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章好笑地望着这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太子,慢条斯理地道:“太子殿下,话可不能乱说。皇上以孝治国,世人皆知。”
“怎么?”太子冷笑道:“你还敢逼着本太子给你行礼了?”
萧章矜持地笑笑:“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太子言行,似乎略失妥当。”
“你!”太子没想到有人敢这样教训他,还是当着皇后的面。他正要发火,忽然想起皇后一定会护着他,何不让皇后来狠狠罚这个妃子。所以他走近皇后,哭声道:“母后,她竟敢指责儿臣,母后一定要狠狠罚她,为儿臣做主啊!”
谁知皇后这次却板起了脸,拉住太子的手臂,认真地说:“太子,你也长大了,要明事理才行。贤妃娘娘是母后的好姐妹,你以后要好好对她,知道吗?”
“哼!”太子甩开皇后的手,朝萧章呸了一口,跑了出去,边跑边骂:“什么东西!”
萧章看着太子的背影逐渐远去。和皇后一样,她的眼里写满担忧。
难怪皇帝不喜欢太子…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竟然这样…不可爱。
如果他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话,以太子这幅德行,只怕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情了。
##
从皇后那里回来,已是傍晚。清妍过来帮她换衣净手,预备晚膳。
晚上有萧章爱吃的挂炉山鸡,吃的正香,见宫女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就知道又出事了。
“什么事儿啊?没看见主子正用膳呢。”抱琴道。
清水急道:“启禀主子,天刚擦黑的时候,太子殿下撞了宛嫔娘娘的轿子。”
抱琴瞪她一眼:“这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是宛嫔摔坏了吗?”
“不是…”清水瞧着萧章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宛嫔娘娘…有喜了。”
萧章夹西兰花的动作一滞,但她并没有放下筷子,很快又夹起那块西兰花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完了,才擦擦嘴问:“太医怎么说?”
清水道:“说是被太子爷惊了这么一下,脉象有些不稳,好在并无大碍。”
萧章颔首道:“走吧,去看看。”
因为萧章是吃饱了饭才动身的,到了宛嫔宫里,该来的人除了皇后,皇帝、贞贵妃、丽妃等人都已经赶来。
贞贵妃见她来了,笑盈盈地迎了过去,拉着她的手走到宛嫔床前,温和地说:“贤妹妹的孩子刚没了,宛妹妹的孩子就来了,总算是老天庇佑皇上。”
贞贵妃这是给宛嫔拉仇恨呢还是拉仇恨呢?
萧章淡然一笑,别过身对皇帝一礼:“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地望向她。
永湛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对皇帝来说,繁衍子嗣是第一位的,至于子嗣是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毕竟还是次要的。
看见萧章这样,他心中闪过短暂的心疼,不过还是欢喜占据了更多。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身侧,柔声道:“咱们抓紧些,你也快点怀上一个。”
萧章笑笑:“好。”
贞贵妃笑道:“宛嫔妹妹有了身孕,也该提一提位分了。”
皇帝正要说话,宫人忽然通传太后驾到。众人礼毕,太后满面喜色地说:“贞贵妃说的不错,是该提一提木婷的位分了。”
就连萧章都觉得宛嫔晋妃顺理成章之时,皇帝却道:“母后,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太后微微皱眉:“皇儿这是为何?”
“皇后尚在病中,册封大典不便举行。”皇帝有板有眼地说着:“之前贞妃抬位,典礼规模远逊于当年吴妃,已是委屈了她。”
太后生怕委屈了宛嫔,此刻果然犹豫起来。
丽妃怕萧章不痛快,忙帮腔道:“是啊,再说册妃典礼冗杂,事务繁多,宛嫔正是头三个月的危险期,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不如等小皇子平安生下来了,再言册封之事。”
太后颔首:“丽妃所言甚是,那就等木婷诞下皇子之后再为晋封吧。”
宛嫔勉强地笑了笑,她想说如果是个公主怎么办,可是看着太后满脸的欢喜,她到底没敢说出口。
贞贵妃的笑容也很勉强:“是臣妾考虑不周,光顾着替宛嫔妹妹高兴了。”
太后安抚地拍了拍贞贵妃的手,道:“你是个好的,我心里头明白。”
萧章别过脸,权当没听懂太后的弦外之音。
“皇帝。”太后忽然问:“太子人呢?”
