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展颜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娘,您看您伏低做小了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伺候元氏,她可因此善待了你一星半点儿?倒不如仗着阿父的支持,和元氏对峙起来。不说斗的水深火热,且让她忌惮着咱们,不敢使什么坏心眼,这便足够了。”
常氏连日以来如被阴云罩顶,今日和女儿一番长谈,如醍醐灌顶一般,只觉得前路都清明了不少。她如何不知谢葭心中厌恶霸道的元氏?只不过她以往太过胆小,立不起来罢了。想来她若有了自己的势力,谢葭不但不会不高兴,反倒会赞成她牵制元氏呢。
见常氏点头,谢瑶又道:“咱们不用特意跟她对着干,我看元氏这回南下,八成是为了跟二叔二婶抢那个爵位,没心思折腾我们。咱们就坐看好戏,瞧她们怎么狗咬狗,一嘴毛!”
常氏见她先前说的正经,还对女儿暗暗佩服,心想着难怪夫君对她如此重视,谢瑶的确是聪明早慧。但听到后面那一句,又忍不住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你这是在哪儿学的俗话?也不怕叫人听了笑话。”
谢瑶偎在母亲怀里撒娇,笑嘻嘻道:“这儿不是没有外人呢嘛…”
母女两个正说说笑笑,外面忽然来了人,谢瑶一瞧,那不是父亲身边的赵斯嘛!从平城回来后,赵斯仍跟着父亲在前院行走,但管事的已经换做他人。赵斯也不恼,本本分分的为父亲跑前跑后,倒是颇得父亲信任。
因此不止谢瑶,就连常氏都迎了出去。谢瑶特意看了常氏一眼,常氏会意,没有像以前一样战战兢兢的同赵斯说话,而是挺直了腰板,尽量表现的矜贵一些。打赏的时候,常氏不再亲自递给赵斯,而是让绮竹来做。谢瑶满意地收回视线,和赵斯一前一后走出小院,边走边问:“赵管事,阿父叫我什么事儿啊?”
几年过去,赵斯和谢瑶一道行走时,仍是习惯性地落后她半步。听到谢瑶问话,赵斯恭敬地笑道:“主子们的事儿,奴才哪知道啊。不过方才聂大人前脚进了书房,后脚大人就叫奴才来请四姑娘了。”
聂伯伯?谢瑶加快了脚步,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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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接驾
谢瑶一路穿花拂柳,不缓不急地走着,结果刚进前院,就见大管家刘亚急急忙忙地迎出来,如见救星般急急道:“四姑娘可算来了,快进去罢!两位大人恭候多时了!”
谢瑶不由感到奇怪,以往都是她厚脸皮留下来听大人们说话,后来谢葭偶尔也会主动留下她,但也没有今天这么着急的时候啊?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不过谢葭越来越看重谢瑶这个女儿倒是真的。这也并不奇怪,常氏虽得宠,但一向没什么主意。几个孩子里,大一点的谢琅一到洛阳就去了书院读书。聂怀义和他倒是投缘,但他是武将,二人不便常常来往。谢葭在家中,真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后来谢葭逐渐发觉女儿不仅乖巧听话,懂事也早,偶尔就会拿些官中的事情和她商量。以至于不仅家里的下人知道谢葭宠女儿,就连外头的袁氏等人亦有所耳闻,不敢过分轻视谢瑶。
谢瑶从善如流地加快脚步,随着刘亚进了屋内,只见两个大男人如见救星般看向她。不及谢瑶行礼,急性子的聂怀义便心急地道:“阿瑶不必多礼了,快过来坐!”
还没等谢瑶坐下,就听聂怀义迫不及待地问:“听你阿父说,皇上头一回提要南巡的时候你也在场?”
提起元谦,谢瑶心里不由自主地一突,但仍旧十分镇定地回答:“是,但当时看起来只是随口一提的玩笑话…”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向聂怀义复述了一遍。聂怀义听罢,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对谢葭道:“子敬,你还是早作准备吧!”
谢葭面色惨白,颇为不知所措地道:“这可要我如何准备,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功曹,府第狭小,连侍候皇上的宫人都住不下,如何接驾?”
