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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笙笙哪里能抽身就走?那不是太不讲义气了吗?她严肃地盯着店长:“没什么?没什么你为啥哭得如丧考妣?”
“啥是如丧考妣?”店长有点懵。
“就是死了爹娘一样。”周笙笙耐心解释。
“你才如丧考妣,你全家都如丧考妣!!!”店长果然爆发了,前一刻还哭泣得像是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这一刻就已经成了凶残粗暴的猪笼草。
周笙笙把他拉了出来,拖了两把椅子摆好:“我口风很严。”
意思是,你放心说。
店里没开灯,只有两张桌上的蜡烛还燃着,店长看了她片刻,默默地坐在了她身侧的椅子上,抽噎着开了口。
他被甩了,被耍了,被劈腿了。
“我是在英雄联盟里认识她的,她说我的操作很炫酷,想和我一起打下路,我AD她辅助。你知道的,难得遇见个妹子,还主动要和我玩游戏,我受宠若惊,当然答应了。”
“……是应该受宠若惊。”
“我给她买皮肤,给她买符文,半个月后就跟她见面了。我当时特怕她嫌我……”店长迟疑片刻,谨慎用词,“嫌我身材不好。”
周笙笙:“都是自己人,你叙述的时候能不能就别加工了?”
“都是自己人,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能不能就别火上浇油了?!!!”店长吼了两声,又蔫了,“可我一见她,真没想到她居然长得那么好看,是真好看,除了琴女跟莫甘娜,我平常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妹子——”
“不是,你再好好想想。”周笙笙指指自己的脸,“这里,看着这儿好好想想,可能有遗漏也说不定对吧?”
“我他妈真的想打死你!”
“……”
事实就是,店长对她掏心掏肺,而这个漂亮的妹子却原来只是游戏里的拜金女,看上了他这个咖啡店小老板,把他骗得给她买了无数游戏里的装备,现实生活中也吃吃喝喝大肆消费了一番。
还不到一个月,妹子又傍上了另一个建筑商,店长这个咖啡店小老板自然就算不得什么了。
“她是我的初恋……”他擦着眼泪,抽抽噎噎,“可她耍我就算了,为什么要说像我这种死胖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她说我这种人,这辈子除非找个瞎子女人,要不然谁会看上我,谁会愿意跟我在一起。说完她就跟那个包工头去看电影了,明明前几天还说好要和我一起去看《奇异博士》的,现在我就成了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的死胖子了。”
店长哆嗦了两下:“她还把我妈给我的传家镯子戴走了,那是留给我媳妇儿的,我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周笙笙看着店长清秀的脸,还有那脸上一片湿漉漉的水渍,叹口气,从桌上拿了块毛巾给他。
他擦擦脸,擤了擤鼻涕,声色暗哑地说:“谢了,就是麻烦你下次换点干净的帕子,别拿擦桌布给我擦眼泪。”
周笙笙又笑了。
傻,真是傻。可傻里傻气哪点不好了?胖子又怎么了?
她收起笑容,对店长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死胖子。”
店长抬头望着她,泪眼朦胧。
周笙笙的眼神很坚定:“你明明是一个坚强乐观生机勃勃的活胖子!”
店长掐住了她的脖子。
周笙笙费力地说:“你看,你这不就印证了我的评价吗?你已经从一个悲戚的死胖子变成了一个火冒三丈充满生气的活胖子。”
她把店长的情绪充分调动起来,失恋的悲伤完全化作了对她的熊熊怒火,可好说歹说,他不哭了,情绪稳定地骑着“宝马”回家去了。
周笙笙看他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华宇电影院。”
她这辈子没有在哪里过多停留,对她来说人人都是过客,对人人来说她就更是如此。可是在这样走马观花的生活里,她也有幸遇见过这样几个慷慨给予她温暖的人,他们在她一无所有时毫不吝啬伸出双手,她难以报之以琼瑶,唯有一片赤诚之心,一身浩然正气。
第13章 世界真小
陆嘉川不是个爱出门看电影的人,毕竟电影院这种地方不适合单身狗,成双成对的情侣太多,恋爱的酸臭味比帝都的PM2.5杀伤力都大。
可他下班后驱车回家,半路上不知怎么就调了个头,开到了电影院去。
好几天了,眼科的医生护士们前所未有地关注着他。
“陆医生,你还好吗?”
