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的房间里因着少了一个翁幼雪,一入了夜,她和魏南珍都有几分沉默。虽没有睡意,却都早早躺下了。
对面屋的谢瑾就没这么好过,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初封竟然会比谢瑶还低。大选册封看的是什么,不就是品貌和家世吗?论长相,她自认不输于谢瑶,论身份,她可是嫡出,怎么会反倒比谢瑶矮了两截?
她气的在屋里直摔东西,芷萱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好跪在谢瑾身前抱住谢瑾的双膝,求她息怒。谢瑾正在怒头上,为了甩开碍事的芷萱,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芷萱被打的歪过头去,却还是死死抱着谢瑾。
谢瑾大怒,“死奴才,你还不放开我!”
“大姑娘,您听奴婢一句劝吧!”芷萱满脸是泪,哀声道:“册封已成定局,您就是再生气也没用,总不能忤逆圣旨啊!事到如今,倒不如想想为什么会这样,以后该怎么办…”
芷萱说的句句在理,可谢瑾哪里听得进去,冷笑道:“我该怎么做还用你这个做奴才的来教?我看你真是谢瑶的好奴才,跟她学的一个样子,满肚子都是心眼儿!”
谢瑾当初挑中芷萱陪自己进宫,就是看中芷萱心思细腻,主意多,好对付谢瑶。这个时候她却是怎么看芷萱怎么不顺眼,几乎是喊着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明天就去问问太皇太后,为什么只给我封了贵人,却给谢瑶封了嫔!”
芷萱惊愕道:“万万不可啊!”她想了想,道:“明儿刘嬷嬷就要进宫了,您和她老人家商量商量可好?”
元氏虽说对女儿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也怕她在宫中招祸,进宫前答应把刘嬷嬷送来帮她。芷萱心知自己劝不动谢瑾,唯有指望资历深的刘嬷嬷能劝住谢瑾了。
好容易把谢瑾哄得不再摔东西了,芷萱又要陪着谢瑾说谢瑶的坏话。芷萱说了一阵也说烦了,在谢瑾的思维里根本没什么正常的逻辑可言,她也不想想自己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芷萱还是没忍住给谢瑾提了个醒儿,“姑娘,依奴婢看,此事恐怕还与高平公主有关。”
于是谢瑾又接着骂高平公主…
谢瑾的房里骂声不断,大小王氏姐妹的屋里,则是笑声不断。
老实说,一个家族能够同时选上一对姐妹,这是非常难得的。大小王氏猜度着,选中她们还有谢家姐妹的因素在。但不管怎么样,同时中选对她们王家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好事,这意味着王家一步登天的几率又大了一分。
小王氏笑道:“阿姐,你别看谢家姐妹现在的位份比咱俩高,可她们两个就跟仇敌一样,哪里比得上咱们亲姐妹齐心协力啊。她们同时进宫,不是彼此的助力,反倒是威胁了呢。”
大王氏笑了笑,嘱咐道:“她们两个相争,你可千万别掺和进去,谁知道能笑到最后的人是谁呢。”
“不过莲嫔的确了不起,一下子就封了嫔位呢!”小王氏摸了摸自己的脸,羡慕道:“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啊…”
王娅失笑道:“莲嫔又岂是只有相貌出众那么简单…”
夜,渐渐的深了。
可这宫里熬到天明的人,太多了。
温德殿里,高婉仪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皇上歇下了吗?”
闻兰为难道:“说是还没熄灯呢,只是…”只是皇上根本就不会来呀!闻兰把这半句话咽进肚子里,劝道:“主子,您还是早点儿睡吧,明儿新入宫的小主们迁居各宫,指不定还有搬到咱们这儿来住的小主呢。”
高婉仪失神的一笑,“这次选秀大多是惠妃在操持,她能给咱们分来什么好人呢。”她顿了顿,又道:“闻兰,你困了就先去歇着吧,我再等一会儿。”
“主子!”闻兰不依道:“您都熬了多少宿了?皇上就是那样个冷淡的性子,对您就算不错了,您可千万别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啊。”
“说是对我不错,说我是宠妃,可…”高寄云凉凉道:“可你看皇上什么时候留宿过温德殿?这几年来我不过侍奉圣上用了几次膳,说了几句话,惠妃那边就眼红的不行。还说我霸着皇上却没有子嗣…这也得给我怀上皇嗣的机会呀!”高寄云越想越委屈,眼底隐隐含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闻兰心疼道:“您心里的苦,也就只有奴婢能知道了。好主子,您还是早点儿睡吧!”