此言一出连谢瑶都有些发懵…什么情况?皇帝要南巡?还要她老爹接驾?!
聂怀义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个儿的发小,摇摇头道:“洛阳不是有行宫吗?皇上哪会住到你这里来?但谢家是太皇太后的本家,她老人家免不了要回府省亲的。你虽不是族长一支,但尚了公主,又是谢家这一辈里子嗣最多的,搞不好太皇太后就会来你府上转转呢!”
“噗。”聂怀义的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谢瑶的笑点,让她忍不住笑喷。被她这么一打岔,谢葭的脸色终于渐渐缓了过来,开始寻思起修葺府邸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要安排人手,修整洛阳行宫…
他在那里出神,聂怀义就和谢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天来。聂怀义道:“这几年太皇太后越来越重用汉人,皇上和六殿下也兴起了汉学,如今又要南巡…难不成迁都这事儿会是真的?”
谢瑶赞赏地看着聂怀义,没想到他身为武将,却粗中有细,目光如此长远,能够见微知著。她颔首道:“纵观史上异族入主中原之例,未曾融入汉民族的王朝,皆不过是昙花一现,难以久远。太皇太后深谋远虑,早早看到了这一点,逐渐改革鲜卑旧俗,提拔汉臣。依阿瑶所见,迁都在所难免。南巡只是个开始,阿父和聂伯伯身处洛阳,本身占了先机,定要早作准备,支持太皇太后和皇上南下才是。”
聂怀义深深点头,深以为然,“不错,只可惜朝中守旧之辈太过顽固,鲜卑老臣冥顽不灵,就连这次南巡都极力反对…真是愚昧!”
谢瑶趁机拍了一句马屁,笑道:“若人人皆为聂伯伯这般开明,那大辽昌平繁盛便指日可待啦。”
“你这丫头!”聂怀义摇头笑笑,心中却很是受用。
那方谢葭盘算完了,听到谢瑶这番高论,不由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宠溺地笑道:“你这丫头,真不知是像了谁,小脑袋里主意这么多。”
“当然是像阿父咯。”谢瑶抓住谢葭的手,佯怒道:“阿父!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再揉人家头发啦,阿瑶是大姑娘了。”
谢葭含笑应道:“是是是,我们阿瑶长大了…”话虽如此,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谢瑶见自己的作用发挥完毕,适时地退下,装作气鼓鼓的样子跑了出去。谢葭笑呵呵地望着女儿婷婷袅袅的背影,就听聂怀义在一旁说了句:“阿瑶这般姿容才智皆为上乘的姑娘,将来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小子。”
谢葭若有所思地道:“阿瑶心气高,嫁到平常人家做太太,只怕她都瞧不上眼。这回皇上南巡,听说几位先帝的皇子也会伴驾…”
聂怀义有些吃惊,没想到谢葭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他想了想,还是道:“先帝留下的几位殿下封王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二殿下残暴不仁,三殿下五殿下碌碌无为,四殿下七殿下骄奢淫逸,皆非阿瑶良配啊!”
谢葭眯了眯眼睛,低声道:“那依阿兄所见,六殿下如何?”
聂怀义沉吟道:“六殿下人品声望倒皆是上佳…”但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恰恰是因为六殿下看起来太过完美,反倒让聂怀义感觉哪里不大对劲。
谢葭叹道:“谢家的女儿迟早都要有人进宫,尤其阿瑾身为嫡长女是定然逃不过的。我何尝不想让阿瑶得到世间最好的?只是阿瑾那个性子,必然饶不过阿瑶。”
聂怀义哈哈笑道:“子敬这是担心阿瑶吃亏呢!你放心罢,咱们阿瑶这样好,无论嫁给谁,必然视之如宝!若是有谁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聂怀义没有儿女,一直将谢葭的这三个儿女当做亲生的疼爱。谢琅的一身功夫就是聂怀义亲自教出来的。
谢葭感激地笑笑,兄弟两个又喝起酒来。此时的谢瑶完全不知道,自家老爹已经预谋起了一桩相亲,对象是她最讨厌的六殿下,元谐。
事实证明,谢葭他们早作准备是对的。四月末,元氏一行人抵达洛阳。紧接着没过多久,京中便传来了确切的消息,皇上果然要奉太皇太后南巡了!
