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氏心中一沉,隐约明白了什么。看绯心这意思,靖武帝的确是要把皇位传给裴子扬了。秋氏心里着急,但她脸上却是笑了起来,口道恭喜,“那这么说,外头的传言是真的了?那我可要提前恭喜未来的皇后娘娘了!”
“嘘,”绯心抬起一指,抵在唇边摇了摇头,“话不能说得太满。不说太子之位究竟花落谁家,就算子扬当真成为储君,未来的皇后也不知会是谁,你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秋氏忙道:“若贤亲王登基为帝,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做皇后?”
“这你就不懂了。”绯心耐心地向她解释,“厉来只有太子妃册封为皇后才是顺理成章的,太子登基后若不立原配为皇后,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古就有不少先例。”
秋氏:“可贤亲王对你情深意重…”
听她这么说,绯心不禁笑了起来,暧昧不清地说:“再说吧。总之一句话,现在什么都还说不准呢,你我还是谨言慎行为好。今日你我二人所言,就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了。”
秋氏神色一凛,赶忙称是。之后她也没心思多待,又聊了几句便告退了。
秋氏走后,如兰有些担心地问:“小姐,您把话透给秋氏,就不怕她背叛您吗?”
绯心饮着茶,看向方才秋氏坐过的位子,淡淡地说:“我有给过她一句准话吗?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可她的猜测基本没有错。”如兰皱眉道:“现在外头都在猜,所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有人出面证实…”
“那我就能知道,秋氏究竟是敌是友了。”绯心道:“这件事我除了二姑姑,左家的人都没有透露过一个字。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秋氏必定洗脱不了嫌疑。”
如兰吃惊道:“莫不是您早就在怀疑秋氏?”
“不错,”绯心沉声道:“我想知道,她究竟是谁的人,到底是不是在蓄意接近我。”
如兰瞪大眼睛,不解地问:“您为什么会怀疑秋氏呢?”
绯心:“你还记得之前秋氏来贤王府找我,后来不小心迷了路,走到叶熙的院子里去的事吗?她当时说是迷路,可我总觉得这里面透着蹊跷,好像是被我发现之后她慌乱之下才随口找了个说辞。之前我还没放在心上,可是眼瞧着局势越来越复杂,我不得不小心。”
如兰面色苍白地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兰心底总觉得瘆的慌。”
绯心关切道:“怎么了?”
“奴婢是想,那些从小和您一起长大的手帕交,说到底都是为了家族和自身的利益才同您交往的,看中的都是您的身份地位,所以在贤亲王失联的时候,她们不但不来安慰您,反倒同您疏远,以免王爷打了败仗被贤王府牵连。可那个时候,秋氏并没有躲开,奴婢当时还被她的真心感动过来着。如果连秋氏都背叛了您,那奴婢这心里,可真是替您心寒啊!以后,恐怕奴婢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绯心听了不由一怔,好笑地摇了摇头,“如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时时刻刻替我考虑。不过如果只是因为一些人的背叛,就再也不相信别人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太可悲了一点?我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坏人的存在,但我相信一定会有更多的好人,值得我去信任。”
如兰听了,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心头酸酸涩涩,似乎有几分说不清的感动,“您呀,也就只有您这种出身于左家的姑娘,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换做旁人处于这样复杂的境地中,只怕想法早就阴暗了。
绯心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在等,坐看事态如何发展。
秋氏的事情,她当然没有瞒着裴子扬。因为光凭秋氏一个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正好能借机测试一下安家的忠诚。
裴子扬听了,第一反应竟然是笑,“现在外头的猜测和事情的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就算秋氏不说什么,楚皇后那边想必也一定会有所动作的,你就不怕冤枉了你的好友?”
