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犹豫间,忽听傅璇姬道:“不是的,我也知道开门的方法…”
司徒沅湘闻言不免怒视着傅璇姬道:“别忘了你还中着我的毒,老实一些!”
傅璇姬微微一个瑟缩,并不敢再看向司徒沅湘,只是告诉了李颢天开门的方法。谁知几人刚进了洞去,洞门便猛地关上了!除了司徒沅湘,就连傅璇姬也是十分惊讶。
李颢天沉不住气,连忙上前去捶打那门。虽然他力气不小,可这门是设了机关的,再怎么用力也没用。
济安是老江湖了,他自然清楚这门一时半会儿时打不开了,便叫李颢天别再坚持,先去救墨殇要紧。
谁知就在这时,司徒沅湘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门上,忽然大笑一声挣脱了李颢陵,往拐角一闪就没了踪迹。济安刚叫出一声“不好”,一道石门便从天而降一般将几人隔开!
济安、非欢与李颢陵三人被隔成一组,李颢天与傅璇姬被隔在石门的另一边。尽管只有区区一门之隔,他们之间便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李颢陵摇头道:“这傅璇姬着实诡异,早应该一刀杀了的。”
非欢叹道:“事已至此,于事无补。看来我们又中了司徒沅湘的圈套啊…”她想起李颢陵之前配合李颢天装作中毒的事,禁不住问道:“你们这次还有没有留后手?”
李颢陵微微一耸肩,表示无奈。
他们这边倒还好,洞中光线虽暗,但尚可见人。李颢天那边的情形却不乐观,石门刚一落下,他们这一侧便起了烟雾。白烟缭绕,虽然不是让人晕倒的****,却使得眼前之景看不太清明。
李颢天有些慌神,连忙叫李颢陵等人的名字,却哪里有人回应?他无奈之下只得随着感觉前行,一路摸着墙壁走一边喊着墨殇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是谁…在唤我?”
李颢天闻声大喜,谁知刚一转身便被人以剑拦住了脖子。李颢天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道:“你…真的要杀我?”
墨殇忍泪看着面前这个爱了十年的男人,哽咽道:“我只恨自己杀不了你!”
第三十八回(三)
李颢天知她当真,连忙解释道:“阿殇你先听我说!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是济安前辈看出傅璇姬背后有人操纵,才叫我配合她演了一场戏!如今我们已经顺着她找出司徒沅湘了,我这就救你出去!”
墨殇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流下泪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颢天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司徒沅湘拍掌笑道:“真是好感人啊!不过林墨殇,那你手中的剑先别着急放下!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游戏,不妨便先拿你们两个试试。”
墨殇怒极,大喊道:“司徒沅湘你个贱人,藏在什么地方了?我已经告诉你了那零…”她忽然想起李颢天在此,连忙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
司徒沅湘的声音在漫天烟雾中显得更加空灵:“我只答应了你的那个条件,可没有说过要放你出去哦。”
墨殇恨得牙根痒痒,却也只得听着司徒沅湘继续道:“林墨殇,拿好了那把剑!李颢天,你也给我听好了!我今天善心大发,打算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过这条路只能一个人走。你们谁想活命的话,就拿起这把剑把对方杀了吧!我以司徒家的名誉起誓,刺杀对方者我一定会放了他!”
墨殇自然是不信,脱口便道:“你司徒家已经身败名裂,还拿什么名誉起誓?傻子才会相信你的话!”
司徒沅湘却是不再理会她,大笑一声之后便没了声息。
二人正奇怪,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从他们中间冒出,惊得二人连连退后数步。亮光很快便灭了,茫茫的烟雾再起,这下子比刚才更加浓厚了。
墨殇已经看不清李颢天身影,刚想出声唤他,却是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惊悚极了,只以为是李颢天真的要杀她,心想着难怪他刚才一声不吭!或许因为身子被那几个男人脏了,墨殇的心变得十分敏感,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心存怀疑,何况是这般情势…
可那男人只是将她拖到了一边,看起来暂时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墨殇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渐渐发觉压制住自己的这个人并不是李颢天。她与李颢天打小相识,亲昵之事做过不少,自然是能分辨出李颢天的身体的。
她心中一沉,脑中忽然明白了几分。司徒沅湘这一招,简直是比杀人还要狠毒!
事情果真被墨殇料中,李颢天那边,一女子长剑招招刺他要害,看那体态形容,不是墨殇是谁?!因为烟雾缭绕,李颢天看不清神态,更是相信是墨殇为了保命要提剑杀他。
他想起傅璇姬的话,忍不住边躲边问:“阿殇,你真的是冥兮楼阁主,是要来抢零殇剑的?”
