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欢那句留下来做驸马好像是玩笑话,可是仔细想想,或许李泽轩就是这个意思?
拥有非欢就必须放弃皇位。
非欢这边也是头疼得很。这头一天上朝,她发现了两件事情。第一,这些辽国的大臣都是保皇派,对元家可谓忠心耿耿,就因为非欢姓元,他们就对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公主俯首称臣。
第二,辽国的重臣们基本都是武夫,成天除了打仗不乐意想别的事情。听说非欢之前一直流落在齐国民间,便兴致勃勃地和非欢讨论起了攻打齐国的事情。
一统天下。这些大臣们脑子里装的全都是这四个字。
一统天下,充满霸气的四个字,却不是嘴上说说一朝一夕就可以实现的。大齐和大辽两个大国的帝王经过多少代都无法实现的梦想,她和元弄染可以吗?
显然当年的元弄染是有过这个念头的,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至于非欢…
就算她是元弄染的亲生女儿,也只能算是半个辽人。站在大辽的立场上去攻打大齐,并不是她想要的。
当初她向济安讨要零殇剑的时候曾经许诺过保住大辽和大齐平安,她心里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只是…该如何保住呢?元弄染倒是可以听她的,那这些躁动不安的大臣们呢?
期年之后,济安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只是你若要做皇帝,便难免要舍弃她。”
“但是…如果要就着这条路走下去,你会活得很累。搞不好,还会背负千古骂名,身首异处。”
…竟是一语成谶。
当时允诺容易,现在做起来才觉得难。
这时候的非欢却不知道,这个一统天下的契机很快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让我写具体的,感觉别扭TT
下周五开新文,到下周五肯定完结本文,大家放心看吧~
第六十四回
**一夜过后,李颢元没有觉得神清气爽,反而食欲不振,有些提不起精神来。李颢元倒不以为意,房宁却是急坏了,非欢才一下朝就被他拦住了去路。
非欢有些好笑地挑眉看他,忍不住嘲笑道:“现在才觉得不对了?给你主子下药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伤害?”
房宁面色一红算作默认,但他决定先无视此事,专注于非欢究竟给李颢元吃了什么。
非欢收回视线,一边拿掉指头上狭长的鎏金护甲,一边淡淡的答道:“不是说了吗,是解药。”
“可殿下并没有中毒!”房宁被非欢这副样子急坏了,她总不会是恼羞成怒,毒害了李颢元吧?
自顾卸完了护甲递给一边候着的小宫女,非欢方悠悠开口:“那又怎么样,本公主就是给他毒药,他不也一样会乖乖喝下?”
实话说,非欢是有些气房宁的行为的,因此说话才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故意也让房宁跟着不舒服。
“公主殿下,请您不要太过分。”房宁信以为真,忽然扯住了非欢的袖子。“肃王殿下亦身份尊贵,您这样做只会加剧两国之间的矛盾。”
非欢一把甩开他的拉扯,并且用了两分内力,竟将房宁甩开五步的距离。“不要太过分的是你吧,你们主子有什么问题就去请太医,纠缠本公主做什么?是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李颢元?李泽轩?”
房宁吃惊极了:“你…竟然直呼皇上名讳!”
非欢见到向来冷静的房宁倒在地上脸红脖子粗的狼狈样子,气也消了几分,不由转怒为笑:“行了,我逗你玩的,那的确是解药。你给你主子下的药多了些,我怕他体内的火太旺,就给他吃了些降火的药。他也就这一时半会儿没什么胃口,明儿估计就好了。”
房宁有些不信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哦”了一声。他也是关心则乱,就没想到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非欢见状却是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踏进东宫大门之前,她笑咪咪地对房宁道:“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对你家主子…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听说还没有妻室哦?”
房宁呆住。
非欢看李颢元这架势,原本以为他会在辽国呆很久,就连李颢元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事实上是,李颢元来辽不过半个月功夫便要归国了。
因为大齐出了天大的事情。
李泽轩病危。
临行的那一晚,李颢元犹豫了许久,方才向东宫的宫女要求通传。
非欢懒懒地歪在贵妃榻上看折子,正巧看得有些累了,便叫人请了李颢元进来。等他进了屋,她才放下折子,揉了揉眼睛,神色之间尽是疲倦:“怎么了?”
