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崴了,好痛!
遗珠抬头一看,罪魁祸首不是花御一是谁。
孽缘啊孽缘!
遗珠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刚想指责花御一的暴行,谁知对方竟然捂住肩膀,反过来先质问她,“怎、怎么走、走路的你?没、没长眼眼眼、眼睛啊!”
“明明是殿下忽然冒出来的!”
花御一张口想要还嘴,忽然语塞。
因为遗珠说的是真的。
他远远地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想都没想就飞身一跃,撞了上来。
别问他想干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花御一抬眼看天,不自然地问:“你、你衣服怎、怎么了?”
遗珠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那件桃色蝶纹小褂上泼墨一般洒了一大块药渍,难看至极。
可是她现在和花清词同住一个帐篷,瑞安王在那里,她又没办法换衣服…
“刚才瑞安王突然进来,郡主吓了一跳,不小心打翻了药。”
这种事情,花御一相信花清词完全做得出来。
他想宽慰遗珠两句,说她“不容易啊、辛苦了”之类的。可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不、不是你自、自己发、发呆,打、打翻了药药?”
遗珠委屈地说:“殿下要是信不过我,去问问郡主不就知道了?”
本来被人泼了一身黏黏腻腻的东西就很烦了,还要被他这样冤枉,遗珠真是欲哭无泪。
花御一当然相信她,只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那你、你刚、刚才在想、想什么?”
“没、没有啊。”遗珠本能地否认道。
花御一一看就知道她没和自己说实话,但他也不能把她的脑子切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只得暗搓搓地道:“你、你要是骗、骗本王,就、就会嫁、嫁不出去的。”
“那就借殿下吉言了。”遗珠回头看了眼花清词的帐篷,敷衍道:“殿下是来见瑞安王的吧?那遗珠就不打扰您了。”
她说着起身就要走,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崴了脚。
花御一忽然一言不合就脱衣服,将自己的披风罩在遗珠身上。
遗珠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忽然间天旋地转,她已被花御一打横抱了起来。
他看不惯她那一瘸一拐的样子。
“殿下!”遗珠惊呼一声,尽管这已经不是花御一第一次抱她,但她还是非常紧张,下意识地向周围看去,生怕有人看到。
“老、老实一点。”他手臂一托,将她往上抬了抬,调整出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别、别乱动。”
他的确是要去找瑞安王,所以他暂时顾不上遗珠,只是打算把她送到步行云那里医治。
遗珠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被他抱着。
“手。”花御一忽然说。
“啊?”遗珠没明白过来。
他没好气地别了别下巴,指向自己的肩,“揽、揽着我。”
“不要…”上回她是本能反应,才会勾住他的脖子。现在却觉得那姿势太过暧昧了,她不想叫别人误会。
“那本、本王松松、松手了。”
遗珠:“…”她相信花御一这混蛋完全干得出来。
她只能认命地揽住他的脖颈。
因为花御一左肩受了伤的缘故,遗珠不敢拉扯,就只好勾住他的脖子。
两人肌肤相贴之时,她发现他的脖子竟然出奇的热。遗珠疑惑地向他望去,发现竟有一抹娇红自他衣领处慢慢地向上攀爬,最终爬上了花御一的脸颊,染红了整张脸。
遗珠忙道:“殿下不舒服么?那就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没没没、没有的事!”他紧张地说:“本本本、本王好好、好得很!”
“真的么?”为什么她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当当、当然了!”
遗珠听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便乖乖闭上嘴巴不再多言了。
到了步行云那里,花御一连门都不敲,直接将帐门一踢,就抱着遗珠走了进去。
步行云原本正在打瞌睡,突然见到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地招呼了花御一一句,“哟,我的结巴女婿来啦!”
花御一大怒,“谁、谁是结巴!”
步行云得意地大笑起来,“哦吼吼!珠珠儿你听见没,他承认他是我女婿了!”
“爹爹!”遗珠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一向心高气傲的花御一竟然没说什么。
他就像没听见步行云的打趣似的,只是把她平稳地放在榻上,对步行云说:“她、她脚崴了。”
“哦,”步行云道:“那你送她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为什么不回你的主帐去?”
