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胤祯在这里是没事的,因此并没有多少担心,只是晓玥那边,不知道他们是否已有了心理准备?
我并没向十四提子嗣的事。我知道他也很难。如今正是纷乱之际,我万不可给他添乱。但是心里还是不大是滋味。孩子,二十一岁的他,已经有过五个孩子…
“胤祯。”我犹豫着走到他书房门口。
“梦梦?怎么了?”他从书堆中探出头来。
我苦笑着道:“弘映的事,怎么能瞒得住呢。这是喜事啊。”
他闻言大惊,忙跑到我身边,神色不安地握着我的手。我摇摇头,无奈地说:“我都懂。懂。”
胤祯十分感动,紧紧地拥住我。我也仿佛忘记了一切烦忧,安心地靠在他温暖的怀中。不是我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事实,而是只能接受。难道再和他冷战一场?还是丢下两个孩子走人?我不是不想闹,而是我已再闹不起。
十四最近很忙,一般三五天才能回家一次。我闲来无事,就挨家挨户地串门。这日轮到了涵君家。
十三阿哥府我之前并未来过。进去瞧了才发现这里不似阿哥府,却像时一个世外桃源,种满了桃花。我知道涵君她是喜欢这种缤纷的美丽的。
“梦儿,我整日在这园子里带着可快闷死了,幸亏你来陪我。”涵君腼腆地笑道。
我挑了块奶糕含在嘴里,边吃边说:“你不嫌我烦就成了。对啦,十三哥的几个侧福晋都跑哪去了?她们每日不来给你请安吗?”
涵君神色突然变得忧伤。“梦儿,我不像你一般命好,府里就你一个福晋。我知道胤祥对我好,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容忍他的妻妾。胤祥也明白我,就命府里所有的侧福晋、庶福晋都不得来打扰我。”
我回忆起与云溪、悠月共处的日子,的确是不大好过。然而现在她们都不在了,想起来我心中却又有一丝怅然。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矫情?我已经让人把弘映接回府了。德妃体恤我,想再把弘映接入宫中,我却不好意思再麻烦她,决定自己来抚养。我没能留住醉雪,心里对云溪始终是有那么一份亏欠的。
*
复立太子是意料之中的事。对于许许多多的意料之中,到大清八年,我已是厌烦了的。没有了新奇,没有了渴望,没有了游戏的好奇…或许只是因为爱着胤祯和孩子,我才会留下来吧。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这种日子。
我虽然是清穿女,却也是个平常的女人。也会恐惧,会很孤单。胤祯他时常不在家。虽然他已经竭力空出所有能空的时间来陪我。
这纷乱的时节,说快也是快的吧。我时时处处拉着胤祯小心隐忍着,倒也安全地度过了这几年。
对待所有的朝权斗争,我只能苦笑着对待。我和晓玥已经想尽了办法改变历史,却连一件小事都改不了。
直到那一天宫中派了马车接我入宫,我才算真正明白了些什么。
那就是我们穿越女——不可避免的悲剧命运。
悲哀[已修改]
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因为我或谁的存在而改变了什么。生活还是那般真实,或者说残酷。
我看着胤祯为了八阿哥积极地奔走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我劝不住他、帮不了他,只能看他一步步错下去。
没想到复立太子后不久,胤祯也晋了贝子。不过我的生活还是没什么大的变化的。既然担心没有用,我就继续像米虫一样生活着。其实这样活着真的很压抑。清朝少有娱乐活动,就算有也要守着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我开始无比怀念我的电脑和手机来…
怀里的两个小家伙见我发呆都开始表示不满。我忙拉回思绪,亲亲这个,亲亲那个。
“额娘,你发呆的时候好傻。”小明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道。
我只得无奈地撇撇嘴,对此不置一词。小明这孩子,人小鬼大啊…
*
弘暄和弘映的生日很近,就是这几天的工夫了。这日德妃突然召我入宫,我想她定是想念小孙子了,就把三个小孩子都带了去。谁知到了永和宫后,我才觉得气氛似乎不大对。德妃没有像以往一样对我和蔼地微笑。她的眼睛很红,手中的绢子都湿了。
难道是谁要死了?后宫里的人?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是…良妃?难道是良妃?!
