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耐烦地说：“催，就知道催！催什么催啊！我三天两头地往新房子跑，装修的事情全都是我一个人在操心，你还催个没完！烦不烦？”
“你以为我想问？”妈妈委屈地说：“还不是你妈总问我，问咱们什么时候搬走…”
提起婆婆，妈妈的声音小了许多，叶蓁蓁也听不清了。
不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全都想起来了。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房子可是个大事。
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爷爷单位分了一套四五十平米的小房子。虽然是两室居，可是那套房子和奶奶家现在一样，只有走廊，没有客厅。
他们90年结婚，那时候有自己的房子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这套小房子小两口住着倒还好，叶蓁蓁出生之后，就显得不够用了。
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客人来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给叶蓁蓁过生日，请一些亲朋好友来时，小两口还得把主卧的大床搬起来，才能放得下一张大一点的桌子。
叶蓁蓁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她妈妈当机立断，决定买新房。
正好她姐夫是包工头，开发商房子一时卖不完，资金流转不开，拖欠着他们的工资，就用一些便宜的房子抵工钱。
可叶蓁蓁的大姨夫手里也没钱买房，就到处找亲戚朋友，希望他们能买，然后折一些现金给他们，这样双方都划算。
叶妈妈看中的房子在七星街，七十三平米，两室一厅，两个房间都向阳。
原价要十四万，如果从她姐夫这里买，只要十一万块。
叶妈妈当时就想买，可叶蓁蓁的爸爸不同意。
叶蓁蓁出生之后，由于奶奶不肯带她，姥姥带不过来，叶蓁蓁才满两周岁就被送进了托儿所，每个月都要交好几百块钱的托儿费。
当时叶蓁蓁妈妈的工资一个月也就四五百块，交了叶蓁蓁的托儿费后，就全靠她爸爸的工资养家。
加上叶爸爸喜欢花大价钱买一些电子产品，夫妻两个基本都是月光。
后来叶蓁蓁上小学，不用交那么多钱了，她爸爸妈妈才省吃俭用地存下了一万多块钱。
叶蓁蓁记得99年爸爸买电脑后，爷爷就会来他们家上网。那个时候上网费还挺贵的，一个月要一二百。
爷爷知道他们家不容易，就主动提出每个月给他们一百块网费。
叶蓁蓁的妈妈说不要，可她爸爸说不要白不要，就收着了。
叶蓁蓁也觉得不该要。那时候她爸爸都三十多了，没给过父母钱就罢了，怎么还能和老父亲斤斤计较这一点网费呢？
直到后来，叶蓁蓁逐渐长大，知道她爸爸小时候是怎么穷过来的，叶蓁蓁才渐渐地理解了爸爸。
所以她一直在心中发誓，自己将来要赚很多很多钱，希望爸爸那个时候不再为金钱所困。
话说回来，说到他们家买房子的事情。
夫妻两个怎么凑也就只能拿出两万块钱来，叶妈妈思来想去，决定卖房。
叶蓁蓁的爸爸这个人，性格比较孤僻，平时喜欢研究研究摄像机、上上网，不爱和别人交际，所以他基本没有什么朋友会来家里。
他觉得小家虽然小，但很温馨，根本没有必要换新房，现在这样就挺好。
叶妈妈一点都不赞同他这种贪于安逸的想法。她觉得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就应该抓住。只要他们咬咬牙苦上两年，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叶爸爸就是不想折腾。
两个人吵了好些天，直到决定卖房，买房，还是一直在吵，那段时间不知闹了多少次离婚。
叶蓁蓁非常庆幸她没有重生回那个时候，简直就是童年阴影好么！
总之经过暗无天日的争吵之后，叶妈妈终于占据上风，开始卖房子。
他们家户型小，要价不高，房子是很好卖的。才说要卖没多久，就有婶婶的亲戚来看房，表示愿意出5万块钱买下他们家的房子。
叶爸爸目光短浅，觉得5万块就已经很不错了，对方又是亲戚，就答应了。
结果没过几天就有邻居过来看房，说想买给他儿子装修一下做新房，还愿意出7万块。