皇帝道:“儿臣让他回东宫去,闭门思过了。”
“闭门思过?”太后不满道:“他差点损害宛嫔腹中龙胎,这事儿就这么罢了?”
皇帝无奈道:“那不知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冷笑道:“皇后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知道了宛嫔怀孕一事,就挑唆太子撞了宛嫔的轿子,其心可诛!”
萧章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冷笑出声。这太后的脑洞也太特么大了吧?宛嫔怀孕才几天,皇后怎么会知道?
皇帝正要开口解释,太后猛地瞪向萧章:“贤妃,你笑什么?”
萧章笑道:“没什么,臣妾只是高兴。”
太后治不了她,摇头看向皇帝:“皇帝啊,你看看你的皇后、太子,还有这个贤妃,有哪一个能让人放心的?今日之事与贤妃无关也就罢了,可这太子,必须严惩!来人,去把太子带过来!”
这里头太后辈分最大,宫人无法,只得去请太子。
没过多久,太子就被领来了。
皇帝此时感到十二万分的为难。他的确不怎么喜欢太子,可他觉得既然宛嫔和孩子都没出什么事,让太子闭门思过也就罢了,还要怎么严惩呢?太后把皇后和贤妃都扯进来,已经让他很不高兴了。
萧章不打算为皇帝解围,让太子那个熊孩子被罚她也没什么意见。
所以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呆在一边,顺便用眼神示意丽妃也不要多嘴。
皇帝犹豫了半天,正要开口,却听贞贵妃低声道:“母后,太子还只是个孩子呢,哪里会有那么多坏心眼。就当是为了宛嫔妹妹母子祈福,还是不要大动干戈了吧…”
太子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欢自己,偏宠他的三弟,所以对太后行礼的时候并不如何恭敬。
听到三皇子的养母贞贵妃为他求情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太子有几分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苏落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1 22:3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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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两位小霸王的破费^ ^
这几天有许多读者安慰我、向我表白表忠心,让我觉得很温暖。不知道该怎么一一回复你们,在此表示感谢,心意已收到。
同时我也想做一个不患得患失的作者,潜心为读者带来更好的作品。
这篇文完结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开新文,经常留专栏链接,就是不想失去你们。
无论如何,我珍惜这段缘分。l3l4
最新章节 第068章 悲喜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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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悲喜交加
贞贵妃这么一说,倒让宛嫔陷入尴尬的处境。方才她应该主动说这话讨好皇帝才是,反正太后不会真的恼了她…
宛嫔见皇帝赞同地望了贞贵妃一眼,亡羊补牢,说了几句为太子求情的话。太后见她都这么说了,这才作罢。
当晚,皇帝自然是要留宿在宛嫔宫里的。萧章做轿子回去的一路上,一言未发。几个丫头看得担心,数清芷脸色最为担忧。
回到颐福宫,清芷扶起萧章,小心翼翼地说:“主子,今儿内务府送了进的冬装来呢,让奴婢拿来给您看看吧?”
萧章摆摆手:“时候不早了,本宫累了,明儿再看吧。”
清芷忙道:“那奴婢为主子准备热水和花瓣,沐浴解乏如何?”
