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皇帝又道:“何况这次也是好事。皇祖母看起来也挺高兴。她同朕说,吊着他们这么久,是想让他们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是皇子皇孙就要给他们王位。皇祖母也是用心良苦啊。这回老六按捺不住了,让他媳妇求到你这里来,就说明他们心急了,那这时机也就到了。”
谢瑶点点头,感觉学到了不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傍晚才做了决定,当天夜里消息便悄悄的传了出去。谢瑶想着谢琢那边听到消息,一时半会儿不会对谢琅不利,心情放松了许多。
晚上她就缠着皇帝不放,搂着他在床帐子里滚来滚去,还大逆不道的压在他身上。明儿是皇帝的休沐日,他也乐得陪着她玩儿。两个人闹腾到了大半夜,结果谢瑶早上被安崇礼叫起的时候就懵了——天,她忘记了今儿个还要给太皇太后请安!
看着睡的很香的皇帝,谢瑶苦着脸,忍着腰酸背痛从床的里侧爬了出来。她怕吵醒他,已经是小心翼翼的了,结果她刚伸出去一条腿,皇帝忽然拉住她的手,吓了谢瑶一跳,腿一软直接坐在皇帝身上。
元谦闷哼一声,却没说什么,只是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一屋的奴才们却都已经吓尿了,一个个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皇上息怒”。
“都散了吧,”谢瑶好笑地道:“你们皇上没生气!”
皇帝没发话,奴才们还是不敢起。元谦侧过头,声音哑哑地斥道:“都愣着干什么!”众人方各司其职,拿衣服的拿衣服,打热水的打热水,忙做一团。
皇帝趁机又亲了亲她软绵绵的小手,然后问她,“要不要朕陪你去?”
“不要啦。”她抽出手,翻身坐在床沿,自有宫女伺候她穿鞋。她回首看他,摸了下皇帝的脸。“皇上好好歇着,见天儿的起那么早,要是我都能在早朝上睡着。难得休一日,您再睡会儿。”
他见她说的真心实意,便“嗯”了一声,撒手由她去了。
谢瑶急匆匆赶到泰安殿时,妃嫔们早已经到了。事到临头,谢瑶反倒不急了,大大方方的请了安,然后坐到魏南珍身边。
惠妃率先发难道:“莲婉仪可真是大忙人啊,都敢叫太皇太后等你!”
谢瑶笑道:“比不得惠妃娘娘清闲。”
“你!”惠妃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正要说话,却听太皇太后道:“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阿瑶服侍皇帝辛苦,你们多体谅点儿,一切都要以皇上为先,知道吗?”
众人齐声称是,惠妃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妃嫔们都告退后,太皇太后单独把谢瑶和谢瑾留下,让她们姐妹两个商讨过两天上巳节的事情。
让谢瑾和谢瑶合作,这在谢府可是天方夜谭!可到了宫里,她们毕竟都是谢家的女儿,没有办法,只得凑到一块儿商议。谁叫太皇太后说是看折子,却坐在一边旁听呢。
谢瑾事先拟了一个宴请人员名单,谢瑶看了看,建议道:“既然几位殿下和王妃都叫上了,不如也把两位长公主和驸马请来,这样‘流觞’的时候也热闹些,顺仪觉着呢?”
谢瑾讨厌高平公主,也不想见到那个被自己毁了脸的哥哥,更是嫉妒谢瑶得宠,所以没什么好气的说:“婉仪你睡醒了吗?什么糊涂话都敢说!民间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上巳节是祭祀祖先的日子,你叫她们做什么!”
果然周围没有外人,谢瑾就又露馅了,当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原本昨儿晚上胡闹了半宿,谢瑶是有点没精神,不过就算她原本没精神,看见谢瑾这副样子也精神了。
还挺高兴的,这货还是她所了解的那个样子。
谢瑶很大气的道:“无论皇子公主,都是皇家血脉。公主们平日里无诏不得回宫,逢年过节,叫她们回宫聚聚,让太皇太后享天伦之乐,难道不应该?何况除了大长公主,两位长公主都身处京师,把名单上添上她们,不过举手之劳,又有何不可呢。”
谢瑾还要分辨,谢瑶幽幽笑道:“该不会顺仪是出于某些私人情感,不想见到某人吧?”
