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那里,那里的尖尖好像顶住他了。
因为她的脸挨着他的胸膛,所以胸就顶在了他的小腹上,好像正好是她刚才摸过的硬邦邦的肌肉那里……
这样想着,身体有点一点变化,柔软的小草莓有了那么一点硬度上的上升趋势。
她开始一声不吭,心脏狂跳,砰砰砰砰就快要跳出口腔。
怎么感觉口干舌燥的?
严倾闻着她头发上的草莓香气,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与他紧紧相贴,也有些心猿意马。察觉到她忽然不说话了,他低头看她,叫了一声:“尤可意?”
“啊?”她有点紧张地应了一声。
“怎么不说话?”
尤可意噎住,怎么不说话?她要说点什么呢?不好意思我想法有点多,这么跟你躺在一张床上真的好容易就激凸了?
啊啊啊啊她要疯了!
然后她就开始振振有词地默念陆童教她的“冷静大神功”:“炸碉堡的是董存瑞,堵抢眼的是黄继光,烧草堆的是邱少云,被打死的是秋瑾……”
严倾默默地听了几遍,然后问她:“你在干什么?”
“冷静下来。”她下意识地回答说,然后立马意识到自己居然老老实实交代了!?她瞬间捂住了嘴。
“冷静下来?”严倾好像嗅出了点什么,慢慢地抬起她的下巴,对上那双慌得左顾右盼的眼睛,“为什么要冷静下来啊?”
啊啊啊,尤可意闭上了眼,难道真的要说自己激凸了所以才必须冷静下来吗?严倾绝对会以为她是个*好吗?
她满脸发烫,严倾从下巴都感觉到了那种温度,于是慢慢地把手移到了脸上,那个温度简直快要把他的手也给一块儿烧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低低地笑出了声。
尤可意恼羞成怒地睁眼瞪他,咬牙切齿地说:“笑什么笑?”
“笑你脸皮薄。”严倾低声说着,然后抓住了她的手,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把它按在了自己的……自己的小腹以下。
尤可意瞬间惊呆了。
她的手心之下……
她的手心之下是一个鼓鼓囊囊并且十分坚硬的小帐篷……
隔着柔软轻薄的布料,她竟然摸到了……摸到了小严倾!?
她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脑子里瞬间闪现过千百个念头,比如把他在这里就地正法,比如一溜烟跑回卧室再也不出来见人,比如淡定地说“那就撸撸睡吧”,再比如……
她抖了一下,尴尬得不知所措。
严倾低低地笑着,黑暗中亲了亲她的额头,“尤可意,不用害羞,是人都有*,何必为了正常的生理反应而不好意思?”
尤可意:因为我激凸了,激凸你知道吗?问题是你什么都没做我就自然而然激凸了好吧?!
她还是尴尬。
手心还贴在严倾的那个地方,她慢慢地挪开了手,然后咳嗽两声,没话找话说:“那个,你,你硬了……”
说完她就被自己雷住了,累得个里嫩外焦。
严倾镇定地点头,“嗯,硬了。”
……
这都是个什么对话啊?尤可意绝望地闭上了眼,心里奔腾过一万头草泥马。
好在严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凑过去在她的眼睛上又亲了亲,轻声说了句:“很晚了,睡吧。”
她一下子又睁开眼来,“可是你……”有点迟疑。
“它会自己消停的。”
“哦……”她又把脖子缩了回去,闭眼几秒,然后再次睁开,“那个,其实我可以帮你——”
“尤可意。”严倾打断她的话,捏捏她的鼻子,“睡吧,赶紧睡!”
“哦。”她又被拒绝了……尴尬。
***
小镇生活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张小姐。
张小姐就是那个总是光顾严倾的车行,并且搔首弄姿的女人,全名张曼玉。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张曼玉,和那个香港女明星一字不差的张,一字不差的曼,一字不差的玉。
她看上严倾是在漏雨的第二天,严倾正在屋顶拿着砖瓦自己补漏的时候,她正好骑着自行车从门前经过,一抬头就看着个男人挽起衣袖在屋顶补漏,动作干净利落,举手投足充满力量。
她是逆光看过去的,所以看不清严倾的脸,只能看清他的身材。
然后她就感觉到鼻子热热的,伸手一摸,流鼻血了。
她并没有尴尬,反而高兴得立马停了车,对屋顶的男人喊了一声:“喂,能借我点纸吗?”
严倾动作一顿,低下头来看她,疑惑地问了句:“借纸?”
