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钟家表妹,我姑姑的女儿。”
裴清殊不由好奇地看向那个小女孩儿。
一般来说,小孩子都会有一点婴儿肥。可这个女孩儿生的十分削瘦,即使身着一件并不单薄的浅紫色竹节纹袄裙,都一点都不显得臃肿。
和同龄的左四姑娘不同的是,钟大姑娘梳着一个垂鬟分肖髻。头发分成两股,在发顶结成鬟,再自然垂下,看起来要秀美很多。
在看向她的那一瞬间,裴清殊好像忽然间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不过这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快得让他几乎捕捉不住。
裴清殊忍不住问道:“这位可是…钟太医家的姑娘?”
钟姑娘点了点头,垂着眼睛道:“正是。”
裴清殊心中一颤。
难道说,真的这么巧,眼前这位就是和俪妃、恩嫔都有纠葛的那个钟太医的女儿?
可是,不对啊…
如果她真的是钟太医的女儿,钟太医出了事,她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参加大公主的婚礼?
“姑父的医术可高明了。”钟家姑娘没说话呢,左四姑娘倒是替她说起来了,“我小时候染了风寒,发了烧,都是姑父帮我治好的。”
左二姑娘看了妹妹一眼,又看了看七皇子,好笑地说:“你才多大,就说自己小时候如何如何,岂不是把我们这些人都比老了么?”
几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虽说裴清殊他们年纪还小,但到底是男女有别,又和这几位姑娘不熟,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到席上去了。
裴清殊回来之后意外地发现,四皇子不知到哪里去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倒是坐到了酒桌前。只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各坐一边,谁都不看谁。五皇子坐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裴清殊和七皇子坐下之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能凑在一起低声细语。
五皇子坐在对面,看起来很想加入他们的谈话,却因距离原因,只能郁闷地看着他们两个。
半天不说话,估计三皇子也憋坏了,竟然忍不住主动来问七皇子:“老七,你和小十二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七皇子尴尬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好奇,大哥在外办差也就罢了,怎么不见六哥他们?”
提起这些弟弟们,三皇子讽刺地笑了一声:“老六金贵着呢,说是换季身子又不舒服了,老九八成留下照顾他了吧。”
七皇子笑得更尴尬了:“这样,这样啊…”
就这般尴尬地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四皇子终于回来了。
五皇子和七皇子见了他,都如同见了救星一般。
四皇子虽然话不多,但他主意硬。比起性子软糯的五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说他什么,四皇子都能沉得住气,甚至加倍地顶回去。所以二皇子和三皇子向来只敢背后说他坏话,很少当面怼四皇子,省得怼得狠了,自己反倒下不来台。
有了四皇子在场,就算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是谁都不理谁,起码一桌人能够彼此聊聊天了。哪怕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出一个皇室和睦的样子也好。
没过多久,婚礼便正式开始了。因为在正式大婚之前,已经经过了问名、纳彩等一系列流程,大婚当日,主要的仪式就是拜天地和合卺。拜过天地之后,新娘子很快就被送进了洞房,接下来酒宴便开始了。
一顿饭吃下来,裴家几个兄弟都吃得没滋没味的,恨不得早点散伙回宫,省得面对面吃饭如此煎熬。
可酒席过后,还要听戏。
三皇子撑不住了,吃饱饭就要走。其实他和大公主关系很一般,今天根本就不想来,还是皇后非逼着他来的。
三皇子实在想不明白,他一个皇后嫡出的皇子,干嘛要讨好一个妃嫔所出的公主。所以他来的心不甘情不愿,走的时候也很不客气,连一个招呼都没和左家人打。还是左三公子眼尖,追着送了出去,这才没叫三皇子悄没声儿地走了。不然回头传出去,定要有人说左家失礼,怠慢了皇子殿下。
二皇子是个戏迷,听说后头院子里唱起了大戏,第一个奔了过去。
四皇子说要留下帮姐姐姐夫撑场子,不肯去看。五皇子便带着两个小的一起去了。
裴清殊其实还挺喜欢看戏的,可七皇子不喜欢看,一个劲地拉着他聊八卦。最后裴清殊忍无可忍,只能把他拖了出去。
回到马车上之后,裴清殊才黑着脸说:“七哥,上回过年的时候,四哥说过你什么你都忘啦?咱们在人家左府,怎么好说人家的家事。”
“也对哦,咱们早点出来不就完了。”七皇子现在满脑子八卦,都顾不上裴清殊这个弟弟竟然教训起自己的事情了,“哎,你猜我刚才去净房解手,听到了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裴清殊真佩服七皇子这个记性,“说左家二姑娘和四姑娘在园子里散心,是因为和左三姑娘闹别扭了。”
要是裴清殊现在还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子的话,或许他还会对这种消息有那么一丁点的兴趣。可是现在…这点八卦对他来说简直太低级了。
“这不是重点好么!重点是,这两位姑娘竟然是庶出,你敢相信么?我见过的女子虽然不多,可我看得出来,就她们这样的品貌,就是与咱们皇姐皇妹相比都毫不逊色啊!庶女尚且如此,真不敢想象左家的嫡女得是什么样子。”
“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左家的女儿又不能做皇子妃,七哥你还是别惦记着人家姑娘了。”
其实现在的左家也就是名望很高罢了,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裴氏怕左家再出一个窃国的女帝,根本不敢给左家人什么实权。甚至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太子还是普通的皇子,都不能娶左氏女为妃,杜绝左氏女子谋朝篡位的一切可能。
七皇子听了,连忙辩白道:“我不就是好奇么,谁惦记着人家了!十二弟你可别装了,难道你就不好奇左家的那两位嫡女长什么样子么?”
