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碍于那位是裴子扬的父皇,她真想大骂靖武帝一场解解气。
裴子扬心里同样窝火,借着酒劲,他突然一拍桌子,吓了两人一跳。
他愤慨地说:“难怪父皇不许我们追查下去,只给楚不樊判了一个抄家问斩!”
穆聆风无奈地劝道:“我知道殿下心系天下,可您若为了一个兰贵妃和五皇子得罪陛下,实在是不值得。既然我们已经得知真相,不如就此收手吧!”
“收手?”裴子扬寒声道:“他们贪了那么多银子,害死那么多无辜的老百姓,你要让我就此收手?”
穆聆风心惊肉跳地问:“那殿下打算怎么做?”
裴子扬豪情万丈地说:“这一场仗,我会一直打下去,不死不休!”
穆聆风知道身为裴子扬的手下,他应当规劝裴子扬不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是面对这样正气凛然的裴子扬,任何劝他退缩的话语突然间便说不出口了。穆聆风动了动喉咙,有几分哽咽地承诺道:“好!臣穆聆风定当誓死效忠殿下!”
左思看着裴子扬如天神般庄严的侧脸,不禁肃然起敬。她的心里好像也燃起了一团正义之火,叫嚣着要将这天下的不义之徒绞杀殆尽。
可她又是那样的柔弱,晚上在床笫间被裴子扬抱在怀里,好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鸟,光秃秃的没有羽毛。
裴子扬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好像在承诺,她的羽翼尚未长开,就由他来护她安好。
******
次日一早,二公主与二皇子告辞回宫。二皇子没有成亲,尚未建府,仍旧住在宫中。
回到寝宫后,二皇子坐在书桌前撑着头,颇有几分苦恼同身边人说:“穆聆风已经查到是五弟在京中替楚不樊周旋,大哥也已然知晓了。”
“这样不正是如你所愿?”一旁的紫衣女子倒是气定神闲,“他们既然已经查到了五皇子的头上,就不会再怀疑你了。”
见裴子琅不说话,紫衣女子轻笑道:“你别忘了,江浙一行,目的并不在于保住蛀虫一般的楚不樊,而是让你获取裴子扬的信任。五皇子只是摆在台面上的靶子,将来成事真正需要的人,却是你啊,子琅。”
裴子琅摇摇头,满眼惊惶地道:“我总觉着内心不安,好像大哥什么都知道了一样…你说昨天晚上,他会不会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不可能。”紫衣女子笃定地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你。”
二皇子捂住胸口,感受着那砰砰乱跳的心跳声,皱眉道:“可我这心里,怎么这么慌呢?”
“你是做贼心虚了吧?”紫衣女子嗤笑一声,提醒他道:“你别忘了淑妃是怎么说你的,别人又是怎么看你的。既然我们已经走上了这一条路,就不能再回头了!”
“我…”
紫衣女子好像没看到他的挣扎与痛苦,她的目光飘向窗外的红墙,声音轻得像风一样,“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若要与裴子扬做好兄弟,只能盼着下辈子不要托生于皇家。”
二皇子双拳紧握,轻颤着低喃道:“昨天晚上的欢聚,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了吧…”
他想起围坐在那张八仙桌旁的人,有他的兄长,挚友,还有心爱的人…
他想起左思温柔的笑靥,不禁轻挑唇角。眼底的惊慌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势在必得的坚定神色。
“不过没关系,我会把我想要的一切,统统夺回来!”
(改)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大嫂你对子琅真好~就像麻麻一样~QAQ
左思(慈母脸):二弟乖,这都是我该做的~么么哒
裴子扬:呵呵。
第 15 章
第 15 章
转眼间已是三九寒天,新年就快要到了。裴子扬难得得闲,陪左思一起回门。
天寒地冻,左思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裴子扬没有办法,只得一脸不情愿地帮她穿衣服。最后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一样塞进马车。
左府位于城南,与皇亲国戚们所居的城东隔着小半个京城。马车内温暖如春,在轻柔的颠簸之中,左思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揉着眼睛问他,“子扬,我这么嗜睡,是不是有了啊?”
裴子扬好笑地捏她的鼻尖,轻笑道:“你小时候就很爱睡好吗?有年冬天我叫你出来玩儿雪,你赖在屋里头不肯出来,逼得我不得不拿着炮仗逼你,你都给忘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左思瞪他一眼,责怪道:“当时你竟然把炮仗点燃了,还扔到我床上,是想毁了我的花容月貌不成?幸好我眼疾手快,赶紧抓起来给丢了,不然我现在可就变成没人要的丑八怪了。”
“谁说你没人要?”裴子扬抱起她,准备下车,“我从小就知道,你是我的。你再丑,我都要你。”
听他这样霸道地宣示自己的所属权,左思满脸娇羞地窝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气呼呼地捶了裴子扬一拳。
“你才丑呢!你全家都丑!”