司徒沅湘扮作墨殇模样,却学不得墨殇的声音,自然是不能轻易开口,只是招招紧逼。
李颢天看不清楚周围景象,一不小心终究是被刺伤了肩膀。旧伤口尚未痊愈,又添新伤,他的行动便渐渐迟缓起来。李颢天面露痛色,却还是坚持着问:“你真的要杀我?”
司徒沅湘见他动作渐缓,知道这是大好时机,便忙冲上前去。她正欲一剑结果了李颢天,却忽听他低声道:“对不起,你杀了我吧。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司徒沅湘微微一顿,且让他说下去,说不定会知道什么秘密。
谁知李颢天却是老实道:“我对傅璇姬,动过心。”
司徒沅湘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听了这话只是想笑,提剑便要砍下去,不想电光火石之间她却忽然心生一计。她眼珠一转,虽然刺向了李颢天,却没有动他要害。
傅璇姬刚才帮李颢天他们不过是她们提早定下的权宜之计,傅璇姬中了她的毒,是司徒家门下死士,自然是不会轻易背叛她的。如果李颢天真的对傅璇姬有那么点意思,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保她脱身。
如果说济安真的是沈渝兮的师父,那么以她目前的武功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司徒沅湘知道自己想要保命,今日必然需要更高的一招,而不是使用蛮力。
仔细想来,这些人中李颢天的功夫最弱,若是能控制了他…司徒沅湘看着昏迷的李颢天,满意地笑了。
李颢天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洞内的烟雾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面前正坐着一个一脸关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青梅竹马的爱人林墨殇。
他想起刚才那狠狠的一剑,不禁冷笑道:“你既然想要杀了我,现在又为何做出这般表情来?”
墨殇只是那般看着他,如刚才一般一言不发。
李颢天气急了,也痛急了,他顺手便抄起一旁的剑,猝不及防地便向墨殇刺去!
正当这时,一股强大的暗流自墨殇背后涌出,猛的将墨殇向前推了一把。于是他的剑便不偏不倚地捅入了她的心房,一剑穿心。
李颢天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不能言语。
墨殇猛的喷出一口血来,却是咧开嘴笑了。她的哑穴总算是解开了,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他说,可是喉咙好痛,扯一下就觉得痛得要命。她嘴唇几开几合,方轻声道:“知道…你一直…爱我…真…真好。”
李颢天连忙抱住她,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躲!”
墨殇哪里是不躲,而是根本躲不了。她被人封住了全身穴位,不仅言语不得,更是动弹不了。她早已明白司徒沅湘的毒计,却是无计可对。
司徒沅湘悠悠坐于洞顶,见墨殇快不行了,立即便触动机关让非欢等人与墨殇会面。她知道墨殇临终前一定是有话要和非欢说的,而这,或许就是她想知道的秘密。
非欢等人其实与他们只是一墙之隔,只是这石门是用从辽国寻来的特殊材料做的,隔音效果极好,因此他们只以为相隔很远。
见墨殇浑身是血,非欢和李颢陵、济安三人立马便飞奔过来,几人将墨殇围成了一圈。
非欢只觉得心慌极了。她连忙握住墨殇的手,忍泪道:“阿殇,你振作一些,二姐姐这就给你止血啊!”
她在心中反复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慌。只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和如心走时太像了,她真怕自己会再次失去最珍贵的人!
她们几年不见,难道才刚一重逢便要面临死别?
非欢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棉衣上的布,又从香包中找出止血的药物来,刚想扶起墨殇给她包裹伤口,却听墨殇低声道:“我想…和…二姐姐…单独说几句话。”
济安见这般情形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如果只仅仅是这剑伤还好,可墨殇身上显然还有旧伤。不仅如此,大概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被人从身后用内力击了一掌。她能撑到现在,一是靠深厚内力,二是靠一种执念,似乎是有还没说完的话,不甘这样匆忙离世。
众人依言退出许远,墨殇忽然勾唇一笑,将头靠在非欢腿上,细弱蚊声地道:“二姐姐…你不必…难过…”
墨殇这一笑,代表着她已经接受了将死的这个事实。其实自她被司徒沅湘的手下糟蹋了之后便已有了轻生之意,只是有些事情没交待完迟迟不能放得下心。
“你…不要怪颢天…是我对…对不住他。”
非欢惊讶极了,皱眉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墨殇微微摇头,流下一滴泪来:“你不知…颢天的娘亲…景颜夫人…是…是我杀的。”
非欢更加吃惊,只听墨殇忍着痛道:“她…是叛徒。”
墨殇断断续续地讲了好一会儿,非欢才算是理明白思绪。原来景颜当年虽然被楚兮救下,暗地里却是一直和询兮有联系。怎么说他二人也是共同养育了一个孩子,怎么会反而和楚兮更亲近?