谢瑾和高平公主不和的事情,就连太皇太后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谢瑾胆怯的看了一旁的太皇太后一眼,别扭的轻哼一声便不出声了。
等她们终于定好了上巳节之事,谢瑾带着满肚子的气率先告退。原本谢瑶的位份高,要走也是她先提,可是谢瑾气极了,才顾不上那许多,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谢瑾的背影,太皇太后摇头道:“这孩子还是太毛躁了些。”
谢瑶不好接话,就只是淡淡的笑,为太皇太后倒了杯茶。
太皇太后满意的看了谢瑶一眼,放下折子,喝了口热茶。谢瑶正寻思着要不要告退,就听太皇太后道:“阿瑶,你看看这折子。”
“我?”谢瑶惊讶道:“这,这哪儿成…”
太皇太后慈爱的道:“不碍事,这儿又没旁人。”
谢瑶便大着胆子拿起那份诏书,默念道:“置官班禄,行之尚矣。自中原丧乱,兹制中绝。先朝因循,未遑厘改。朕顾宪章旧典,始班俸禄,罢诸商人,以简人事。户增调三匹、谷二斛九斗,以为官司之禄。均预调为二匹之赋,即兼商用。虽有一时之烦,终克永逸之益。禄行之后,赃满一匹者死。变法改度,宜为更始,其大赦天下,与之惟新。”
太皇太后道:“你以为如何?”
谢瑶放下奏折,微微垂首,低眉顺眼的道:“阿瑶愚见,此法大善。”
太皇太后追问道:“缘何?”
谢瑶:“百官无俸,朝廷以攻战为事,大小官员靠瓜分战利品和收礼为收入,难免滋生*,不利于朝廷清明。此法虽损及部分人的利益,初时会遭到反对,但会澄清吏治、惩治*,杜绝诸多盘剥敲诈,最终有利于百姓。在阿瑶看来,已是思虑周全的佳策。”
太皇太后颔首道:“可还有什么补充?”
谢瑶这回凝神想了想,这是要推行俸禄制了。前世也有过这么一遭,不过当时她对朝政并不关心,只隐约记得…
谢瑶眼睛一亮,抬眸道:“上巳节之时,皇上会大飨群臣于太华殿。这个时候班赐皇诰,最为妥当。”
这回不等太皇太后追问,谢瑶便道:“俸制十月为首,每季一请。内外百官,受禄有差。这损及了一部分官员的利益,定会使部分人心怀怨怼。若能在上巳节宴会上先提出制皇子封王者、皇孙皇曾孙绍封者、皇女封者,岁禄各有差,可减群臣怨矣。”
“不错!”太皇太后不再绷着脸,终于笑道:“早先听闻阿瑶助你阿父治旱,哀家还不信,看来阿瑶的确有几分智慧,不同于一般女儿。”
谢瑶谦虚道:“您过奖了,阿瑶不过耳濡目染,所学不及太皇太后一二。”
太皇太后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不行啦,哀家老啦…”谢瑶正要说话,太皇太后抬手止住她,继续说着:“阿瑶不必说些漂亮话与我听,哀家这辈子已经听的够多了。是人总会有老的那一天,英雄尚且垂暮,我一妇人,又何能免俗?这几年一日不如一日,迟早耳聋眼花,不能经事。”
她叹了口气,也是喘了口气,又道:“不是姑祖母贪权,不肯放手,实在是如今的情形,叫我放心不下。咱们大辽要坐稳这江山,汉化改革势在必行。哀家能看出,皇帝是有那个心的,只是他毕竟是鲜卑人,身体里流着鲜卑人的血。究竟能做到几分…哀家也说不好。”
谢瑶忙道:“您放心,皇上才高学广又能文善道,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又打小跟在您身边学习帝王之术,想来定会沿着您的执政思路,开创大辽空前的盛世。”
太皇太后点点头,深深的望向谢瑶,“是,皇帝是个好孩子,哀家只是顾虑太多,不能全然放心。如今有你在,哀家也松快了不少。”
太皇太后招招手,道:“阿瑶,你坐过来一些。”
谢瑶从善如流的坐到太皇太后身边,老人家拉住她的手,和蔼的道:“好孩子,你要记得,永远记得,你是汉人!这江山是鲜卑人打下的,可咱们不能让汉人受欺负。当然,咱们的目的也不是骑到鲜卑人头上。只有民族融合,才是治世之策,你明白吗?”