整个洛阳城都沸腾起来,大小官员都卯足了劲准备迎驾。尤其是陈郡的郡守齐文斌,他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对洛阳抱有很深的感情。他曾数次上书奏请圣上南巡,甚至还曾直言迁都一事,但这些年来都石沉大海了。如今得知皇帝果然要南巡,就连上了些年纪的太皇太后也要来,怎么能让他不激动!这可是他的表现机会啊!要知道齐文斌在陈郡郡守的位子上已经呆了将近十年了,胸怀抱负的他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平城的旨意来的很急,据说隔天圣驾就要出发。皇帝来的这么急,不乏突击检查的意思,让他们这些地方官都来不及粉饰太平,打了沿途各地一个措手不及。唯有陈郡例外,因为谢葭和义兄、女儿商量过后,早早地就筹备起来。齐文斌当时还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他上奏了这么多年都没用,谢葭一说皇帝就要来了?嘿!结果还真没想到,叫谢葭给蒙着了。从这件事起,齐文斌这个顶头上司终于开始正眼看谢葭,觉得他是个做实事的人。以往齐文斌还以为谢葭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子弟,靠着家族荫蔽来混吃等死的呢!
有了谢葭争取到的这几天时间,洛阳城上上下下早已打点妥当,好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行宫的修葺也进入了尾声,齐文斌兴奋的摩拳擦掌,将谢葭大肆夸奖了一番,还将此次接驾事宜分给了谢葭一部分打理。一时间原本还融入不进洛阳官场的谢葭,混的那叫水起风生。
谢葭在外面心情顺畅不已,回到家后自然是一副笑模样,他亲自吩咐库房给几个孩子都送几匹新料子,做几身衣裳,准备迎驾。送到谢瑶那里的东西格外的精贵,叫常氏瞧见了都吓了一跳,怕她穿着这种料子会冲撞了贵人,连声叫谢瑶退回去。谢瑶笑笑,却不答应,只是把料子收了起来,安抚道:“娘,你不用怕…女儿还配不起这一匹料子不成?总有一天,女儿会堂堂正正的穿着它走出去。”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她就看不上这匹料子了。但那又怎么样呢?不争馒头争口气,她不想那么轻易低头。
谢瑶继续给常氏洗脑,“娘,你也是。跪太皇太后、跪皇上也就罢了,那元氏算个什么东西?给她行个礼就不错了,以后呀,您的膝盖得硬气一点儿。”
常氏犹豫着正要反驳,就听谢瑶不容置疑地说:“您就是不想着自己的脸面,也得考虑考虑我和阿兄阿弟几个。”
一句话说的常氏脸颊通红,她咬咬牙,为了孩子们,豁出去了!
结果常氏发现,还真是神奇!这回碰面,她没跪元氏,元氏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有刘嬷嬷多嘴说了她一句。
常氏当成稀奇事儿跟女儿说了,谢瑶笑道:“元氏这回是学精了,没有大吵大闹。也是,您想啊,这里不是平城的长公主府,而是阿父当家做主的谢府。她初来乍到的,手里没有管家权,又没有宠爱,哪敢再像以前那样使唤您呢?她要是那么做了,那就是在打阿父的脸面了。”
谁知常氏听了这番话,不但没有感到安慰,反倒惊慌道:“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长大了一点哟,你们有木有发现!【骄傲脸
为了让心爱的男主多出场,默默真的在努力砍小时候的部分啦~~尤其是一些比较低级的宅斗段数,原本写好了章纲,都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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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肉串
谢瑶:“?”
常氏急道:“我竟然忘了把管家权还给太太!太太来了好几天了,钥匙还都在我这儿…不行,我得赶紧把库房的钥匙给太太送过去…”
“慢着,不急。”谢瑶拉过说着话就要走的常氏,无奈道:“娘,您忘了是怎么答应我的了?”