叶爸爸一听就傻眼了。
可是房子已经卖了，这个时候他就是后悔也没用了。
不过叶蓁蓁还记得，卖房子的那一天，她看见爸爸神神秘秘地拿过来一个黑包，拿给她妈妈看，夫妻两个一起数钱。
那时候她还小，5万块钱就感觉是一堆小山，只觉得自己从来都见到过那么那么多钱。
只不过这钱到了他们夫妻手中，还没捂热呢，就又要送出去了。
他们拿出存款，又向叶妈妈的干妈借了一万块，同事借了两万块，还和叶蓁蓁的舅爷借了一万块。好不容易凑齐了房款，买下了新房。
房子卖了之后，他们一家三口没地方住，本来打算先租房住一段时间，等着交房。
叶蓁蓁的爷爷知道后就说，他们家有三个房间，空着两个，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住到他们家来。
叶蓁蓁一家三口就暂时搬到了奶奶家。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拿到钥匙就赶紧装修，争取在一年内搬走，不给老人添麻烦。
谁知道无良房产商拖了又拖，买房一年后才交钥匙。
装修队他们早就找好了，从年后就干了起来，到现在也就才开工四五个月。刮了大白铺了地板，厨房厕所都基本装好。
以当时的装修技术来说，已经算快的了。
可木柜和床、桌椅还没有打完。
装修队他们找的是叶蓁蓁大姨的朋友做的，朋友告诉他们，买现成的家具太贵了，要找木匠自己做才划算。所以现在，他们就是在等着木匠打家具。
如果叶蓁蓁没记错的话，04年她就住进了新家，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了。
当初因为奶奶着急让他们搬走，新房子没通风就住了，结果味道特别大，害得叶蓁蓁母女那几年身体一直不大好。
奶奶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让他们搬走？
当时他们都不知道，可重活一世的叶蓁蓁却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跳加速起来。
第9章 房子
原来叶老爷子的这两个儿子，结婚时用的婚房都是老爷子搞定的。可两个婚房都不大，都只有四五十平米。
地角虽然都是黄金地带，可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小房子就会觉得不够用了。
眼看着老大家换起了房子，叶蓁蓁的二叔二婶两口子也动起了心思，想要换大房子。
可是他们家和叶蓁蓁他们家不一样。
这两口子的工资虽然比叶蓁蓁爸妈还少，但他们出手阔绰，喜欢买名牌，什么都追求最好的，可以说是十足十的月光族。
他们一分钱都没有攒下来，拿什么买房子？就算把现在的小房子卖了，那也还是连一半都不够，剩下的钱去哪里凑？
难道要像大哥大嫂那样去借钱？
夫妻二人想来想去，怎么都不想过上负债的日子。一旦欠了钱，他们还怎么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啊？
最后，向来得叶奶奶偏爱的二叔，决定去找自己的老妈商量一下，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叶奶奶一听，刚开始也为难起来。
她是个农村妇女，没有文化。当年仗着年轻漂亮，嫁给了叶爷爷。
后来跟着老爷子进城，她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工作，赚不了几个钱。
叶家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叶老爷子手里。她这里只有自己的那一点点工资，还有老爷子每月给她的买菜钱，根本就没办法帮小儿子买房。
而且她知道，老爷子为人向来公正，大儿子换房他都没给钱，小儿子换房肯定也不会给的。
见小儿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叶奶奶也跟着发愁。
就在这时，叶奶奶忽然想起一事，心生一计。
原来叶爷爷的单位，可以在D市的市区分一套房子，只要象征性地拿两万块钱就能买下来了。
可老头儿老太太两个在小城住惯了，亲戚朋友都在这里，不愿意到市中心去。
他们原本就想着买下那个房子，然后出租，补贴家用。