德妃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想:“梦儿,你快去储秀宫看看吧。良妹妹她怕是…唉!不知怎的…她说,一定要见你一面…”
我呆住了。良妃…真的要…记忆中那个我还是秀女时为我请婚的清秀妃嫔…御花园中脱俗的倩影…温柔的语气和伤感的神情…
为什么好想哭呢?我和她明明没有过多的交集,为什么…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的储秀宫,只觉得脑袋晕晕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里面隐隐传来哭声,似是晓玥和八阿哥的两个妾室。我跑进去,全身似乎都在发颤。
我一进去晓玥就冲良妃大喊道:“额娘!梦儿来了,她来了!”
良妃瘦弱的身躯缓缓转向我。面色苍白而凄凉…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晓玥贴近她,仔细听了听,点点头,然后让大家都出去了,只留我一个。八阿哥格外疑惑地看着我,神情复杂。
晓玥是最后一个出门的,顺带送了我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良妃,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她却先说:“我并没有病。”
我一愣,这个声音很平静,果真像没有病一般。
“我不明白…”我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良妃为什么会这样?刚才那么虚弱的样子,现在又好象没事一样?为什么要单独叫我…
“我要死了。”她很冷静地说着,好象不是在说自己的事一般。“这是命运,是历史,不是吗?依梦,你本名叫什么?”
我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她的话令人无比心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发现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了?
“林依梦…”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行动似乎已不受大脑的控制。
她却释然地一笑:“果然呢。梦儿,你不必那么拘谨。看你,倒真像一个古人了呢。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四十年到四十一年间来的大清吧…”
不是吧…这么幸运,又让我遇到了一个同乡?
“良妃娘娘…”我轻声唤她,她却似未听闻打断我说:“梦儿,你看这景泰蓝的簪子颜色是不是显得我太老了?唉,其实我穿过来的时候也就二十三岁,我的心境也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有了孙子…”
“这身鹅黄色的袍子配深蓝色的发饰正好…娘娘您一点儿都不老。”我心中苦涩,果然,她的心境也是停留在刚穿过来的时候。其实我也一样,无论怎么骗自己,心态总是像不到二十岁的感觉。
良妃摇了摇头,“别叫我什么娘娘了。我叫韩雨悠…我想回家。我就要回家了…”
她的思想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又惊又怕,抓住她细瘦的手,声音不由地大了些:“你不是没生病吗!怎么回家?”
韩雨悠突然大笑了起来,无比凄凉地指着我。“你说呢?你难道不清楚历史?我,注定是一个贱婢,死后他也不会记得我一点的好…康熙五十年了,我该死了不是吗…回家吧,回家。呵,我真是错走了这一回呢…”
我听着她看似没有头绪的话,却渐渐明白了些,心情也就平静了不少。“你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选择?当初,不是你自愿选择爱他的吗?”我们所说的他,自然是指代康熙了。
“爱么…可是,他的爱分了好多好多份,给我的那份已经几近为零。我悔的是自己没有选择一个更好的命运爱他,而不是后悔爱过他…”她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发间藏蓝色的簪子几乎就要垂落下来。
这时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虽然穿越之前我并不是真心爱胤祯,但是他已经给了我他全部的爱!一颗在古代难能可贵的完整的心…我忽然觉得良妃很可怜,于是握紧她的手,轻声说道:“你会好的。好好爱他,改变历史又有什么不可以?”
她却突然疯了一般地从榻上坐起,抓住我的肩膀大吼道:“林依梦,完颜·依梦,我不管你是谁,我告诉你,绝对不要去想着改变历史!你知道蓉玥她为什么不能生吗?是我,是我给她下的药你知道吗?!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改变历史的!”
我愣住了。晓玥这么多年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竟然是因为…我简直不敢相信!
良妃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之后缓缓说:“没有办法。梦儿,你知道我,我已经压抑太久了。”
我愣愣地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娘,您会好起来的。您要好好的。为了八阿哥好好的。好吗?”