尽管谢瑶对太皇太后早已经没有那么依恋了,可是听到她这番言论,谢瑶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阿瑶明白,只是…”
“只是你奇怪,为何哀家要与你说这些对不对?”太皇太后又笑了,笑容里透着一丝无奈,“姑祖母虽贵为太皇太后,但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私心。姑祖母苦心经营了一辈子,不仅仅是为了元家的天下,也是为了咱们陈郡谢氏的富贵。皇帝早晚都是要亲政的,到时候哀家就不顶用了。所以皇后,必须出自谢氏。”
谢瑶眼皮一跳,心跳不自觉的加速。就听太皇太后长叹道:“阿瑾是你的姐姐,她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可她是嫡长女,咱们既然要学汉人的礼法,皇室便不可不做出榜样。所以这个皇后…必须由她来做。”
即使早已料到太皇太后的打算,谢瑶听到时,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落寞的笑了笑,温顺地道:“阿瑶明白,一切但凭姑祖母做主。”
“哀家的话还没说完…”太皇太后直视着谢瑶,原本稍显浑浊的双目明亮而锐利,须臾不离,“但若有一日,谢瑾所作所为不利于江山社稷,到了皇帝再也容不下她的时候…”
“阿瑶你,可以取而代之。”
谢瑶震惊的望向她。
可以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那么太皇太后的意思就是…和谢瑶自己构设的一样,把谢瑾当成挡箭牌,堵住世人悠悠之口。在谢瑾实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由谢瑶顶上。
谢瑶是为了自己,而太皇太后是为了谢家。如果谢瑾注定做不好一个皇后,那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由谢瑶来坐这个位置。
结果对太皇太后来说都是一样,或许,由谢瑶做皇后,还要更好一些。
只是太皇太后也有自己的顾虑。谢瑶是好,除了出身低于谢瑾之外,才情,美貌,情商,样样都十分出色,非常适合在这深宫生存。
可是她太好了,反倒容易脱缰,太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今天把自己的打算都说出来,然后告诉谢瑶,“过去这大半年来,哀家一直竭尽心力的教导阿瑾。可她顶多只能在表面上做做样子,内里早已定性。哀家这把老骨头,不知还有几年能用来教她,阿瑾是指望不上了。所以从今往后,你也要日日来泰安殿,哀家也要教你。”
谢瑶闻言喜不自胜,虽不至于咧嘴大笑,亦是唇角上扬。这种得到认可的感觉太好了!她自己想要上位,和太皇太后认可她接班,这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啊!
“阿瑶谨遵姑祖母教诲!”
太皇太后点点头,满意的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来今日之事就算哀家不嘱咐你,你也不会同第二个人说起。”
“这是自然。”这是太皇太后从未给过她的信任,谢瑶不会辜负。
太皇太后道:“好了,哀家还有事,你先退下吧。回去之后好好伺候皇上。抓紧了皇上,才有你的好日子。”
“是。”谢瑶起身告退,“嫔妾告退。”
谢瑶走后,柳姑姑自偏殿走出,看着谢瑶的背影道:“太皇太后,您终于下定决心了?”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将那折子扔到一边,疲倦的道:“要坐在我这个位子上才明白,皇后并不是那么好当的。若是阿瑾中用,我也不会想到这一步…只是阿瑶虽聪明,小主意还是多了些,需得磨砺一番,才能成大气候。”
柳姑姑记在心里,垂首道:“您说的是。”
与其同时,谢瑶快步走出泰安殿,只觉天朗气清,心情从未有过的明艳。只是等她冷静下来,细细思索一番,又觉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太皇太后这一世有了这样大的改变?太皇太后是真心想要扶持她,还是只是想要暂时稳住她呢?