常氏欲哭无泪,“可我…我的身份毕竟…”
谢瑶摇头道:“一点不给是说不过去,但若全给了,那咱们岂不是又要被元氏架空了?”在元氏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那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常氏无奈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谢瑶琢磨了片刻,歪头道:“徐姑姑管着厨房已经有些日子了,阿父很满意她,那么厨房的库房就不必再给元氏。”
“那其余的呢?”常氏追问道。
谢瑶没有直说,而是启发性地道:“娘,您觉得您在这个家里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常氏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你们几个。”
谁知谢瑶却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而是阿父才对。”
“啊?”常氏一愣,明显没回过神来。
谢瑶温声道:“若没有阿父的宠爱和信任,就算生了我们几个,娘亲你也不可能拿到管家权。所以您该怎么做呢?”
“我自然是要都听你阿父的。”说到这里,常氏仿佛醍醐灌顶般,脸上满是恍然大悟的惊喜,“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你阿父…”
看着常氏风风火火的背影,谢瑶唇角微弯,瞧着快要到晚膳的时辰了,就叫上映雪,打算去厨房看看。
谢家搬到洛阳之后,谢葭的升官和物资的充盈让他们一家的伙食水平又上升了一个档次。谢瑶一个女孩儿家对做女红没什么兴趣,倒是喜欢往厨房跑,折腾些后世的吃食出来。谢葭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这点儿小事自然是依着女儿。厨房的管事徐姑姑是她的人,大厨赵太监是个人精,这两位都敬着她,底下跑腿的下人们就更是殷勤,不仅不觉得被四姑娘折腾的麻烦,反倒觉得面上有光。谁要是哪天被四姑娘指派了差事,在府里行走都能挺直腰板。
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天定,谢瑶打娘胎出来就身子虚弱,上一世年纪轻轻的就得了咯血病。这一世谢瑶格外注重养生,钻研出好多食补的法子。谢葭常和女儿一同用膳,时不时就笑话她,小小年纪比他这当爹的还注意保养身体。笑话归笑话,面对女儿时常送来的新花样,既好吃又有营养,谢葭吃着还是很受用的。毕竟人都惜命。有一回谢葭喝了点小酒,还感叹了几句,说他闺女真孝顺,想方设法地帮她爹延年益寿…
谢瑶笑而不语,没好意思解释,其实她就是想补补身子,拿她老爹做小白鼠而已。不过看谢葭这么感动,谢瑶就没有傻乎乎地去解释。
不过,养生归养生,像谢瑶这么大年纪的小孩子难免馋肉。谢瑶和赵太监一商量,很快就苏出了各种肉串来。这个时候的肉没打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纯天然原生态,肉味香醇浓厚,烤的微焦的肉串,口感真是没话说。这种烤肉串很快就在谢府中流行起来,在谢葭拿来招待了聂怀义和一些同事之后,更是在洛阳城中掀起了一小股烤肉串的风潮。
谢瑶管着厨房,她钻研出的这些吃食,坏心眼地没给元氏母子三个送去过一样。倒不是她藏私,她是怕被元氏他们赖着了,要是不合口味,或者吃了拉了肚子还不是她的责任?既然元氏喜欢吃油腻腻的大鱼大肉,她就好好地供着,成天可着元氏的心意送肥肉过去,没过多久就把元氏给吃胖了一圈。
常氏在询问过了谢葭的意见之后,把家里的人事权交到了元氏的手上。至于真金白银的厨房和库房,元氏一样也没捞着。可她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厨房和库房的钥匙都不在常氏手里,厨房由宫里出来的徐姑姑捏着,库房归到了前院,由谢葭的人把持。元氏心气又高,觉得自个儿从平城带过来的嫁妆够用,就没腆着脸去跟谢葭要库房的钥匙。