“我…”花御一语塞。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瑞安王算老几,他应该抓住机会带遗珠回自己那里去啊!
孤单寡女共处一室多么难得的好机会啊!
把她送到她爹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等等…
他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他的脑子里会冒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一定是他被刺客削的那一下削到脑袋了!
一定是!
“珠珠儿这伤,我治不好。”步行云一本正经地说:“她需要你的亲亲才能起来。”
“爹爹!!!”遗珠暴跳如雷,“您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步行云见她真的生气了,这才让步道:“好吧,当着家长的面亲亲是有些过了,那要不来一个爱的抱抱?”
遗珠顾不得脚上的伤,起身就要往外走。
谁知却被花御一按住了肩膀。
“你,好、好好呆着。”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步行云欣赏地看着花御一清隽的背影,赞了一句,“我这结巴女婿脾气是臭了点,但是对你还是很上心的嘛。”
“爹爹,您就别再乱撮合我们了!”遗珠不高兴地说:“我和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步行云凑过来查看遗珠的伤势,果然只是崴了一下而已,并不严重。
他嘟囔着说:“难道花御一真的如传闻所说,喜欢男人?我的老天爷啊,那我以后晚上睡觉可得小心点儿了…”
“爹爹,您说什么呢…”遗珠无奈地看着他,“这与花御一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无关,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什么?”步行云大惊,“你你你你喜欢女人?是谁?难道是花清词那臭丫头?你和她睡了几天晚上睡出感情了?”
步行云这脑洞,她服。
“你说话啊珠珠儿,你不要吓爹爹啊!”步行云作势就要哭,“爹爹还想抱外孙呢!你要是嫁了个女的,不对,娶了个女的,啊也不对,反正你要是跟了个女的,爹爹可怎么办啊!”
“爹爹…”遗珠无奈道:“这也和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无关,我只是发现,我还是接受不了叛臣。”
步行云一下子就明白了遗珠的意思。
遗珠生于燕国,虽然没有一直长于燕国,可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是燕国人。
于燕国而言,赵国也好,鲁国也罢,这些新独立出来的“国家”,都是燕国的叛徒。
可步行云觉得,他不能让遗珠这么想问题。不然她会很难嫁出去不说,还会平白给自己增添许多烦恼。
“叛臣?什么是叛臣?”步行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珠珠儿,你觉得我是叛徒么?”
“当然不是了!”遗珠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可我生于赵国,长于赵国,以赵国人自居数年。”步行云认真地问她,“如果你恨赵国,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恨上?”
遗珠嗫喏道:“我…我没有。”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步行云摸摸她的头发,温声劝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万古长存的王朝是不存在的。如今大燕虽然分裂,但好歹一息尚存。既然连燕国都已经承认了赵国和鲁国的存在,你又何必执着于国别之见,将自己困于心间呢。”
遗珠已经被他说动了几分,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辩驳道:“可是,燕国承认赵国,是燕堂那老贼为了保住他的地位,才会答应与赵国邦交的…”
“不管怎么说,燕国既然已经分裂了数十年,我们就要接受这个事实,对不对?于花御一他们而言,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一个事实,他们就是鲁国人。所以你也不能因为他不肯承认自己是阉人,啊不对,不肯承认自己是燕国人,就将他从考虑范围之内排除,对不对?”
讲道理,步行云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要是花御一一个鲁国的皇子突然承认自己是燕国人,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呢。
“国别之见,实属其次。与其说我们都是燕国人,不如说我们都是华夏子孙,都是中原人的后代。”步行云问她,“要是这样说,你能不能好接受一点?”
遗珠如何不知道步行云是在偷换概念,但她又能说什么呢。要说她希望燕国人带兵灭了鲁国,一统中原,难道那就是她想要的么?
当然不是。
讲真,她早就说过了,她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这不是开玩笑的。
只要这世上再也没有战争,怎么样都好。真的,怎么样都好。
为了所谓的一统天下便轻易发起战争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野心家和战争犯。
她不喜欢那样的人,也绝不会做那个主动挑起战争的人。
或许步行云说的没错,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状态吧…
“珠珠儿?”步行云见她发愣,担心自己说得太多,又惹得遗珠心里烦,便道:“先不要想这些了,我送你回臭丫头那里?”