李颢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父皇病危。”
饶是非欢经历过这么多生死,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疼。她怔了片刻,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是大齐密报?”她这里并没有听到消息。
李颢元点了点头,神色悲戚。
非欢只觉得嘴角僵硬极了,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冷笑:“你二哥要如愿了。”
李颢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那样在那里愣愣地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原本我收到消息就应该立刻出发的,可是父皇另有一道密旨…不,是请求。”
他忽然走上前几步,对上非欢的眸子:“父皇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
“荒唐!”非欢猛地跳了起来,抓住了李颢元的袖子,“你都告诉他了?他知道我逃出宫的事情?”
李颢元任由她摇晃,语气十分无奈:“非欢,当初我就和你说过,我怀疑父皇都知道…其实我能顺利助你出宫,也是父皇默许的结果。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如果不是父皇实在可怜,我也不会和你说请你回去这样的话…”
“他可怜,他哪里可怜?”非欢说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如果不是他纵着司徒沅意姐妹,我的心儿怎么会…会死?”
如心的死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痛,一道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坎。可是如心的事也的确不能全都怪李泽轩…虽然李泽轩当年对她不算很好,但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说一点旧情都不剩也是假的。
去,还是不去?
李泽轩既然特意表示希望见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当面说的。若是不去,便有可能留下永久的遗憾。
可是去的话…她见了他,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李颢元看出非欢眼中的动摇,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似是鼓励,又似是安慰:“非欢,和我走吧,不要再给你的人生留下遗憾。”
“遗憾…”
是啊,她这一生虽然得到了许多别人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却也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为了不让日后的自己后悔,或许她是应该走这一趟。
元弄染向来是由着她的,因此非欢也并没有多少后顾之忧,只给他留了信说是冥兮楼有要事要处理,对外暂且称病便是。
于是非欢与李颢元主仆快马加鞭向大齐皇宫赶去。紧赶慢赶,回到齐国都城已经是三月初了。南国的春日本该是极其美丽的,今年的三月却显得有些肃杀。春意迟迟不至,边疆多座城池失守,皇帝病危,使得原本热闹繁华的都城沉寂了不少。
临近宫门,李颢元却忽然把非欢带到了他的王府。非欢微微一惊,立马便有些不悦:“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换身衣服。”他看了眼非欢染了泥的外袍,竟然有些羞赧,“你先去换,回头有空我再跟你解释。”
非欢一脸狐疑:“你父皇都要不行了,我们又不是入宫选秀,还换什么衣服?”嘴上虽然这么说,非欢还是乖乖去换了衣服来。
二人换了身正式些的衣裳,这才上了通往皇宫的马车。到了宫门口,李颢元竟然跳下车子伸手扶她,似乎是打算就让她这么从宫门进去。
非欢本想避开他的手,想了想还是搭上了。二人一路快步走着,快到乾元殿了,非欢才忍不住问:“不怕我被人认出来?”
李颢元闻言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不怕。”
“为什么?”因为看到了不远处的于德禄,非欢的语气有些僵。
“因为…你是我的准王妃啊。微心。”他忽然松开了她的手,低声嘱咐道:“我先进去,等一会儿会有人来叫你的。”
“喂!”非欢还想再问什么,李颢元已经快步离去了。她本欲跟上去,却有一个宫女装扮的人迎了上来。看她衣饰应是品级不低的女官了,只是却是个生面孔。她对非欢端端正正施了一礼,方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姑娘请随奴婢来。”
非欢纵有千般疑惑,这时候也只得压下了去,依言跟着那宫女来到乾元殿的偏殿。非欢知道这个时候必定是有许多人围在李泽轩身边的,因此也不着急,径自选了个椅子坐了。
那引路的宫女却甚是奇怪,不给她上茶也就罢了,竟然没有离开的意思。非欢心中烦闷,正想随口问些什么,却见那宫女走到绘着美人的屏风前用力推了起来。有一人半那么高,两人宽的巨大屏风,那宫女竟一人便推了开来。
而那屏风推开后露出来的,竟然是李泽轩龙床的床头柜。非欢不由惊异地看向那宫女,那人只微微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退下了。
非欢仗着轻功不错,挪到龙床的背面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她小心地附耳上去,首先听到的竟是李如意,也就是安宓公主的声音:“父皇,为什么不给安宓皇位?”
静默了好一会儿,李泽轩虚弱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沅沅,你带安宓先下去。”
“皇上!”这回是心有不甘的司徒沅湘。
再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非欢必须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忍住一把掐死她的冲动。没错,这次回来见李泽轩只是目的之一,有些事情她必须要了结了。
“皇后娘娘,你这是想抗旨吗?”
