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赵秋月惊疑不定地看了女儿一眼，正要说话，却听躺在地上的张泉水忽然抬起头说：“校长，我和蓁蓁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还想报警？你要是报了警，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女儿是个被人搞过的破鞋！”
“胡说八道！”叶蓁蓁正要反驳他，忽听赵秋月对阮林江说：“小阮，麻烦你帮我把他抬进屋。”
阮林江点点头，揪起张泉水的领子，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进了屋。
“小阮哥哥…”叶蓁蓁有点不安地看着他。
阮林江低声说：“我们关上门再谈报警的事情。”
叶蓁蓁一想也是。外面人来人往的，让邻居看见了影响不好。这个张泉水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肯定什么不要脸的话也都说得出来。叶蓁蓁当然不愿意被人肆意污蔑。
“蓁蓁，到底怎么回事？”赵秋月把刚才买回来的菜随手丢到一边之后，就凑过来小声问叶蓁蓁。
叶蓁蓁抹了把眼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完整地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妈妈听。
赵秋月气得浑身直发抖。
她指着张泉水恨声说道：“张泉水，你真不是个东西！我看你家里穷，过年还给你买棉袄。看你的球鞋破了，还给你买新运动鞋。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回报我，跑来糟蹋我女儿么？！”
“校长，”张泉水忽然笑了一下，“您对我这么好，又在那么多人里头挑中我给蓁蓁做家教，不就是想让我给你们家做上门女婿么？”
“胡扯！我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意思！”赵秋月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气愤不已地捶打起沙发的扶手来，“你现在还不知悔改是么？”
“校长，我知道错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张泉水瞟了阮林江一眼，说：“这小子也把我打得半死，咱们两清了。”
“不行！”
“不行！”
阮林江和叶蓁蓁异口同声地说。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叶蓁蓁对赵秋月说：“妈妈，我们必须报警。”
“蓁蓁…”赵秋月走近女儿，悄声问她，“他真的没有…没有破了你的身子，对吧？”
叶蓁蓁点点头。
“那报警有什么用？只会坏了你的名声。”赵秋月小声说：“咱们这个地方这么小，会传得满城风雨的…你以后还怎么见人啊？亲戚朋友都会对你指指点点一辈子的。”
叶蓁蓁知道，妈妈不是在吓唬她，而是说出了很有可能会发生的实情。
平白无故地就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叶蓁蓁心里当然不好受。
可是，她就是觉得，一定要将坏人绳之以法，不能再让类似的悲剧重复上演了。
“妈妈！”叶蓁蓁皱着眉，认真地看着她说：“难道您想让我和您一样，带着心理阴影过一辈子么？”
赵秋月顿时心中大震。
惊讶，疑惑，慌张，担忧…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她一时间竟然无法言语。
“听我的，报警吧！”叶蓁蓁握着阮林江的手，坚定地看着妈妈，“我不想记着这件事情一辈子。只要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就会把这件事忘了的。”
见赵秋月面露动摇之色，叶蓁蓁继续劝说：“您忘了我先前说过的，我打算出国的事情么？我不会一辈子留在这个小城受人指指点点的。”
不知怎的，赵秋月忽然抬起眼睛，看了阮林江一眼。
见阮林江也点了点头，赵秋月这才长叹一声，无力地说：“好吧。”
一旁躺在地上的张泉水听说他们要报警，忽然挣扎着爬了起来要跑。
阮林江要去抓他，可叶蓁蓁拦住了他，对张泉水说：“你现在要是跑了，那就是罪加一等，搞不好会给你加刑。”
张泉水顿时像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突然间，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叶蓁蓁母女俩磕头。
“校长，蓁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只要你们原谅我这一回，以后我就给你们叶家当牛做马，一分钱工资都不要！”
叶蓁蓁怕妈妈心软，抢在前面说道：“呸！不要脸！刚才你精虫上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不该这么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除非你受到应得的惩罚！”
“校长，蓁蓁年纪小不懂事，您也跟着她犯糊涂么？我保证，只要今天你们让我走，这小子打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蓁蓁的事也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
眼看着赵秋月面露动摇之色，叶蓁蓁急了。她正要说话，忽见阮林江走到赵秋月面前，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阿姨，打他的事我会负责，他也应该为自己的罪行负责。”