小儿子这么一说后，叶奶奶忽然想到，她可以鼓动叶老爷子和他的同事商量商量，把房子换一换。把他们分的市区的房子，换到L区来。
不过市区的那个房子不大，也就四五十平米。叶家要是主动和人家换，顶多也就换一个五十来平的小房子，对叶蓁蓁二叔一家来说还是太小了。
叶奶奶把她的顾虑说完，叶二叔忽然眼前一亮，想出一个好主意来。
反正老两口就两个人，用不着住那么大的房子。等他们换好房子，就搬到那个小房子去，把大房子留给叶二叔一家，这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叶奶奶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就背着叶蓁蓁的爸爸妈妈去找老爷子说。
谁知叶老爷子一听她这个主意就怒了，怎么说都不肯答应。
叶奶奶只好当着老伴儿的面哭了起来，说小儿子一家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就他们那个花钱法儿，哪里攒的下钱买房子呀！
叶爷爷冷哼道：“那就让他们省着花点！我早就看他们那个大手大脚的样子不顺眼了，是个过日子的样子么！看看人家老大两口子，齐心协力地攒钱，那才叫过日子！”
叶奶奶哭着说：“都怪我，你怪孩子做什么！伟志从小就是被我宠大的，他不会攒钱，也是我这个当妈的、你这个当爸的没教好！我不管，反正我不能看着儿子受苦！”
伟志是叶蓁蓁二叔的名字。
“而且你别忘了，伟志家的是儿子，鹏鹏将来长大了也是要买房子娶媳妇的！壮志家就一个丫头片子，将来嫁出去就算完了，又不用再准备一套房！你就是为孙子的将来考虑，也得答应啊！”
叶爷爷就不爱听这话，“我告诉你啊，你少叫蓁蓁丫头片子！姑娘怎么了？那也是我老叶家的子孙！鹏鹏将来是要娶媳妇不假，可咱家两个儿子娶媳妇，房子不也是我一手置办的？伟志既然生了儿子，就要承担起他做父亲的责任，而不是叫我们两个老的替孙子的将来操心！”
叶奶奶见老爷子发火，知道自己不小心触到了老伴儿的逆鳞，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只能咧着嘴继续哭，说当年叶爷爷去广播站上班，她在家里拉扯着老大又多么不容易。说她饭都吃不饱，叶爷爷却在城里享福什么的…
叶爷爷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了，被老伴磨了半天后，他勉强妥协道：“行了，别哭了！房子可以换，也可以把大房子让给他们住。但是咱咱俩死之前，名字就还是咱们的，不能换成老二的。”
叶奶奶听了有些不舒服，给儿子住了那就是儿子的了，为什么不改名过户呢！可是她软磨硬泡了这么久，老头子才答应，叶奶奶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次，他得给咱们房租。老大一家住在咱们这儿，那也是给了生活费的，不能让老大家吃亏。”
这个条件叶奶奶答应地也非常痛快。反正到时候她只要当着老爷子的面收一收儿子的房租，回头再悄悄塞给儿子就是了。
和老二家换房子住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叶奶奶催叶蓁蓁一家走，不是因为嫌他们一家三口烦，而是着急给小儿子一家腾地方。
叶爷爷的同事听说要换房子，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虽说同事分的L区的房子有五十八平米，比D市市区的房子要大五六平米，可市区的那间房子是学区房。
叶家老两口不懂，也没把学区房当回事，同事家的女儿却是早就惦记上了学区房。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们当然赶紧答应了。
这两套房子，都是简装过的，随时都可以入住。
叶二叔每来问叶奶奶，叶奶奶就会心急火燎地问叶蓁蓁的妈妈，问他们一家三口什么时候可以搬走。
却是对她打算让老二家搬过来住的事情只字不提，也不许叶爷爷说。
他们打算来个先斩后奏。
不然老大两口子知道了一生气，赖着不肯走了，那可怎么办？
叶奶奶猜得没错，上一世叶蓁蓁一家才搬进新家，紧接着老两口就搬了家。
叶蓁蓁他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听人说叶二叔领着装修队进了奶奶家的大房子，开始装修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叶妈妈知道真相后可生气了。