说话的,竟然是李颢元!
之后便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应是司徒沅湘带着安宓退下了。
过了不多时,便听李泽轩轻喘着道:“朕走后…皇后殉葬,或为新帝妃嫔。”
非欢只闻一片哗然,很多人细细碎碎地说着什么,非欢这里却是听不清。
“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全都退下。”
想来李泽轩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了,如今见到李颢元回来了,便要交待后事。非欢听着也有些心酸,不知不觉眼泪便又浮了上来,却没有落下。
众人想必也知道皇帝这是要预备立储了,因此并不磨蹭,很快脚步声便消失了。
“父皇。”率先开口的是李颢陵。非欢猛地突然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熟悉,却又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性向正常^^
第六十四回(二)
李颢陵只唤了这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李泽轩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兄弟二人连忙上前为他端茶顺气,忙活了好一会儿李泽轩才算平静下来。
他睁开眼睛,俊美的脸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显然已经时日无多。李泽轩反复地看着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儿子,似乎是犹豫不决。就在这个时候,李颢元忽然开口道:“父皇放心,她就在我们身边。”
李颢陵向来敏感,听得此言不由疑惑地看向另外二人。只见李泽轩忽然松了口气,言语之中竟然隐约带着笑意:“元儿,一定要好好待她。这江山和她,朕都托付于你了。”
“父皇?”此时李颢元的惊讶丝毫不亚于一旁的李颢陵,“那夜您不是和儿臣说,若要得到她就必须放弃皇位?”
李泽轩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孩童般的顽皮,“没错,类似的话我也问过陵儿,可是你们的回答截然不同。朕能够确定,你是那个可以带给她幸福的人。这天下最好的,都是朕要补偿给她的…”
“不…”李颢陵忽然站了起来,双拳紧握,“父皇,您这是在开玩笑吗?您心里明明清楚,非欢心里的人是我。”
“可你…终究是会舍弃她的。”李泽轩淡淡一笑,劝慰般低声道:“陵儿,做个贤王未尝不好。朕这皇帝做的便很累啊…如果当初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做皇太子…”
说完这话,李泽轩忽然闭上了眼睛。兄弟二人皆是一惊,也都顾不上皇位之事,齐齐上前叫道:“父皇!”
不想经李颢陵用力一摇,李泽轩苍白的嘴唇又微微张开了些许。李颢元看出他是想要说话,就俯低了身子,只听李泽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人生如戏,戏子无义…此生,无怨不悔。”
无怨不悔。
就算到死,他还是坚持自己的一生。无论成败,得失,他走的是他自己选择过的路。看似与他之前说过的话矛盾,却是李泽轩真性情的体现。若是生在平常贵族之家,他会是一个文雅风流的翩翩公子。可生在皇家,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李颢元也知再也留不住李泽轩了,就当是病急乱投医,他急忙说道:“父皇,您不想再见非欢一面了吗?她还在等您!”
李泽轩轻轻别过头去,似是含笑:“哪里…还有脸面…再见她…元儿…留住非欢…一统天下…”
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生命,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流逝。
伴随着李颢元与李颢陵的哭声,宗亲后妃们都涌入了内殿。隔壁的非欢用手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李泽轩还年轻,正处而立之年,他绝对不是寿终正寝的。积虑成疾,导致了他的英年早逝。非欢对他可谓又怜又恨,可是等他真的不在了,她还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只是不知是为他而哭泣,还是为了自己逝去的年华,永远找不回的纯情而落泪。
哭声越来越高,却在遗照宣读时骤然消失。李颢元被册立为新帝,李颢陵为襄亲王,宜皇贵妃被尊为皇太后,湘妃尊为皇贵太妃。至于司徒沅湘,在殉葬与成为新帝妃嫔之间自然是选择了后者。因为李颢元无心册封她,此事就暂时搁置起来。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非欢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李泽轩死了,李颢元当了皇帝。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李颢陵算计了那么多年,却终究落得一场空。最关键的因素,竟然是因为放弃了她。
其实李颢陵心里也是有非欢的,他只是想先解决了皇位的问题,有了足够的实力再来辽国接非欢回去。非欢一直相信他是爱她的,只是江山与感情孰轻孰重,他终究是先放下了她。
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李泽轩最后的话非欢听不清楚,还是这日傍晚李颢元来的时候告诉她的。这时候的李颢元还没有换上皇帝衣冠,只是穿着雪白的孝服。
“非欢,留下来吧。”他抛下繁杂的事务,只坐在她对面一遍一遍地请求,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无动于衷。“这里不是我的国家,我为何要留下。”
李颢元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父皇的意思你都知道了,他想补偿给你天下最好的,这皇后的人选,除你便无他人。若是你不做这皇后,我又为何要做皇帝?”