赵秋月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的男孩子，忽然有一种对他刮目相看的感觉。
以前她总觉得叶蓁蓁和阮林江谈恋爱，那就是小孩子过家家，长久不了的。可现在，阮林江不仅救了叶蓁蓁，还勇于承担责任，甚至比在社会上混迹了好几年的“大男人”还要有责任感。
赵秋月忽然就觉得，他是一个值得让女儿托付终身的好男孩。
看着阮林江和叶蓁蓁坚定的眼神，尽管赵秋月心里还是有些纠结和犹豫，但是面对阮林江打电话报警的行为，她没有再做阻拦。
第278章 善后
善后
因为是“强奸未成年人”这样的大案, 警察很快就到了。他们出动了警车，将张泉水从叶蓁蓁家带走, 看起来十分专业的样子, 和平日里那些懒懒散散消极怠工的片儿警看起来完全不同。
去警察局做完笔录之后，闻讯赶来的叶壮志开车把叶蓁蓁母女俩接回了家。
阮林江也开车跟了回来。
虽说事情已经发生几个小时了，但赵秋月还是六神无主的样子, 看起来精神状态特别不好。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好，只能一个劲地责怪叶壮志。
阮林江告诉他们说：“叔叔阿姨，蓁蓁，你们不用担心。刚才我们家的律师你们也都见到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小阮，”赵秋月满脸担忧地嘱咐他, “千万不能把事情闹大了，一定要注意保护蓁蓁的隐私啊！她还小呢！”
阮林江点点头, 慎重地回答：“阿姨, 您放心，我有分寸。”
赵秋月垂下眼睛，失魂落魄地点点头，“谢谢你了, 真的谢谢你了…”
“您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阮林江看了一旁的叶蓁蓁一眼, 犹豫了一下之后, 询问赵秋月：“阿姨，我能留下陪蓁蓁一会儿么？”
赵秋月沉默。
“妈妈…”
叶蓁蓁才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赵秋月就坚持不下去了。
她点点头, 轻声说：“去吧。”
叶蓁蓁因为后怕，现在还有点腿软。她被阮林江扶着，两人一起走回了卧室。
一进门，叶蓁蓁就扑到阮林江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老实说，出了这种事情，她并不是特别怪爸爸妈妈。虽说他们的确有些疏忽大意，但真正放松警惕的人还是她。
张泉水给她补课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她以为对方是个老实人，就一点都没有往坏的方面去想。却没想到看起来越老实的人，坏起来就越疯狂。
当然，自以为是是她的不对，但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完全在于张泉水。好在对方已经被抓起来了，叶蓁蓁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见到叶蓁蓁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阮林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耐心至极地一遍又一遍告诉她：“蓁蓁，没事了。有我在，没事了。”
“小阮哥哥…”叶蓁蓁抽泣着说：“今天你说要来看我，我还不让…我不敢想象，如果你没有来，我该怎么办…”
“蓁蓁，别想了，没有什么如果。”他心疼地在她额头上一吻，“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如果我…真的出事了呢？”
“那我就陪你一起面对。”阮林江是有过心理创伤的人，他知道叶蓁蓁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敏感而复杂。他必须足够真诚，足够耐心，竭尽全力，才有可能驱除掉她内心极大的恐惧和不安。
可是听到他这么说，叶蓁蓁反而哭得更凶了。
她觉得他对她实在太好了。
叶蓁蓁以为自己是没什么处女情结的。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不是和他，而是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被迫发生，叶蓁蓁就难受得要死。
阮林江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别憋在心里。今天大哭一场，把这件事情忘了。以后就不再想了，好不好？”
叶蓁蓁点点头，哭得有点岔气。“小阮哥哥，你，你先出去一下呗。”
“嗯？怎么了？”
“我…”叶蓁蓁有点不好意思，“我想擤鼻涕。”
阮林江无奈地牵了牵唇角。他想告诉她，他根本就不介意。可他知道叶蓁蓁向来注重形象，不喜欢被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所以只能顺从地答应下来，“那我出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叶蓁蓁乖乖点头。
从叶蓁蓁的卧室里出来后，阮林江发现叶爸爸叶妈妈正坐在客厅，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医药箱。
阮林江一怔，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叶妈妈的手受伤了，叶爸爸正在给她抹药。
“阿姨，您的手怎么了？”阮林江意外地说。
“没事。”赵秋月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阮林江。