而楚兮其实早就知道墨殇的身份,也很早就开始怀疑景颜的立场了。只是景颜是个伶俐人,时常拿刘晟年龄小装可怜,对非欢也不错,楚兮才一直没有动手查她。
只是有一次他偶然碰见询兮与景颜在一起,他才算是明白过来。后来非欢被司徒沅意识破身份,也就都顺理成章。
墨殇当时并不知晓景颜是李颢天的生身母亲,只以为她是询兮的女人。一想到她是内奸,时时刻刻威胁着非欢的安全,墨殇便操起老本行前去暗杀了她。只因那刘晟年纪小,她一时心软便放过了他。
后来知道景颜便是李颢天的生母之后,墨殇自然是难受极了,总觉得对李颢天有那么一股子愧疚。尽管,李颢天从小便已接受了自己生母早亡的事实。
撇去此事不提,墨殇忽而微微皱眉,轻轻道:“二姐姐…与二哥…终究是…走在…一起了?”
非欢心头一震,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听墨殇断断续续地道:“二哥…是个好男人…只是…心思太深…”她每说一句,非欢都会点头应她,这句自然也不例外。她知道墨殇是担心她的幸福,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好好休息一下,血会止住的,听话啊!”
墨殇一向乖巧,此刻却是不听她的话,继续道:“可我…我没办法…没办法祝福你和二哥…湮若她…她很爱二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非欢终究是落下泪来,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阿殇,你的伤口又裂开了,不要再说了!”
墨殇停顿片刻,忽而眼中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事:“二姐姐!你…你的爹爹…很有可能是…辽国…元…元弄染!但…不要…轻易寻他。”
非欢没想到墨殇竟然知道此事,若是平常时候定要细细问她一番,只是此刻墨殇每说一句话都是艰难无比,她心疼极了,自然不忍再问,只是不住地点头。
幸好说完这话,墨殇便不再言语,只是痴痴地看着李颢天。非欢明白她的意思,连忙将李颢天唤了过来。李颢天连忙赶来将墨殇抱在怀中。非欢叹息一声,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墨殇盯着李颢天明亮的眼睛,神情专注:“我欠你的…真的已经尽力去还了。”
这是她说的最为完整的一个句子,也是最后一句话了。
第三十九回(一)
司徒沅湘北疆一行共带了三十个死士,因为自以为胜算满满,做这个洞穴的机关时便下了心思,只有那么一个石门可以进出,既是出口也是入口。
谁知她派去拦截非欢的十三人中只有一人活着逃出,跟着她去找零殇剑的七人也尽数被杀,除了傅璇姬和冻死的逃走的,现在还留在洞中帮她的手下可谓寥寥无几。
在偷听了有关景颜之死和非欢生父的秘密之后,司徒沅湘便连忙跳下石洞的夹层,准备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墨殇身上的时候逃跑。幸而她没有听到有关非欢和李颢陵的事,否则免不了又是一番风风雨雨。
谁知她施展轻功溜到洞口的时候,却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背对着她,不是李颢陵是谁?
司徒沅湘觉得自己和李颢陵打个平手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她刚刚中的毒没有逼尽,现下并没有胜算,只得智取。
她快步上前,却不是要偷袭李颢陵,而是背对着他突然跪下!
李颢陵听见声响刚刚转过身来就看到这令人吃惊的一幕,不由挑起剑眉,低声问:“懿妃娘娘不久前还要杀我,眼下这般却是为了什么?”
司徒沅湘很快便酝酿出几滴眼泪来,一脸的真诚:“湘儿做这一切不过是想为姐姐报仇罢了,只是湘儿刚才想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给彼此都留一条生路。”
李颢陵拔出剑来,淡淡地道:“只怕回京以后,懿妃娘娘并不会给我们留生路…”
司徒沅湘错估了一点:李颢陵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妇人之仁的人。他的温情,对外是假象,对内只对心爱的人。
司徒沅湘见他突然冲了过来,连忙起身跳至一旁,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来:“恒王且慢!其实…四皇子他刚刚已经中了毒烟,如果没有我的解药的话…不出三个时辰他就会死亡。”
李颢陵本想说一声“那又如何”,却怕这是司徒沅湘的圈套,连忙忍住了,有些不耐烦地问:“所以呢?”
司徒沅湘忙道:“以他的命换我的命,如何?”