他虽然是她爹,但毕竟是养父,还是要避一避嫌。
“等等,爹爹,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遗珠收回思绪,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刚才我在郡主那里见到了瑞安王。这个瑞安王,似乎多看了我一眼。”
步行云一听就跳了起来,“妈的瑞安王这个老色鬼竟然敢觊觎我的宝贝女儿?!”
“不是不是…”遗珠赶紧解释道:“他看我的眼神并不是男人看女人那种,而是一种探究的眼神。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是不是他以前在哪里见过我?”
“这…”步行云拼命回忆起来,“应该不会吧,这肖永昌十几年前是去过燕国一次,可那时候你才几岁?就算他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也不可能认出你的。”
“他去过燕国?”遗珠忽然紧张起来。
步行云冷笑道:“是啊,据我所知,这人前后共认过三个义父,他就是跟着他第二个义父去的燕国。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这三个义父,最后都被他杀了,当真是狠毒至极!”
遗珠点点头,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知道瑞安王不可能认出自己,但还是一直放不下心。
步行云安慰道:“放心吧,除了一直追杀咱们没听过的燕堂老贼,别人都不可能认出你的。”
事实证明,步行云这话说的太早了。
次日一早,瑞安王便带着花清词回了都城。
遗珠父女跟随花御一再次出发。
没有了花清词这个小尾巴,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三日后便抵达边疆连城。
花清词走后这几日,遗珠自然是重新回到花御一身边伺候。
花御一的精神明显一日好过一日,只是结巴的情况却是一点都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向。
国强每次听见花御一和遗珠说话,就会忍不住地摇头,“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回答国强的是破空飞过来的一柄折扇,准确而无误地砸中他的脑袋。
“呜呜呜,殿下这个大渣男,见异思迁把郡主赶走了不说,还这样对待奴婢,奴婢不活了啦!!!”国强说着便哭着跑了出去,自带慢动作效果,宽大的袖摆在夕阳下飞舞,翩然如…大扑棱蛾子。
把国强赶了出去,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之后,遗珠和花御一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吃晚饭。
花御一时不时地偷偷瞄她一眼,只见遗珠小口小口地吃着,无声无息,吃相好看的不像话。
他都有点羡慕刚刚那只进入她口中的水晶虾仁了…
“殿下不好好吃饭,盯着我看做什么?”遗珠放下筷子,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花御一赶忙否认道:“谁谁谁、谁看你了?不不不、不要脸!”
遗珠红唇微张,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地说:“殿下骂我…殿下竟然骂我…”
花御一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他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生怕遗珠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可是她没有哭,只是默默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吃饭了。
看起来坚强又脆弱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
花御一突然就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
“我…本、本王…”他张口想要解释,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圆场。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却是问出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本、本王的折折、折扇呢?”
遗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刚才殿下不是丢出去打强公公了嘛?”
“不、不是那一柄,是本、本王之、之前打、打你的那一个。”
“哦。”遗珠心虚地回避着他的目光,“我扔了。”
“什什什什什么?!你你你你、你竟然扔扔扔、扔了?!”
“嗯,对,我扔了,怎么了?”
上回遗珠把花御一的帕子扔了之后,国强就代表花御一对她进行了思想教育,以后只要是主子赏的东西,哪怕是个夜壶也不能扔了,都得拿回去好好地供着。
结果她竟然把他随身用的扇子给扔了?
“你你你你、你好大的胆胆胆、胆子!”花御一怒不可遏,只觉自己一片真心全都喂了狗。
“承蒙殿下夸奖。”遗珠说完便低下头吃饭,并且只夹眼前的这一盘菜,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米饭。
花御一刚开始还挺生气,后来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劲。要是遗珠真的把他的扇子给扔了,国强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啊。可是根本没有…
这么说来,遗珠一定是骗他的!