叶壮志不大清楚妻子和眼前这个年轻人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只知道是他救了自己的女儿。听阮林江问起，叶壮志就解释说：“这不是天黑了么，刚才蓁蓁她妈非要给你们做饭，结果她心不在焉的，把手给烫了…我就说嘛，今天还做什么饭，我出去买点回来得了！”
“叔叔，我去吧，我开车来的。”阮林江说：“您留下来照顾阿姨吧。”
赵秋月忙说：“那怎么行呢？老叶，还是你去买。”
叶壮志知道赵秋月要强，不愿意麻烦别人。但他看了眼手上抹了一半的烫伤膏，没再和阮林江客气，“小伙子，那就麻烦你了。你叫…？”
叶壮志没和阮林江接触过，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叔叔，我叫阮林江，您叫我小阮就可以了。”阮林江礼貌地回答。
“哦，小阮是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应该做的。”听到叶爸爸这么说，阮林江心里有一点高兴。他觉得比起叶妈妈的客气疏远，起码叶爸爸没有那么排斥他，有点把他当做自己家人在用的感觉。“您和阿姨有什么忌口么？”
“没，我们家只有蓁蓁挑食，你随便买点儿就行，等你回来叔叔再给你钱。”
“您不用这么客气。”阮林江说完便离开了叶家，开车去附近他和叶蓁蓁去过的一家饭馆买饭。
点菜的时候他就在想，其实他家蓁蓁一点都不挑食。除了苦瓜和生蚝之外，蓁蓁什么都吃，明明就很好养的。
反正在他眼里，叶蓁蓁就是最好的。
等菜的间隙，阮林江正想打个电话，和家里说一下自己要晚归的事情，就见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
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妈妈”。
“喂？”
“小阮，出什么事了？我听说你把张律师叫到L区去了？是不是蓁蓁家出什么事了？”
面对妈妈的一连串提问，阮林江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妈妈，这件事不用您操心。您能不能不问？”
阮妈妈有点生气地说：“你是我的亲儿子，你把律师叫去了警察局，我能不操心么？偏偏这个张律师还听你的，你不让他告诉我什么，他还就不告诉我！真是的你！才成年几个月翅膀就硬了，不把我这个监护人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妈妈，您别激动。”阮林江无奈地说：“我和别人发生了点口角，张律师是来保我的。现在已经没事了。”
“口角？是不是动手了？”阮妈妈担心地说：“小阮，你受伤没有？”
“没有。”张泉水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撞门的时候他花费了太大力气，身上或许有点小伤，不过这些都不值一提。
“真的？”阮妈妈有点不相信。她了解阮林江，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硬扛。
“真的。”阮林江怕她再问，赶忙说道：“对了妈妈，我正想告诉您，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阮妈妈惊讶地说：“你要住蓁蓁那儿？她爸爸妈妈能让么？”
“不是，我在附近开个房间就好。”
阮妈妈警惕地追问道：“小阮，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如果没事，你会住在L区？”
“妈妈，您就别问了。”
阮林江的病好之后，就很少再向别人发脾气，尤其是对他的父母。
虽说他的语气还算好，但阮妈妈听得出来，阮林江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好好好，妈妈不问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有需要就跟家里说，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阮林江听了这话，只觉心中一片温暖。
挂了电话，服务员正好把做好的饭菜递了过来。阮林江知道，现在叶家人肯定都没什么心情吃饭，就买了些清淡的食物。
回到叶家之后，阮林江按了门铃，是叶蓁蓁给他开的门。
阮林江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不由一怔。
“我刚刚洗了个澡。”叶蓁蓁解释说。
阮林江点点头，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叔叔阿姨呢？”
“我妈妈说她没胃口吃饭，先回房睡了。”
其实叶蓁蓁和阮林江都心知肚明，赵秋月这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和他们一起吃这一顿饭。
“蓁蓁，你叫阿姨出来吃饭吧，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他说着就要走，却被叶蓁蓁一把拉住，“别，你留下来陪我嘛…难得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我家。我爸正在给你收拾书房呢。你今晚就留下来住吧？”
“那阿姨…”
“没事，我妈减肥，晚上经常不吃饭，不差这一顿。”
叶蓁蓁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盘子开始装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让阮林江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刚才她还窝在他怀里哭鼻子呢，这会儿就没事了？
不可能这么快啊。
第279章 留宿
留宿
阮林江正要问她, 却见叶爸爸从书房走了出来，和他说起今晚留宿的事情。
“我听蓁蓁说, 你家在市区？这都天黑了, 你开车回去得一个多小时呢，太不安全了，就在我们家凑合一晚上吧！”
