人,为师怎会不要你。”
师父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平日里感觉截然不同,但她心里仿佛喝了蜜一般甜,扬起脸软软糯糯:“真的吗师父?”
“当然,”师父指腹擦轻轻擦干她眼侧晶莹的泪滴:“小漾,为师永远不会离开你。”
辛漾简直觉得自己正在做梦!
“师父~”
“小漾,随为师走吧,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
*
洛华沿着彼岸河搜寻了一圈,却找不到尧音的半丝踪迹。
他修眉紧蹙,只消一想到尧尧会有性命之尤,他便再无法保持往日的冷静自持。
忽然,远处有红花不断旋转集结,朝一个方向缠绕而去,洛华瞳眸骤紧,那个人影…是尧尧!
他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尧音眼前,掌心处白光灼灼,所过之处,红花迅速腐蚀枯萎,掉落一地。
“尧尧。”他及时揽住她纤腰,而此时的她已伤痕累累,无力倒在他怀里。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救我?”她轻声质问,声音倔强而脆弱。
洛华看着她微红的双眸,心中一软:“尧尧,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她紧咬双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洛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洛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愧疚与怜惜,薄唇碰了碰她额头:“尧尧,以后不会了,我们也莫要再冷战了,好不好?”
然而怀里的人却猛地一下推开他,字字控诉:“可是自你我结契以来,连双/修都不曾有过,洛华,你好狠的心…”
“尧尧,双/修不得天道眷顾,我只是害怕影响你日后的修行之路…”
“都是借口!既然你不愿同我双/修,自有人愿意。”她话音刚落,身边便蘧然出现另一人,竟是…青离!
洛华神色猛地一滞,眼睁睁看着他们相拥一处,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
右手微微颤抖,掌心血泪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缓缓抬袖,刹那间白光乍现,那两人连同周围整个场景都开始一寸寸消散,直至化作虚无。
他鬓覆寒霜,眸色如凛,瞬间消失于幽暗长河中。
*
尧音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眼前之人,浑身都紧绷起来。
“尊,尊上…”
四周风景如画,而他白袍潋潋,踱步优雅:“尧尧,原来你在这里。”
尧音心跳得厉害,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瓣:“尊上,您怎么来了?”
“尧尧,其实我是来找你借一样东西的。”
“什,什么东西?”尧音声音极轻,轻如羽翼。
“你的心头血啊,尧尧,”他容颜是那样神圣悲悯,正如白衣一般清冷绝尘:“你知道的,不是么?”
“我不知道…”
他轻叹一声:“尧尧,其实你不该用心头血回溯时光的,你当时若肯救小漾,如今我也不必这般为难了。”
这话简直令尧音惊恐,可除却惊恐,更多的是滔天怨意:“我凭什么救她,我不会救她的,死也不会!”
“尧尧,你还是这样不懂事,”他神色淡淡,望着她如同望着蝼蚁:“小漾为六界牺牲,难道她不应回归神位么,你莫要无理取闹了。”
“哈哈哈哈…”尧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为六界牺牲?分明是她先祸乱六界,祸乱苍生,你身为神尊,不仅不加以阻止,反而再三纵容,此刻竟还要取走我最后一滴心头之血…”
“洛华,我会魂飞魄散的…”
她面容哀戚,说到最后,竟泣不成声。
可他依旧是那般清淡,绯唇微动:“我本也不想如此,可是尧尧,小漾不能死。”
“她不能死,便只能我死…”尧音口中喃喃。
凭什么,凭什么她不能死?凭什么她不能死就要让我死?
是辛漾自己行径龌龊,爱上自己的师父,也是她自己不断作死,为了得到师父,黑化成魔,犯下种种滔天大罪,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与旁人何尤?可如今这个人却说“小漾不能死”?
“尧尧,小漾元魂已伤,必须回归神位,”
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白影,尧音眸色渐渐鲜红,却不再退后,而是直腰起身,破音笛直指前方。
不会的,我不会把心头血交给你的,你若来取,便同归于尽吧。
“神女大人,神女大人,尧音…”被掉落在一旁的镜子突然映射出耀眼的强光,刺亮了尧音双眼,她猛地回神,如梦初醒,再看四周,哪里还有洛华的身影?
尧音俯身,捡起镜子,上头映出青离墨月两人。
“你方才差点被幻境吞噬。”青离淡道。
尧音想起幻境中的景象,眉目泠然:“多谢相助。”
青离瞧着她的变化,片刻后启唇:“这是唯一一次连通外界的机会,此后你自己多加小心。”
尧音点头:“放心吧,对了,变数出现了吗?”
“还不曾,应当也快了。”
这一句刚说完,镜中之像便倏忽一下消失,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尧音起身,收好镜子,抬眸四望,这里已是彼岸河尽头,沿此而去,很快便可抵达无妄海。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径直飞身向前。
另一头的洛华疾速赶回,却发现小徒弟已走出结界,陷入幻境。
他略微施法,只见小徒弟缓缓睁眼,双颊染上些许潮红,看见洛华时愣了愣:“师父?”