萧章淡淡的点了点头,由着清芷为自己褪下水红色的大氅。在清芷蹲身的时候,她与抱琴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清芷准备的洗澡水…是用不得的。
萧章当初愿意投靠吴贵妃,一是为了自己地位稳固,暂且不受吴贵妃所害。二则是因为…吴贵妃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秘密。
皇后看上去温和无害,甚至有一点无用。可她毕竟掌管着后宫。几乎每一个妃嫔身边,都有皇后安插的钉子。她们不出挑,也不过分平庸,掌管的都是主子穿衣打扮、沐浴更衣之类的事宜。
她们不仅在妃嫔的衣服上熏了避孕的香,还在洗澡水里做了手脚。因为怕被人发现,并不是每次都会用特殊的洗澡水,只有在侍寝后几日才会连续用。而萧章这种得宠的妃子,差不多是天天泡那种水。
在吴贵妃提点过她之后,她就再没用过清芷准备的洗澡水了。这就是皇后听说她小产之时,脸上划过古怪神色的原因。
或许吴贵妃只是为了离间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才故意对她说,皇后表面上那么信任她却还是不肯让她怀孕生子,显然只是利用她,并不曾对她有过真心。这话固然不可全信,但未尝没有道理。
皇后…终究不是可以交心的人。
就算皇后对她再亲和、再体贴,她们在本质上终究是竞争的关系。
好在,她并未在皇后身上投入过什么真感情,否则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定会很难过吧。
而现在,她只是淡淡一笑。
抱琴侍候她沐浴时,担忧道:“姑娘打算怎么处理清芷呢?”
萧章抬起手,带出一片水珠。她玩弄着自己的指甲,轻笑道:“她一个小角色罢了,动她,反而引得皇后怀疑,何必呢。”
“那姑娘的意思是?”
“皇后的病一日日加重,只怕这后宫里没几个人真心希望她能好起来。一会儿是头痛,一会儿是心口疼。不用我们动手,皇后也没多少日子了吧。”
皇后的病来得突然又蹊跷,显然是有人不想让她活。
“会是谁做的呢…”抱琴面色凝重。
“想想皇后死了,受益者是谁吧。”
抱琴压低声音,惊呼:“贞…妃!”
萧章冷笑道:“可不是吗。又有资历,又有位分,膝下还有个孩子。现在看来,贞贵妃和宛嫔应该达成了某种共识,等贞妃坐上皇后之位,就想法子册宛嫔的儿子为太子。”
抱琴点头:“她们俩想一起做太后吗?”
“怎么可能呢…”萧章做过太后,很明白那种唯我独尊的感受。坐上皇后之位的人,是不可能希望有另外一个女人跟她一起分享太后尊荣的。
她轻叹道:“宛嫔虽然有几分心机,但到底只是小白花一朵,跟贞贵妃相比太过稚嫩了。她这个孩子…只怕保不住。”
抱琴微微皱眉:“姑娘的意思是,贞贵妃会对宛嫔下手,两个人窝里斗?”
萧章神色凝重起来,低声道:“只怕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萧章所料不错,次日傍晚,太子从皇帝处请安出来,正巧遇到了贞贵妃。
因为贞贵妃昨日对自己有恩,太子对她颇有几分好感,也就没像对贤妃那样无礼,乖巧地叫了一句“贞娘娘”。
贞贵妃没有孩子,所以特别喜欢孩子,一看到太子,眼睛都笑弯了:“太子殿下。”
贞贵妃年纪不小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很明显的细纹,看起来十分和蔼,甚至比他的生母皇后更加亲和几分。太子讨厌极了皇后每次见面都要唠叨他许久的行为,这么一对比,就更喜欢贞贵妃了。
“贞娘娘也是去见父皇的吗?”
贞贵妃颔首,和蔼道:“是啊。我亲手做了几样糕点,太子若不嫌弃,不妨去我宫里尝尝?天儿冷,太子也喝杯酒暖暖手吧。”
太子犹豫道:“酒吗?我倒是喜欢,只是母后怕我贪杯,平日不让我喝。”
贞贵妃温柔地笑:“只是喝几杯热酒暖暖身子,没事的。”
“那好吧!”太子对贞妃的好感更浓了。
到了贞贵妃宫里,两人围炉而坐,捧着酒杯,不知不觉地就聊起了天。
“三弟呢?”太子问。
贞贵妃的脸上,露出一种十分落寞的神情:“他想念生母,我送他回去看宛嫔了。”
太子同情地看着贞贵妃,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怜。三皇子这个白眼狼,都养不熟的。
太子道:“贞娘娘放心吧,等宛嫔生了孩子,就顾不得三弟了,到时候他还得回您这儿来。”
贞妃担忧地望他一眼,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我可能要永远失去那个孩子了。宛嫔本就有宠,皇上子嗣单薄,她福泽深厚,如今怀上了皇上的第二个孩子,若是个皇子,皇上高兴了,直接封她为贵妃、皇贵妃都难说。”
太子皱眉道:“不至于吧?”