“子扬,我了解女人,更了解一个母亲的心态。”绯心抱着怀中开始咿呀学语的小儿子,笃定地说:“皇后处心积虑,为的就是六皇子能坐上皇位。她必定不会容忍让你继位,这一点我们都知道。可是最关键的,是她行动的时机。此事事关重大,秋氏和安家若当真是楚氏的人,定然不敢隐瞒。皇后听说之后,肯定会坐不住,提前开始她的行动。”
裴子扬低声道:“也是…”
“现在陛下还没有同她说起此事,就是怕皇后不肯答应。皇太弟的事情,我也没同秋氏透露分毫。楚氏若是确定了陛下要立你为太子,肯定会坐不住的。”绯心握住他的手,抱歉地说:“子扬,我可能要给你惹麻烦了。”
裴子扬摇摇头,毫不介怀地说:“该来的总归要来。江浙水患时的那个内鬼一直都没有抓到,我心里一直都存着疑虑。若是能够借机查明真相,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绯心低声祈祷道:“真希望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发生。”
可惜事与愿违,秋氏探完绯心的口风之后,安家立马召开了一场紧急的家庭会议。新婚的安仁夫妇还有安信夫妇聚在一起,商讨着下一步的动作。
安信率先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去通知二皇子如何?毕竟我们安家真正效忠的是二殿下,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妥当。”
安仁颔首道:“也好。弟妹,你先不要将此事透露给皇后,下一步究竟如何动作,还要等二殿下的指示。”
秋氏柔顺地答应下来。
两对夫妻散去之后,安信匆匆地去往二皇子府,安仁却是在回房的路上突然顿住了脚步,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
“怎么了?”二公主见他脸色难看,关心地问道。
却见安仁像是看着仇人一样地看向二公主,寒声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大家做好准备,文案上的天翻地覆就要来了,我相信你们都坚持到这里了,肯定都可以的,哈哈,么么哒
近期默默都不会再开政治啊,阴谋啊什么的文了,下面几篇都开治愈文治愈一下~
第60章
第 60 章
二公主心中一惊,略显慌乱地道:“你,你这是何意?”
安仁站在那里,冷冷地审视着二公主,缓缓道:“看公主方才的反应,恐怕早已知道陛下的打算了吧?”
裴清原本心中就有鬼,突然间被安仁揭穿,她一时不查忘记了伪装,一副心虚的样子,“平白无故的,你怎么这么说?”
安仁见她反应,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他眸子一眯,目光紧紧锁在裴清身上,用一种警告的语气说道:“公主,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耍些小聪明,在我们和贤亲王之间周旋。既然你已经嫁到了安家,我想你应该明确自己的立场。”
二公主强撑着说:“本公主当然清楚自己的立场了,难道你认为我在做双面细作吗?”
“公主最好不要那么做。”
二公主见安仁十分冷淡,心中焦急万分,真不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是好,“安仁你相信我,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嫁给你,我心里肯定都是为安家考虑的。你这样怀疑我,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她见安仁迟迟不肯再表态,又急又气,情急之下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你不信我就算了!”
“等等。”安仁终于伸出手拉住了她,面色稍霁,“罢了,或许是我多疑了,还望公主见谅。”
这时候裴清的公主脾气也上来了,她娇哼一声,甩开了安仁的手,扭身走了。
就在安仁夫妻之间产生龃龉的时候,安二乘上一辆没有任何家族标识的马车,悄悄地去往二皇子府。安信自从后门而入,没等多久,就见到了正在拜佛的二皇子。
佛堂里,二皇子没有回头,而是淡淡地开口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要少见面吗?有什么事,派底下人来传个话不就是了。”
“殿下,出事了!”安信沉声道:“秋氏从贤王妃那里探出口风,陛下八成是已经拿定了主意,要立贤亲王为太子!”
二皇子默了默,倒是颇为镇定地说:“这有什么,咱们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安信捏紧了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按捺住心急,试探地问:“那殿下打算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能做。”裴子琅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最着急的人,应当是皇后。你让秋氏把消息递给皇后,之后便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安二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二皇子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对安信淡淡一笑,“皇后现在还不知我们的心思,还以为在利用我们为她做事。只要利用好了这个女人,不愁对付不了大皇兄。”
“是,殿下。”
安信应了下来,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去。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京城里饶了一圈,确认无人发现他的踪迹之后,这才回到安府。