高寄云摇摇头,无力地道:“闻兰,我是在想,这些新秀女会不会入的了皇上的眼呢?”
闻兰忙道:“怎么会呢,听说大选的时候,皇上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唯一定下来的还是三殿下的王妃,秀女里头没有一个是皇上亲自选的。”
高寄云沉吟道:“可我听说,莲嫔和傅才人姿容出众,魏小仪和谢贵人又身份高贵…”
闻兰宽慰道:“论容貌,奴婢还没见过哪个人比的上您。论出身,惠妃是陇西公的女儿,可还不是入不了皇上的眼?”
高寄云稍稍松了口气,微笑道:“也是啊,惠妃她…”想到还有人过的比自己更惨,高寄云心里便舒坦了许多,伸出腕子道:“服侍我就寝罢。”
第二天一大早,沉寂了好些日子的后宫,陡然间热闹了起来。这七个秀女虽然算不上多,但一下子便给原本空荡荡的后宫增添了不少活力。
新人们先是聚在静怡轩正厅,从谢瑶起依次迁宫,众人道别。
谢瑶的这个正五品嫔虽不是一宫主位,但也是一个坎。从嫔往上,可以被称为娘娘,乘坐轿辇。谢瑶坐惯了家中宽敞的马车,瞧不上那巴掌大的轿子,不肯坐轿,便步行往禅心殿。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拔了智齿,位置不好折腾了许久,发炎+脸肿+竟然赶上生理期简直生不如shi啊,实在爬不起来QAQ
第48章
禅心殿是迁都洛阳后才修葺过的,院落宽敞,窗明几净,对于刚刚进宫的妃嫔来说,可以说是人人羡慕的好去处。
谢瑶前世刚进宫时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那时候她是六品的贵人,和另外一个才人挤在一个偏殿里,对面住的就是谢瑾,正殿里还住着一位罗贵嫔要她侍候,别提有多糟心了。
除却那时候她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是个小透明的因素在,迁都洛阳是其中关键。平城皇宫规模狭小,住处不多,天子行走坐卧亦只是平常规模。如今来了洛阳,自然今非昔比。
谢瑶还未走进禅心殿,远远便见映雪和周嬷嬷一脸喜色的站在宫门口候着她了。
见到她来,映雪喜形于色,正要上前,周嬷嬷轻咳一声,映雪便像被使了定身术一般,老实不动了。
谢瑶淡淡一笑,由众人拥簇着进了院子。院内十分宽敞,四方的院子里铺满了干净的青石板,四周摆着四座大水缸,水缸中种植着亭亭玉立的水莲。
映雪惊道:“都是初冬时节了,这水莲怎的还会开花?”
一个随行的小太监站出来,躬身道:“姑娘不知,这是小的在室内花房精心侍弄的,每日一换,方能鲜妍至今。”
“你倒是有心。”映雪笑着夸了一句,又看向谢瑶。
谢瑶上前两步,缓缓伸出手摸了摸那莲花的花叶,浅浅笑道:“是好东西,只是太费工夫了。我并不讲究这些。”
原本等着受夸奖的小宦官立马跪了下来,磕头认罪,“都是奴才擅作主张,请主子责罚!”
谢瑶垂眸打量了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慌忙道:“回主子,奴才贱名小鲤,鲤鱼的鲤。”
谢瑶点点头,“小鲤,那就给这几个水缸里换上几尾鱼吧。”
说罢不再停留,继续向正殿走去。
一进正殿,谢瑶便似明白了这禅心殿为何得名。正殿的家具以檀木为主,有禅房的素净之感,却不觉丝毫寒酸。
正殿旁有一配殿,竟是个小小的佛堂。谢瑶并不信佛,可这是宫里请来的佛,她不好刚来便擅自改动,只好吩咐宫人按时打点此处。
相比之下西配殿就很得她的喜欢,这是一间干净的茶室,墙上摆着几幅淡雅的古画,桌上焚着淡淡的香。
谢瑶侧首对映雪道:“叫你从家里带来的茶,可都带来了?”