裴清殊摇摇头:“不好奇。”
他倒是对那位钟姑娘更感兴趣。
回宫的路上,他实在忍不住,似不经意地向七皇子打探钟太医的消息。
“七哥,左四姑娘说的那个钟太医…你见过么?”
裴清殊原本是没报什么希望的,毕竟当年俪妃和钟太医他们出事的时候,七皇子年纪还小。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七皇子竟然不假思索地说:“见过啊。”
裴清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见过?”
“对啊。我去年年初摔了一大跟头,把脑门儿给摔破了,还是钟太医亲手帮我包扎的呢。”七皇子不解地看向裴清殊:“怎么了,十二弟,你哪里不舒服么?”
裴清殊愣愣地看向七皇子。
这么说来,这个钟太医不仅还活着,竟然还在宫里继续当差?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皇帝仁慈,不把他杀了,可当年就连得宠的俪妃都进了冷宫,钟太医竟然还一点事都没有,而是继续在宫里当差,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第46章 大课
“十二弟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邪了?”七皇子见裴清殊发起呆来, 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要是中了邪的话, 光叫太医也没用啊, 得请做法事的了吧?”
“什么呀!我没事,就是这两天老打喷嚏,不知是不是换季伤风了…”
七皇子奇怪地说:“你不是向来都叫薛太医瞧病的么?怎么了,是不是他不合你心意了?”
裴清殊不敢明着跟七皇子说这件事,只能摇摇头,赶紧打了个岔,把七皇子糊弄了过去。
回宫之后, 裴清殊就吩咐小德子, 让他暗中打听一下太医院的情况。
小德子办事效率很高, 没过多久就回来向他复命。
裴清殊不打听不知道,这回才搞清楚,原来太医院中竟有两位钟太医,都是出自同一个家族。
据说在许多年前, 钟家便是太医世家了。近百年间, 每一任的太医院院使,基本上都姓钟。
可现在这一任却是个例外。
据说在五六年前,上一任太医院院使,也就是老钟太医,因为儿子的过失辞官回家了。
当时他有三个儿子都在太医院里,犯错的是次子。按照惯例, 本应让他的长子继承太医院院使的职位。
可当年,老钟太医的长子也只有二十岁而已,年纪实在太轻,资历不足以统领整个太医院。
在钟家人的一再要求下,皇帝最终选了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年近六十的蒋太医做了继任的院使。
小德子道:“老钟太医的大儿子,现在是正五品太医院院判。小儿子还没有及冠,现在是一名普通的御医,品级是正八品。”
裴清殊点点头,根据年龄就能推测出来,他在左府里见到的那位钟姑娘,应该是那位大钟太医的女儿。
这样说来,皇帝还算慈悲,就算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当年也只是处置了钟太医一人,没有祸及他的家人。
当然,也可能是皇帝觉得这件事情太丢脸了,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暂时秘而不发而已。
“那…你可知道老钟太医的次子,当年犯了什么错?”
裴清殊想知道,当年皇帝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又对钟太医做出了怎样的惩罚。
小德子年纪小,当年进宫没多久,俪妃就出了事,所以他根本不清楚俪妃是怎么进的冷宫,也完全不知道钟太医和俪妃有什么关系。
“据说是给某位娘娘看病的时候误诊了,耽搁了那位娘娘的病情。被打了二十大板,夺去官职,流放到外地去了。至于具体去了哪里,奴才就不清楚了。”
只是革职流放而已,并没有危及性命么?