洛华皱了皱眉,也没追究结界之事,只扫了眼四周:“徐子空呢?”
辛漾嘴巴张了半天才磕磕巴巴道:“徒,徒儿好像和子空走散了~”
为什么师父和刚才完全不同,难道她和神女大人一样,也陷入了幻境么?那这个幻境也太美好了吧,最后那一刻,她差一点就亲到了师父的!
洛华沉下眸:“走吧。”
“师父,子空还没找到呢,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自求多福吧。”
*
尧音跟着镜子的指示紧赶慢赶,绕开重重迷障,终于到达无妄海。
远远望去,海面绵延千里,漫无边际,根本看不到尽头,而正是在这深海之下,镇压着魔族一魂。
尧音拿出青离给的木牌,飞身而上,找出封印魔魂的阵法所在,摊开木牌便要施法,可就在此时,海面开始波涛翻涌,一时间风云色变,一阵接一阵的巨浪席卷而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尧音一个反手收起木牌,飞至高处抵挡巨浪的袭击,然而巨浪翻涌不止,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携卷着雷霆之势,将她一口吞没下去。
无妄海底对术法的压制更大了,即便已经看到了封印魔魂的阵法,也不敢拿出木牌,更害怕海水对木牌的腐蚀。
她缓缓打量四周一圈,目光定格在阵法正上方的淡蓝幽珠之上,无竟然是无妄珠!
无妄珠乃无妄海镇海之宝,水之祖源,拥无妄珠者可自如操控世间一切水流,她终于明白为何会凭空翻起滔天巨浪了,原来无妄珠在魔魂手中!
尧音眯了眯眼,破音笛瞬时出现在手中,她一点点靠近,小心翼翼踏上阵法,因着阵法繁琐,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这阵法是上古之神所设,专用来封印魔魂,擅闯之人若是不慎掉入阵法陷阱,便会如同魔魂一般,永远封印在此。
尧音黛眉颦蹙,循着记忆慢慢向前,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她拿出一个黑木盒,直接将无妄珠吸入其中。
可当她准备出去时,却见一个人,正站在阵法外,阴鸷地望着她,眼中隐有红光一闪而过。
是那半妖!
尧音眸光一紧,并未轻易动作。
“神女大人当日口口声声要将我打入锁妖塔,没想到也有今日。”
少年容颜甚是精美,可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尧音抿唇,这半妖早已记恨上她,多说无益。
她忽而出手,趁机冲出阵法,徐子空亦是一跃而上,施法扰乱阻挡她。
在阵中斗法实在太过危险,她好几次差点掉入陷阱之中,尧音凝了凝神,生生受下徐子空的招数,聚精会神以最快的速度飞跃出去。
半刻后红影翩然落地,徐子空见此,立刻收手,转身逃窜,不一会儿便看不见踪迹了。
尧音拧眉看着,也没去追,她身体遭受了几处创伤,若非有簪子护着,定然更加严重。
以这半妖的法术,竟能伤她神体,当真是诡异。
算了,封印魔魂要紧,尧音暂时敛下疑惑,收好无妄珠,闪身来到无妄海外,这一次的海面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尧音放出木牌,按照青离交代的方法,虽然有些吃力,却很是顺畅地重新封印了魔魂。
看着被木牌加固的封印,她重重松了口气,同时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尧尧。”洛华见到她身影的那一刻,总算放下心来,她果然是来了无妄海。
“咦,子空!”辛漾睁大杏眼,高兴地大喊。
尧音猛然回头,却见那半妖正立在后头,他旁若无人地朝辛漾那边走去,掩去一身阴鸷,温和道:“小漾,我一直在找你,结果走着走着就到了这个地方。”
辛漾很是高兴:“子空,你没事就太好啦,我还以为你走失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撒谎。”尧音冷漠地打断他们的对话,目光直射徐子空。
徐子空转过头,对尧音露出一抹讽笑,又立刻一脸无辜道:“神女大人是说我么?”
尧音手中白气凝结,直接对着徐子空攻去,徐子空一下便被击倒在地,捂胸痛苦地闷哼一声。
“子空!”辛漾惊喊,立即跑到徐子空身边:“你有没有事?”
徐子空吐出一口血,对着尧音忿忿道:“不知小妖哪里得罪过神女大人,竟要遭此毒手!”
“神女大人,您为什么这样对子空?”辛漾亦抬起小脸,细声质问。
尧音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再次一个手刀过去,辛漾小小的身子挡在徐子空面前,捂脸尖叫。
但这回,她术法被洛华接下:“尧尧,到底发生了什么。”
尧音沉默半晌,还是开口道:“此人居心不良,方才在无妄海底企图攻击于我。”
“小妖究竟做错了什么,神女大人竟要这样冤枉小妖?”徐子空字字一脸悲愤,仿佛当真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辛漾也连连道:“神女大人,子空他不可能这样做的,您是不是看错了?”
洛华抬眸看向无妄海,魔魂封印已成功被加固:“尧尧,你怎会去无妄海底?”