映雪点点头,却是不以为然的道:“姑娘进了宫要什么好茶没有,偏生惦记着家里的。”
谢瑶瞪她一眼,“你倒教训起我来。”
宫里的好东西是多,但这毕竟是鲜卑人的天下,饮品仍以酪浆居多,好茶还是难得的,可能只有太皇太后那里多些。她向来不愿意委屈自己,家里有通过“姚氏”茶庄搜罗来的好东西,她为何不用?
从前殿出来,走进第二进的院子,明显感觉到房屋风格的改变。相比于前殿的古朴大气,谢瑶起居的后院脂粉气重了许多。绸子的门帘,烟似的帐子,画着鸳鸯戏水的屏风,乍一看,谢瑶还以为这里是哪个汉家小姐的闺房。
更让人惊喜的是,东屋是个小小的书房,架子上摆着不少书籍,却并非史家的大部头,而是些闺阁诗词,杂谈笔记,最得女儿家的喜欢。
就连映霜也禁不住赞叹,“这宫里的人是费了心了,连主子的喜好都这么了解。”
谢瑶却敏感地抓住了什么,微微皱眉道:“走,先去前殿,我要见一见禅心殿的宫人。”
按嫔的位份,分到谢瑶这里的共有一个掌事姑姑,一个掌事太监,四个宫女,四个宦官,四个仆妇。十八个人加上谢瑶从家里带来的三人,二十余人聚集一堂,场面倒也不小。
谢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并不打算一天之内将这些人全都记住了。她只把掌事的一男一女叫到前面来,把职责简单分了一下。
掌事姑姑名为簟秋,掌禅心殿里的人事和谢瑶的行程。掌事太监安崇礼则是禅心殿的“外交部长”,什么事儿都由他代为出面往外跑,去内侍省领东西,打探消息,都是他的职责。
太监和宫女不一样,他们进了宫后除了一条路走到黑就没什么别的指望,所以他们在宫里抱团抱的厉害,很多他们能做成的事情,却是宫女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底下的人,谢瑶现在还不了解,只先将他们交给这两个管事的。日后哪个有上进的心思,自然会想着法子冒出来给她看。哪个存了坏心,也不是她吓一吓就能解决的事儿。谢瑶懒得多费口舌,叫映霜派发了头日见面的赏钱,便叫他们都退下了,只留了簟秋和安崇礼在身边儿。
簟秋看起来三十出头,面貌柔和,一副邻家妇人的样子。她也不认生,见了谢瑶就好像已经服侍了她很多年似的,亲热的道:“主子不需要再调两个宫女近身服侍?”她怕得罪了映霜和映雪,忙道:“奴婢不是说这两位姑娘不好,只是她们才进宫,这宫里规矩大着,奴婢担心…”
谢瑶道:“你也不必看着她们的脸色,你是这里的掌事,她们是我带进宫的不假,但姑姑只把她们当做平常的大宫女看待即可。至于再添新人,这几个宫女我还不了解,等过些日子再说吧。该冒尖儿的,总会冒出来。”
簟秋忙应声称是。
谢瑶见她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和周嬷嬷一样,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没什么坏心眼,这样也算不错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说话不爱重复二遍。我说什么,姑姑便做什么,这样就是了。”谢瑶浅笑道:“除此之外,姑姑心思细些,多提点我几句,也是好的。有什么我想不到的,还要靠你们。”
簟秋应了一声,见谢瑶说的差不多了,便告退道:“那奴婢就去差人收拾主子的行李,主子稍稍坐一坐,马上就好了。”
“嗯。”簟秋临走前,谢瑶看了周嬷嬷一眼,道:“我习惯了家里的口味,膳食的事儿,就由周嬷嬷负责吧。”
簟秋自然没有异议。
簟秋走后,谢瑶又看向一直安安静静的候在一旁的安崇礼。她笑了笑,问道:“你和内侍府的安庆礼是什么关系?”