贞贵妃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不至于?太子别忘了,太后可是一向最喜欢宛嫔妹妹的…”
太子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他怎么觉得…宛嫔这个女人,很危险呢?
难怪他母后一直不喜欢宛嫔,在他耳边嘟囔什么三皇子受太后支持,很有可能抢去他的太子之位。
过去太子一直没往心里去,可今天被贞贵妃这么一提,他也感觉到了不妥。
“不过,论我说,就是封她为皇贵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贞贵妃觑着太子面色,缓缓道:“皇后娘娘如今病成这样,后宫琐事沾不得身。我虽有心为皇后娘娘排忧解难,但到底不如宛嫔年轻乖巧,又得万岁爷喜欢。皇贵妃位同副后,管起事儿来,更加名正言顺些,就不会有些奴才仗着我嘴笨好欺负,不好好做事了。”
太子紧抿着唇,深深地望了贞贵妃一眼,低声道:“贞娘娘,你可真是个好人。”
贞贵妃摇摇头,微笑道:“我又没有孩子,无欲无求,所愿的无非是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罢了。”
太子似被点醒一般,眼底露出惊慌的神色。是啊,贞贵妃没有孩子,所以无欲无求。现在他大哥死了,德妃生的又是公主,育有皇子的只有宛嫔了。而宛嫔现在又有了身孕…
恰好,他的母后又病重了,会不会是宛嫔害了他的母后,想母凭子贵做皇后?
不行,这绝对不行!
“对啦。”贞贵妃笑着说:“宛嫔妹妹现在正是风光的时候,太子身份虽然高贵,但毕竟是冲撞了她。说句逾越的话,太子不妨约见宛嫔妹妹,给她认个错,这样既给了宛嫔体面,又显得太子懂事。”
太子紧抿着嘴,没有轻易答应。
##
太子从贞贵妃那里告辞出来,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皇后的寝宫。
一重一重的帷幔里,他的母亲显得更加衰老了。太子双眼无神地问:“母后,你厌恶宛嫔吗?”
皇后咳嗽了两声,低声道:“母后已经老了…不求争宠…只怕宛嫔的孩子,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母后,我也怕,我想做太子,我不想像大哥那样死了。”太子的眼里,忽然显露出不符年龄的悲怆与恐慌:“父皇不喜欢我的,我知道…昨儿他是在太后面前维护我,只罚了我闭门思过。可是他让宫人一天一夜不许给我一口水喝,直到刚刚把我叫去请安,亲自检验我有没有进食…母后,你说父皇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呢?”
皇后很少听到儿子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一时也有些惊讶。她招手唤来太子到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傻孩子,因为你父皇他…是皇帝啊。”
“皇帝?”太子像是不懂这个名词似的,面露迷茫之色。
皇后似是已经很疲倦很疲倦了,黑黑的眼窝让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是皇帝,注定就要心狠…否则他就做不了一个好皇帝。”
“儿臣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太子忽然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容,“那儿臣也要狠下心才对,母后你说是吧?”
皇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
太子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罢了,对后宫的阴私懂的并不多。他能想到的法子很简单,很直接,不过也很有效。
他郑重约了宛嫔出来,去湖心亭上赏雪。
宛嫔不疑有他,到了地方之后,太子依贞贵妃所言,规规矩矩地给宛嫔道了歉。宛嫔惊讶万分,又不免得意。太子又如何,还不是匍匐在她的脚下!