小夫妻打打闹闹地进了门,一家人早已恭候在那里,见到他们纷纷下拜行礼,拜见贤郡王与王妃。
在家人面前,左思自然收敛了许多。她轻咳一声,让众人免礼,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皇长嫂的派头。
一家人拥簇着他们进了门,到了正厅围坐起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夫妻二人的近况。
裴子扬很喜欢左家的氛围,一家人齐心协力,亲热和善,一点都不像他们皇家,就连父子、兄弟之间还要冷冰冰的彼此算计。
裴子扬爽朗地笑道:“我们都挺好的,就是不敢让绯心常去母妃那儿。母妃年纪大了,整日盼着抱孙子。”
他看了眼左思,又对左家人道:“你们可不要跟着催她,心心年纪还小,别给她太大压力。”
左思的母亲钟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裴子扬对女儿是真心实意的好。身为皇长子,又是皇子里头头一个封王的,裴子扬身份高贵,前途不可限量,却肯这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女儿,实属难得。
左家人纷纷称是,果然没再催问孩子的事情。左思乐得轻松,在旁边一脸幸福地吃着母亲投喂的小点心。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样样都是左思在家时最喜欢的。
左思的父亲左晖对裴子扬道:“启禀殿下,下个月十五,皇贵妃娘娘即将回门。不知殿下可否赏光,携王妃同往?”
左思闻言差点噎着,惊讶地说:“怎么,姑姑要回门吗?怎么这么突然?”
按照大齐的规矩,妃嫔到了皇贵妃这个级别便可以要求回门探亲。可左滢身居皇贵妃位多年,都没有回过左家,不知道这一回怎么会突然想到回来。
左晖看了钟氏一眼,后者便道:“还不是为了你妹妹的婚事?这次咱们和傅家联姻,皇贵妃娘娘很重视,要亲自和傅家的主母面谈。能不能谈成还不好说,所以也不好贸然把人叫进宫去。”
左思点点头表示明白。傅家是京城三大家族之后,傅太后的本家。傅太后与叶太后争斗一生,水火不容。若与傅家联姻,则代表着左家与傅家即将结盟,共同对付叶氏与楚氏。
裴子扬欣然答应后,左晖便留他喝酒。女眷不便作陪,钟氏则带着她们回了后院。
左思看着这个唯一的妹妹,笑嘻嘻地打趣道:“哎呀,真是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给蓝心和聆风做媒,却不想我们蓝心长大了,竟然有心上人了。”
左念害羞地躲在钟氏身后,满脸通红,“姐姐快别取笑我了!”
“你闹着要嫁,还不让人说了。”左思跑去捉她,要捏左念的脸。左念跑不过她,只能乖乖地由着姐姐揉捏。
说来也奇怪,左思的这个妹妹从小温婉乖顺,唯有在婚事上不肯退让,执意要嫁给身份敏感的傅家大少爷。钟氏没有办法,去和左晖商量,左晖认真考虑了一番之后,又将此事报予皇贵妃,这才有了皇贵妃省亲的这么一出。
原本左思觉得自家妹妹温柔贤惠,穆聆风年少有为,当能成就一对好姻缘。谁知穆聆风和左念两个一个有了安汐一个有了傅大少,眼看着撮合他们是没戏了,无聊的已婚妇女左思表示不开心。
比左念的婚事来的更早的一场婚礼,属于安二与秋氏。
安二上无父母,唯有一个兄长安仁。他又没有官职在身,倒是娶谁都很自由。
左思和裴子扬如约去参加他们的婚礼。裴子扬身为主婚人,一直在前头忙活。左思倒是得闲,拉着二公主聊八卦。
“二姐,安仁可是安家的老大,怎么反倒让做弟弟的抢了先?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们俩的喜酒啊?”
二公主难得有几分羞涩,不过面对左思的调笑,她只脸红了一下就说:“我不着急,倒是你,听说宣妃娘娘急着抱孙儿了吧?肚子有动静了没有?”