“嗯…禩儿…”良妃又恢复了那种温和平静的神情,只是脸色过于苍白。
我静静地拉着她的手,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我的手都开始发麻、并且在大冬天都出冷汗的时候,她才轻轻开口了:“你和蓉玥不同。我第一次见蓉玥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她太过于张扬了。以为自己以前有多了解历史,便把自己在现代所学的知识到处展示。呵,这也巧,倒是符合了历史上八福晋的性格。知道你与她突然交好后,我便注意到你,并开始打听你的消息。对于一个久居深宫而又大不受宠的穿越女来说,我需要关心的事情自然多些。我知道你喜欢西洋玩意后便觉得你也很有可能是穿来的。所以当初,我才会求皇上为你赐婚。对了,那是康熙多少年?我在御花园见到你…你说了温室,我当时就确定了你是穿越女。西洋当时并没有发明温室,而你说出这个词时是那么自然,并不像是晓玥告诉你的。唉,还真是悲哀呢。自那以后,又有好几件关于你的事,我都把你尽量往历史的正确方向牵引。晓玥…你别怪我,我也是为她好,你明白吗?改变历史,就只能是悲哀…”
我见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串话,似乎很累了,便赶忙转身倒了杯茶给她。我转身递茶的时候,正好看到良妃淡笑着看着我的脸。表情是那样的安详和出尘。
不知是不是为了渲染悲剧效果,良妃发上的景泰蓝簪子悄然从发间垂落,掉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良妃那墨色的长发便散了开来。良妃缓缓地垂了眸子。
“良妃娘娘?”我试探性地叫了叫,她没有任何反映。
“娘娘?”我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娘娘…不,雨悠?韩雨悠?”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我手中的茶杯滚落在地。
良妃,去了…
韩雨悠,我在这个世界上刚刚遇到的“同乡”,却没作为“同乡”好好说过一天的话的人…
滚烫的茶水洒在我的脚上,不知是因为冬天的寒气还是因为我的知觉已经麻木了,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我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变白…八阿哥听到声响率先冲了进来。我捂住耳朵,有好多人在哭…
“改变历史,就只能是悲哀…”良妃最后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着。
悲哀?十年前我就听过这句话,因为胤祯,我一直努力到现在,尝试着去改变历史。
可是…
所谓的“悲哀”,究竟指什么呢?
我到底是要为了胤祯能拥有更好的命运而努力下去,还是听从竹落和良妃的话,安分守己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是看着胤祯的忙碌和雄心壮志,我没有办法置之不管…
我无法想象那样如火般热情的人日后必须归于陵园的宁静…
穿越之前那找一个“命运平庸”的人安分度过这一世的想法已经淡化。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看着那样充满活力的胤祯度过如此暗淡的一生…
因为我太爱,所以即使是悲哀,我也要去尝试。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 终于完毕啦 感谢大家!!
陌路
良妃,卫氏,内管领阿布鼐女,本辛者库罪籍,入侍宫中。康熙二十年,生皇八子胤禩。三十九年十二月,册为良嫔,未几晋良妃。五十年十一月二十日薨。
因着良妃身世的原因,在她死后她并没有得到加封,甚至没有尽快得到奉安。良妃性格清冷,平时在宫中交好的妃子并不多。也就数宜妃因着九阿哥和八阿哥的关系和良妃还算有些交往,感情较好些,也就比他人多跑过来几趟,哭得比较凶。除此之外,大部分人就是来走个过场,或者因着八阿哥的面子来给良妃拜一拜,希望能借此留给胤禩留下一个好印象。我却觉得他们是在打扰良妃休息,对这类人的到来不免感到有些烦躁。不过,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大多没有几分耐性。因此,当我这日跪在宫中良妃的灵堂里守灵时,宽敞的厅堂里只有我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下等宫嫔。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银灰色的天空袅袅娜娜地飘下,如身着纯白霓裳的舞姬满目忧伤地舞着一曲最后的尾奏的音乐。飘飘摇摇,纷纷扬扬,最终只能归于一片无声的沉寂,被人踩在脚下,被人永久地遗忘。
我眸子一紧,又有人来了。来人的脚步很轻,似乎是不想打扰良妃休息。我并未回头,却忽然闻到一股清甜的梨花香,并且香气随着那人的靠近越来越浓。
我不禁皱眉,是胤禩。他来了。这还是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碰见他。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突然发觉他竟靠得我那么近。我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却发现由于自己跪得太久腿已经发麻,有些站不稳了。他愣了一下,沙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无奈地摇摇头,微微垂首,轻声回答道:“不是…依梦只是怕宫中人多嘴杂,举止如果不合乎礼节容易被人误会。八哥还是小心些好,以免贻人口实。”
他苦笑了一声,一脸疲倦地看着我,云淡风轻地反问道:“是吗?”