毕竟皇上这么多年来就没正儿八经的宠过谁,一下子连续几日都宿在她这里,太皇太后有没有可能是怕她心太野了,威胁到谢瑾?
又或者太皇太后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
谢瑶一时想不明白,又不想回宫,便去了云影楼,然后悄悄的让映霜去请柳姑姑。
结果映霜才走了两步,谢瑶便拦住了她,摇头道:“罢了,你下去守着吧。”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柳姑姑或许知道原因,但她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人。太皇太后说过,不要将此事说与第二个人听。她若为了急于解惑就找柳姑姑出来,只会让自己显得轻浮不稳重。
谢瑶决定从头开始分析。她屏退下人,坐在地上,随手拔下一根簪子,似乎是无意识的在地板上划。嘴中却念念有词,计算着从她重生那一刻开始这一世发生的变数,究竟足不足以让太皇太后改变原本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最早的变数,发生在谢瑶六岁那一年。到了平城之后,她揭发了元氏的谎言,跟随父亲回到了洛阳。随后谢葭当上了地方官,逐渐掌握了实权。
而谢瑶不仅掌管了后宅,还时不时的帮谢葭出点小主意,越来越得父亲的器重。直到陈郡大旱的那一天,谢瑶美名广传,也受到洛阳百姓的爱戴。
反观谢瑾那一边,原本元氏将谢葭骗回平城之后,谢瑾本应是同父亲一起生活的。谢葭虽不宠谢瑾这个女儿,但谢瑾毕竟是嫡长女,谢葭亦对她悉心教导,老早便请人教授谢瑾的礼仪。可今生谢瑾完完全全是在元氏身边长大的,她跟着元氏耳濡目染,愈发的不知轻重,被养歪了。
简而言之,就是前世的谢瑾没这么差,谢瑶也没这么好。姐妹俩摆在一起,差别还没那么明显。
除此之外,谢瑶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因素——皇帝。
前世她是宠妃不假,可情形与如今完全不同。在她之前,皇帝宠过貌美的高寄云,也幸过美丽张扬的谢瑾。直到皇帝在谢府对谢瑶一见倾心,将她召入宫中,谢瑶才成为新一任的宠妃。
而且就算她是宫中公认最得宠的妃子,皇帝偶尔也会去别人宫里。不然后面的那些孩子是怎么来的?谢瑶无子,他却有那么多孩子。他是对她好,可她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但今生不同。在她之前,宫中便无真正意义上的宠妃。在她之后…起码现在,皇帝往禅心殿跑的最勤,别的地方,早已经门庭冷落。
太皇太后放权之后,为了保证谢家家门的兴旺,自然需要一位皇后顶替上她的位子。从身份上来看,谢瑾最为合适。可皇帝对她明显无意,当真会因为她是皇后便听从于谢瑾?皇帝独宠谢瑶,谢瑶难道就不会有野心吗?
与其上谢瑶自己上位,倒不如太皇太后提前规划好一切。左右最终受益的,都将是谢家。如今她未雨绸缪,把谢瑶也教好,让谢瑶不要心急,在最合适的时机顶上谢瑾的位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不太好的可能,太皇太后也可能是在替谢瑾试探她。
谢瑶只能是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希望能收获最好的结果。
她发呆想事情的时候,没注意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皇帝一开口,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做什么呢?”
谢瑶吓得轻呼一声,捂住胸口,回眸看他,埋怨的瞪他一眼,“皇上!吓死我了!”