左思自讨没趣,只好转移炮轰对象,问另一旁的安汐什么时候请他们喝喜酒。
安汐十分不好意思,有些局促不安地说:“我哪能比二哥哥早呢,不急不急的…”
左思看着安汐羞得通红的脸,内心邪恶地哈哈大笑,这才是参加婚礼的乐趣嘛…
当初从江浙回京之后,安信曾经特意拜托过她,说是秋氏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无亲无故的,只怕她将来在京城的贵女圈里吃不开,还要左思多关照她。
左思和秋氏算是有些渊源的了,不用安二说,她也主动地将秋氏介绍给她的手帕交们。所以两人的关系一日比一日好。如今见到秋氏出嫁,左思也是真心实意地替好友开心,不禁多喝了两杯。
回府的路上,喝了不少的裴子扬搂着微醺的左思,两个醉鬼对着彼此哈哈大笑,什么鬼话都不经脑子似的往外出。左思笑骂裴子扬在江浙时出卖色相,裴子扬笑话她当时戴的人-皮-面-具特别丑。两人一路欢笑,等回了府才稍稍收敛一些。
左思洗脸洗到一半,突然抬脸看他,笑眯眯地说:“想到南下这一趟交了这么多好朋友,我真是开心。”
裴子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浅浅地笑了一下。突然间他低下了头,深深地吻她水润的唇。
意乱情迷间,她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低地说:“我也是,绯心。”
(改)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好不好嘛,说点什么都行
第 16 章
第 16 章
恪皇贵妃出宫省亲那日,左府大宴,人声鼎沸。
左思盛装出席,一身玫瑰红柿蒂纹综裙端庄而艳丽。那眉心的一点红痣生得极妙,让她无论身着多么厚重的礼服,整个人看起来都娇艳无比。
裴子扬在她身旁,一身象牙白衮袍,头束翼善冠,衬得他面如冠玉。那劲松般的身形高大挺拔,令人情不自禁地瞩目。
恪皇贵妃看到他们,便是眉开眼笑,“真真儿是一对璧人。”
一家人言笑晏晏,气氛正好之时,家丁忽然来报,道是五皇子殿下来了。
恪皇贵妃收起笑容,淡淡地看了左晖一眼。左晖忙起身解释道:“启禀娘娘,臣并没有请五皇子殿下…”
“哦?那就是不请自来咯?”恪皇贵妃沉下脸色,冷淡地说:“你去告诉五皇子,左家正在举行家宴,不便见客,让他回去吧!”
“姑姑,”左思上前,悄声提醒道:“除了父亲,旁人还不知道五皇子的事呢。”
恪皇贵妃皱了皱眉,似是不想与裴子毅虚以委蛇。她抬眸看向左思,狐疑地问:“绯心,你不会是念着旧情,不想让他难堪吧?”
左思摇头道:“小时候我是与五皇子玩过,可后来他做了兰妃的养子,早就淡了。我是怕他这样无功而返,回宫后会传出什么,对姑姑您不好。”
恪皇贵妃轻叹一声,妥协道:“也罢,就让他进来吧。咱们对他好一些,让他和兰妃那个贱-人都摸不出头脑。回头兰妃要是对他起了疑心,那是最好。”
左思忙道:“绯心就是这个意思。”
五皇子进场后,原本热闹和煦的氛围立时变得有几分古怪。皇贵妃只对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厌烦地不再理他。旁人待他也像是待客一般,看着礼貌,实则貌合神离,疏远得很。
他算是半个左家人,从血缘上来说应当和左家人很亲,可他和左家人的熟络程度,甚至还比不上裴子扬这个姑爷。
五皇子没有办法,只得勉强地笑着,企图与裴子扬搭话。
裴子扬天生生得一副好心肠,侠肝义胆,往日里最是照顾下头的这几个弟弟。可今日,裴子扬却只是冷眼旁观,对五皇子颇为冷淡。
原因无他,这次江浙水患楚不樊贪污一事,矛头直指五皇子。裴子扬把证据交了上去,结果靖武帝压住了没批,他心里就一直窝着火。
裴子扬知道这里面大多是兰贵妃的功劳,但五皇子认贼做母,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对这个弟弟失望透顶,实在不想再与他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
倒是左思,亲切和善地同五皇子说话,好像彼此之间从未有过芥蒂一般。
“你怎么突然来啦?”
这样亲昵的语气,五皇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他心中一酸,连忙答道:“我出宫办事,正巧听说皇贵妃省亲,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左思不赞同地笑了笑,“实在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看三哥哥都没来。”
“也是,是我多事了…”五皇子失落地低下了头,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哪里的话,你念着左家,总是好的。”左思温声道:“不过你可得掐好了宫门落钥的时间,早点回去,别叫兰贵妃担心。”
五皇子应了一声,又坐了一会儿,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去。左思和皇贵妃所出的三公主一起送他出门,临走的时候,五皇子眼眶发红地看着她们,眼底隐有水光闪过,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等他走后,三公主就禁不住感叹道:“五弟可真是可怜。跟着兰妃,也是难为他了。”
左思看着她,温文尔雅地笑,“就你心善,这样的话也好随便说?”
