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皇帝回来,照例和谢瑶母子一同用膳。谢瑶现今管着二皇子的膳食,不让皇帝一个劲儿的喂。皇帝嫌不过瘾,就开始喂她。
谢瑶显然是有心事,麻木地张嘴闭嘴咀嚼咽下,他若是不喂,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举筷子。她表现的这么明显,皇帝看不出来都难。这不,一用完晚膳,就把小元恒赶了回去。
“瑶瑶,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元谦关心地问。
谢瑶被他喂的有些撑,头脑都有些不清楚,又不好吃饱了就立刻躺着,便单手支着头,坐在黄花梨雕花桌前发呆。听他问话,便随口支吾了一声,道:“没有啊。”
皇帝想了想,坐到她对面来,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听说了,有人上奏提议选秀的事儿?”
朝堂上某些大臣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喜欢管皇帝的家事。先前林氏的事情是,这次选秀之事亦然,好像只有触怒皇帝,才显得他们耿直刚正似的。
这回也是,因为后宫迟迟没有动静说要开始秀女阅选,家里有女儿、有亲戚到了适婚年龄的大臣们,就焦急起来,纷纷按捺不住的上了折子。
谢瑶该怎么回答他呢,白日里她跟欣贵人说的好听,其实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怕的。皇帝是跟她浓情蜜意,可是又没有说过这辈子就只宠她一个…前世也是,皇帝说是喜欢她,不也照样纳妃生子…
孕妇的情绪总是分外敏感,她想开口向他要一个承诺,可也知道这样做对于一个妃子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僭越了。在世人看来,皇帝独宠她一个,那是她的福气,她却不可主动要求,独占着皇帝。
“怎么不说话?”他握住她的手,耐心追问道。
谢瑶抹不下面子说皇上你能不能不要宠幸别的女人,那样也未免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太低了。她沉吟起来,“嗯…”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皇上,你说情与欲是可以分开的吗?”
皇帝愣了愣,“你怎么突然想起与朕讨论这么高深的问题…”
“男人应该是可以的吧!”谢瑶娇滴滴地瞥他身下一眼,颇有几分不屑的样子,“皇上以前不就是,哼…”
皇帝被她娇媚的一瞥搞得莫名浑身燥热起来,下意识地坐得离她近了一点儿,软语道:“以前是朕不好,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好吗?”他说完对自己的回答也不大满意,好像他是个推脱责任之人,只是拿这种没用的花言巧语蒙骗她似的。
“朕如今待你如何,你应当知晓。行动不是比言语更为实际?”
“那以后呢?”谢瑶深深望着他,神情认真,“我不在乎什么选秀不选秀,不在乎有多少新人入宫,我只在乎皇上的心意。”
怀孕之前,她不需要皇帝的这一句承诺也可以做到毫不担忧。可随着身子渐渐重了,情绪也不受控制的敏感起来。她不能盲目自信,出了事再追悔莫及。这事儿得跟皇帝说清楚才行。
皇帝却不知她的意思,只是如往常一般道:“朕的心都在你身上,难道你还不明白?”
“皇上这话说的好听,阿瑶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才问你方才的问题。”谢瑶靠近他几分,轻轻摸皇帝俊朗的面颊,含笑问他,“既然皇上的心都在阿瑶身上,那您还会宠幸别人吗?”
第131章
到了上灯时分,各宫门口纷纷悬挂起风灯,室内点燃了蜡烛。禅心殿内却因宫中最尊贵的两人正在私话,不敢有人入内打扰。皇帝见天色渐暗,便站起身亲自点明了一盏烛火,放到不远处用作照明。
谢瑶见了轻轻嗤笑一声,“皇上,您这是在逃避阿瑶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皇帝沉吟道:“朕只是在想…阿瑶,你应当知道,在朕心里,你早就是朕的妻子,朕的皇后。”
谢瑶“嗯”了一声,道:“所以呢,皇上是觉得阿瑶这样逼问您,没有皇后之德?”