安崇礼笑道:“回主子,安公公是奴才的堂兄。奴才辈分大,年纪小。”
谢瑶笑道:“你瞧着倒是比他年轻不少。多了这一层关系,也是便利。”
安崇礼呵呵笑道:“堂兄早就和奴才说了,能分到莲主子这里,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
“少跟我贫了,”谢瑶笑嗔道,“你且过来,我有事问你。”
待安崇礼上前,谢瑶悄声问道:“我问你,这宫里的内侍省,如今是谁在管?”
内侍省参用宦官和士人,掌管皇家宫室之事,和清代的内务府差不多。其中宦官的管事是这两年才提拔起来的安庆礼在管,至于前朝由谁领着这个肥差,谢瑶先前并没有特意打听过。
谢瑶选中安崇礼打听消息,不是没有原由的。果然这些关系,安崇礼门儿清,不假思索便道:“内管事是奴才的堂兄安公公,前朝的首官,则是六殿下。”
六殿下,那就是元谐。
又是这个老六…难怪谢瑶见到这宫中的摆设,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明显的被人讨好,而这个讨好她的人,似乎又对她了解颇深。
好在她一进殿就换掉了那几盆莲花。
不知元谐是对谁都如此细心,还是单单对她别有用心?
想起进宫前皇帝向她问起是否对元谐有情…谢瑶不得不慎重处理此事。
宫中向来难以存住秘密,她想报复元谐,可并不会傻到把自己搭进去。
从今以后的日子,真是得步步思量了。
不知不觉便是一上午过去,草草用过午膳,歇了一会儿,便是午休的时辰了。可谢瑶也不知是怎的,竟是毫无睡意,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熬了一个时辰起来,换身衣裳,就更是坐立不安。
她拉过映霜,道:“你去叫人打听打听,问问魏小仪搬到哪里去了,离我这儿远不远。”
映霜把事情吩咐下去,人却不走,拉住谢瑶笑道:“主子这是惦记着魏小仪,还是旁人呢?”
谢瑶惊的瞪起眼睛,“你胡说什么呢!”
映霜与映雪对视一眼,嬉笑道:“奴婢哪里胡说了,如今主子已经是正经的妃嫔,谁知皇上何时就会传主子侍寝呢?”
映雪在旁接了一句,“说不定…就是今晚呢?!”
“我叫你们胡说!”谢瑶抓过两人就要打,三人在屋中闹成一团,倒让谢瑶不安的心渐渐平和起来。
她的确有点儿担心了。
她住进了更好的宫殿,有了更高的位份,有了更好的出发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心里不安。
天就要黑了,皇帝传幸妃嫔的话…就是这个时候了吧。
第49章
几乎是后宫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皇帝所在的乾元殿。
究竟沉静的几年的后宫,有没有可能因为这新晋的几个妃嫔而改变?
今晚就是关键。按惯例,新秀入宫,皇帝都要临幸一人。当年的林贵嫔就是这般被幸运的选中,接着幸而生下了大皇子。
这晚,后妃们的哺食用的都不多,水也没敢喝上一口,都在等着皇帝那边的动静。谁知道谁就有那个福气,被皇上选中了呢?这个机会是有可能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的。当年的林贵嫔也不是妃嫔中容貌最美位份最高的,还不是一样被挑中了?
谢瑶也在等。她的心情有点儿复杂,可以说是既期待,又不期待。前世她刚一进宫便受到万千宠爱,但如今情势尚且不明,受宠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到了应该就寝的时辰,谢瑶很平静地吩咐映雪,“去铺床吧。”
“主子!”映雪不动身,劝道:“您不再等一会儿了?皇上说不定在忙呢!”