叶壮志和叶伟志兄弟两个都是叶家的儿子，凭什么他们家换房就得卖房子借钱折腾，老二一家就能吃现成的？
两个小家庭都是工薪阶层，赚不了多少钱。要早知道可以啃老，他们也不那么辛辛苦苦地攒钱了！
不过后来换房子这件事，叶老太太和叶二叔他们也都后悔了。
因为没过几年，房地产行业就迎来了黄金时期。
市区里的那套学区房，价值翻了无数倍，成了他们再也买不起的“金屋”。
而他们当年嫌那套房子远，租出去也不好打理，轻易地就跟人家换了面积差不多大小的小城L区的房子。
虽说这套房子后来也升值了，但L区这个城乡结合部，哪里能和市区的房子比？
他们把一切都归结到时运不济，却没有想到是自己的目光不够长远。
叶蓁蓁感到兴奋，是因为她想试试，如果还来得及的话，能不能留下市区的这套房子。
她记得自己初三的时候，常听老师说D市的高中怎么怎么好，考上清北的几率有多么多么高，羡慕得不得了。回家之后，她就和妈妈说，想去市区上学。
那时候叶蓁蓁的成绩非常不错，在整个年级组经常可以排到前十名。
叶妈妈望女成凤，加上身处教育圈，知道L区的教育水平参差不齐，就起了送孩子去市区上学的念头。
叶妈妈出生在L区，长在L区，除了到市区念师范的那几年，工作、嫁人生子也都是在L区，所以在市区里她没有什么人脉。
她拜托了几个老同学，花了小三万块钱打点关系，想把叶蓁蓁送到市区的重点高中去借读，可最后还是因为在市区没有房子，没能办成。
如果现在她能把市区的这套房子留下，那么对叶爷爷、对她，那都是双赢的事情。
可是…
她一个小屁孩，该怎么劝叶爷爷留下这套房子呢？
她总不能说“我是重生回来的，我知道房子将来会大大地增值”吧？
而且现在，她还不知道房子是不是已经换了。
叶蓁蓁思来想去，决定先去试探试探爷爷，看看爷爷怎么说。
吃过晚饭，老爷子要出门下象棋。
叶蓁蓁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地跟了上去。
老爷子见孙女跟了出来，笑着问道：“哟，蓁蓁，你不是向来不爱下象棋的么，怎么跟着爷爷出来了？”
叶蓁蓁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她原先刷牙不够勤，原本牙齿不算白的，可是让黝黑的肤色那么一对比，牙齿就显得格外的白了。
“爷爷，我有事情想问您。”
第10章 改变
爷爷问：“嗯？什么事呀？”
“下午我在图书馆，碰见了我们学校的储思甜。”
“哦，”叶爷爷没当回事，“爷爷记得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吧？”
“是啊，不过她下午跟我说，她开学之后就不在实验小学读书了，她要转到市区的育才小学去。”
叶爷爷还是没get到叶蓁蓁的点，还以为孙女是为了即将离去的朋友而难过，就摸了摸叶蓁蓁的头说：“人啊，这辈子就是这样的。不断地遇见，然后不断地分开，习惯就好。爷爷现在这么说，你可能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一会儿到了下象棋的地方，叶爷爷就没空陪她聊天了。
叶蓁蓁决定不再绕圈子了，直接对老爷子说：“爷爷，我也想去市区读书！”
老爷子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笑着说：“爷爷知道你舍不得好朋友，可是也不能因此就和她一起转学呀！人家肯定是家里人工作调动，才会转学的。你要是去了市区读书，谁来照顾你？你爸妈工作还要不要了？”
还真别说，叶蓁蓁初中的时候，她有好几个好朋友的家长，为了送孩子去市区上学，都辞了工作另找，或者干脆专心陪读。
叶蓁蓁倒没想让家里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想的是：“我想上高中的时候过去，可以住校，就不用人照顾了。”
叶蓁蓁说这话的时候，仰头看着爷爷的脸，试图通过爷爷的表情来验测市区的那套房子换掉了没有。
如果爷爷面露后悔或者惋惜，那就是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爷爷露出犹豫，或者纠结之色…那就说明还有戏。
可是叶蓁蓁很快就发现，她白白活了一回，连看人眼色这种技能都没修炼到家。