“你别不高兴,朕不是那个意思…”皇帝叹了口气,语气充满怜惜,“你若想要贵妃、皇贵妃,甚至皇后的位子,只要你想,朕现在都可以给你。”
“但您明知道,阿瑶现在想要的不是那些。”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让她心里十分的难受。恐怕当真被她不幸言中,皇帝的确不会移情别恋,只是他无法保证身体上一辈子的忠诚。不管相处时多么契合,他们的观念归根结底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皇帝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他喜欢她、爱她,可以宠她、护她,可这并不耽误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眼下他没有去别的妃嫔宫中留宿,一是为她,二来…恐怕也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值得他的垂怜吧!
谢瑶直视着他,目光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清亮,“我要你保证,除我之外,此生不碰他人!”
皇帝看着她,心底逐渐膨胀出一种奇怪的情绪,身为一个帝王,一个从小就被教导要雨露均沾的帝王,本应该感到为难才是。可他听到她这么“僭越”的话,却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心里满足之余,颇有几分洋洋得意。
“好啊。”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皇帝先前犹豫,不是他生出什么异心,而是因为他此前从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谢瑶,喜欢和她在一起,对旁的女人没有一点感觉,一点*。
或许她说的不假,男人的确可以用理智决定和谁同房。但若她介意,她不喜欢,她接受不了,那他又为什么要那样做?
此生有她,就已经足够了呀。
他答应的太快,又不够庄严,谢瑶不免斜着眼睛,狐疑地看着他。皇帝被她的样子逗乐,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朕收回先前的话,你这胎既然已经坐稳了,还是别整日闷在禅心殿里,多出去走走吧,省得整日里胡思乱想,疑神疑鬼,怀疑到朕身上。”
他了解谢瑶,先前阿谀奉承他的时候,她什么腻死人的情话都说得出来,但却没几句是走心的。他二人真正交心之后,谢瑶反倒不爱说那些甜言蜜语了。现今这样问他,看似霸道娇蛮,干脆利落,实则心里指不定怎么千回百转呢。
谢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中满足,嘴上却道:“皇上要收回先前的哪句话?您可别跟阿瑶玩什么文字游戏啊。”
皇帝轻轻捏她的脸,宠溺道:“朕收回让你呆在禅心殿安心静养的话,答应你不碰别的女人。这样可满意了?”
谢瑶打开他作乱的手,哼哼道:“满什么意啊,也就是说的好听,嗯…还是像之前说的,看皇上的行动吧。”
感情她逼问了他大半天,全是耍他玩儿呢。
她刚说完,皇帝便行动起来,猛地扑了过来将她抱个满怀。谢瑶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唔…”被吻的七荤八素的谢瑶表示,她指的真的不是这个“行动”啊…
第二天早上醒来,谢瑶十分意外地发现,皇帝竟然还躺在她旁边没走,正捧着卷书在旁边读。她起得晚,皇帝起的早,两人很少在上午碰面。
她觉得新奇,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的往他身上凑。皇帝放下书,“醒了?”问完一句废话,皇帝一把把她捞了起来,嘱咐道:“以后不许趴着睡了,压坏肚子怎么办?”
他也是今儿早上才发现,谢瑶的睡相不大好看,平日里有他在还会收敛些,天亮之后她就开始不管不顾,睡姿迥异,堪称床上舞蹈,险些吓破皇帝的胆。
“啊?是吗?”她懒懒打了个哈欠,没当回事儿地说:“没关系吧,你看恒儿在我肚子里呆了那么久,出来后也没被压扁啊。”
皇帝扶额,都说一孕傻三年他先前还不信,现在看他家瑶瑶真是越来越傻了。
不过…傻的还挺可爱。
皇帝轻咳一声,“总之,朕以后得叫人看着你。”
她贪恋他身上的温暖,搂住皇帝不肯撒手,“皇上要是能日日亲自看着我就好了。”
他闻言默了默,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轻叹道:“瑶瑶,对不起。朕恐怕又得出征了。”
“啊?”谢瑶从她怀中坐了起来,想了一想,问道:“可是要兴兵高丽?”