“我流鼻血了!”她高兴地朝他挥挥手,因为发现这个男人不仅身材好,长得也好看!
严倾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莫非遇到了传说中的神经病?一脸鼻血就算了,还高兴地朝他挥舞着手臂,整个一女疯子。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方便下来,不然你去隔壁借吧。”他顺手指了指邻居。
张曼玉有点遗憾,但还是开心地说:“也行吧,我叫张曼玉,认识你很高兴!”
严倾是真的以为她是个精神病,于是停顿片刻,思索了一下,也朝她露齿一笑:“你好,我叫梁朝伟,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这些事情尤可意都是听严倾一本正经说的,听到的时候差点没喷饭。她觉得来了吴镇以后,严倾最大的进步其实不是生活技能方面,而是卖萌方面。
世界上最萌的人不是正经人,也不是可爱的人,而是一本正经装可爱的人。
严倾就是这种人。
总而言之,有太多的回忆留在这个小镇上了,那些美好的自由的全部与爱情有关的字眼都可以用来形容她的生活。
直到那一日。
直到她与严倾从教室携手而归,却忽然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大肚便便地站在黄昏下,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拎着小型行李箱。
她一直焦急地在那里东张西望着,直到视线与尤可意相对,才终于喜出望外地松了口气,眼睛湿润地说:“可意,我可找到你了!”
尤可意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尤璐!
她的姐姐,竟然大着肚子找上了门来!
可姐姐是怎么知道她在这个地方的?
下一刻,最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的大脑。
那妈妈呢?妈妈是不是也知道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半个月前,有一名徒步旅行的摄影师来过吴镇,经过那间简陋的舞蹈教室时,无意间看见了一幕令她倍受感动的画面。
这不过是个偏远的镇子,住户不多,经济条件也不太好,列车经过这里的时候她其实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下车。
但直觉告诉她,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美丽都盛开在一些不毛之地,所以她还是下了车。
舞蹈教室是砖瓦房砌起来的,从外观上看非常不起眼。要不是经过窗外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悠扬轻快的舞曲,她绝对料不到这个砖瓦房内竟然别有洞天。
摄影师走到窗户前面去看,恰好看见身穿黑色紧身舞蹈裙的尤可意在白炽灯下翩然起舞,脚尖轻盈地点地,旋转的时候裙摆飞扬。
一群孩子穿裙子的穿裙子,穿背心的穿背心,衣服花花绿绿的,很随意,并不同一。但他们认认真真地围着老师观看,有的还跃跃欲试地跟着她做动作。
尤可意把一小节舞跳完,然后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她背对学生,慢慢地踮起脚尖,同时把手打开,嘴里说着:“手打开,慢慢来。”
黄昏下,伴随着柔缓的音乐,那群孩子慢慢地踮起了脚尖,跟随着尤可意的节奏一同打开了手,踮起了脚。
其实真的是非常寻常的一幕,在任何舞蹈培训中心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更何况这群孩子的练舞场所并不好,穿得也不够专业。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摄影师还是感动了。
她没有想到在这样遥远僻静的角落里竟然有一群跳着芭蕾的孩子,虽然生活得并不如外面大城市的孩子那样多姿多彩,但他们的世界也可以有音乐与舞蹈,也有可以美的享受。
她调好了相机,在窗外咔嚓一声闪下了这一幕。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站在孩子当中安静温柔地笑着,姿态闲适美好,像一只正欲起舞的天鹅。
尤可意被那声快门的动静抓住了注意力,侧头一看,刚好看见摄影师收起相机。她走到窗边,有些迟疑地问:“你刚才是在拍照吗?”
摄影师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我是个摄影爱好者,刚才看见你教这群孩子跳舞,一时之间觉得很感动,所以未经同意就擅自拍了这张照片——”
她把手里的相机递过去,同时诚心诚意地问:“我能留下它吗?”
那群孩子争先恐后地奔到窗户边上,竞相跳起来去看相机上的画面。
妞妞兴奋地说:“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啊,我也在呢!”
“尤老师快看啊,这个阿姨把你拍得好漂亮啊!”
……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尤可意也就笑了起来,把相机举得高高地还给对方,一边递过去还一边叮嘱孩子们:“小心点,别乱动人家的相机,一会儿打坏了有你们受的!”