他这一问我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直到我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开口的时候,胤禩突然直愣愣地看着我说:“弟妹,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守了太久,回吧。”
我没回话,只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他,仍旧跪在一边。其实我跪的从来就不是良妃,是我们所有穿越女风光背后的悲哀。胤禩见状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负手略略垂目道:“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倔强。”
当年?我忽然有些伤感,我们之间竟然也可以用当年这个词了!是啊,当年…当年他教我写过字,送过我丝帕,我还记得他那晚闪亮的眸子与那句“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
“我现在还记得呢,”他似乎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中,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你当时对我说你会让我后悔的。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后悔了。我错过了你,一错就是好多好多年,就是一辈子…”
“八哥!”我不禁深深颦蹙,语气也重了几分,“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胤禩微微摇了摇头,浅笑如斯,却不由地透露出了三分惆怅之意,“没什么,可能是压抑太久了吧。额娘去了,我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和你唠叨了,别嫌烦。”
我这才觉得,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讨厌过胤禩。只是由着历史的结局和他当初的算计还有晓玥对他痴痴的爱,我才认为自己应该与他疏远些。这样想来,我似乎已经有大半年没和他说过一句发自内心的话了。不,或许更久了。是一年?三年?还是五年?
“梦儿?”他突然如是叫我。我一愣,忙回过神来应道:“八哥请讲。”
“唉,无论是八哥、八阿哥还是八爷,你总是那般疏远地叫我。”他又一次叹气,这是今天第几回了?
“依梦是十四的妻子,您是胤祯的哥哥,依梦就该叫您八哥不是吗?”我强扯出一个笑来面对他,不想再与他继续争论这个关于称呼的问题。
“你笑起来很美,很像我额娘…果然呢,额娘说,你是不同的…”他似乎对我的话置若罔闻,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恍惚。我知道胤禩已经陷入了对良妃的至深怀念与失去至亲的痛苦之中。而我没有帮助他的念头,也没有那个能力。我和他终究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关系,也只能是形同陌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看着他一步步走错,却是走向他应有的结局,应有的归宿。
灵堂外,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千树万树好似开遍了醉人的梨花,俨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我轻轻吸了口气,踩着厚厚的积雪阔步走出宫门,不再回头。
*
回到府中,我惊奇地发现十四正倚在大门口等我。走近一看,他竟然已经睡着了,面上尽是疲倦之色。我不禁动容,不顾身旁有他人在场便伸出手紧紧抱住他。胤祯,只要这个世界有你,我便是幸福的!
我盯着他微微卷翘的睫毛一根根地数着,却好象怎么看也看不够。他平和的睡脸,是那么纯净自然。我控制不住地环住他的腰,将头深埋在他锁骨处,安静地靠在他温暖的怀里。
“依儿…”我一愣,依儿?他倒从未这般叫过我。我忙把他拍醒,佯装不悦地盯着他的眼,冷冷地问:“是不是梦里又寻了新欢啊?什么依儿…”
他呆了下,蓦地反应过来我话中的意思,点了点我的鼻子轻笑道:“傻丫头,当然是叫你啦!亏为夫在梦里还念叨着夫人的名字,夫人就这样不给我一点信任啊?”
“哦…为什么忽然这么叫?”我侧首微笑着看向他问。
“因为所有人都叫你梦儿,即便叫你梦梦也突出不了我们夫人的特别是不是?依儿…你多依靠我些,不好吗?”他温柔地笑着,伸手把我带入门中。我这才想起来我们刚才是在大门口亲热,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我和他都没有提起良妃的事。或许他不清楚我为何突然会与良妃有了交集,而我也不知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我们不知道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却能理解彼此,珍惜彼此。这样的默契真是让人觉得幸福啊!
进了里屋,他便开始忙着帮我换下刚刚被雪水和冷汗浸透了的衣服。他手上动作没停,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依儿,你似乎变了不少。”
我闻言便盯着镜子里的容颜仔细看了看,今年刚刚二十四岁的我,莫不是已经开始显老了?我吓了一跳,赶忙问:“我哪里变了?胖了瘦了老了丑了?”