她爱他在心里口难开,于是偷偷地留下了他的扇子,每天晚上回去之后就对着那把扇子睹物思人,甚至…甚至抱着他的东西睡觉,想象着有他陪在身边…
嘿嘿嘿,这么一想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呢,羞羞哒。
遗珠吃完饭,见花御一愣在那里,隔一会儿就傻笑一下,宛如智障。
她真想把那把扇子拿出来狠狠地敲他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脑子敲得正常点。
虽说在皇宫里的时候花御一就经常不正常,但是自从出宫之后,他似乎越来越解放天性,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又或者,不正常的人其实是她?
花御一的那把破扇子,她玩够了丢掉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自己的行装里?
不过要是当真比起谁比较不正常的话,遗珠觉得,她还是略逊于花御一一筹的。
这天晚上,遗珠被安排着住进了花御一房间里的耳房。
面对着这块狭小的空间,遗珠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只要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可是一想到她晚上睡觉时和花御一仅有一墙之隔,而且这门连个锁都没有,这就有那么一点点让她心慌了。
当她向她的直接领导国强提出异议后,国强一脸“我都是为你好你竟然不领情气死宝宝了”的表情说:“步姑娘想多了吧,殿下还能把你怎么着了?”
遗珠一想也是,花御一能把她怎么着?他好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应该不会做出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姑娘房间里的事情来吧?而且他还那么嫌弃她…
正在她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就听国强道:“就算殿下把你怎么着了,那不是正好?”
遗珠腿一软,差点摔倒。
结果到了晚上,她就被国强这一番话闹得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警惕地聆听着周围细微的声响。
入秋了。
一阵凉风扫过院内,掠起无数落叶飞舞,发出簌簌声响。
落叶的影子被月光映在窗户上的高丽纸上,翩然如蝶舞,美不胜收。
可遗珠此时压根就没有心情欣赏。
她闭上眼睛,企图尽快入睡。
可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二更天的时候,遗珠正迷迷糊糊地数着羊,忽然听见“吱呀”一声,耳房不堪一击的老旧木门被人自外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摸着黑走了进来。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那人猫着腰,踏着小碎步慢慢慢慢地走了进来,在她房中悄无声息地摸索着。
贼!
这是遗珠的第一反应。
她的第二反应是,这连城的官府可真没用,竟然能让贼人进了官衙?
第□□应是,好奇怪,为什么这贼人不去偷王爷和官老爷,偏生跑到她一个小丫头的耳房来?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再去凝神看那贼人的身影,只觉越看越眼熟。
花花花花御一?
不不不不会吧…!
遗珠顿时从担心自己的那点儿财产,变为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可是她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见花御一只是在那里翻箱倒柜,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对她不轨的迹象。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遗珠下了地,走到他身边来,好奇地问:“殿下在找什么?”
“找、找…”花御一还没说出来他要找什么,忽然大叫一声,本能地浑身剧烈一颤,惊慌之下竟然踩了遗珠一脚。
遗珠刚想说你别叫,结果被他这么一踩,自己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啊!!!要死啊你!!!”
花御一回过神来,赶忙捂住遗珠的嘴巴,将她推到身后的墙上。
“唔…唔…”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遗珠没有办法,只能抬起膝盖,往花御一裆部一踢…
只见花御一像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孱弱地倒了下去。
“喂,你没事吧?”遗珠见他好半天都一动不动的,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
花御一没有回应。
遗珠开始心慌了,刚才情急之下她没轻没重的,该不会把花御一的那什么给踢爆了,把他活活踢死了吧?
“喂!”她用脚轻轻踢了踢花御一的身子,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只能强忍着害怕,慢慢地蹲下了身。
她还没来的及检查花御一的情况,就在这时,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那个人忽然紧紧抓住她的双肩,转身一滚,将她压在身下。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隐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正将自己紧紧盯住。她惊慌地喘息着,正要开口,却听花御一低声命令道:“不、不许叫。”
“我…”一想到被捂住口鼻,那种窒息的感觉,遗珠就不敢乱叫了。
谁知道花御一却道:“你、你要是再叫,本、本王就…本王就要亲你了!”
什什什、什么?
他他他他刚才在说说说说、说什么?