“陆医生,节哀。”
“没关系啦,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了,毕竟生死有命,你也没办法帮她更多了。”
……
他其实真的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脆弱,25床之于他,再特别也不过还是个病人。他既然已经做了医生好些年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些道理?
陆嘉川只是觉得有点疲倦,空落落的一颗心总有些无处安放。
算了,电影院就电影院吧,虐一虐身心健康,说不准还能刺激他那仿佛从娘胎起就凋零了的恋爱细胞。
他看的是一步华人导演的好莱坞新电影,战争剧情片。好不好看说不上来,横竖也只是打发时间。进场前还顺手买了一桶爆米花,看电影就该有看电影的样子,他这个人一向做事认真。
只可惜他不太爱吃甜腻腻的东西,电影结束时,桶里都还有一大半爆米花。
看完电影,晚上八点半,他从放映厅走出来。
电影院在商场顶楼,一旁就是电玩城,人来人往,喧哗热闹。陆嘉川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娃娃机前,有个年轻女人正在抓娃娃,那身白色的棉衣很眼熟,再看看侧脸,更眼熟了。
是她?
那个从大街上旁若无人哈哈大笑着经过他的女人。
以及,今天白天先是觊觎他的医生照,然后莫名其妙送了杯豆浆来办公室,搁下就跑的女人。
她正扎好马步站在娃娃机前,先是拢了拢脑后的马尾,然后气沉丹田,亲了亲手中的硬币,投进了机器里。
左手熟练地操作着摇杆,视线凝固在爪子上。
看好了,啪的一声按下按钮。
爪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玩偶堆里,抓住了一只粉红色的兔子。
一发即中。
在她身旁围了一圈小朋友,兴高采烈地帮她加油助威,见娃娃被抓起来了,无数双小手开始急切地晃动。
“我要我要!”
“姐姐我也要!”
她倒是大方,高高兴兴地随手将兔子塞给其中一个,得意地说:“先拿着,姐姐再替你们抓。”
那些小手立马掏出口袋里仅剩的游戏币,求高手赐予娃娃。
她接过游戏币,撸袖子,扎马步,又开始继续抓。
陆嘉川愣了愣,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他站在那里不动了,脑子里又浮现出一年前那个不告而别还放他鸽子的女人……周笙笙是吧,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的影子?
正看着,放映厅里又是一堆人涌出来,应该是《奇异博士》的厅放完了。
那个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女人忽然就直起腰来,将剩下的币一把塞进谁手里,拨开人群就往电影院门口走来。
陆嘉川站在一旁没动,仍然看着她。
她四下张望着,个子小小的,只能努力踮着脚在人群里搜索什么。
下一刻,她找到了。
一男一女挽着手亲亲热热地从人潮中走来,女的化着大浓妆,年纪尚轻,男的大腹便便,已近中年。
小个子径直走了上去,堵在两人面前就是一句:“东西还来。”
那女人莫名其妙盯着她:“什么东西?”
“镯子。”小个子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的袖口,重复了一遍,“把罗信扬给你的镯子还来。”
听到“罗信扬”三个字,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她拉着身侧的男人欲走。
小个子不依不饶地又一次横在他们面前,二话不说拉起女人的衣袖,一只金灿灿的纯金镶红宝石镯子就这么暴露在光线充沛的电影院里,耀眼的光芒像是冷冷嘲笑着谁。
“把镯子还来。”小个子冷冰冰地绷着脸,一字一顿,“玩弄了别人的感情,骗了一堆游戏装备,那些都可以不管你要了。这东西是人家母亲留给儿媳妇的传家首饰,你还死占着不放,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女人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拽着男人的手臂哭诉:“你看看这人,哪里来的疯子,信口雌黄!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嫁妆,我什么时候玩弄别人感情了?”