裴清殊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俪妃努力过后的结果,也是皇帝对俪妃的妥协。
不知为什么,裴清殊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不说钟太医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就说钟太医这个人,作为俪妃曾经的未婚夫,肯定在俪妃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
皇帝夺臣子之妻,原本就不占理,亏欠了钟太医。如果他还一意孤行,把钟太医杀掉的话,那俪妃肯定比现在更恨他。
现在的状况虽然不怎么好,但钟太医起码还活着,大家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
裴清殊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就不再惦记着这些陈年往事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最要紧的,是去和皇兄们一起上大课的事情。
宋尧几天前就说过,现在他对裴清殊的启蒙教育已经基本完成了,要让裴清殊去和他的皇兄们一起上课。
说句老实话,裴清殊非常不舍得。
他觉得难得能碰到宋尧这么好的老师,要是能和他一直学习下去就好了。
可是他也明白,宋尧作为前程似锦的探花郎,不可能一直给他一个小不点授课。等到三年翰林期满,宋尧可能就要外放出去了。
以宋尧的才能和出身,将来或许能进入内阁,成为阁老也不好说。
最后一日单独上课的时候,宋尧看出裴清殊的不舍,就好言劝告他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现在殿下没有同窗,没有对比,不知道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差距,读书的动力难免不足。能与他人一起读书,其实是一件乐事,殿下以后就会明白了。”
裴清殊也不瞒着他:“我是怕…有几位皇兄会不太好相处。”
宋尧笑了笑道:“天下之大,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殿下现在年纪还小,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与之玩耍。可是等到殿下长大之后,必然就要出入朝堂,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如果殿下不喜欢谁,就避开他的话,殿下将来行事,定会无比艰难。不如从小就开始学习与他人的相处之道。要知道这项学问,可不比读书简单。”
裴清殊听了,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
宋尧又承诺道:“殿下放心,作为您的启蒙老师,无论何时,臣都愿意为殿下效劳。若是以后殿下遇到了什么难题,只要臣能力所能及的,都会帮殿下解答。”
裴清殊听他这么说,高兴至极地笑道:“多谢宋先生!您教过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殊儿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
宋尧忙道不敢。
师徒二人相互见礼,含泪作别。
第二天一早,裴清殊就要去长华殿的西配殿,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了。头一天晚上,他激动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裴清殊现在有个特点,就是只要心里头有事,早上就会早早醒来,都不用别人叫。
孙妈妈看了就欣慰地看着他说:“哥儿长大了。”
其实,除了虎儿刚进宫的那两日之外,孙妈妈对裴清殊的重视程度,都是要远远高于虎儿的。
毕竟裴清殊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吃她的奶,从小叫她抱着长大的。论感情,甚至比亲生儿子还要亲。
好在虎儿心眼实,也明事理,从来都不嫉妒裴清殊。要是换了个不老实的,只怕要生出什么歪心思来了。
玉岫刚开始还不放心孙妈妈他们,后来时候久了,见这母子二人伺候裴清殊的确是尽心尽力,这才暂且放下心来。
裴清殊这日起的早,到达长华殿的时候,屋子里头竟然只坐着一个和他不对头的九皇子。
裴清殊有些尴尬地四处看了看,甚至不知道该在哪里坐下。
九皇子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后面的那个位子是你的。”
西配殿里一共有三排桌椅,一排有三个位置。裴清殊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这座位应该是按照皇子们的排行排的。
只是从七皇子到裴清殊,一共只有六名皇子在这里学习而已,为什么会多出三套桌椅呢?