三公主亲昵地挽住左思的手臂,往她身上歪,笑吟吟地说:“这不是同你讲嘛,又不是外人。”
左思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三公主,已婚妇女的恶趣味再度发作,故意问她,“对哦,咱们马上就要亲上加亲了。你和我二哥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三公主害羞地低下头,像蚊子一样小声说:“绯小心你讨厌啦…”
月华如水,左府门前灯笼高挂,将门前照得恍如白昼。一弯新月下,两个妙龄少女轻声细语地说这些体己话,夜晚美好的不可思议。
左思看着身侧一派天真的三公主,心里暗暗地想,让他们来承担一切的阴谋诡计与勾心斗角就好,像三公主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让她永远这样简简单单地活着就好了。
可世事难料,这时的左思怎么也没有想到,日后的三公主会成长成怎样的模样。
夜色渐深,佳宴已近尾声。左思与三公主一左一右,扶着一身曳地华服的皇贵妃到后院休息。
临走的时候,左思恰好遇上了前来与皇贵妃密谈的傅夫人。回府的路上,左思和裴子扬聊起她,禁不住感慨道:“那位傅夫人可真是不简单,听说她原本只是傅老爷的妾室,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坐上了继室夫人的位子。”
裴子扬“嗯”了一声,道:“能代表傅家和皇贵妃娘娘商议结盟之时,又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左思:“不过倒也不用怕她,傅夫人的亲生女儿去年进了宫,还是姑姑做主,封了她一个礼嫔。我听姑姑说过,礼嫔很是听话,一年以来一直依附于姑姑。”
“宫中形势愈发扑朔迷离,还是不可大意了。”裴子扬皱眉道:“兰贵妃的势力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左思敏感地察觉到他话中有话,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我总觉得我们所掌握的所谓真相,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他默了一默,低声道:“兰贵妃此人极其擅长煽动人心,恐怕不止一个五弟,还有很多人都有可能被她收买。”
“那你呢?你也被她煽动过吗?”
左思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裴子扬竟然颔首道:“不错,在我们成亲之前,兰贵妃曾经对我示好。”
她大吃一惊,茫然无措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裴子扬看她这副呆样,哈哈大笑起来,勾住左思的脖子,将她搂在怀里。
“你放心,兰妃自己也心知肚明,以她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动摇我,所以早就放弃了。”
左思点了点头,却仍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觉得回京之后倒是不再颠簸流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比在江浙时更加提心吊胆。
皇家的媳妇不好当,左思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从爱上裴子扬的那一刻起,就早已身涉其中。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她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为了守护心爱的人,她要学会如何不动声色的绵密算计,在长袖善舞间杀人于无形。 16
第17章
第17章
左思发现,裴子扬最近总是在发呆。
正如此时,她巴拉巴拉地说了半天,他却只是点头支吾着,不知有没有放在心上。
“喂,裴子扬,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啊!”
她现在终于明白以前如兰和她说话时,她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有多么气人了。
就像裴子扬现在这样。
“嗯?你说要去雁城看杏花雪?”他心不在焉地说:“我倒是可以陪你去,不过杏花要到三月底才开,现在才一月初。”
“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了吗,我怕你到时候抽不出空来,只好提前预定时间。”左思颇为苦恼地道:“从我们成亲到现在都大半年了,都没有好好地出去玩过呢。”
左思隐了后半句没有说,她感觉嫁做人妇的日子比她做姑娘的时候还要无聊!
想想那时候经常有什么马球比赛,踏青诗会,左思虽很少下场比试,热闹却没少看过。如今身份变了,不得不矜持许多,日子反倒觉得无趣。
“你啊,真是个孩子。”他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皇子出京要向父皇报备,等过了年我再向父皇请旨。”
“子扬你真好。”左思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狗腿地抱住裴子扬的手臂不放,还用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满脸的幸福。
裴子扬笑了笑,在她如玉般的面庞上亲了一口,可明显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左思歪在他怀里,抬眸问他,“你最近怎么了?是朝中有什么大事吗?”
“你知道我一直在追查楚不樊行贿一事。”裴子扬看她一眼,难得有几分吞吞吐吐。
“嗯,怎么了?”她心里陡然不安起来,禁不住胡乱猜测,“该不会是我爹他也犯了糊涂吧?”