胤祯摇头,沉声道:“都不是。你…嗯…成熟了,稳重了。想的事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闻言我不禁有几分怅然,却又是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道:“良妃娘娘去了,我心里有些不好受罢了。”
十四放低了声音,似乎要表达他对良妃的尊敬:“良妃娘娘是个好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倒是苦了八哥了。”
我心一哆嗦,忽然想要不要告诉胤祯今天我遇见八阿哥时都与他说了些什么。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可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关于我与四阿哥、八阿哥的关系,我相信以十四的聪明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但同样我也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当初只不过是想利用我的身份罢了。我对他们可真是一点出格的感情都没有,这样想来,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有什么可和十四解释的?
*
良妃离世的消息在宫中不过三日便已不再被人当做新鲜事提起,但对于八贝勒府而言,这似乎永远都是个阴影。
这日我一进八爷府,便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压抑与窒息。平日的淡雅与清新不知到了哪里,到处都是一片死寂。或许是奴才们都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情极度压抑,都低调行事吧。
我才走了几步,天空竟飘起了雪花。我不经意地环顾四周,看到雪中的未央亭时忽然记起,很多年前我尚未出嫁时,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了正在赏雪的九阿哥、随后而来的八阿哥和胤祯。记起那时对九阿哥的好奇,和八阿哥的作对,自作聪明地设计十四,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风舞雪卷,我不自主地用袖子遮住脸,在大雪天中傻愣愣地站着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事。再睁眼时突然发现未央亭里站着一个人。正当我以为那么巧,在数年后又在雪天的未央亭里见到九阿哥的时候,那人回头了。却是胤禩。几日不见,他又清减了不少。
这次我没有躲,而是微微垂了眸子上前请安。的确,我已经有好多年没和他好好说过话儿了。以前我一直以为没这样的必要,可是现在,他需要安慰不是吗。
“给八哥请安。”我端正地行礼,默默等他回话。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没有答话,过了小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地叫我起身。
“你瘦了。”他忽然说。
我一滞,这话该是我说的才对。尽管冬日的衣服厚重,我也不觉得胤禩有多丰润。他的脸色苍白,眉宇纠结着淡淡的、却又抹不去的忧愁。嘴角带着的那抹弧度没有丝毫笑意,而是蕴含着深深的悲伤与无奈。
“是您清减了才对。八哥…要保重身体。为了您自己,为了晓玥,为了…良主子,您懂吗?”我抬眸直视着他道。
我能明显地看出,他因为我提起了良妃而全身一颤。等他冷静了点儿,我才继续说:“难道八哥不想知道当初良娘娘和依梦说了些什么吗?”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淡然道:“既然额娘已经去了,我只想记着她往日的温柔。在我眼里,她便只是我的额娘,并不是良妃娘娘。”
他这么说是因着康熙对良妃死去的冷漠吧。我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而自康熙五十年十一月起,胤禩悲惨的下半生便要开始了!
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我强撑着站稳,眼前竟又开始模糊。为良妃,为胤禩,为我们穿越女无力改变已知命运的悲哀。
我表情淡漠地看着胤禩。原来错过了十年,就是错过一生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他,但是此刻,我心疼他。我的字依旧有三分有他的影子,我记得;他送我的白帕子,我一直存在箱子的最底处,我记得;他身上的梨花香,那样浓烈,让人想忘也忘不掉,我都记得…
我微微福了福身,然后转身离去。茫茫大雪中,你我终究只能是陌路。十年前,我问自己“何处是迷途,何处是归路”。
如今,我已入迷途。而我的归路只有一个,便是胤祯。
“珍重。”他轻轻在我身后说道。
“你也一样。”
我忽然觉得这声“珍重”好熟悉。五年前胤祯生日我们进宫那日,四阿哥也是如是说过这两个字,只是当时的我没有勇气说出“你也一样”这句话罢了。
是啊,珍重…
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早茶花。
康熙五十一年的新年,我和十四依旧奉旨入宫过年。唯一不同的是,今年皇上一道口谕传来让我们把几个小不点儿都带去。弘明他们和弘春许久不见倒是不见生疏,几个孩子很快便玩成一片,也给向来安静的永和宫增添了几分新年的喜气。弘春今年已经九岁了,举止有礼,进退有度,功课亦完成得十分出色,看来他在德妃身边过得甚好。不过孩子大了终究是要带回府中抚养的。趁着年关,我便与德妃商量着把弘春带回府中。德妃担心我一人照顾四个孩子忙不过来,和弘春相处了这么久又有了感情,沉思片刻便凝眸道:“这事不急,别累坏了你自己的身子。春儿就先在额娘这里呆着吧…待明年春儿满十岁了再回府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