人事权交到了元氏手上,谢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虽是庶出,又讨厌元氏,但她不希望自己家变成一个宠妾灭妻的家庭,那样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她想要的,只是能和元氏分庭抗礼,互相尊重,给彼此留一分脸面。但如果对方不要脸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过去。
而且更重要的是,洛阳谢府中的下人基本都是从阳夏跟过来的,就算是到洛阳之后买来的,也在常氏手底下待了将近两年。常氏虽是个软性子,但既有子女傍身,又有谢葭敬爱,一般的下人也不敢和她打马虎眼。偶尔有两个不识抬举的,也被谢瑶用雷霆手段给收拾了。所以现今府里的下人大多是她们这边的人,元氏使唤起来肯定不会得心应手。因此谢瑶并不担心元氏会闹出什么风浪来。何况圣驾就要到了,这可是大事,元氏不至于糊涂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什么幺蛾子。
比圣驾更早到来的,是伴驾的两位皇弟,四殿下元词和六殿下元谐。他们提前赶到行宫巡视一番,以免地方冲撞了圣驾。
郡守齐文斌早就得了消息,一大早带着陈郡的官员们迎接两位皇子龙孙。齐文斌是个明白人,早已摸透了这两人的性格。四殿下元词才满十三岁,但风流之名早已传遍京城,不难打听。六殿下喜汉学,待人谦和,识大体。齐文斌就很圆滑地问两位殿下是先去看行宫呢,还是去接风宴呢。
元词为了赶路跑死了两匹马,早已经累得不想动了,想都不想就说要去放松放松。年纪小的元谐却提出要先去行宫看一看。
元谐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心里明明对元词的做派十分看不惯,脸上却不曾露出分毫,还笑吟吟地叫四哥等他,说他一会儿就回来。元词巴不得有人去跑腿,摆了摆手没放在心上。
等元谐风尘仆仆地赶回接风宴的时候,发现元词已经喝得微醺,怀里抱着一个姿色出众的女子,动作逐渐不安分起来。元谐全当没看见,很自然地和身旁的地方官们聊起天来。凡是来问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情况的,元谐一概采取打太极的策略避而不谈。若是谈及汉学,他倒是滔滔不绝地可以和这些汉人侃上半天。一番交谈下来,众人对元谐的好感度唰唰唰的往上升,再看看主位上放浪形骸的四殿下…真是对比鲜明啊。
元词很快就坐不住了,搂着美人去了后殿休息。元谐这方也谈够了汉学,说起今日的接风宴来。
元谐手拿一串肥瘦相间的羊肉串,状似很随意地对一旁的齐文斌笑道:“洛阳之繁华果然非别处可及,彦和不过停留半日便为之倾倒,这都是郡守治理有方啊!彦和虽未曾见过陈郡的全貌,但光看到布置的井井有条的行宫和这与众不同的接风宴,即可看出郡守的能力了!”
齐文斌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来,嘴上连称不敢,心里却得意至极。
元谐又像拉家常一般笑道:“这肉串味道鲜美,比之平城的烤肉还要更胜一筹呢!”
齐文斌在主子们面前露了脸,这个时候也不介意拉属下一把,就看了谢葭一眼,满面笑容道:“这是我们郡里的谢功曹想出来的新吃法,殿下喜欢就好!”
谢葭再宠谢瑶,她目前也不过是个不到八岁的小姑娘。因此发明烤肉串的功劳,外人都算在了谢府上。不过对于谢瑶来说,她老爹出了风头,比她自己出名还要高兴呢。
元谐一听到那个“谢”字,双眼敏感地轻轻一眯,温和地笑道:“谢大人?早闻陈郡谢氏是大辽数一数二的世家,不知这位谢大人,可是出自太皇太后本家?”
齐文斌给谢葭使了个眼色,谢葭赶忙上前见礼。元谐非常给面子地站了起来,连道不敢,叫人给谢葭就近添了座。没攀谈上几句,元谐便笑道:“按辈分算,谢大人可是彦和的舅舅呢!”