非欢对于留下来面对故人还是有些犹豫,更何况是同意嫁给李颢元,于是她坚决地摇了头道:“我做辽国的皇帝,不是要比做你的皇后自在许多?况且眼下这状况,大齐迟早是要被大辽攻占的。”
李颢元神色一黯,但还是没有放弃,“非欢,你忘了父皇最后的话吗?只有我们才能实现一统天下。”
“你父皇的话,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非欢已经想好,李颢元既然做了大齐的皇帝,就是万万不可能再随她去辽国了的。只要她现在足够狠心摆脱了李颢元,然后寻机从这里脱身回到大辽,她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了。
前提是,她要带走司徒沅湘。等解决了她,在大齐就是真的了无牵挂了。
至于冥兮楼她也有了决断,愿意同她去辽国的就跟她离开,剩下的人全部归属皇家,为李颢元统领,也算是她对李颢元多年帮助的报答了。像冥兮楼这种暗杀组织对朝廷来说其实是极其不利的,但若是为皇帝所用反而会起到巩固统治的作用。
李颢元对非欢已经坚持了多年,此刻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手,“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吗?以前或许是的,可是现在,我…非欢,我该对你负责任。”
非欢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本公主才不需要。”她抬眸看向一身素服仍旧俊美无铸的李颢元,半带调笑似的道:“倒是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难道想让我对你负责?”
说完她便不理李颢元,低头随手拿了块他刚刚送来的糕点送进嘴里。连日赶路再加上在这枯坐了半日,她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谁知芙蓉糕刚刚入口,那股子油腻的味道就钻入喉咙,腻得非欢一下子就将那糕点吐了出来。不但东西没吃成,还引来阵阵干呕。
非欢心中一惊,连忙搭上自己的左手腕。她是做过母亲的,这种感觉…
好在脉相却并不明显,不能说是有孕。非欢稍稍放下心来,本能地抬起头来,正巧看到李颢元放大了的脸。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颢元便率先问了出来:“你不会是有…”
“有什么有!”她不满地推了他一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算我有孩子,也不会是你的。”
李颢元的神色黯了又黯,终于还是退后了一步。“非欢,我说过的话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好吗?嫁给我的话,只要你不愿意我就可以不碰你,我会给你全部的自由。如果我们能生下带着两国皇族血统的孩子,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统一天下!”
非欢心中猛地一震,李颢元说的没错,如果想要以和平方式统一,联姻的确是最好了方法了。她是辽国唯一的继承人,他是大齐的嗣皇帝。
若是为了天下苍生,这似乎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何况李颢元说过不逼她,就一定不会强迫。到时候多给他纳几个貌美的妃子…
只是生孩子的事非欢倒真是没想过。经历过如心的事情,她不确定自己还可以再做一次母亲。
李颢元看出非欢的纠结也是心疼得很,左右这里还有个冥兮楼绊着非欢,估摸着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他便留给她一个独立的空间思考去留。
因为刚刚到年初先皇就驾崩了,李颢元并没有改元。而且他看起来也是不着急登基的样子,坚持要等三个月国丧过后才正式登基。李泽轩停灵的时候,李颢元也坚持亲自守灵。
在李泽轩的棺木前坚持了两天两夜之后,李颢元终于病倒了。非欢知道,他是想让她心软。其实就算是他不这样做,她也会去李泽轩停灵的地方守上一会儿的。就像…当初给心儿守灵一样。
非欢去的时候,李颢元刚刚换过衣服,用了一碗绿豆粥。因为李颢元不喜欢别人打扰,其他守灵的妃子和宗亲都在一边的偏殿。她在他身侧站定的时候,隐隐还能听到隔壁忽高忽低的哭声。
“我不会再跪他的。”她低眸看向端端正正地跪在那里的李颢元,沉声道:“你也不必再跪他了。你是天子,颢元…”
李颢元抬眸与他对视,摇摇头道:“不,非欢。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我会让位给二哥,随你去辽国。”他忽然怔住,有些痴痴地说:“若是二哥做了皇帝,你便愿意留下了吧…”
非欢呼吸一滞,轻叹道:“这和他没有关系。如果是他,我还要考虑许多。比如他会不会利用我灭掉大辽,会不会表面联姻实则准备吞并…可是颢元,我知道你不会。你一定不会负我。”
“可是颢元,我注定要负你了。我还是决定离开…这样的我,不适合做你的皇后。”
李颢元如遭雷击,想要伸手抓住她,却发觉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第六十五回
竹兮死后,逍遥醉已经归到了南宫衍的名下。非欢从宫里出来后就一直觉得气闷,索性便直接去了逍遥醉酒楼。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调养,南宫衍的伤早已经痊愈了。他心中虽对竹兮有愧,但并不会因为这件事真的怨恨非欢,因此二人见面时除了尴尬一笑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非欢约的是程宗奇和琬纯。她和元弄染虽是血亲,但毕竟隔了多年才相认,有些话她还是和琬纯他们说比较自在。她把李泽轩和李颢元的意思大致重复了一遍,程宗奇兀自沉思,琬纯倒是立马拍手:“我看这样好!三皇子,啊不,皇上,皇上他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干嘛要拒绝?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李颢陵?”