安二才进门,就听下人说大少爷正在书房等他。安信早就想到安仁会一直等他消息,也不奇怪,直奔书房去了。
安仁和安信乃是一母同胞,他二人父母早亡,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亲密无间。等见了安仁,安信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二殿下让我们立即把消息递给皇后,借用皇后的手来打压贤亲王。”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安仁的意料。他刚点了头,就见安信转身要走,安仁连忙拉住了他。
“等一下。”
“大哥还有事?”安信意外地看向安仁。
“你回去提醒秋氏,要小心二公主。”安仁肃色道:“我还是没办法信任她。”
安信吃了一惊,忙道:“怎么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陛下的打算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瞒着我们。”安仁沉声道:“她毕竟是和裴子扬一起长大的,又受左家颇多照拂,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坏了大计。”
安仁认为,之前他逼问二公主之时,以二公主的性子她应当恼羞成怒才对。可是她没有,而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明显就是在心虚。
安信听他这么说,不由沉重地叹了口气,颔首道:“是,大哥,我知道了。”
安二和秋氏两口子心里都一清二楚,安仁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二公主。即使他们结为夫妻,还是这样相互防范,他们身为弟妹,显然更是要把二公主当成外人对待了。
皇宫里,楚皇后接到了秋氏的线报之后,果然立即焦躁起来。
其实自打高丽公主刺杀皇帝失败,靖武帝没有死成那时起,楚氏就已经陷入了一种焦灼的状态,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次刺杀失败之后,皇帝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警惕二字。宫禁之内的防守愈发森严,就连楚氏这个掌管后廷的皇后都找不到机会下手。杀死皇帝这一条,根本行不通了。
面对清醒着的皇帝,楚氏还是只能动用老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他立六皇子为太子。可这段时间,皇帝卧病在床,心情显然也不是很好,对待楚氏也没有以往那样柔情蜜意,大多数时间都是支支吾吾的,拿不出一个准话,让楚氏十分心急。
直到接到安家密报的这一刻,楚氏终于坐不住了。她决定铤而走险,实施最后一套计划。
楚氏首先召来了五皇子,让他代为跑腿,去通知二皇子和安家。五皇子虽早已预料到皇后会有所动作,却没想到楚氏这一次竟然玩得这么大。
五皇子战战兢兢地问道:“母后…这,这是不是太…”
“太什么?”楚氏已经完全得慌了,没好气地说:“太狠毒?子毅你别忘了,上回我们行刺你父皇,就已经犯了谋逆大罪,也不差这一回了!”
五皇子无力道:“可,可上回是因为那高丽公主愚蠢至极,才会犯下那等错误。以我对大哥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弑君叛父之事的!”
“他做不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只要铁证如山,他还能如何辩驳?”楚氏不耐烦道:“行了,本宫交待你的事情你快点去做,不要再啰嗦了!”
五皇子还要说话,却见楚氏皱眉道:“子毅,你不会是在担心连累左家吧?怎么,若是诛了左家的九族,你还会很难过吗?”
五皇子面色惨白,“当,当然不是…我母妃已经走了好些年了,左家的那些人,又有哪个把我当做亲人看待。儿臣自是以母后马首是瞻。”
楚氏满意地点点头,摆手道:“去吧。”
五皇子领命退下,当晚便与安仁、安信等人集结在二皇子府。
出乎五皇子意料的是,二皇子听了皇后的计划之后,竟然拒绝了,并将他们赶出了自己的府邸。
五皇子十分纳罕地回了宫,回宫禀报给了皇后。
楚氏闻讯自是震惊不已。她着急为儿子夺得皇位,一时气愤,拍案骂道:“这个裴子琅是怎么回事,他莫不是以为本宫是个好拿捏的,竟敢在本宫面前拿乔?说什么与裴子扬兄弟情深,他这是想置身其外吧!”
五皇子担忧道:“母后,二哥已经知悉了我们的计划,这可怎么办?”
楚氏面露厉色,“你放心,他还没那个胆子将我们的事捅露出去。上一回高丽公主的事,大多是他所为,他休想和我们划清界限。”她眼底闪过一抹狠绝,寒声道:“这个裴子琅,八成又是想和本宫谈什么条件。等他明日进宫,本宫亲自和他谈。”
她又看了五皇子一眼,吩咐道:“这样吧,你先和安家制定计划,让安二准备好‘该有的东西’。穆聆风那边,再让他妹妹加把劲,看看有没有把他拉拢到我们这边的可能。若是实在不行,也只能拼一拼了。”
五皇子点头应下,再次步出皇后的寝宫之时,已是满头的冷汗。
自从上次高丽公主行刺的事情之后,五皇子心中早已倒向了二皇子这边。想起皇后方才提起二皇子时的表情,五皇子便情不自禁地为二皇子感到担忧。
相比于他人的紧张情绪,身处风暴之中的二皇子却显得轻松许多。原因很简单,他这十几年来从来都没得到过什么,所以也无所谓失去。若是败了,大不了一死,了无牵挂。若是成了,他将会收获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踏进皇后的寝宫昭元殿时,裴子琅如是想道。
皇后昨天嘴上说得肯定,但她昨晚挨了一夜,一直都在担心裴子琅这里会出什么变数。等见到二皇子本人,她顿时便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地斥责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看着成功就在我们面前了,你竟然说你不想参与?”