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出了这种事情, 叶壮志心里头其实很难受，觉得很愧对女儿。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女儿很早熟，很有主意，是个独立自主的好孩子, 用不着他操心。今天叶壮志被领导叫走的时候，他真是一点都没有想过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家教会对女儿做出这种事情。
不然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叶壮志知道, 今天要不是有阮林江在,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女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叶壮志就更加感激阮林江了。
要不是家里做主的人是赵秋月，叶壮志都想现在给他们俩定个娃娃亲, 管阮林江叫女婿。
见到叶爸爸对自己这么热情，阮林江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叔叔, 那就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 今天要不是有你在…”叶壮志话说了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长叹一声，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来, “那个什么，小阮，给你饭钱。”
开什么玩笑，阮林江当然不会收了，“叔叔，您真不用跟我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应该听阿姨说过…”他侧过头看了叶蓁蓁一眼，“我很喜欢蓁蓁。”
叶壮志现在也闹不明白，赵秋月现在还反不反对这俩孩子的事儿了。他不敢轻易接茬，还是想让阮林江收下这钱，省得亏欠人家太多。
叶蓁蓁看着这俩人撕扯来撕扯去，觉得挺好笑的，便直接把那几张红彤彤的纸币抽走，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爸爸，我替他收下了，吃饭吧。”
要是平时，叶壮志肯定要责怪叶蓁蓁了。可是今天，他的脾气出奇的好，简直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好，吃饭！”
不用想也知道，三人现在都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填饱肚子之后，叶蓁蓁就拉着阮林江准备回房了。
阮林江站起来说：“叔叔，我来帮您洗碗吧。”
“不用不用！”叶壮志满口拒绝，“在我家一直都是我洗碗的，你不知道东西在哪儿，干起活来不方便！和蓁蓁休息去吧。”
见叶蓁蓁点头，阮林江这才跟着叶蓁蓁一起离开餐厅。
“小阮哥哥，”叶蓁蓁好笑地说：“你不用这么急于表现自己。我爸爸不会嫌你懒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第一次见你爸爸…”阮林江看起来神情如常，可叶蓁蓁对他的一颦一笑、极其细微的表情都了如指掌，所以她看得出来，阮林江从刚才吃饭起就有一些紧张。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第一次和我爸爸吃饭，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叶蓁蓁讽刺地笑了笑，“以前我总怕他们不接受我们的事，可现在，我反而怕他们就这样接受了。”
阮林江初听这话时，不由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叶蓁蓁的意思。
叶蓁蓁是不想让父母觉得她“不干净了”，找不到好人家了，所以才答应让她和阮林江在一起的。
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对叶蓁蓁的二次伤害。
叶蓁蓁只要一想到这个假设，就觉得十分无法接受。
“现在想想，我妈妈简直是跟我有仇。”叶蓁蓁苦笑了一声，说：“前些日子我们不是去H市了么？我爸这个月又比较忙，经常加班。我妈就借口她不会照顾球球，把球球送去乡下舅爷家了。球球虽然是只宠物狗，可它要是在家的话，也能帮我咬坏人几口呀…”
“蓁蓁，别想了。”阮林江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叶蓁蓁发现，现在的自己特别情绪化。下午的时候她还想着不要怪爸爸妈妈呢，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听阮林江这么说，叶蓁蓁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学过创伤后康复治疗的课程，知道人在遭遇了巨大的精神刺激之后需要学会排解和发泄才行。可是医者不自医，事情真正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之后叶蓁蓁才知道，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阴影，实在太难了。
阮林江把她带到钢琴前面，想了一想，弹起了那首属于他们的《重生》。
一听到前奏的旋律，叶蓁蓁便是一怔。很快，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音乐上。
她特别喜欢看他弹钢琴的样子。她喜欢看那双修长又白皙的手，游走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之间。时而和缓温柔，时而铿锵有力，让她的心脏都为之颤动。