近日百济遣使,请大辽发兵伐高丽,这件事谢瑶是知道的,只是谢瑶没想到皇帝打算御驾亲征。
皇帝点头道:“聂怀义在西北不可妄动,高丽那边,朕要亲自走一遭。这仗要么不就打,要打,就把他给打老实了,让他们再也不敢有所异动。”
谢瑶被他的豪言壮语所感染,情不自禁地跟着点了点头,只是一想到他要离开好长一段时间,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朕不在京中,这次的选秀,正好可以停了,省得你费神。”皇帝突然道:“朕会诏告天下,让适龄女子自由婚嫁,不必入宫甄选。”
“皇上,”谢瑶抬起头来看他,“您不会是为了避开这场选秀,才想上战场的吧?”她紧张道:“您可千万不要这样想啊,阿瑶昨晚犯傻才会说那样的话,其实要选秀就选吧,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群比我年轻几岁的小妖精吗!”
皇帝被她逗乐,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啊,胡思乱想什么呢,当然不是了,只是凑巧而已。”
谢瑶还欲深究,皇帝却扬声唤来下人服侍他们更衣。谢瑶立马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困意满满地说:“干嘛啦,人家还没睡够呢…”
起身过后用了早膳,皇帝提出要带她到外面走走。谢瑶还在考虑的功夫,皇帝已经亲手为她披上一件茜红色宝瓶纹披风,拥着她往外走。谢瑶想着难得他空出时间来陪她,也就不再犯懒,挽着皇帝的手臂随他向外头走去。
不想皇帝却带她来到宫中最高的观星台下。偶尔闲时,皇上会带她来这里夜观星象,不过大白天来这里还是头一遭。
谢瑶一看那座不高不矮的山就犯起了难,赖着不肯走了。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撒娇做痴,皇帝就已经一把打横抱起了她,大步往山上走去。
谢瑶惊呼一声,慌忙搂住皇帝的脖子,笑弯了一双眼,“皇上,阿瑶重了吗?”
皇帝怕磕着碰着她,眼睛一直直视着前方,淡定地道:“以往行军打仗之时,朕曾多次亲自运送粮草,那粮食袋子可比你重多了。”
她颇有些气馁,“那我还是重了呀…”
“你肚子里揣着朕的儿子呢,若还是像以前那么瘦,朕心里才要不踏实。”
男人有时候就要过于老实,宁肯冒着和自家女人大吵一顿的风险,还是要耿直地说出实话。
好在谢瑶了解他的性子,从不作的过分了,体重话题见好就收,但同时却挑出他另外一个字眼来,“皇上,您又说儿子了!都有小恒了,您还嫌皮小子不够多呀?”
“当然不够,只要是你给朕生的孩子,十个八个朕都不嫌多。”
谢瑶气的正要说话,皇帝急忙补了句,“不过咱们不急,慢慢来,啊!”