因为一时疏忽大意,她并没有去追究对方口中的“摄影爱好者”究竟是什么性质的,还在对方好奇的追问下含糊地说出自己并不是吴镇的人,是从大城市来的。但她的警惕性依然还在,所以下意识地没有再透露过多信息。
那件事过了就过了,尤可意绝对没有想到那张照片会带来一连串的后文,直到尤璐出现在吴镇,并且从背包里掏出那份报纸递给她。
那是一份大都市的畅销日报,大名如雷贯耳。
在报纸的社会版块正中央,尤可意的大幅照片就这么出现在了那里,文章的开头伴随着一个温情的名字:最美乡村教师跳出灵魂芭蕾。
照片下面的文章详细叙述了笔者是如何途径一个叫吴镇的偏远小镇,又是如何邂逅了这样一个黄昏,并且亲眼见证了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美芭蕾。
她声称这位乡村教师是来自大城市的姑娘,为了把芭蕾带到这个小镇,所以心甘情愿在这里过着清贫的生活,享受舞蹈带来的乐趣……
尤可意来来回回看着那张照片与那个醒目的标题,血液都快凝固了。
她甚至连把尤璐请进屋坐着在说话这件事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还是严倾抽走了她手里的报纸,低声说:“尤可意,你姐姐是个孕妇,大老远赶来找你,请她进去坐下来再谈吧。”
她茫然地看向尤璐那大得惊人的肚子,这才依稀记起姐姐似乎都快要临盆了,慌忙请尤璐进屋。
严倾倒了杯水给尤璐,然后对尤可意说:“酱油快没了,我去商店买新的,你和姐姐好好聊。”然后就把空间留给了姐妹俩。
面对半年不见的姐姐,尤可意没说上几句话就红了眼睛。尤璐更是大颗大颗地掉眼泪,看着周围并不好的生活环境,她伸手握住尤可意的手,喃喃地说:“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当初离家出走,才会导致妈妈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不然也不会逼得你有家不能回,跑到这种地方来挨饿受苦……”
尤可意拼命摇头,顿了顿,还是问出了那句话:“妈妈知道了吗?”
尤璐茫然地摇头,“我跟她并没有联系,只是每个月和爸爸见面的时候听爸爸说起家里的状况。”
尤可意得知她失踪的那几天,祝语把全家人都叫去了上海,挨家挨户地找,甚至还报了警。然而尤可意并不是那个小区的住户,没有人对她有印象,以至于只有小区保安处的监控器拍到她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小区大门,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祝语像是发疯了一样到处找她,最后回到c市那天,忽然就卧床不起。
她食不下咽,寝食难安,每天就这么在床上昏睡,醒来了就看着天花板不说话,好像人生所以的目标都已经破灭。
她有时候还会哭,但没有声音,只是抬手擦眼泪,然后又闭上眼睛直到睡过去。
医生说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伤心所致,导致她没有生活的*,大概是心理上出现了一定的抑郁现象。
尤璐也回家看过她,但她没什么表情,只是抬头问了一句:“你回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尤璐当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声下气地说:“妈妈,我听说你病了,所以回来看看你——”
“滚出去。”这是祝语唯一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
她用仇视的目光看着这个亲手粉碎了她的梦想的大女儿,告诉自己如果当初不是尤璐率先背叛了她,她就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小女儿身上,也不会经历又一次的背叛。
归根结底都是尤璐带了个“好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尤璐又哭了。
她说:“都是我的错,我先让妈妈伤心了,又让你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把事情弄成今天这个局面全都是因为我……”
尤可意慢慢地摇了摇头,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抽纸巾帮姐姐擦掉了眼泪,“我们是有错,错在自我意识太强,不愿意被妈妈束缚。可是这种事情又有谁能做到完完全全的顺从呢?妈妈的行为太极端,今天的局面并不是我们乐意看到的。”
尤璐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尤可意安慰了她一会儿,然后自己也冷静下来。
她有些茫然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并不知道妈妈此刻是否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但是c市认识她的人那么多,迟早也会传到父母耳朵里的。
窗外是吴镇熟悉的景色,绿树抽新芽,篱笆露红花,都是非常寻常的乡村景色,但半年以来朝夕相处,却逐渐生出了感情,好像那些寻常的景致也被赋予了不寻常的意义。
她和严倾在这里生活着,见证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从寒冬腊月的枯枝落叶变成了今天的繁盛绚烂,而同样的,这些植物也见证了她和严倾从重逢到如今的形影不离、朝夕相伴。
怎么舍得离开?