李颢陵提剑上前,招招直刺要害。“既然解药在你身上…杀了你也是一样!”
司徒沅湘左右躲闪,终究是因为行动缓慢臂上受了一剑。她倒在地上,索性破釜沉舟:“解药并不在我身上!”
李颢陵杀心已出,毫不在意地道:“不在又如何?”
他正要一剑刺下去,一道白色的影子忽然闪过,紧紧扣住了李颢陵握剑的手腕。李颢陵不免吃惊,却听来人沉声道:“墨殇小友爱她夫君至深,又是你的兄弟,不可不救。”
李颢陵泠泠睨他一眼,又看向司徒沅湘,叹道:“老前辈,若是因此就放掉她,您可知将会贻害无穷?”
济安正欲答话,忽听李颢天急急忙忙地道:“先不要杀她!”
李颢陵见李颢天过来了,便知自己已无当面诛杀司徒沅湘的可能,不由暗恨自己晚了一步,却只得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只见李颢天将显得很虚弱傅璇姬一把拉了过来,指着司徒沅湘道:“先不说我,璇姬的解药呢?!”
司徒沅湘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地道:“让我给她解药也可以,但四皇子你要保证让我平安离开北疆!”她咬牙看了济安一眼,恨恨道:“零殇剑,我不要了!”
“好大的口气,零殇剑是你想要便能要的吗?!”几人回过头去,只见非欢抱着墨殇尸体,一步步走了过来。
非欢狠狠看着李颢天,心已寒了几分,含泪道:“你知不知道阿殇因为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她尸骨未寒,你就担心起别的女人来了?”
李颢天向非欢恭敬地行了个大礼,拱手道:“贵妃娘娘息怒!阿殇之死是颢天的错,颢天承认!但颢天已经明白过来,不想再铸就同样的错误!”
傅璇姬略显动容地看着李颢天,也不知是真是假,泪却是流了下来:“殿下,璇姬不值得您如此…”
“你闭嘴!”非欢瞪了傅璇姬一眼,又看向司徒沅湘,冷声道:“将他二人解药留下,你滚吧!但是司徒沅湘我告诉你,下次宫中再见,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司徒沅湘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便将解药丢给济安,飞也似的从洞口逃了。
李颢陵不甘地看着司徒沅湘,摇头道:“如果现在让她逃了,回京之后她便是父皇的懿妃,到时候我们就不能使用武力解决她了。”
非欢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现在这是放虎归山,只怕将来会有大麻烦。只是如济安所说,李颢天是墨殇心爱的男人,他们这些深爱着墨殇的人不得不救他。
李颢天和傅璇姬二人服下解药之后,他们便启程一同往龙沙返,打算将墨殇的尸体葬在那里。
非欢讨厌傅璇姬离墨殇太近,便叫李颢天和傅璇姬二人走在最后面。
李颢陵见非欢紧紧抱着墨殇的尸体,却是不再流泪,不由得忧心忡忡。他打马上前,声音温暖得仿佛能将这漫天的冰雪融化:“你太累了,将阿殇先交给我吧。”
非欢摇了摇头,怔怔道:“她是我的妹妹…”
李颢陵思及此事,不由问道:“你的爹爹真的不是林大人?”
非欢微微颔首,却是不再言语。
济安在前方领路,李颢陵伴在非欢身侧,他们谁都没有注意身后的傅璇姬和李颢天。
出发一个时辰之后,李颢天已经是浑身虚汗。他本以为自己是忧虑过度,谁知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还未到龙沙城,竟“扑通”一声从马上跌下滚到了雪地上!
傅璇姬痛哭失声。
前面三人听到动静立马便停住了脚步。非欢见李颢天面色发青,便将怀中墨殇暂时交给李颢陵,一举跃到李颢天身侧抓起了他的手腕把脉。
非欢还未说话,便听一边的傅璇姬大哭着道:“殿下,你为何这么傻?她给你的根本就不是解药啊!”
李颢陵心中一沉。
非欢却并不显得惊慌,她收回手,轻轻叹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不说她让你服下这包毒药,就说那毒烟…我只闻了一点,便已知是剧毒,我们三人赶忙用手帕包了药草才算是无恙。司徒沅湘瞅准了时机,就是想把我和你还有阿殇隔开…”
李颢陵并不知晓景颜的事,听了这话便更觉奇怪:虽说在龙沙之时司徒沅湘也想过要杀他,但并没有像对李颢天这样不依不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司徒沅湘对李颢天如此顾忌?若说嗣位之争,他的胜算绝对要比李颢天大才对…
李颢天缓缓握住傅璇姬的手,眼中含着希冀:“那…你的毒呢?”