她只能看出爷爷在沉思，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叶爷爷才开口：“咱们L区的教育条件，是比不上市区。我做校长那时候，曾经去市区学习，人家那教育环境和师资力量，咱们L区的学校的确没法比。”
可叶家人原来想的是，孩子念书在哪里不是念？或许L区一年只能考出一两个清北，市区的高中能考出几十个，可那又怎么样？为什么你就不能努力做那一两个中的一个，而要埋怨教育条件不好呢？
要说教育条件，农村的孩子学习条件岂不是还不如L区？
不过叶蓁蓁认为，高考成绩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人生的起点和人脉。
她前世上的是L区最好的重点高中，在全年级最好的时候考过第三名，也算是L高中的尖子生了。
除了三五个和她学习成绩、家庭条件差不多的同学和朋友，其他的同学素质还是参差不齐。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做鸡头还是凤尾的问题。
前世的叶蓁蓁做过了“鸡头”，现在重新来一次，既然还来得及，她希望能过上另一种人生，弥补曾经有过的遗憾。
“走吧，咱们回家。”叶爷爷突然说。
叶蓁蓁一怔，“爷爷，您不去下象棋啦？”
“我要和你奶奶谈谈。”爷爷说：“如果可以，爷爷也支持你去市区上学。”
叶蓁蓁就知道，她家老爷子是读书人，向来支持她读书。
只是以前，老爷子没想到还有这条路可以走而已。既然小孙女有这个想法，做爷爷的当然会尽力支持。
听爷爷这么说，叶蓁蓁心里就有数了，原来那套房子还没有被换掉。
回到家里，爷爷把要出门打扑克的奶奶拦在门口，说：“老金，你跟我回房间一趟，我有事和你商量。”
叶奶奶都换好鞋了，她懒得再脱鞋穿鞋，就说：“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换鞋怪麻烦的。”
叶老爷子就说：“那你可别后悔。我要跟你说的是，市区的那套房子，我不打算换了。”
叶奶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她刚想问怎么回事，忽然想起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还在家里，赶忙脱下鞋子，拉着老伴儿进屋，关上门。
叶蓁蓁站在走廊的尽头，照镜子。
镜子里的黑胖姑娘自然没什么可看的，她自己看着都觉得辣眼睛。
她是想看看一会儿奶奶的反应。
老两口进了房门，叶奶奶就拉下脸说：“死老头子你是不是疯了？不都跟人家说好要换房子了，怎么又不换了？”
叶爷爷说：“就是不换了！虽然咱们口头上和他们说好了，但手续还没有办，我决定留下那套房子。回头请小夏他们家吃个饭，陪个不是就是了。”
“哎呀，这怎么可以！”叶奶奶情急之下，在老伴儿胳膊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伟志他们一家就等着老大他们赶紧搬走，就要来装修了。你现在说不换了，伟志怎么办？咱们孙子怎么办？”
“我不管！”爷爷愤怒地说：“当初两个小子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了，一人一套婚房，面积都差不多。想要更好的就自己去挣！我这个老子的义务做到了！现在老大家要换房，人家一分钱都没跟我要，老二呢，倒学精了，一分钱不掏就想住我这大房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啊？”
叶奶奶急了，“你这话说的也太见外了吧，难道伟志不是你的亲儿子么？”
“那壮志还是我的亲儿子呢！我不能厚此薄彼！再说了，虽然你答应不过户，但是将来等我死了，要是老二一家住在这里，那老大还敢分这套房么？”
叶奶奶一着急，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这套房我本来就打算留给伟志的！”
“你敢！”
…
老两口你一眼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声调越来越高。