谢瑶笑笑,“皇上还未亲政,左右不过是读书,又有什么好忙的。”要等也不是不能等,只不过根本就是无用功,折磨自己罢了。明日她还要早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不能睡迟了。
映雪拗不过她,就拉映霜去劝。映霜颇为难的走到谢瑶跟前,却只是道:“奴婢服侍主子洗漱。”
“你!”映雪气的撅起嘴,真是拿映霜半点办法也没有。
就这样,莲嫔所在的禅心殿,头一个熄了灯。
宫里向来没有秘密,太皇太后临睡前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笑道:“这个丫头,倒是想得开。”
柳姑姑赔笑道:“只怕她恃才傲物,没了往上爬的心思。”
太皇太后摇头笑道:“皇上的心,又岂是能够等来的。对了,阿瑾那边如何?”
柳姑姑道:“谢贵人却还是在等着。”
太皇太后点点头,道:“你提醒着我,明儿见她们这些新人的时候,把阿瑾单独留下来。”
“是。”
这一夜安安静静的过去,好似与往常无异,空气中却不知不觉地添了分躁动的气息。
妃嫔们起了个大早,前往泰安殿向太皇太后请安。有人一晚上难以安眠,不得不用厚重的妆容掩盖脸上的疲倦。谢瑶却是睡了个好觉,看起来容光焕发,美丽更胜从前。
梳妆的时候,映雪问她,“主子,今儿是穿汉服还是胡服?”
谢瑶不假思索的道:“向来穿惯了汉服,为何要穿胡服?就穿那件玫瑰红的万字流云妆花小袄吧。”
映雪的神·唠叨模式再次开启,“又不是去给皇上请安,主子何必穿的那般艳丽?平白成了那些人的眼中之钉。倒不如那件月白色领兰花刺绣长袄,又雅致又暖和。”
谢瑶抬眸看她一眼,幽幽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话。”但还是听映雪的,穿了那身月白的。
等谢瑶打扮好了,映霜把映雪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老是跟主子对着干?”
映雪委屈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姑娘好吗?”
映霜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错了,主子就是主子,她是莲嫔娘娘,再也不是咱们府里的姑娘了。主子宠着你,你却不能不懂事,给主子没脸。”
映雪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我看你就是胆小怕事,怕得罪主子,我才不怕呢!”说罢一扭身,和映霜擦肩而过,走到谢瑶身边。
谢瑶今早为了请安,梳了发髻,着了正装,穿的不大方便,于是不再步行,进了轿子。进了泰安殿,太皇太后仍如往日般和气慈爱,对她们几个小辈劝诫了一番,知道她们还没用早饭,就叫她们退下了,只单独留下了谢瑾。
从泰安殿出来,映雪便小声抱怨道:“太皇太后怎么回事呀,说是最疼咱们主子,却留下了大姑娘。柳姑姑也是的,就在旁边呢,也不提点咱们姑娘一句。”
谢瑶停住脚步,看她一眼,直把映雪吓得缩了缩脖子,谢瑶才道:“你怎的知道留下来就是好事?我看你这张嘴,真是不能再跟我出门了。”
映雪大吃一惊,慌忙跪下道:“主子,您别生气,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谢瑶却不理她,直接上了轿子。映霜为难的看了映雪一眼,却还是急急的跟上了谢瑶的轿子,隔着帘子道:“主子,映雪她就是嘴快,没什么坏心的,不能就让她在泰安殿门口跪着啊!”