“慢慢来个鬼哟!”谢瑶摸了摸肚子上的小西瓜,嘟囔道:“皇上倒是轻巧,爽完就完了,受十月怀胎之苦的却是臣妾。”
皇帝不知怎的,听了这话莫名脸红起来,那抹红甚至爬到耳根子上去。
谢瑶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是阿瑶失言,皇上别往心里去。不过这孩子啊,咱们还是生几个见好就收吧,阿瑶可不想拖垮了身材,遭皇上嫌弃。”
“不,不嫌弃。”爬上半山腰后,饶是皇帝体力过人,抱着个孕妇也不禁气喘吁吁起来。“你怎么样,朕都喜欢你。”
明知道他说的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她相信元谦此刻的真心。
谢瑶柔弱无骨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砰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忽然感到很安心。
皇帝见她不说话,生怕哪句话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自家夫人,赶紧找了个话题,“你好像很想要一个公主?朕也想,只是,生儿生女都非我们所能决定,若这一胎还是个儿子,你可不要因此而嫌弃他。”
“当然不会了,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爱。”谢瑶辩驳道:“只是小女孩省心,好教。若是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小鸟长大了,总是要放出去的。原本我还寻思着过几日就把恒儿挪出禅心殿,不过皇上这么一出征,还是罢了吧,把他留在我身边,阿瑶才能放心。”
皇帝颔首道:“对…你说的是,朕不在,你务必保护好恒儿。”想起太子眼中那愈发趋于平静的倔强,皇帝心底没由来的发慌。“朕给禅心殿换了批死士,只要你一声令下,就是朕…他们也会不眨眼睛地诛杀。”更遑论羽翼未丰的太子。
这话他没有明说出口,谢瑶却已经心领神会。皇帝、父亲、丈夫,做到他这个份上并不容易,她不想让他感到为难。如若可以,她希望自己幸福的同时,太子也能得以善终。太子就算是被废、被杀,她也不希望是因她而起。
谢瑶点点头,颇有几分沉重地说:“我知道了,陛下放心。”
“朕好像还是头一回听你唤朕‘陛下’。”皇帝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到了。”
谢瑶双脚落地,心中踏实了许多。她微微仰起头看向面前高大英挺的皇帝,笑道:“陛下喜欢听吗?那阿瑶多唤几声。”
陛下,我的…陛下。
第132章
皇帝望着她,温柔地笑道:“你叫朕什么,朕都喜欢听。”
谢瑶有种瞬间沦陷的感觉,沦陷在他溺死人的温柔里,情不自禁地唇角上扬。
皇帝牵着她的手,指着远处的景色与她看。
“瑶瑶,你瞧。洛阳的春天,可真美。”
她点头道:“皇上决意迁都,乃是正确的选择。”
春风轻柔地拂过面庞,在高处俯瞰整座都城的美景,令人不由精神一震,心底平白生出几分兴奋。
“朕要守护这片大好河山,不是蜗居洛阳做一个朝堂上的太平天子就能做到的。”皇帝极目远眺,豪言道:“有生之年,朕定要将这天下打下来,一统山河!”
谢瑶的笑意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眉间淡淡的轻愁,“皇上,还是决意南伐吗?”
他平定西北,亲征高丽,解决这些后患,为的恐怕都是那个更加远大的计划——南伐。
北地辽阔,地大物博,但江南富庶的土地实在令人垂涎。如今南帝昏庸,恣意享乐,于北朝看来,实在令人眼热。南朝的江山就好像一块剁手可得却遥不可及的肥肉,吸引着北朝的每一代帝王。
一统天下,这四个字蕴含了怎样的意义?没有哪个皇帝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包括元谦。明知有可能如当年一般死在南伐的路上,还是要为之付出努力,哪怕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皇帝侧过身来看她,睫毛微垂,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这是我平生夙愿。你若想拦朕,朕也不怪你。”毕竟前世皇帝南伐的结局如何,没有人比谢瑶更加清楚。
“不,我不会拦着您的。”谢瑶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好像要把他刻到心里去,“当初皇上南伐多次,虽为成功,但相比大辽历代皇帝,亦是有所成就。皇上最终会…会有那样的结局,与阿瑶所犯罪过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当初皇帝重伤之下惊闻宫中之事,急火攻心,高烧不退,赶回来处置了她和慕峥,又没办法再面对她,硬撑着继续去打仗,最后才会战死沙场…如若今生没有那样的变数,皇帝南伐最后的结果犹然是个未知数。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都过去吧。”皇帝轻抚她的脸,“瑶瑶,谢谢你。”他本以为要说服她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好在她懂他,所以并不阻拦。元谦明白这种心情,不是不在意,不是不担心,只是为了完成对方心中的梦想,宁可让自己备受煎熬。
“朕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等朕平定天下,便立你为后。以江山为聘,迎娶我的瑶瑶。”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地承诺。
谢瑶含羞带怯,埋入他的怀中,近乎贪恋地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糯声道:“皇上要早点回来喔,我不想再一个人生孩子。”
“好。朕一定会赶回来,陪着你分娩,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
“那还是不要了吧,”谢瑶不好意思地说:“皇上在旁边等着就好了,不许偷看喔。”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就是那样的缠绵而温柔。
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好”。且从不敷衍,都是那样的认真又专注。
这样的男人,怎么才能不令人倾心呢?