原本在卧室里看电视的叶壮志夫妇都被惊动了，一前一后地出来打探情况。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一般，他们虽然没有听个十成十，但大致是怎么回事，已经都弄明白了。
叶蓁蓁的爸爸向来是窝里横，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凶，对别人就怂了。
听见自己的妈妈竟然这样偏心弟弟，叶壮志连去问他妈一句的勇气都没有，就那么落寞地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倒是叶妈妈走出了卧室，看到女儿站在那里，就上前对女儿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屋做暑假作业去吧。”
叶蓁蓁没有动，“爷爷奶奶吵得这么凶，我还哪有心思做暑假作业啊。”
叶妈妈听了皱了皱眉，对着丈夫冷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你妈为什么那么着急赶咱们走了，原来是急着给伟志和志君儿他们腾地方啊！”
“你闭嘴！”叶壮志没好气地说。
“你妈做的出来，还不让人说了！”叶妈妈嗤笑一声，拉着女儿进房间。
叶壮志在走廊站了一会儿，也默默地回了房。
叶蓁蓁听着爷爷奶奶吵架的声音，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进了屋，她向妈妈坦白，“妈，其实爷爷奶奶吵架，是因为我。”
叶妈妈奇怪地看向她，“怎么会是因为你呢？”
叶蓁蓁小声说：“刚才我和爷爷出门的时候，跟爷爷说我想去市区上学…”
她刚才一时心急，只想着要帮爷爷留下那套会增值无数倍的房子了，却没有想到他们家的和谐问题。
叶蓁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了。
其实，爷爷奶奶的房子换也好、卖也罢，完全可以由他们自己决定的。她明白，就算他们这么做不公平，叶蓁蓁身为孙女也没资格指摘。
只是没想到，她只是试探地问了老爷子一句，她爷爷就真的打算不换了，还会立即就和奶奶说…
如果她真的要借用爷爷的房子上学的话，那么不也是一种变相啃老么？
她这么做，和二叔一家又有多大区别？
叶蓁蓁在心里默默发誓，她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买房，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一辈子靠压榨老人享受舒适的生活。
或许现在说这个话，还太远，毕竟叶蓁蓁还没有多少赚钱的经验。
但她会努力试试看的。
过了一会儿，爷爷奶奶都吵累了，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妈妈一看表，都八点了，就催叶蓁蓁去洗澡。
叶蓁蓁准备好换洗的内衣后，走出房门，发现叶家的大门竟然开着。
爷爷站在走廊里抽烟。
叶蓁蓁慢吞吞地走过去，没有出大门，只是站在门口的鞋垫前低声问：“爷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叶老爷子一看小孙女的表情，就知道是他们刚才吵架吓到了孙女，给叶蓁蓁心理负担了。
爷爷笑了笑，安慰她说：“蓁蓁，你没说错什么。爷爷本来就不想换房子给你二叔住，对你们家太不公平了。我觉得这么做不合适已经很久了，只是说不过你奶奶而已。你不知道，先前爷爷为了这个事儿，天天晚上睡不好觉，现在终于解脱了！今天晚上爷爷一定能睡个安稳觉，嘿嘿嘿…”
叶蓁蓁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第11章 转性
爷爷奶奶家住的房子是9几年的老房子了。一想到这卫生间曾经有老鼠出没，叶蓁蓁就一刻不想多呆。
她匆匆地冲完澡刷完牙，本打算和爸爸说一下封下水口的事儿，可一想到爸爸今晚刚刚知道了奶奶想换房给二叔的事儿，心情肯定不好，就没敢去触碰这个霉头。
叶蓁蓁前脚回到房间，她妈妈后脚就跟了进来，催叶蓁蓁赶紧睡觉。
“妈呀，才八点半…”叶蓁蓁看了眼挂钟，无语地说。
“别总熬夜，头发干了就赶紧睡觉！”叶妈妈严厉地说：“你一个小小孩儿总熬夜，那怎么成！瞧瞧你那眼袋，都快比我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