李颢陵和她的事情冥兮楼里也就他们几人知道,非欢怕这里人多眼杂,因此只摇了摇头,避过李颢陵不谈。“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拒绝颢元,是因为我发现…我有孩子了。”
程宗奇和琬纯同时惊叫:“你说什么?!”
非欢还没来得及解释,程宗奇已经跳了起来砸了酒杯:“有了身孕还喝酒,你是不要命了吗?”
非欢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李颢元那天不说还好,说了我才觉得不妥。想让这天下大乱的人太多了,这个孩子如果降生必定遭受无数算计与暗害,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那种失去全世界一般的疼痛。”
“非欢,你不能这样逃避。”琬纯叹了口气,摇头道:“本来我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是你现在这样子我不得不说了。李颢元为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可是李颢陵,他不仅有如诗公主,沈湮若上个月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他若对你真的有心,又怎么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何况当年他还和李如歌,白芷晴…在和你说着情话的同时,他不知道和多少人有着可怕的纠缠!”
“沈湮若?”非欢机械地重复了一句,忽然笑了出来,“我并不是为了他。”
心那么疼那么疼,仿佛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简直喘不过气来。
李颢元对她也是这样的心情吗?看着她为他的父皇生下如心,看着她选择李颢陵,看着她越走越远。
到了现在非欢才算明白,无论她怎样否认,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存了李颢陵的。至于李颢元呢?是感动,是同情,还是…
“非欢,你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当年你娘亲为了保护你保护冥兮楼被迫与你父皇分开,就是因为有这么多顾虑,才会有这么多悲剧。”程宗奇忽然开口,神情肃穆,“不要再重复相同的命运。我相信皇上会保护好你,保护好这个孩子。你也勇敢一次,好不好?”
勇敢一次,好不好?
对李泽轩,对李颢陵,她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还要她怎么勇敢?
一次爱,撕心裂肺。
两次爱,痛彻心扉。
她太怕再受到伤害。
非欢是万万没有想到,琬纯他们竟然会把她的行踪透漏给李颢元。才从齐国都城出发不过两天,李颢元便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身白衣,虽然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却仍旧一尘不染,姿态端雅如仙。只是那满目的慌张出卖了他平静的外表,他还是放不下她。
“现在宫里正是忙乱的时候,你怎么出来了?”非欢挤出一个笑容来,“你竟是比我还要任性。”
李颢元微微拧了眉头,也不管非欢同不同意便进了她暂时下榻的屋子。房间不大,他站在那里便显得醒目。
“你当我说的是玩笑话吗?你若不肯留下,我自是要跟你走的。”他顿了一顿,目光忽然下移,看向非欢的小腹,“孩子…还好吗?”
“关你什么事呢。”非欢静静垂下眸子,不去看他,“这并不是你的孩子。”
李颢元一怔,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会…”
非欢见他不信,只得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来。“本来我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只是辽国需要一个继承人。我这次归国,就是要同驸马完婚的。”
李颢元身形一晃,额前的碎发遮了半边额头,却是遮不住他眼中的星辉。“我不信!非欢,你就当是可怜我,我不在乎你把我当成什么,只要你愿意同我回去,我会安排好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