在左思看来,左晖身为刑部尚书,位高权重,被巴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裴子扬摇头一笑,“你想什么呢?你忘了,父皇选中岳父大人去处置那些贪官,就是看中了他的公正廉明。”
左思不解道:“那你是查到了什么,让你这样为难?”
“是傅家。”裴子扬轻叹道:“傅家人也收了楚不樊不少财物。”
“不是吧!傅家是百年大族,怎么会看得上这点小钱?”左思皱眉道:“这可怎么办?等过了年,我妹妹马上就要嫁入傅家了…”
裴子扬:“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免得你心里不舒服。”
左思哀叹道:“那陛下怎么说?”
“父皇的意思是不想轻易引发官场地震,只处置楚不樊这个主犯,再抓几只小虾米就算完了。”
左思了然道:“你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是吗?”
裴子扬握住她的手,颔首道:“可无论我怎么说,父皇都不许我再插手这件事。他还劝我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为人君者,就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左思不用想都知道,这种理论定是裴子扬所接受不了的。也难怪他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原来是在为这件事心里难受呢。
她想了一想,柔声劝道:“子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既不是皇帝,又不是太子,若能放手,你便放一放手罢。”
“我知道。”裴子扬长叹一声,似是想将心中的郁闷之情全都发泄出来一般,“皇叔也是这样劝我的。”
左思追问:“是煜亲王吗?”
裴子扬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他们的关系,挤出一个笑容道:“倒是我忙糊涂了,竟忘了皇叔是你的姑父,也忘记让他代我们问候四姑姑了。”
左思笑吟吟道:“不妨事的,四姑姑向来疼我,回头我去煜亲王府请个安就是了。”
左思一共有四个姑姑,个个都嫁得极好。大姑姑嫁进了三大家族的容家,二姑姑即是恪皇贵妃,自不必提。而三姑姑当年也入了宫,生下了五皇子。只可惜红颜薄命,英年早逝。
至于四姑姑,则是嫁进煜亲王府,做了煜亲王妃。王妃出嫁多年,生了三个儿子,却唯独没有女儿,因此对娘家的两个侄女很是疼爱。尤其是对左思,简直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般。
裴子扬听了就说:“这样也好。”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左思道:“四姑姑说,煜亲王总念叨着你。”
“我可不就是怕了皇叔的念叨?”裴子扬摇头笑道:“皇叔当年在太子之争中落败,满心不甘,一直撺掇着我争取太子之位,我是听了就觉得头疼。”
左思心念一动,轻声试探道:“那你…不想做这个太子吗?”
裴子扬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左思竟然会问他这种问题。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太子人选不该是由父皇来决定的吗?又不是我想就能做的。”
左思摇头道:“你这态度就不端正呀。若是想要,就该积极争取。若是不想,就要明哲保身,你总不能随波逐流吧?”
“我的头突然开始疼了。”裴子扬揉着脑袋说:“心心,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你简直就是皇叔的翻版啊。”
左思瞪起眼睛,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好啊你裴子扬,竟然把我比作老男人!”
裴子扬却不怕她,反倒抓住了左思话中的漏洞,“好啊你左思,你竟然说皇叔是老男人?”
左思一愣,满脸不高兴地妥协道:“好,我错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贤王殿下。”
他好笑地搂她在怀,满眼宠溺,“你这丫头,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撒泼耍赖,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在你面前,哪个都是。”左思转嗔为喜,有点不好意思地勾着手指头说:“子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能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他轻轻挑眉,“这样不是挺好?”
“是呀,挺好的。”左思窝在裴子扬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踏实无比。“所以…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替我遮风挡雨,好不好?”
“嗯。”他不假思索地承诺,不是油嘴滑舌,而是真心实意,“我会做你的大树,永远守护着你。”
——我的绯心。
誓言是这样的美好,只可惜现实总是那般残酷。
裴子扬近日愈发频繁地出入宫闱,有好几天晚上,甚至忙得无法回府过夜。
有一天早上,天光还未大亮的时候,左思从噩梦中惊醒,恰好遇到刚刚要躺下的裴子扬。
她立时清醒过来,抓住裴子扬不放,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子扬困得栽倒在床上,企图躲避左思的盘问。谁知左思竟然一抬腿跨坐在他腰上,颇有几分不问出实情就不肯罢休的气势。
裴子扬无奈,只得撑着直打架的双眼向她解释,“半个月前,高丽犯境…父皇要我全权负责此事。本以为父皇只是为了转移我的视线才随口一说,谁知那高丽人不知死活,当真敢扰我大齐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