中年男人有些尴尬,看了下周围侧目的人,干咳两声:“这位小姐,我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肯定是个误会。”
小个子不跟他说话,就直勾勾盯着那女人,神情渐渐不耐烦了:“你拿还是不拿?我给你面子,只让你把手镯还来,你要是不想要这点脸了,那我就把你做的事都抖出来了。”
女人慌了,身旁的中年男人是她新搭上的建筑商,虽说皮囊不好看,但胜在有钱。她是不甘心嫁给他叫人笑话的,但陪他玩一玩,捞一笔也是好的。眼下还没捞够呢,怎么能被人搅了局呢?
可看看手上的镯子,她又舍不得了,这金镶玉的镯子沉甸甸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飞快地思索着,很快计上心头。
“是,这是我前男友送我的,可送出去的礼物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不成?”她理直气壮地说,随即拉扯着男人就要走。
“你站住。”小个子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哪知道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照着小个子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
小个子眼疾手快,居然没挨这一巴掌,只是脑门一偏,恰好闪过了。下一刻,她一把抓紧了女人的手腕,一记狠狠的过肩摔,砰地一声将人摔在了地上。
那女人哭着惊叫起来:“救命啊,打人了!抢东西了!”
人群沸腾起来,中年男人蹲下去手足无措地安慰女友:“倩倩,你怎么样?摔伤了没?”
“你是瞎子吗?她打我,她动手打我啊!你还不给我打回去?”女人哇哇大叫。
男人一受刺激,站起来就要去拉小个子。
不同于女人,他孔武有力,四肢发达,跟小个子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野兽和豆芽菜。他举起手臂时,衣袖都鼓鼓囊囊地紧绷起来。
*-*
周笙笙没来得及还手。
不是她太久没打架,技术生疏了,而是在男人抬起手臂的一瞬间,忽然有人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在半空中牢牢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那只孔武有力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没了动静,欲使力,可青筋暴起了,也还是纹丝不动。
她有片刻的懵圈。
视线里,那只替她挡了这一下的手还牢牢扣着中年男子,纤细修长的手指,利落分明的指节,白炽灯打在上面,好像有玉石一样的光泽从骨子里缓缓流淌而出。
手腕处是一截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衬衣袖口,再往上是黑色大衣的袖边。
周笙笙仰头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人,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她只能看见陆嘉川的后脑勺,脑子里仅剩的念头竟然是,妈呀,为什么陆医生的后脑勺也能比普通人帅出一个八分的高度?
不不不,是十分。多给的两分拿去骄傲。
“干什么,要打架吗?”女人尖声嚷嚷起来,“好啊,你们要欺负人,要抢东西是不是?保安呢?保安在哪儿?”
陆嘉川把男人的手都攥得发红了,这才一把松开。
“打女人?”他从嗓子里轻飘飘挤出这么一句,漫不经心似的,尾音上扬。
周笙笙看不远处保安来了,不想多生是非,干脆蹲下去一把抓过女人的手腕,就那么一撸,非常利索地将金镯子给撸了下来。
女人当然在拼命挣扎,可周笙笙是谁?
她自小被称为怪力少女,变形女金刚,母超人蕾拉……诸如此类怪异不雅的外号想都不用想,全都来自与郑寻。
“走!”她也不管那女人在后面怎么鬼哭狼嚎,拉住陆嘉川的手就往电梯跑去。
*-*
都跑进电梯里了,周笙笙还没松开他的手。
陆嘉川抽了抽,无奈她力气太大,他只好不动声色地一只一只掰开她的手指,把手抽了回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陆嘉川低头看了眼手腕,都被她抓出一圈红印了,这女人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她倒是在那低头道谢:“谢谢你啊陆医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是现在的人都和你一样,那这个社会就真变成美好人间了。”
……话唠。
他瞥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紧紧攥着的那只金镯子上:“那女的骗了你的感情?”