裴清殊觉得九皇子告诉他自己该坐哪里就已经很感激了,别的不敢多问,只能将疑问暂时压在心里。
“多谢九哥。”
九皇子听了,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嗯”的声音来,便继续看书了。
傅煦和虎儿帮裴清殊摆好笔墨纸砚和课本之后没多久,八皇子和十一皇子便前后脚到了。裴清殊是弟弟,又是头一天来,自然要起身行礼。九皇子的屁股却没有动,只是对八皇子叫了一声“八哥”,就再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了。
等到快要开始上课的时候,十皇子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男孩儿。裴清殊隐约记得他们是宗亲之子,好像都是自己的堂哥。
现在裴清殊就明白过来了,原来那三个多出来的位置,就是为这几位准备的。
皇子之中,属七皇子来的最晚。上课时间都到了,他才慌慌张张地快步走了进来。教授他们的朱先生就紧跟在七皇子的身后面,板着一张脸面色铁青地瞪着七皇子。
七皇子如有芒刺在背,却不敢回头去看,只是紧抿着嘴巴,低下头,快速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和原先教授裴清殊的宋尧相比,这位朱先生年纪大些,约有五十岁上下,面相看起来也要严肃许多。
裴清殊打听过了,据说他是皇后宗族里的人,早年也是两榜进士,不过由于性格原因,在外当官时和上级起了冲突,仕途非常不顺利。后来通过皇后的关系,他便进了宫,给小皇子们教书。
在正式上课之前,裴清殊先单独来到前面,和朱先生相互见礼。
行过拜师礼之后,裴清殊又回到座位上,和其他兄长们一起向朱先生行礼,之后便正式开始上课了。
一上午听下来,裴清殊觉得朱先生既然是进士出身,文化底蕴还是十分深厚的。就是讲课方式有些无聊,个人魅力也远远不及宋尧。
朱先生教他们四书五经,就是他念一句,小皇子们跟着读一句,要靠他们自己理解其中的奥义。要是哪里不懂,再举手提问。
要是七皇子这样脸皮厚的还好,像裴清殊这样脸皮有点薄,又是刚来跟不上进度的,学起来就有点吃力了。
裴清殊不知道的是,朱先生这样教授皇子们,不仅仅是出于他的个人风格原因。这里头,其实还有皇后的授意。
第47章 老十
皇后这个人吧,要说心狠手辣, 那还真说不上。起码对于七皇子之后的这些小皇子, 她从来没有出手试图毒害过他们。
前些年的时候, 皇后看皇帝的妃嫔们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 心里头还很不好受,心里也曾动过一些歪念头。还是皇后的心腹,坤仪宫的掌事姑姑劝住了她。
这位秦姑姑比皇后大几岁,是皇后奶妈的女儿,从小便服侍皇后,与皇后的感情很深。在皇后的奶妈去世之后,两人更是亲如姐妹。
秦姑姑劝皇后说, 皇帝的儿子再多, 能威胁到三皇子地位的, 也不过就是大皇子和六皇子两人而已。底下那些小的,就算一时得宠几分,也不可能与三皇子争夺太子之位。
既然如此,皇后为何不大度一些呢?毕竟后宫里的皇子越多, 越能显示出皇后的仁德。
皇后当时已经有些动摇了, 可还是有些犹豫。她担心万一这些小皇子里头,又出一个像六皇子那样天赋异禀的,会增加三皇子入主东宫的难度。
秦姑姑就给皇后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她们安排的人,来教这些小皇子们读书,把他们教成只会背书,不会实际应用的傻子。
皇帝自己的学问也不怎么高, 只要找进士出身的人来,在皇帝偶尔听课的时候好好讲一讲,就足够把皇帝给糊弄过去了。
皇后听了之后深以为然,之后不久,朱先生便出现在了长华殿之中。
皇后虽不受宠,但她毕竟是国母,想要办成这点事情还是有门路的。
对于朱先生这位老师,除了行事一板一眼的十一皇子之外,小皇子们其实都不怎么喜欢。
不过,他们年纪都还小,又听说皇兄们的老师要求更加严格,就不敢有什么怨言了。
几天课上下来,裴清殊发现,朱先生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起码他上课、下课都很准时,从来都不拖课。
休息时间里,裴清殊就和自己身边的伴读,或者皇兄们聊聊天。
这五位皇兄里,他和七皇子的关系最好,就不用多说了。
八皇子除了对三皇子十分巴结之外,对谁的态度都不好不坏,对裴清殊也是一样。所以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绝不算坏,偶尔也能聊上几句。
九皇子虽然坐在裴清殊的前面,离他的座位最近,但九皇子打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两人基本上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坐在裴清殊身边的十一皇子,由于两人排行相近,每次宫里有什么活动,他们都是挨着的,所以裴清殊以前就和他打过很多次照面。只是十一皇子跟个小老头一样,和裴清殊聊不来,话自然也就不多了。
诸位皇兄之中,只有十皇子,之前几乎没有和裴清殊打过交道。
对于这位新来的弟弟,十皇子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与兴趣。头一天下课,十皇子就跑过来同他说话,问裴清殊听朱先生讲课习不习惯,能不能听懂,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裴清殊当时觉得,没想到这位十皇兄人还挺热情,没七皇子说的那么可怕嘛?
七皇子见裴清殊不听自己的劝告,搭理了十皇子,当时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回庆宁宫的路上,反常地黑着脸没说话。
等回到庆宁宫之后,七皇子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来到了裴清殊这里,提醒他说:“十二弟,我先前和你说过,不要和老十走得太近,你还记不记得啊?”