尤璐也恢复了情绪,慢慢地走到妹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可意,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觉得已经过了半年了,妈妈大概也意识到当初那样逼你是行不通的。我并不认为她还会追到这里来继续阻止你和严倾在一起,再说——”
她是从父亲口中得知严倾的点点滴滴的,但知道的不多,最突出的印象大概就是严倾的身份了。
所以她迟疑了片刻,才说:“再说他来吴镇这么久,早就脱离了以前的生活,他们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反对你们了。不然,不然你回来吧?你和他一起回来,好不好?”
这里的日子太艰苦,尤璐本人就经历了由父母捧在掌心的富裕日子到如今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的苦日子,所以万万不想再看见尤可意重复她的经历。
她开始劝说尤可意回到c市。
“特别是你的大学毕业证书。你知道吗,爸爸四处托关系,找他的同事和学校领导帮忙,然后才帮你办了休学手续,以免你被学校开除。以你的资历,回去把大学读完,然后找个好工作完全不成问题,就算你不想进文工团也没关系,在c市随便找个工作也好过在这个小镇上当乡村老师吧?”
……
她说了很多话,那些话都是无比理智的,带有强烈的诱惑性,以富裕生活和良好的环境反衬出尤可意和严倾眼下的日子是多么清贫乏味。
尤可意忽然抬头问她:“那姐姐,当初你又为什么放弃家里的生活,一定要去读农大,一定要去乡下跟着姐夫过日子呢?”
尤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正在做着,自认为理直气壮并且甘之如饴,却在别人一旦要践行的时候就一定会跳出来坚决制止的。因为我们在面对自己的人生时总是以自我意愿为中心,处处想着“我想要”、“我希望”、“我不觉得遗憾”,但一涉及到其他人的问题,就变成了“你不应该”、“这不理智”以及“那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尤璐也不例外。
当她发现尤可意不过是在践行当年她做过的事情后,就忽然间再也说不出劝说的话了,她有什么立场去劝尤可意呢?她们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为爱甘愿放弃物质生活。
都是追求自由罢了。
最后她停止了劝说,只是问尤可意:“你打算怎么办呢?如果妈妈来了,你要怎么面对她呢?”
尤可意沉默了很久,然后抬头看着院子里那颗枝叶繁茂的梧桐,慢慢地说:“能怎么面对呢?说道理吧,说不通就不说了,日子总还要过的。她不可能再软禁我,因为不管她控制欲再强,我始终是个独立的人,有自由选择和追求我要的人生。”
“……”
“算我对不起妈妈,辜负了她的期望,但是有时候我觉得自私一点并没有错,因为我辜负的是她的期望,却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这辈子能为自己而活是我最大的心愿。”
这一刻,听到尤可意说的这些话,尤璐愣了很久。
她看着眼前并没有多大变化的妹妹,最多只是黑了一点,瘦了一点,但眉目依然清秀如左,亭亭玉立得像是一株苍翠欲滴的植物。可是潜意识里却又觉得妹妹跟以前不一样,是真的不一样的。
那些柔软的被磨平的棱角如今又凸显出来,但却不尖锐,而是以一种柔和却坚定的姿态长成了枝叶与枝干,撑起了整个人生。
尤可意静静地站在那里,眼里是果敢与坚定。
尤璐终于也茫然地叹了口气,哪怕并不知道妹妹的选择是对是错,却仍然选择支持她,“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我过得很好,现在就已经很好了。”尤可意笑着抱住她,眼眶有些热,“感谢那个摄影师,现在虽然发生了我之前一直担心的事,但能和你再见面,我觉得以后会过得越来越好。”
***
最担心的事情虽然发生了,但尤可意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恐惧了。
她经历了半年的独立人生,已经学会了很多从前不会的事情:譬如严倾不在家的时候,她已经会一个人熟练地下厨做饭了;譬如再漏雨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穿好雨衣陪严倾爬上屋顶,他补漏,她添砖递瓦;再譬如春天里帮邻居下田插秧的时候,有水蛭钻进了皮肤里,她也可以勇敢地保持镇定,然后拿打火机去烧水蛭,把它淡定地拍掉。
她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了。
半年时间,成长却远远超过过去在大学里渡过的那三年。
她想,如果妈妈还是要来,该来的就来吧,她也不需要去怕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终止小镇生活的人真的来了,但来的却不是妈妈,发生的事情也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卖,尤可意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重回尤璐来吴镇的这一天,假如回到这天,她不会有半点疑虑地和严倾离开小镇,而不是就这么死心眼地留在这里等人找上门。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第60章

第六十章
那份登有尤可意教舞的照片的报纸本没有什么值得格外瞩目的,毕竟新闻报刊每日都会有这种赞颂社会美好面的题材,各种感人事迹层出不穷,没必要单单为尤可意的故事花费那么多精力。
但这份报纸却令两个家庭掀起了轩然大波。
c市,当祝语呼吸急促地从门外走进来,连鞋子也不换就把报纸扔在丈夫面前时,她的眼睛里好像忽然有什么光芒重新燃起。
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种生动的表情了,就好像从头到脚都被一种喜悦的光辉笼罩其中。
她用一种激动的声音说:“你看,看这里!我找到她了!她出现了!”