“哪能啊!我又不是——我喜欢的是男人!”她涨红了脸,把金镯子揣进大衣口袋里,“她骗了我朋友的感情。”
“所以你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对。”
“你朋友是个男的吧?”
“当然!”
陆嘉川笑了两声,不紧不慢:“既然是个男的,为什么要让你一个女生跑来做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对方是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小不点,弱女子。你做事之前也不考虑一下后果?”
他的声音里带着说教的意味。
“我可是跆拳道黑带!”周笙笙不服气地说。
“哦,那看来我是帮错忙了。刚才不该帮你挡那么一下,倒该看看你这个跆拳道黑带会怎么化解危机,跟那大老爷们儿肉搏。”
肉,肉搏?
周笙笙想歪了。
但也只是略一迟疑,她很快反驳:“就算你不帮我挡,我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绝对不会让他占便宜。谁让你帮我挡的?”
为什么帮她?
电梯里,狭小密闭的空间,光线充沛的白炽灯。
陆嘉川低头看着她,有片刻的对视。
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夜空里的萤火,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承载着叫人捉摸不透的光。
周笙笙有点紧张。
下一刻,她听见他毫无征兆地问她:“你抓娃娃的技术很好,自己练的?”
她的心蓦地一紧。
他,他看见了?
叮——电梯停在了底层。
一群人呼啦啦涌进来,他们被簇拥着出了门。
短暂的迟疑,已经足够周笙笙找到合理的说辞了。她笑眯眯地抬头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说:“那必须好啊,我可是曾经在电玩城拜师学艺过的!”
“跟谁拜的师?”他追问。
“一个在电玩城工作的姐姐,抓娃娃特别厉害。我没问过她的名字,不过大家都叫她周姐姐。”周笙笙笑得一脸促狭,“怎么,陆医生也对抓娃娃感兴趣?要我说,你长这么帅,靠颜值征服女性就可以了,抓娃娃这种手艺是留给颜值不够,只能靠手去凑的人的。”
片刻的岑寂。
他们已经走出了商场大门,冬夜的风寂静地刮着,吹在脸上冷冰冰的,像是不怀好意的刀片。
陆嘉川没有再说话,只是望向了前方,有片刻的怔忡。
姓周的女人,在电玩城工作?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世界真他妈小,可她竟然整整一年都没再让他碰上过。
第14章 短信大战
陆嘉川开车送周笙笙回家。
他其实并不想多事,但外面天寒地冻,她又是个年轻女人,他恰好开着车,也就行个方便了。
周笙笙感恩戴德地谢了他一路。
“陆医生,你好人有好报,将来一定会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
“你说你人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好心,真是叫人感动。你爸妈知道自己生了这么好的儿子,一定做梦都会笑醒的!”
“……”
“你这么帅这么善良这么热心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啊?我认识一姑娘,二十来岁,年纪轻轻,力气很大,还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到后来陆嘉川几乎有些后悔了,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才提议送她回家,这话唠!
他瞥她:“你都谢了一路了,措辞不带重样的,夸我的时候还能顺带把自己捎上,口技不错。”
口,口技啊……
周笙笙又想多了。
脸上微红。
为了掩饰心中的黄暴之力,她咳嗽两声,理直气壮地说:“我这还不是因为穷啊,你送我回家,省了几十块钱打车费用,我当然要感谢你了!”
“是吗?”听的人可不怎么投入,不太相信她说的话的样子。
周笙笙说:“我是真穷,穷得牙刷都刷成爆炸头了,都没舍得换新的。”
“……”
“偷偷跟你讲,我脚上这双袜子都穿破四个洞了,可我穷,也没舍得换。”
陆嘉川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吗?那你再接再厉,穿破第五个洞了,还能拿它当手套。”
“……”周笙笙憋了半天,没憋住,自己哈哈哈笑起来。
陆嘉川说:“我在讽刺你。”
“我知道啊!”
“知道还笑那么开心?”
“我笑你还有力气讽刺我,没有如丧考妣,也没有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周笙笙凑过去看看他,歪歪头,“这样我也放心了。”
陆嘉川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她是因为他,因为25床的事,所以才这样一路上装疯卖傻的。
车行一路,他们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陆嘉川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25床的事?”