“非不愿,乃不能也。”二皇子文绉绉地说道:“还望娘娘好好地想一想,若我参与其中,又能有何助益。”
楚氏一愣,顺着二皇子的话细细思索了起来。不错,这一回的行动与上一次不同。当时二皇子是最了解高丽公主,也最容易接近高丽公主的人,所以才由他来操盘整个计划。可是这一次…二皇子手上无兵无权,与大皇子的关系也早已经疏远了,由他来说服穆聆风也不合适。他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冷眼旁观。
可就让他这么置身事外,皇后又觉得十分不妥当。
就在楚氏纠结为难之时,二皇子主动说道:“皇后娘娘,子琅斗胆劝您一句,这个计划若是立即实行的话,只怕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在此之前,还需做二三铺垫,才会显得逼真。”
“哦?”楚氏顿时被他的话所吸引了,“此言何解?”
“父皇此时一心一意地想要立大哥做太子,且大哥业已知情,娘娘不妨站在父皇的角度上想一想,他会相信我们制造出来的一切吗?若是父皇将信将疑,再深入调查此事,怀疑到你我身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楚氏心底一沉,突然感觉到后怕。裴子琅说的没错,如果她今日不见裴子琅,直接行事的话,破绽实在太多,很有可能陷害不成裴子扬,反倒把自己先搭进去了。
她勉力定下心神,语气已然缓和了许多,“那依你的意思呢?”
“如今想要置身事外的不是我,应当是皇后娘娘您啊。”裴子琅一副真心实意地为楚氏着想的样子,细细分析道:“您想啊,此时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除了大哥,便是身为嫡子的六弟了。若是大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儿,证据又不是那么确凿的话,父皇肯定会怀疑到您和六弟这边。”
皇后点头道:“所以呢?”
“为了撇清您的嫌疑,在行事之前,娘娘一定要将火力转移。”二皇子有条不紊地分析道:“父皇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向来最是多疑。如若不是身子撑不住了,他一定不会想要这么早就把监国大权放到大哥手上。所以说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咱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依子琅愚见,您可以在父皇面前为三弟、四弟,或者五弟美言几句,让父皇多多下放权力,与大哥形成制约,父皇肯定不会反对的。”
楚氏品了一品,的确是这个道理没错。但裴子琅这话说的显然是半真半假,楚氏又不是傻,自然听得出来。
她笑了一笑,温和如春风般说道:“瞧你这话说的,三皇子可是恪皇贵妃的儿子,本宫要是为他说话,皇上不疑心才怪呢。至于四皇子,他虽然是淑妃的儿子,但惯来是个不争气的,一门心思都扑在风花雪月之上,根本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五皇子呢,又是本宫的养子,由本宫为他说话不合适。与其便宜了他们,本宫倒不如在皇上面前多夸夸你,让你先领个实差啊。”
二皇子等的就是楚氏的这句话,他当然不会拒绝,“那子琅便多谢皇后娘娘好意了。”
“这件事情本宫今天就可以做。”皇后迫不及待地说道:“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打算并不重要,娘娘只需要记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要顺着父皇的心意,这样就足够了。”二皇子微妙地笑道:“自从父皇缠绵病榻,高丽虽然甘为附属国,但蒙古那边却是不安分起来。从一开始的蠢蠢欲动,到现在在边境的烧杀抢掠,蒙古人大面积攻齐的日子只怕不远了。”
楚氏一怔,不知他为何突然扯到了蒙古。这些日子她的精力都集中在皇位之上,根本就没心思想那些。
二皇子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皇后在想什么,心底不由嗤笑。楚氏到底还是头发长见识短,她的目光太短浅了,只局限在这小小的宫闱争斗之中。若是这样的人掌了权,大齐的江山可就危险了。
但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楚氏想了好一会儿,勉强推测出二皇子是打算在蒙古的问题上做文章。总之不管过程如何,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就成了。
两人商定完毕之后,楚氏便换了身皇帝最喜欢的衣裙,娉娉婷婷地去往乾元殿。
靖武帝今日的精神不大好,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见到楚氏来了,他才勉强打起一丝精神,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皇上,恕妾身来迟了。”楚氏依偎在靖武帝身前,嗲嗲地撒着娇,“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真多,就算有淑妃姐姐帮衬着,妾身还是常常觉得累得喘不过气呢。”
皇帝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辛苦兰儿了,在朕这儿你便不必忙活,好好歇歇罢。”
“妾身不辛苦,辛苦的是皇上。”楚氏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兰儿知道,皇上虽然日日躺在这里,可您的心早已经飞去了朝堂之上,整日惦记着大齐朝的江山呢!”