但宛嫔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
太子告退离去之后没多久,她孕中畏寒,也要回宫。几个莽莽撞撞的宫女忽然从桥对面跑了过来,用蛮力将她撞入冰冷的湖水中。
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但被宛嫔身子一压便碎了,下面还是刺骨的湖水。
宫人们忙跳下去救,那几个撞人的宫女也跳了下去。
救上来的时候,宛嫔已经奄奄一息。而那几个宫女,也全都断了气。显然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命的。
宛嫔被送回宫中,贞贵妃闻讯赶来,传唤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前来诊治,可是最终还是没能留得住宛嫔肚子里的孩子。
宛嫔声嘶力竭地哭了整整一晚上。
房门外,皇帝听到她凄厉的哭声,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道:“传朕旨意,晋封宛嫔为…宛妃。”
作者有话要说:红楼卷还有六章。
明天见l3l4
最新章节 第069章 皇后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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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皇后病逝
宛妃出了小月子后,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以往她虽也有些活络的小心思,但总体上瞧着还是个温文尔雅的娴静女子。
而现在的宛妃,妆容妩媚,娇柔中又有一丝说不出的锋利。
那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像宛妃被太子撞了轿子那般无疾而终。
若说太子撞她轿子,惊她胎气是偶然也就罢了,可那日之事显然是蓄意而为。
宛妃小产无暇顾及,太后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平时不管事儿,关键时刻冒了出来,下令彻查此事。
皇帝又失一子,又急又怒,不好再遮掩此事,便任由太后去查。
皇后重病,贞贵妃推波助澜,丽妃贤妃隔岸观火…后宫里竟无一个说的话的人,帮着太子行事。
倒是有一个不希望在近年内废太子的太上皇,只是太上皇毕竟是个男人家,后宫事务不好插手。
太上皇就找上了萧章。
怡园的积雪早已被宫人们扫得干干净净。她沿着再熟悉不过的小路走进暖阁。烛火里,太上皇的神情显得十分疲惫。
他开门见山地说:“皇帝还年轻,你还没有子嗣。现在这个时候保住太子,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章抬起头,看着太上皇的眼睛,轻笑道:“我就知道…老爷子一定是为我着想的。”
“你明白便好。”太上皇道:“若不是皇后赶巧病了,我也不会叫你过来。只是现在…我突然觉得,不该叫你卷入此事。”
萧章松了口气:“太上皇英明。”
这位老人家对她恩重如山,如果太上皇真的开口叫她为太子开脱,她还真是难以拒绝。
太上皇叹息:“我怕的是设计此事之人道行高深,就等着咱们往下跳。一旦你出手,正好落入了圈套,反而得不偿失。”
萧章有点惊讶地挑眉,没想到太上皇竟然也能看清楚这些后宫阴私。转念一想,也难怪,毕竟是在宫里呆了一辈子的人了,心思玲珑得很,都快成精了。
“你去吧。”太上皇摆手道:“得赶紧抱个生个孙子给我玩儿哦。”
“好。”萧章干脆地应了下来。
因为她是…真的又有了身孕了。
其实也不奇怪,她本就受宠,在完全断了清芷准备的洗澡水后,再怀孕也很正常。
只是间隔太近了,这几日宫里事情又多,她不想在胎儿还未稳的时候先把消息放出来。还是再等两个月,太医瞧出来再说。
##
太后、贞贵妃、宛妃合力,企图定罪于太子。
太子乳母亲口招认之后,永湛大怒,一时有废太子之心。
他可以原谅太子无礼、莽撞,这些都可以慢慢教导。可他无法容忍堂堂太子,眼界竟然如此浅短,拘泥于后宫妇人手段。如此心性,待他百年之后,太子岂能担当大任?