傅璇姬抹了把眼泪,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璇姬原本…便是死士…北疆一行…便…便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是因为妹妹在她手中,所以我…不得不配合她…演了这一场戏。”
非欢双拳紧握,咬牙道:“我们都被她骗了…”她话虽这么说,但事实上这里被骗的只有李颢天一个人。
济安不清楚司徒沅湘的身份,他想傅璇姬既然是司徒沅湘的人,司徒沅湘给的解药便定然不会有假。如果那解药是假的,傅璇姬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了保命又怎么会不拦住司徒沅湘?
只是他没料到,傅璇姬从来就没想过要继续活。
而李颢陵虽然急切地想要杀了司徒沅湘,但因李颢天在场,就算那解药是假的他也必须答应司徒沅湘的条件。否则他的野心不就轻易地暴露出来了?他不能在非欢面前露出残忍的本性。
至于非欢,她放走司徒沅湘的原因也是无法说出口的。之前她因为着急给如心报仇,急匆匆地便杀死了司徒沅意,却没来得及逼问她沈渝兮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司徒沅湘既然是司徒沅意的妹妹,应该也和她娘亲之死有关联。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找到的线索了。
几人各怀心思,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只能叹那司徒沅湘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竟然侥幸逃脱了。
李颢天猛的咳嗽了两声,每一咳都咳出大口的鲜血。
傅璇姬摇了摇头,苦笑道:“她是料准了殿下的心思…就算…咳…就算殿下不要命…也会…救璇姬…”
李颢天挑起一个惨淡的笑容,磕磕巴巴地道:“我希望你能有一条生路…不是因为我对阿殇…变了心…而是…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我知道…你…有个妹妹…”
非欢不愿再去听他二人言语,心一横,便抱过李颢陵怀中的墨殇走得远远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颢天和傅璇姬便双双没了气息,追随墨殇而去。傅璇姬被就地葬在此处,墨殇和李颢天的尸身则被他们带回龙沙合葬。墨殇是带着笑离去的。她死在自己的爱人怀中,满心以为那个男人只专注地爱着自己。因此他们决定让李颢天与墨殇合葬,也算是了却了墨殇的一个心愿。
黑夜里,对着墨殇和李颢天的冰墓,非欢与李颢陵迎风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颢陵心疼地揽过她瘦弱的肩,低声劝慰:“你不要憋在心里,想要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她眨了眨眼睛,却只是缓缓留下一行泪来:“心…已经麻木了呢。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颢陵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不要这样撑着,多靠着我一些,好不好?”
茫茫大雪中,她轻轻地点头,依偎在他怀里喃喃:“怎么这样巧?每次我最痛的时候,都有你在。”
李颢陵的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皮帽子,心也更加柔软了几分:“因为…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你,你的喜悲便是我的喜悲。”

二人又在墓前讲了一个时辰左右的话,李颢陵怕她冻着,便不顾非欢的反对硬是将她抱进了屋。
他将她抱至床上,替她除去雪靴,盖好厚厚的被子。见她星眸半眯,李颢陵只以为非欢是困了。谁知在他起身正欲离去的时候,却是无意中触到了她的柔荑,烫得惊人。
李颢陵连忙伸手探向非欢的额头,果然滚烫。
他显得有些慌乱地道:“你病了!”
非欢皱皱眉:“别大惊小怪的…”
李颢陵见她这般态度便急了。他使劲摇醒了她,恶狠狠地问:“药呢?药在哪里?”
非欢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咕哝道:“早都被你吃了…”
李颢陵心里清楚非欢这话可能是真的,他们吃了那么久的药材,风寒药只怕是早就吃光了。但他着急极了,便抱着一丝希望去掏非欢的香包,谁知那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他翻遍了包裹也找不到药,最终竟一咬牙,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不光如此,他还开始脱下非欢的外套。非欢这才清醒几分,推了推他火热的身子凝着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刚一解开她的中衣,便回过头去吹灭了油灯。这点在龙沙的油灯自然不是一般的材料所制,他吹了好几下才算是熄灭。
他靠过去,将非欢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听说男子和女子赤身抱在一起,可以驱寒…你放心睡吧,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动你的。”
非欢眼角一湿,点了点头睡了。
一觉至天明,她刚一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他灼热的视线。
他红着眼圈深深地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好些了吗?”说这话,大手便又向她额上探去。
非欢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你…”
李颢陵失笑:“我是不是应该说不客气?”
非欢略觉赧然,便细声细语道:“你转过去吧,我先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