靖武帝听到这话,心中又是熨帖又是感动,眼底竟隐隐泛出了泪花。他紧紧地握住楚氏的手,动容地说:“兰儿啊兰儿,放眼整个大齐,也就只有你最懂朕,最心疼朕了。你说朕不宠你,还能宠谁呢?”
楚氏娇羞一笑,目光匆匆从靖武帝身上掠过,眼底却透露出一丝嫌弃。
靖武帝的年纪还不算大,但比她的爹爹也小不了多少,如今更是“废人”一个。
没有人愿意违背本心地活着,楚氏也不例外。她已经受够了这样曲迎奉承的日子,巴不得皇帝早些死了。
当然,在她面对着皇帝的时候,楚氏还是得做出一副满心依恋和崇拜的样子来,满足靖武帝那可笑的虚荣心和大男子主义。
“妾身知道您一直惦记着前朝的事情。可惜身为女子,妾身不能亲自为皇上效力…”
靖武帝含笑道:“你能有这个心,就已经很好了。”
楚氏缓缓道:“虽然说妾身做不了什么,但也想了很多,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笑道:“在朕面前,你还顾忌什么,说罢。”
楚氏轻柔一笑,终于扯到正题,“妾身觉得,陛下让贤亲王监国,自然是好的,只是贤亲王毕竟年轻,一个人或许应付不来…”
皇帝眉头一皱,以为楚氏又想旧事重提,说要立六皇子为太子的事情。他正要打断,就听楚氏道:“不如借此时机再重用几个皇子,譬如…二皇子。他们也都是和贤亲王差不多的岁数,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靖武帝没有想到,楚氏想说的竟是这个,不由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兰儿所言甚是,只是朕的这几个儿子,除了扬儿和咱们的承儿,朕实在想不出谁还能堪当重任。就比如说你刚才提到的老二吧,他和扬儿是差不多大,只可惜兄弟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老二他打小木讷,朕只怕他办不好差事,出了洋相,丢了我裴家的人吶。”
楚氏娇嗔道:“皇上这么说可就是偏心啦。您从来都没给过二皇子单独办差的机会,怎么就这么果断地说他做不好呢?”
皇帝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而且前段时间因为高丽公主出了事,二皇子这婚事也毁了。皇帝也觉得这个儿子有几分可怜,便道:“说的也是,那朕便让他进兵部做个侍郎,好好地跟他大哥历练历练吧。”
楚氏笑道:“那妾身便替二皇子谢过陛下了。”
“你呀,总是这么善良,为他人着想,也不想想自己。”在皇帝看来,二皇子和楚氏非亲非故,楚氏替他说好话,自然是无私的了。
“皇上过誉了,妾身还不都是为了陛下您着想吗?”楚氏柔声道:“上回行刺的事情,真是吓坏了人家…而且那高丽公主先是指认贤亲王,又是改了口,最后也没查清楚到底是谁主使的,妾身这心里头,可是一直都不安的很呐!”
提起行刺之事,无论过了多久,靖武帝仍是心有余悸。他听着楚氏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由皱眉道:“听你的意思,还是在怀疑扬儿咯?”
“妾身不敢。”楚氏以退为进,低声说道:“皇上如今已经下旨让贤亲王监国,保不齐他明日便是太子。妾身一个弱女子,又怎敢说贤亲王的坏话呢。”
“兰儿,有一件事,朕也该说给你听了。”皇帝斟酌了好半天,终于决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自己的爱妃,“再过几个月,朕就要立扬儿为太子。等新年一过,朕便退位离京,去行宫养病。”
“什么?!”饶是心中早已有数,听到皇帝亲口承认之时,楚氏仍旧禁不住大惊失色,“皇上,你…!不仅要把皇位传给大皇子,还要退位?!”
这两者看似没什么区别,实际差别可大得很。
若裴子扬只是太子,那就代表着旁人还有可能在他登基之前上位。毕竟太子虽然贵重,却并不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只要皇帝改变心意,太子还是可以再废的。
可是若靖武帝退了位,还离开京城,把所有权力都交出去的话,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裴子扬既有政绩,又有战功,在朝中的支持者甚众。若他继承了帝位,恐怕楚氏就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