起轿之后,帘内悠悠传来一句,“你带她回宫。”
回到禅心殿后,映雪就跪在院子中央,周围是小宫女小太监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映霜心不在焉的服侍着谢瑶用早膳,真是里外不是人,急的直冒汗,“主子,这样跪下去,映雪可就没法儿在禅心殿里做人了。”
谢瑶咬下一口甜糯的糍粑,嚼完了咽下去,才道:“就叫她长长记性。她嘴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个毛病要是不改,将来肯定要吃大亏。我以前总想着等她吃亏了就会长记性,可想来想去,又觉得到时候又是个麻烦,倒不如现在就根治了她这毛病。”
映霜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不再多嘴了。不想簟秋进了屋,却说有个小宫女怕主子跟前服侍的人不够,主动想跟上来填补映雪的位子。
映霜心里一咯噔,她心想,主子既然想叫映雪长个记性,肯定要用这小宫女了。这样一来,难保映雪会不会有怨怼之心。
谁知谢瑶却道:“赏她点儿东西,叫她给映雪送饭。等映雪跪够了,叫她扶映雪回去。”
映霜眼睛一亮,夸赞道:“主子不愧是管过家的,奴婢真是多虑了。”
谢瑶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几日下来,禅心殿中的宫人已经被谢瑶认了个全。从一开始的互不熟悉,到拧成一股绳,可谓上下一心,一切事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魏南珍偶尔会过来和谢瑶聊聊天,不过顶多也只能隔日一来。她们两个的寝宫离的有些远,一来一去十分不方便。谢瑶有轿子还好说,魏南珍却要步行。谢瑶又不爱坐轿子,两人便开始时不时的约在外头,选个折中的见面。
洛阳皇宫的花园很大,可御花园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进去之前总要打听一番,有没有贵人在此,仔细再冲撞了上殿。谢瑶不爱惹那个麻烦,就爱约魏南珍去藏书阁或者云影楼坐坐。
这个时代的皇宫不像紫禁城那样古板无趣,它类似于后世的皇家园林,修建了不少有意思的景观。比如这云影楼是一座三层小楼,楼边种着几棵袅袅娜娜的柳树。云影楼常年被不知名的云雾围绕,置身其中,意境非常。
有一回魏南珍看着美景,禁不住感叹道:“你这丫头倒是会玩儿,才进宫几天呢,就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谢瑶笑了笑,想起前世这云影楼还是自己看这处地方常年有雾,才叫人修建的。如今什么都提早了十余年,也算是好事吧。
她是得了处好地方,皇帝那边却不大情愿。元谦并非一个古板的读书人,他文治武功,在各方面都颇有造诣,生活上也讲究些风流情趣。这云影楼本是他在宫中非常喜欢的去处之一,这几日却频频被谢瑶占据,怎么能不叫他恼怒?
但他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发作,只好吩咐安庆礼,“回头你看着一点儿莲嫔的行踪,等她走了,就跟朕说一声。”
安庆礼应了声,心中却在想,皇上这是不是把莲嫔记在心上了?可是过了几日,皇帝还是没翻任何人的牌子,更是没提莲嫔一句。
就这样,新人入宫的头一个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一切好像都和从前一样,没有新进宫的七个美人,后宫还是一潭死水,激不起波澜。
皇帝甚至比过去更加冷淡,连传高婉仪用膳这种事情都没有了。太皇太后深感不安,趁着皇帝请安的时候,屡屡把元谦留下来训话,劝皇上多多留心后宫。皇帝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应是应了,还是没把心思放在后宫上。
太皇太后就开始反思,皇上这是不是闹情绪了?他在对什么不满呢?
老人家思来想去,或许皇帝这是…想要亲政了?似乎也是时候了,只是至今仍未立后,太皇太后还不放心撒手。只怪谢家的两个姑娘年纪小了些啊!
这似乎是一个死结。不让皇帝亲政,皇帝就可能一直不亲近后宫。若要让皇帝亲政,就必须得立后。可立谁呢?
太皇太后只有叹息,然后暗中对谢瑾多加管教,盼望着她能早点出息。同时叫柳姑姑给谢瑶制造机会,让她在皇帝面前露脸。
她本以为莲嫔貌美,又得皇上亲自赐字,本应顺理成章的得宠,可事实并非如此。更奇怪的是,似乎就连莲嫔本人都对争宠不大感兴趣。
皇帝和莲嫔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淡,急得太皇太后都恨不得亲手撒一把盐上去。
日子一点点的过去,有人还沉得住气,有人却等不及了。
惠妃原本日日战战兢兢,生怕哪个新人入了皇上的眼,将来会爬到她头上去。眼见着这么久了新人还是无宠,便放下心来,开始拿她们这些位份低的宫妃打发时间。
毫无疑问的,她选择了拿谢瑶第一个开刀。
有太皇太后在,惠妃不敢轻易动谢瑾。可谢瑶不同,她是庶女,一看就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想让谢瑾当皇后,谢瑶当宠妃。可若谢瑶不是宠妃呢?
惠妃就打算拿谢瑶来试一试自己在太皇太后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