听他弹了一会儿琴之后，叶蓁蓁也手痒起来，坐下来和他一起弹奏。
叶蓁蓁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本应该正在主卧里“睡觉”的妈妈，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站在他们身后。
…
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琴之后，叶蓁蓁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消耗精力。她开始觉得困了。
她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领着阮林江去卫生间洗漱。
多亏她爸爸有“囤货”的习惯，看见什么东西便宜都往家里买，所以牙刷、毛巾，甚至男式内裤都有新的。
只不过爸爸的眼光比较一般，打折商品的质量又不是特别好。叶蓁蓁把那条大红色的四角内裤递给阮林江的时候，她自己都有点脸红。
这内裤和小阮的气质实在是太不搭了。
好在阮林江并不介意，还要当面去向叶爸爸致谢。
叶蓁蓁拉住他说：“别忙了，我爸洗澡去了。你也赶紧去洗澡吧。”
“额…”阮林江难得吞吞吐吐地说：“蓁蓁，叔叔有没有睡衣或者睡袍可以借我？”
“很抱歉，没有。”叶蓁蓁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我爸爸喜欢裸睡。”
这就很尴尬了。
难道要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在叶蓁蓁家里晃来晃去？
太不雅观了。
“要不，我借你我的浴袍？”叶蓁蓁看了看他精瘦的身子，越看越觉得可行。
阮林江刚听到这个建议时还有些抗拒。先不说尺寸大小如何，就说说款式吧…他见过叶蓁蓁的睡衣睡袍，基本都是粉红色、带兔子图案的，他穿起来太违和了。
不过看到叶蓁蓁从衣柜里翻出的那件白色浴袍，完全就是基本款的，看不出男女，他这才答应换上。
阮林江洗完澡出来后，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叶蓁蓁的卧室门口，敲了敲她的房门。
“谁？”
“是我。”为了防止吵到可能已经睡下的叶爸叶妈，阮林江小声说：“你睡了么？”
屋内没有人回答，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房门便自内打开了。
阮林江几乎是被叶蓁蓁拉了进去，一把抱住。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
屋里只开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温暖而暧昧，让他恍然间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是相伴多年的夫妻一样。她是睡不着的妻子，等待着晚归的丈夫。
“睡不着么？”
怀里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刚才她明明很困的，可是真的躺在床上之后，白天发生的事情却又忍不住在脑中回放，甚至是更加清晰地回放。
她控制不住地去回想当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还包括后续和妈妈争辩，去警察局的情形…
她越想越感到后怕，心中冰凉一片。
她只能抓紧他，像溺水之人一般，紧紧地抓住他不放。
“小阮哥哥…”
叶蓁蓁一开口，阮林江便是一怔。
他抬起她的脸，心疼地说：“怎么又哭了？”
这回叶蓁蓁不是歇斯底里地哭了，而是安安静静地掉着眼泪，看起来让人特别揪心，“我心里难受。”
“别难受了，坏人已经抓起来了。你忘了？我还把他打了一顿呢。”
叶蓁蓁摇摇头：“我是恶心他，不过我难受不是因为他。”
“那是…？”
其实阮林江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他不敢说出来。
“当时我只是急着报案，现在回想起来…我妈妈的态度太让我心寒了。”她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小声抽泣着说：“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坚持，我妈妈恐怕根本就不会报警。在她心里，我被人非礼这件事是不是根本就没那么重要呢？”
“当然不是。”阮林江急忙否定了她的这种想法。“蓁蓁，你别胡思乱想了，阿姨是很爱很爱你的…”
“我当然知道她爱我，可是我觉得，她更爱的是所谓的名声。”叶蓁蓁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说，如果张泉水今天真的得逞了…我妈妈会报警么？她会不会真的想让我原谅张泉水，以后和他在一起？”
“不会的蓁蓁，阿姨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荒谬的事情呢？”阮林江感觉叶蓁蓁好像钻进牛角尖里去了，“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叶蓁蓁想了想，也是…当初猥亵妈妈的那个人，妈妈以为自己已经失身了都没有嫁给他，所以妈妈应该不会强迫她接受张泉水的。
妈妈顶多也就是…想让她走自己的老路，找个“不介意”的男人嫁了。
叶蓁蓁想想都觉得可怕。
“小阮哥哥，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咱们就…我妈妈肯定就不会再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