遗珠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忽然不够用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一点一点地靠近。
不不不其实她是看不到他的靠近的,只是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她感觉得到。
可奇异的是,她竟然一点抗拒的想法都没有。除了紧张,反倒莫名有些期待。
就在花御一的吻即将落下来的时候,遗珠听见自己小声说:“我…我没有乱叫。”
他怔了怔,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轻轻叹了口气。
花御一坐起身,又将遗珠拉了起来。
两个人相对着坐在地上,谁都没有去点灯。
“扇、扇子呢?”
花御一忽然问。
遗珠“啊”了一声,明知道他在黑暗中看不清,却还是心虚地错开了视线,“我说过了,丢了啊。”
“骗、骗人。”他突然靠近她,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吓了遗珠一大跳。
可是她不敢叫出声,生怕花御一会一言不合真的就亲了她,那她可就真的是和他纠缠不清了。
“你、你要是不、不说实、实话,本、本王就只、只能,搜、搜身了。”
搜身?
她现在浑身上下只穿着一套单薄的象牙色寝衣,再往里头搜,就只有肚兜和小衣了…
花御一这色狼,分明是想占她便宜!!!
遗珠真是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样子,一到了月圆之夜竟然会变成这样的花御一!
想占她便宜就直说嘛,拿扇子当什么借口!
她轻哼一声,起身爬了起来,点燃了一盏小小的蜡烛,在黑夜中发出微弱的光。
遗珠走到小小的梳妆台前,从铜镜的木头架子底下抽出一柄折扇,转身丢给花御一。
“喏。”她没好气地说:“小气鬼,还给你!”
花御一接过那柄折扇,心情复杂。
其实他也没想着一定要把东西要回去来着,只是想来确认一下遗珠的确偷偷地留下了他的东西,证明她心里有他。
结果最后,真相竟然是她的镜子腿坏了,少了一块,所以拿他的扇子做个垫脚的罢了?
这该让他如何接受?
花御一握着那柄扇子,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顺手一挥腕子,将那柄折扇打开,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就气了个七窍生烟。
这柄扇子的正面原本是他画的山水图,结果被遗珠画了七八只大王八上去。
反面本来写了端端正正的四个大字——“一叶知秋”。结果现在,被遗珠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堆成语,全都是贬义。
什么“一无所长”啦,“一意孤行”啦,“一塌糊涂”啦,“一派胡言”啦,这些都还是好的。
花御一很想问问她,“一了百了”、“一言难尽”,还有那个“一泻千里”这都是什么鬼?!
花御一悲愤交加,恨得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便顶着两个熊猫眼爬了起来,在当地知县那“殿下艳福不浅但是年轻人可要悠着点啊”的眼神中,前去迎接花清越等赵国一行人的到来。
至于遗珠,她以脚伤为由告了假,今日没有跟在他身边。
花御一初听到消息时还有几分不乐意,想要亲自去把她提过来。不过是踩了她一脚而已,至于说成走不了路这么严重么?
不过据国强所说,步姑娘身娇体弱,脚趾盖上还真是紫了一块,看着就很疼,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踩的。
国强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此时就在盯着他看呢。
不过花御一脑子里想的不是国强,而是遗珠。
要不是因为今日就是迎接使团的正日子,他肯定要先过去看看她。但现在,就算他心中有再多牵挂,也不得不暂时把这些复杂的心绪搁置在一边,换上正装去往边界。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姐了。
花御一掐准时间,既不早,也不晚地来到城门口。
可是赵国使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来。
国强心生不忿,愤愤地说:“他们怎么回事啊,难道还想让殿下苦等不成?!殿下,咱们可不能受这份侮辱,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花御一摇摇头,沉声道:“再、再等、等一等。”
许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给耽搁了。
花御一沉得住气,国强却是急得跳脚,“那也该让人来报个信才是啊,前几日不是说好了,一定会准时到的么?依奴婢看,这分明就是赵国人有意拿乔,故意晾着殿下呢!”
花御一摇摇头,再怎么说这些赵国人都是为了花清越省亲才会来的。有花清越在,他们不应当这样无礼。
果然,一刻钟之后,赵国派来的报信之人就到了。
“启禀恒王殿下,十一公主殿下今天早上生了急病,花贵妃娘娘不放心公主,故而晚了一会儿出发,还望恒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