尧音悄悄握紧十指,深吸一口气,又忆起幻境中的一幕幕…不想同他说话,也不想再多做解释。
她正欲转身离开,脑海中却电火石光般闪过什么:无妄海底徐子空眼中诡异的红芒,他攻击她时无法解释的力量,以及…迄今为止都未出现的变数!
尧音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她忽而转身飞向无妄海阵法之上,表面一切如常,看似没有任何不对。
“怎么了。”洛华亦飞身上前。
“尊上看这阵法,是否有何古怪?”
洛华凝神望去,半晌后才道:“的确…有一丝不同。”但往里细探又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无妄海底之事在尧音脑中一次次重现,拼凑成一个异常可怕的事实。
变数,这次的变数就是那半妖!
或许,封印在海底的魔魂早已逃窜而出,附身到了徐子空身上,否则区区一个半妖怎能损伤到她的身体?
尧音面色骤变,重新回至徐子空身前,破音笛直指向他:“今日,你非死不可。”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况且,他敢阴她,死不足惜。
徐子空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故作冷笑:“神女大人要小妖死,小妖不得不死。”
“你知道就好。”
“神女大人,您不能这样!”辛漾气呼呼站起来,张臂挡在徐子空前头。
尧音动了动唇:“让开。”
辛漾鼓着小圆脸,义正言辞:“您不能滥杀无辜!”这是师父教她的!
破音笛忽而甩出一股气波,一下便将辛漾弹射开来。
辛漾被猛地撞击出去,怀里的凤蛋在空中翻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落于深海之中。
“小凤凰!”辛漾彻底极急了,她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跌跌撞撞爬起身来,终是忍不住呜呜哭出声:“师父,小凤凰没了…”
洛华一直抿着薄唇,横目看向尧音:“尧尧,你莫要太过分。”
“我无意伤你的徒弟,只是这半妖,今日非死不可。”
“为何。”
“他动手伤我在先,而且,极可能是此次无妄墟的变数。”尧音眯眼看向徐子空:“如果本座没猜错,你身上应该藏着一缕魔魂吧。”
徐子空掩下眸中的诡谲,面上却满是迷茫:“小妖不知神女大人在说什么,您可以要杀小妖,但小妖绝不接受凭空诬陷!”
“好啊,那本座便杀了你。”
“师父!”辛漾尖声大喊。
洛华闪身至尧音跟前:“尧尧,此事从长商议。”
尧音缓缓抬眸,望着眼前之人,只觉一股憋了许久的闷气无从纾解。
“为什么要从长商议?我已经说过了,是他伤我在先,”她声线都在颤抖:“难道非要我将伤口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你才相信么,尊上!”
“你护徒倒也罢了,为何连一个半妖都偏袒至此?果真时爱屋及乌啊…”
“尧尧…”
“莫要唤我尧尧。”
“锵…”随着一声凤鸣,只见一直火凤从海底直冲而出。
“小凤凰…”辛漾先是呐呐,而后欣喜地招手:“小凤凰,小凤凰!”
火凤见到了女孩儿显然也很是高兴,抻着脖子又鸣叫几声,飞到了辛漾身边。
正在此时,天地骤然变色,上方撕裂的洞口开始合拢,入口即将关闭!
天旋地转间,几人已返回华清仙境。
大多数仙人一直在外守着,当看到辛漾身旁那只火凤时,皆发出阵阵惊叹,龙凤如此稀有上古兽种,尊上的徒弟竟是两全了!
青离目光落在尧音身上,发觉她神色颇为不对,正想上前,却被墨月阻拦:“且先看看。”
而此时的尧音神色确实是不对的,她望着对面的洛华等人,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她以前一直爱洛华,爱他什么呢?
她如今一直怕洛华,又怕他什么呢?
爱洛华姑且算她一厢情愿,想爱便爱了;怕洛华则是因为他迟早要取她心头之血,为他最心爱的徒弟逆天改命回归神位啊!
可回头想想,这又有何可惧?
从来龌龊的,都是他们师徒而已。
辛漾恋上自己的师父,便希望师父也爱上她,用七色花勾/引,诛心台上表白,偷盗蕴神草,直至后来的不甘怨恨黑化成魔,甚至不惜用魂魄去做交易,与七魔勾结,最后更是为了证明自己在洛华在他心中的分量,以天下苍生作为筹码,逼迫洛华作出选择。
而洛华呢?他对这个小徒弟永远是无限宠溺,无限纵容,无论小徒弟做错什么,他都可以原谅,无论小徒弟变成什么样子,在他心永远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漾。
即便知道小徒弟倾慕于他,他也选择一己抗下,替小徒弟承担后果。
即便小徒弟化身为魔,他也舍不得挥剑断情,只能与她相爱相杀,相虐相守。
即便小徒弟用苍生为胁,逼他二选其一,他也甘愿为她苦苦搜寻百年灵魄,取她尧音心头之血,助她回归神位。
果然是师徒禁/忌,虐恋情深啊。
所以,她又犯了什么错呢,她只不过是…瞎了眼而已,她从来不必为谁承担后果,也从来无需为谁奉献心头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