今日是休沐日,他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而是着了身白底蓝纹的玉绸袍子。长发一半披散下来,一半束起,不见平日里的庄严,多了分少年气息。
好吧——看在他这么好看的份上,谢瑶决定不跟他生气。
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还问她,“我的脚步声很轻吗?”言下之意,是她想事情太专注了,没听到他的声音而已。毕竟从楼下上来,木质的楼梯都会发出声响。
谢瑶不说话,负气的背过身去。元谦站不住了,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起来吧,坐在地上多凉。你那宫女也是的,都不知道寻个垫子给你。”
谢瑶就着他的手起来,小声抱怨道:“皇上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
她话音未落,他臂上忽然一用力,猛然将她拉进怀里。谢瑶挣了一下,推他一把,“哎呀,干什么呢。”
他却雷打不动一般,将她禁锢在怀中,淡淡的发问,“你刚才说什么,嗯?”
谢瑶哭笑不得,“说皇上好英俊,迷的阿瑶七荤八素。”
“又胡说。”他终于放开了她,在谢瑶脸上捏了一把,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窗边,带着她看远处的景色。
但见雾云缭绕,古木参天,远方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恍若人间仙境。
“这里可真美。”谢瑶禁不住赞叹。“要是能再高一些就好了。”
皇帝看她一眼,淡淡道:“等过几年,朕给你在宫中盖一座楼阁。”
听到他这么“破费”,谢瑶没像一般妃嫔那样大惊小怪,而是笑嘻嘻的说:“行,不过也别建的太高了呀,爬楼也是很累的。”没有电梯的年代,想住高层都是奢侈~
“小懒蛋。”他温柔的笑骂。
“大色鬼。”她反唇相讥。
“你说什么?”皇帝又来那一招,让她再说一遍。谢瑶最怕他问这句,弱弱的挠了挠头,小声辩解道:“那个…本来就是嘛…要不是皇上,今儿早上我也不会迟了。”
听她这么说,皇帝收起玩笑的表情,很认真的问她,“谁为难你了吗?”
“没有没有。”想起太皇太后的话,谢瑶就很开心,感觉自己这些年来付出的努力都值得了。她笑了笑,忽然想到皇帝怎么会来云影楼?看他这样子,难道是担心她在泰安殿受了欺负?
“那就好。”他侧身看着她,微微的笑着,“若是在外面受了气,千万别一个人憋着,难受了就告诉我,知道吗?”
谢瑶笑着问他,“那要是皇上欺负我呢?”
皇帝愣住,“朕不会的。”
谢瑶用表情表示不信,虽说君无戏言,可皇帝也是人啊,怎么会没有惹人生气的时候。
元谦摊手道:“好吧,那你说怎么办?”
谢瑶想了想,笑道:“嗯…皇上欺负我一次,就要满足我一个愿望,无条件的满足,怎么样?”
皇帝无奈的看着她,“你要杀人放火,发动战事,朕也要听吗?”
谢瑶嘟嘴道:“阿瑶像是那种坏女人吗?”
皇帝不假思索的道:“当然不是!”
谢瑶撒起了娇,“那皇上就答应我吧~保证是皇上做的到的事情。”
“那…好吧。”元谦挫败的发现,他拿谢瑶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提什么改变命运?