皇帝出征以后,谢瑶将二皇子接到自己寝殿里来,每日与儿子作伴,冲淡对皇帝的思念之情。
她的肚子渐渐的大了,看的二皇子惊奇异常。谢瑶见他每一次都用一种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好笑道:“你若好奇,可以过来摸摸母妃的肚子。”
二皇子更害怕了,连连摇头,瞪大了眼睛说:“我不敢!”
谢瑶摸摸他的脑袋,好笑地说:“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恒,怎么还不敢摸摸未来的弟弟妹妹?”
“我怕把弟弟碰疼了。”二皇子神色认真地告诉她。
谢瑶忍不住笑开,“不会哒,小宝宝没有那么脆弱的。”她抓住他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只见二皇子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小手直抖。等他发现真的不会伤害到小宝宝的时候,二皇子高兴地笑了,“母妃,好神奇哦!母妃原本那么瘦,肚子竟然可以变得这么大,像是揣了个球一样!”
谢瑶看着他粉嫩嫩的小脸,越看越喜欢,凑上去偷了个香,狠狠地亲了儿子一口。二皇子自打三周岁后就不让她随便亲了,谢瑶等着看他发飙,果然二皇子立即不乐意了,退后两步说:“母妃,儿臣已经长大了,您这是非礼啊您知道吗!”
的确,历朝历代宫里好像没几个妃嫔天天亲儿子的。有时候皇帝看见了也会说她,不过是以一种嫉妒的口吻说:“瑶瑶,你亲朕都没有这么主动,也没有这么多回的…”
谢瑶就笑话他,都这么大的人啦,还吃儿子的醋呀?
…
唉,突然好想他。
谢瑶摸了下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忽然用一种很哀怨的口气说:“你父皇出征去了,没有人陪我,现在连儿子也不爱我了…”然后嘤嘤嘤地低头装哭。
谢瑶每回怀孕的时候,情绪都会变得敏感起来,时而低落时而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头一回怀孕的时候二皇子没赶上,不知道她是什么模样,这回却把谢瑶的情绪多变、多愁善感体会的一清二楚。见自家娘亲这个模样,二皇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安慰道:“没有啦,本皇子还是,嗯,还是很爱母妃的。”
他往谢瑶身上凑了凑,大义凛然地送出自己白嫩嫩的小脸儿说:“喏,给你亲。”
谢瑶当然不肯放过如此良机,搂住他亲个没完。可怜的二皇子好不容易才从谢瑶的魔爪中逃了出来,咕哝道:“什么嘛,根本就没哭,母妃骗人!”
谢瑶得意地哼哼,“小东西,少说我了,你今日的大字写完了吗?”