丈夫先是一顿,然后拾起桌上的报纸一看,接着表情也僵住了。
他颤声说:“可意,是可意!”
然后便是祝语反反复复拿着那份报纸在客厅来回踱步,她甚至无意识地把报纸都捏得皱皱巴巴,面上是一种难言的兴奋。
男人的表情却从先前的激动慢慢冷却下来,看着祝语的样子,心里慢慢地浮上一抹担忧的情绪。他思索了片刻,走上前去拉住妻子,然后从她手里拿过报纸,低声说:“知道孩子安然无恙就好,你别情绪太激动了,医生说你得多注意一下克制自己的心情。”
“我找到可意了!我们找到她了!”祝语没有理会丈夫的劝说,忽然笑起来,兴冲冲地往卧室跑,“我要去把她接回来!”
男人的预感成真,快步跟上她的脚步走进卧室,结果就看见她从床下拿出了小型行李箱,这就要开始收拾衣物,动身去吴镇。
他终于没有再和从前一样温和地任由妻子我行我素,而是弯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不能去!”
祝语一怔,抬头不解地望着他。
男人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把她逼得还不够狠吗?逼得她有家回不了,只能待在那种偏远山区当个乡村教师,过前二十来年都不曾过的苦日子,但她都心甘情愿,足以见得在这个家里她每天都过得不开心。”
她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有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看似就要爆发。
丈夫却把她拉起身来,眉头紧蹙地摇摇头,“不要跟我争辩,也不要吵架。祝语,放手吧,真的不要再逼她了。你难道不怕再逼下去,下一次她离家出走,说不定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再听到她的消息了吗?”
祝语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快要停止。
另一边是一个破旧的厂房。
厂房后面有一个窗户破破烂烂的小隔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坐在床上看电视,胡子拉碴,头发也乱蓬蓬的,险些遮住眼睛。
他正在调频道时,送报纸的人就出现在了窗外。
“老方,今儿的报纸我搁这儿了啊!一共五份,老样子。”
五份报纸分别是厂里的主任、调度还有三个中干订阅的,送报纸的人懒得一个一个送进厂房的办公室里,就索性全都放门卫这里了。
脏兮兮的男人点了点头,“行。”
窗外传来电瓶车离开的声音。
叫老方的男人把电视台都调了个遍,也没找到能看下去的节目,索性骂骂咧咧地起身开了窗,中途一扇窗本来就只剩下一半的玻璃还因为他用力过猛又掉了,清脆的响声以后,地上就只剩下一堆玻璃碎渣。
他又骂了几句脏话,伸手从窗台上随手拿了一份报纸,打算先于报纸的主人过过瘾。
从娱乐版块到社会版块,他原本想跳过后者的,因为他对这种成天歌颂社会美好的东西没用丝毫兴趣,但正准备翻页时,那副巨幅照片就这么硬生生闯入眼底。
那个正在跳舞的年轻女人正脸朝着镜头,嘴角微微弯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他猛地一顿,所有的动作都停滞在此刻。
那张脸太眼熟了。
他短暂地静止了片刻,然后忽然间开始颤抖,接着急促地展开报纸,把那篇文章一字不漏地全部读完了。
喜悦像是疯长的藤蔓一般在心头一圈一圈缠绕着,越来越紧,越来越密,好似要把他整颗心都包裹起来,挡住外界的一切光线。
那滋生在阴暗角落里的狂喜名为复仇。
***
尤璐在吴镇待了一周时间,尤可意怕她预产期快到了,一天到晚催促她赶紧回去。
“我们这里的卫生站医疗条件非常不好,你绝对不能待在这里生宝宝!”她斩钉截铁地说。
尤璐就不情不愿地说:“我知道你嫌弃我大着肚子给你添麻烦,可我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呢,怕什么啊?再呆几天就走。”
尤可意其实也舍不得她,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也就只能叹口气,然后由她去。
但尤可意转身以后,尤璐的眼里却又慢慢的没了先前撒娇的神色,而是慢慢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