谢葭嘴上推辞,心中却对元谐更加满意了几分。当晚,齐文斌估摸着元谐等人赶路辛苦,就没多耽搁他们,宴会早早地散了。谢葭回府后,径直去了常氏屋里,还让人把谢瑶也给叫过来。
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谢瑶一路走过来,一进屋就喊热。常氏笑着嗔了她一句,“没规矩的丫头,见到你阿父也不知道先请个安,倒嚷嚷起来。”
常氏嘴里说着责怪的话,转过身却叫绮竹去给谢瑶拿碗酸奶过来解解渴。原本酸奶普遍食用还要等上个几千年,谢瑶可等不及了,派人从牧民那里打听了好久,才找到酸奶的鼻祖。这种酸奶是由于羊奶变质而成,有极少数的牧民发现这种酸奶很好喝,为了能继续得到酸奶,就把它接种到煮开后冷却了的新鲜羊奶中。等过一段时间,新鲜的酸奶便做成了。
谢府的厨子能力非凡,拿到种奶后很快就做出了新鲜好喝的酸奶来,谢璋对这种酸奶简直是赞不绝口,就连谢葭听说酸奶对身体好,也有每晚饮用一碗的习惯。主要是这个时代的饮品实在太单调了,除了重口味的酪浆和奶茶,还真没什么好喝的。
谢瑶背对着常氏做了个鬼脸,看得谢葭哈哈大笑。他把谢瑶拉到身边,接过丫鬟绿竹递过来的帕子,亲手给女儿拭汗。擦了两下,谢瑶就不好意思地躲开了,谢葭知道女儿是不好意思了,就没再勉强。
谢瑶擦好了脸,仰头问:“阿父,还没到用哺食的时辰呢!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谢葭耐心解释道:“下午忙完了为四殿下和六殿下办的接风宴,就没什么重要的事了。郡守大人见我们连续操劳数日,便提早让我们回来歇一歇。”
提及元谐,谢瑶眉间飞快的闪过一丝异样。但她的表情变化的太快,绮竹又恰巧在这个时候端了酸奶上来,谢葭便没注意到女儿的异常。
“哎呀,真小气,怎么不加些冰粒子。”谢瑶为了缓冲一会儿,消化一下元谐已经到了洛阳的消息,难得小孩子气的抱怨。
常氏努力板着脸道:“你还小呢,这天还不算太热,这么早吃冰,仔细坏了肠胃。”
谢瑶只好乖乖拿起小勺子嘬了两口,还没过瘾,就听一旁谢葭笑眯眯地道:“听郡守大人说,过几日圣驾来了洛阳,会连开三日的宴会。到时候阿父想办法,让你表演个才艺如何?”
“噗!”谢瑶才入口的酸奶,不偏不倚地喷到了对面常氏的身上。常氏气得作势要打她,谢瑶努力躲开,含糊不清地说:“阿父,女儿哪有什么才艺啊…”
老爹看自家闺女那是天仙一样的人物,怎么看怎么好。见谢瑶不乐意,他也不勉强,还是乐呵呵地说:“那阿父想个主意,让你和六殿下单独说几句话?”
就是谢瑶再傻,这个时候也该明白谢葭的用意了。
老爹啊老爹,你闺女才八岁,这么着急找婆家真的好吗?而且对方还是…元谐?!谢瑶头痛地扶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就想写女主去厨房看了一眼,结果提到肉串,就各种口水,根本停不下来了…
其实小时候很喜欢吃烤肉串的,但是现在的肉…QAQ不提也罢!前几天坐车听说一个小姑娘生命垂危,就是吃串串吃多了…好可怕!
025 重逢
谢瑶不可能把重生这么玄幻的事情跟谢葭解释一遍,只好装作小女孩害羞的样子,躲到了常氏的身后。
常氏闻言也是一愣,颇有些惴惴不安地道:“良人,这…阿瑶还小呢…”
谢葭没有急着回答常氏,而是对谢瑶道:“阿瑶,你先回去歇着吧,等会儿再来用哺食。阿父和你说的话,你回去好好的想一想。”
谢瑶满腹心事的退下后,谢葭长叹一声,对常氏道:“不是我想的太早,你看咱们家的这几个姑娘,阿瑾的婚事,连她自己都心中有数,八成是要进宫的。阿弟家的阿琦,估摸着要嫁到二弟妹的娘家去。然后是阿琢,她父母双亡,寄住在咱们家,婚事肯定要咱们给帮忙不假,但她祖父是西北大将军,身份贵重,用不着太过操心,只怕老爷子早就预备好了人选。接下来就是咱们家阿瑶。阿瑶只跟阿琢差了一岁,再过两年,也该定亲了。阿瑶是你我的唯一的宝贝女儿,你说我能不早早为她做打算吗?”
常氏听谢葭这么一番细细分析下来,动容道:“让良人费心了…”
谢葭摇摇头,苦笑道:“不瞒你说,这些孩子里头我最喜欢的就是阿瑶。可她既非嫡又非长,若我不操心她的婚事,只怕元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