他都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到头来,元谦是徒有一颗当明君的心,只要她趴在他身上,勾住他的手臂,软软的唤一声“皇上~”,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皇帝不知,正是由于他对谢瑶的宠爱,促使了太皇太后下定决心,对谢瑶说出今天那一番话来。
泰安殿里,柳姑姑给太皇太后捏着肩,温声细语的道:“阿瑶这孩子,从小就细心。那时候她才多小啊,就知道如何不吵不闹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太皇太后点点头,“她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前半年咱们给她和皇帝制造了多少机会?可她自个儿都不着急。当时咱们还寻思着,这孩子是不是缺这根筋。现在看来,她是根本不想用那些低级的段数往皇帝身边凑,倒显得自己不尊重。”
“可不是,”柳姑姑接话道,“瞧她现在,把皇上把的多紧。”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这个孙子,从小就懂事,可也乖巧的有些过分,少了些自己的主意。可元家的人都是些什么性子?瞧瞧先帝就知道,皇帝这是藏拙,在压着自己呢。如今他能为了阿瑶站出来,头一回跟哀家提要求,看来他对阿瑶,的确是用了几分真心。”
柳姑姑替她高兴道:“有莲婉仪接您的班,太皇太后也该放心了。”
谢瑶能够左右皇帝的决定,让皇帝不惜暴露自己对政治的掌控欲,可见皇帝是对谢瑶动了真心。太皇太后只要控制住谢瑶,就能控制住皇帝,掌控这天下。
太皇太后笑了笑,摇头道:“还不能放心的太早,阿瑶毕竟还年轻。年轻又聪明的小姑娘啊,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把智慧用到正途上。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教她沉得住气,千万不能为了权位急于把阿瑾顶下来,那样就全完了。”
柳姑姑点了点头,感叹道:“您的一番苦心,也不知她们姐妹能否理解。”
太皇太后浅浅的笑,目光淡然而沉稳,“哀家不需要她们的理解,只要哀家所为有利于谢家,有益于这天下,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柳姑姑念了声佛,道:“太皇太后真是个难得的慈善人。”
“好了,少来拿话哄我。”太皇太后嘴上这么说,眼底却还是笑意满满,“你不是与阿瑶相熟?得空多教她几分,别叫她把路给走歪了。阿瑾那里,一定要瞒紧了。不然又作出什么蠢事来,哀家可没那个精力给她收拾烂摊子。”
柳姑姑应了一声,心中却是一动。她忽然想到,此事不能透露给谢瑾,那…可不可以透露给惠妃呢?惠妃虽说不上是愚不可及,但是向来胆大妄为。如果惠妃知道谢瑶也有可能当上皇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惠妃之父李冲是太皇太后的“知心人”,太皇太后的许多主意都会说与他听。所以柳姑姑估摸着,李冲对此事也是心中有数,只是不会告诉惠妃。如果惠妃知道此事,太皇太后头一个怀疑的肯定也是李冲,而不会是她,那样柳姑姑就能撇的一干二净…至于惠妃怎么闹,李家怎么倒霉,这些又与她何干呢?
她不是太皇太后,不为谢家人,不为这天下,她只想报了自己的仇!
柳姑姑冷不丁冒出这个想法来,自然不会傻到去问太皇太后可不可以。给太皇太后捏完了肩,她便叫来两个小宫女过来伺候太皇太后,然后笑道:“奴婢突然想起来,关于上巳节宫宴还有几件事情没交待给莲婉仪,奴婢这就去一趟禅心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萌物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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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柳姑姑出了泰安殿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一旦惠妃闹了起来,太皇太后说不定会联想到她今日的反常。今日是皇帝的休沐日,他很有可能会在禅心殿。柳姑姑说要去禅心殿,那不就是打扰皇帝和谢瑶相处了吗?以柳姑姑平日的为人,她是不会这样处事的。
柳姑姑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妥,于是打发了个一直跟着她的宫女秋蝉去了禅心殿,要和谢瑶约个时间见面。
太皇太后见她去而复返,怪道:“怎么又回来了?”
柳姑姑笑道:“奴婢糊涂了,太皇太后也不拦着奴婢点儿。宴会的事大,哪里大的过皇上。他俩正好着呢,我这老货去捣什么乱。这不,奴婢支了个丫头过去,回头莲主子得空,再说也不迟。”
太皇太后点点头,这一茬就算揭过去了。
那边皇帝和谢瑶在云影楼耳鬓厮磨完了,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才回禅心殿。谢瑶先把皇帝推进去换衣服,然后才出来向秋蝉问话。等秋蝉说完,谢瑶沉吟道:“嗯…你去问问柳姑姑,明天皇上上朝之后,她有没有时间过来。”
秋蝉领了命就要走,谢瑶拦住她,笑道:“你这孩子,心眼忒实,也不留下喝杯茶再走。”
秋蝉笑眯眯道:“承蒙莲主子关心,映雪姐姐刚刚给奴婢吃过点心了,这还赶着回去复命,不敢耽搁太久了。”
“好个机灵的丫头。”谢瑶对映霜道:“别亏待了你秋蝉妹妹。”映霜应了一声,谢瑶才点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