“当然记得。”裴清殊赶忙道:“七哥你放心,我没有和十皇兄交好的意思,只是礼貌性地应付他一下而已。”
“对他这种人,根本不用什么礼貌,不然他就会得寸进尺的。”见裴清殊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七皇子挠挠头,想给他举一个例子出来,一时却又记不起来了,只能跺跺脚道:“哎呀,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不说别的,老十是敦嫔所出,敦嫔可是全贵妃的人,你一定要小心啊。”
裴清殊好笑地说:“可以啊七哥,你还知道后宫的事情?”
七皇子瞪了他一眼道:“少来笑话你哥!你以为我成天就知道玩儿啊?”
裴清殊嘿嘿一笑,怕七皇子打他,就没敢点头。
七皇子叹了口气,厌烦地说:“其实我是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来着,奈何老八天天在我身边念叨啊。”
说起八皇子,裴清殊觉得他虽然和七皇子的性格不同,志向也不同,但他们毕竟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看得出来,八皇子心里还是有七皇子这个哥哥的。
不知怎的,裴清殊忽然有点羡慕七皇子,能有一个和自己同母所出的兄弟。虽说现在,四皇子、七皇子他们也是裴清殊的哥哥,但异母所出,终究隔着一层,彼此之间不够掏心掏肺。要是能有一个亲生兄弟,相互扶持就好了。
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孤军奋战,有时候想想真的挺累的。
不过,以皇帝和俪妃现在的关系,裴清殊大概是没这种机会了。
听了七皇子的话之后,第二天开始,裴清殊就开始有意识地和十皇子保持距离了。
可是十皇子像压根没发现一样,继续跑过来找裴清殊聊天。
“十二弟,听说父皇特别喜欢你,经常去找你下棋,有这回事么?”
敦嫔把儿子养得很结实,像头初生的牛犊一样,声音洪亮,一开口周围的人全都能听到。
裴清殊比较敏感,十皇子这话一出口,他立马便察觉到了几道不同的目光突然汇集到了自己身上。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没有那么夸张的啦,父皇最近很忙,也只是来看六哥的时候路过我这里,考较一下我的棋艺有没有进步而已。”
十皇子一点都没注意到裴清殊的尴尬,仍旧旁若无人地说:“是么,那父皇怎么不关心我的棋艺怎么样呢?十二弟,我觉得父皇还是对你与众不同啊!”
七皇子见裴清殊笑得勉强,没好气地说:“老十,既然你这么想让别人关心你的棋艺,那咱俩来玩两盘如何?”
十皇子忙摆手道:“七哥可别笑话我了,我可不会下棋。”
七皇子哼了一声道:“既然是你自己不会下,就别在这儿眼红父皇和十二弟下棋的事儿!”
“谁眼红了!”十皇子突然激动地伸长了脖子,“我不过就是好奇罢了,你干嘛非要找我的茬?而且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父皇就是对十二弟不一般啊,他还给十二弟赐了字呢!”
“十哥,”裴清殊好不容易才让别人淡忘了皇帝对自己恩宠有加的事情,实在是不想让十皇子再在这里提醒其他人了,“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早就说过,当时父皇只是偶然在宝文阁遇见了我,顺手帮我写了几个字而已。”
七皇子就没裴清殊这么好脾气了:“老十我告诉你,十二弟的事情你少掺和。”他还要再说,可休息时间已经结束,朱先生从外面回来了。七皇子只得警告地瞪了十皇子一眼,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从这之后,每逢休息时间,七皇子就拉着裴清殊出去,一会儿去自己的休息室,一会儿叫上几个堂兄弟还有伴读们一起出去打沙包,反正就是避着十皇子,不让他接近裴清殊。
裴清殊好不容易清净了两天,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十皇子竟然在放学之后,跑到景行轩来堵他。
“十二弟,白天上学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和你好好说说话,所以我这就来找你了。”
裴清殊无语地看着他:“抱歉,十哥,我还有事。”
十皇子好像一点都没看出裴清殊在逐客似的,还笑嘻嘻地问他:“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啊?”
“我要去琼华宫给我母妃请安。”裴清殊看了玉岫一眼,玉岫立马会意,将披风拿过来给他系好。
裴清殊本以为,琼华宫是妃嫔寝宫,十皇子的母妃又不住在那里,肯定不会厚着脸皮跟过去了。
谁知道,十皇子的粘人程度,竟然远远超出了裴清殊的想象。
“啊,我听说琼华宫的饭菜很好吃,不如我们一起去,晚上就在淑妃娘娘那里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