关键时刻,憔悴不堪的皇后一身素服,跪倒在皇帝面前。
看着糟糠之妻这般模样,永湛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不免心软迟疑。
皇后疲倦地望着皇帝,招认了一切,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头上,只求皇帝不要迁怒于太子。
皇后毒害有孕的妃嫔,的确比太子亲自出谋划策要合理些。想起太上皇曾经的嘱托,想起与皇后的夫妻情分…永湛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
此事最终还是被永湛压制下来,赏了宛妃好些东西补偿,日日去她宫中探望,只愿她不要记恨皇后母子。
至于皇后,她已病入膏肓,无需再做任何惩罚。
宛妃出月子后不久,皇后便薨逝了。
国丧三月。
这个时候,萧章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但因着国丧的缘故,并未按往常般到各宫报喜,只是通知了太上皇、太后与皇帝,还有管事的贞贵妃。
贞贵妃听说消息的时候,咬碎了一口银牙,最终还是不得不吩咐人以贵妃的吃穿用度照料好贤妃。
坐在一旁的宛妃死死咬着嘴唇,愤恨道:“原本以为能和她平起平坐,这下好了,她有了孩子,肯定要晋贵妃了…”
贞贵妃与宛妃因为三皇子的缘故,本就暗暗勾结联手。宛妃性情大变之后,二人更是亲密。
贞贵妃握住她手,安抚道:“只是怀上罢了,还不一定生得下来…”
这话戳到宛妃痛处,贞贵妃见宛妃微微色变,正要抬手安慰,宛妃却冷笑道:“姐姐说的不错。”
不过吧,萧章可能要让她们失望了。
她花了100点巨资购买生子功能,可不是白花钱的。
只要怀上身孕,生下这个孩子与否,全由萧章自己决定。
任凭她们害去,她也仍旧平安无虞。
饶是贞贵妃与宛妃二人费尽心机,还是没能害得萧章一分一毫。
因着上次意外小产的缘故,永湛十分重视萧章的这个孩子。她虽有孕,他仍相伴身侧,同食同寝,寸步不离。害得她们一时间竟找不到分毫间隙下手。
宛妃本想着趁着贤妃怀孕,与皇帝重温旧梦,百般引诱。谁知皇帝看她的目光只有愧疚之意,却再无半点温存。
宛妃不知,其实自上次她从湖中捡回一条命后,就再也不能有孕了。
皇帝过去宠她,本就是为了还她一个孩子。如今再没有这个必要,也就不再故意为之,只是赏些东西给她,赐予贵妃仪仗。
日子过得很平静。
萧章以养胎为主业,皇帝不在的时候,就随手去做做任务。
闲时与太上皇下棋,偶尔听水溶讲讲宫外的趣事与贾府的事情。春去秋来,再次入冬的时候,萧章伸手接着新冬的第一片雪花,轻笑道:“日子过得好快。”
经过了那么久的勾心斗角,她终于可以在这个世界松口气了。
如今她虽然不是这个后宫位分最高的,但她的地位不容任何人小觑。
只要再解决了贞贵妃和宛妃…她就可以过上上一世那种事事如意的日子了。
贞贵妃。宛妃。
两根心头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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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七年末,萧章诞下一个足月的男婴。婴孩出生大多丑陋,四皇子却珠圆玉润,生得十分玉雪可爱。
皇帝大喜,晋封贤妃为贵妃,小皇子为睿郡王。
萧章出月子后不久,有意再次接手后宫大权。
掌权长达一年的贞贵妃自是不依,斡旋三日,仍不肯交出凤印。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挑起的头,朝臣忽然纷纷上奏,称六宫无主,根基不稳,恳请皇帝重立新后。
立后?
老实说,皇帝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好不容易过上了大半年的清闲日子,皇帝也不想再迎娶一位新皇后,让后宫重新洗牌。
而且,再立新后的话,一旦有了嫡子,太子之位又要动摇。
皇帝想的心烦不已,索性披衣穿戴,出门踏雪赏梅。
走出一段路后,只见漫天银白中,一女子身着红色披风,灵巧地穿梭于梅枝之间。
永湛只觉那身影有几分熟悉,驻足犹豫片刻,唤道:“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