二皇子立即哭丧着脸道:“还…没…”
“那还不快去写?”谢瑶瞬间又恢复了高高在上严母状,转换面具之快简直超乎二皇子的想象。
有时候,太子也会过来请安。当然,他不再带兵,身上也没有任何兵刃。在宫里若想害人,用刀子其实是最直接、但也是最愚蠢的做法。毕竟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杀人不见血,那才是高手所为。
太子毕竟还嫩了些。
他不是硬闯,暗卫自然不能随便出头。只是他每来一回,禅心殿上下都要提心吊胆一番,除了二皇子元恒。
自打上回太子在擒藻堂扶了二皇子一下之后,二皇子就跟谢瑶说大哥好帅,大哥好高好厉害,听得谢瑶十分无语,开始怀疑他家儿子是不是受虐狂啊,谁对他冷淡他就抱谁的大腿,太子平日里一副不苟言笑阴沉沉的样子,也能让二皇子说出“英武逼人”这四个字来。
太子话不多,主要都是讲与谢瑶,对二皇子其实甚为冷淡。偏生二皇子从小不认生,总是凑在太子身边叽叽喳喳。其实也不难理解,这皇宫太大了,皇帝统共只有他们两个孩子。二皇子想与太子亲近,也是天性使然。
谢瑶并不阻拦他们兄弟接触,只不过时时长着个心眼,不叫他们单独接触就是了。在她眼皮子底下,太子还不至于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是她盲目自信,而是太子对她的态度,真是越来越奇怪。
他像是头被驯服的小兽,经过她数年如一日的教导,逐渐变得知晓进退,对她颇为恭敬,不似儿时一般口无遮拦。
可是…他冷酷的面容,时不时冒出来的惊人之举,还是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太子并非有意装乖,放松皇帝和谢瑶的警惕心。若是当真如此,他便不会时常挑战皇帝的底线,讽刺皇帝,刺痛皇帝。
太子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谢瑶有回当真问出来了,当然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谢瑶发誓,如果不是生孩子生傻了,拿刀子逼着她她都不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她问太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太子也颇为意外地看她,搞不明白先前明明在聊中秋节怎么过的事情,怎么突然扯到人品问题上。
不过太子一向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短暂的惊讶之后,他回答道:“挺好的。”
“实话?”
“嗯。”太子说:“我小时候的确很讨厌娘娘。准确的说,是讨厌所有汉人。”
“那你现在呢,不讨厌汉人了?”
谁知太子摇头,“还是讨厌。”
“为什么啊?”
太子道:“娘娘看看南朝江山,汉人就像是一群蛀虫,他们贪腐,他们互相攻击、陷害…拥有大好河山,却不知好好珍惜。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保家卫国,只会吟诗作对,无用至极。”
谢瑶眼中流露出不赞同来,“太子不能以偏概全。一个民族里,总会有好有坏。难道鲜卑人就没有恶人?鲜卑人就不会以权谋私?”
太子静默片刻,道:“可鲜卑人有血性。”
“汉人也有的。”谢瑶道:“所以你父皇南伐,我才会如此担忧。”
第133章
太和十九年九月,皇帝大获全胜,平定高丽叛军。就在朝中众人以为皇帝即将班师回朝的时候,北朝大军却一路南下,直逼南齐,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来禅心殿请安的时候,见谢瑶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禁问道:“莲妃娘娘早就知道父皇会南下了吗?”
皇帝此前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满朝文武都被他瞒的严严实实。可太子就是觉得,莲妃一定知道。
谢瑶不答,只是悠悠道:“兵贵神速,你父皇瞒天过海南下攻城,就是为了抢占那一点先机。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回来。”
太子挑眉道:“娘娘为何如此笃定?”
她总不好回答,皇帝答应过她要回来陪她生孩子吧?谢瑶淡淡一笑道:“我朝军队先战高丽,虽说一切顺利,但免不了要折损些兵士。大军旅途劳累,支撑不了持久的战争。这一仗皇上若能拿下几个城池,便已是最好的局面了。”
“父皇若让我上战场,本太子一定会砍下南朝皇帝的头,将南朝收归我大辽!”太子满是雄心勃勃地说。
谢瑶没有打击他,只是和蔼地笑道:“但愿这场战争能早一点结束,在太子长大之前,天下归一。”
太子不服气地说:“莲妃娘娘,恂儿已经长大了!”
谢瑶弯眉笑道:“恒儿也总说自己长大了,都不叫本宫亲了。”
太子颇有些尴尬,脸颊微红,“恂儿和二弟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