“无意中撞见的。”周笙笙不敢说自己是专程去看他,“前一阵在医院撞见你和她晒太阳,还以为现在医护关系这么好,医生和病人都谈起恋爱来了,然后就随口问了问护士。”
陆嘉川没说话。
她又小心翼翼瞧了瞧他,低声说了句:“你别难过了,陆医生。”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难过?”
“两只。”她指指自己明亮的双眼。
陆嘉川一怔,真是要疯了!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他一年前也在那个女人那里看见听见过。
怎么满世界都是周笙笙?!
他绷紧了脸:“我是医生,正确处理医护关系很重要,如果每走一个病人,我都要悲痛一番,那我还工作不工作了?要真这么柔弱,这么有母性光辉,不如回家奶孩子。”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碎碎念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一年前的陆医生。
周笙笙笃定地说:“你不用口是心非,我知道你心里是难过的。”
“我不难过。”
“你口是心非就说明你还不仅仅是难过,是非常难过,难过到不愿意接受伤痛。”
“我再说一遍,我不难过!”
“你看,你这就是逃避伤痛。人只有真正伤了心,才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假装自己不难过。”
“……”陆嘉川把车一停,气急败坏,“再多嘴,再多嘴踢你下车了!”
这该死的话唠!
周笙笙老老实实待在座位上不敢动了。
车子又发动了。
她憋了半天,不敢再提25床,只能小小声地说:“陆医生,我并不是一个很没有骨气的人,事实上我是个硬骨头。之所以接受你的臭脾气不下车,是因为我确实有点穷,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前几个月我都在家待业。所以陆医生,如果你觉得我是一个好欺负的人,那你就错了,下一次你再这样恶劣地对待我——”
吱——
急刹车。
陆嘉川停在了她先前说过的路口,侧头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
周笙笙默默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站定了,转头冲他挥手:“陆医生,一路顺风。”
她这样乖巧的样子让他再生气也发不出火来了。
看来他好像确实有点太凶了,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站在路边,可怜巴巴的。
陆嘉川脸色稍霁,点头:“你注意安全。”
她继续乖巧说:“你也是,路上注意安全。”
他点头点到一半,听到下一句——
“实在伤心的话,就把头蒙在被子里,午夜时分好好哭一场。俗话说得好,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周笙笙话说到一半,只看见面前的汽车倏地一下开走了。那个坏脾气医生黑着脸想也不想就踩下油门,只留下一屁股青烟。
她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站在原地仰头大笑。却不知道后视镜里,气急败坏的陆嘉川又有了片刻的失神。
连肆无忌惮哈哈大笑的样子,都那么像。
*-*
陆嘉川没有埋头在被窝里大哭一场,他拿了本书,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斜靠着,一页一页翻起来。
医学报告。
临床心得。
明明是足以让人冷静得发指的内容,可他偏偏看着看着,心绪就不平静了。
事实上,说一点也不难过是假的。
他打开笔记本,在一个名为“洞”的文件夹里新建了一个文档,然后开始打字。
有时候是在手机里,有时候是在电脑上,没有习惯找人倾诉的人就只能这样孤孤单单地写着偶尔的失控情绪。在那个洞里,仿佛有他的朋友,不会嘲笑他一个男人还这么多想法,只会安安静静听他的心声。
他其实也很想那个小姑娘。
坏脾气如他,竟然能让人这样心心念念,他是真没想到她会因为喜欢他而愿意重新接受治疗。
她一边迅速孱弱下去,一边总是笑得灿烂地望着他,语气轻快:“陆医生,要是有一天我好起来了,是不是就可以嫁给你了?”
他会说:“你还是个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
“因为我怕今天不想那么多,明天就没有办法去想了。”
那样孩子气的笑容配上这样透彻的话,他有时候并没有什么可以回应她。
陆嘉川一下一下在键盘上敲击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落寞的键盘声响。直到叮的一声,有新的短信到了。
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手机。
“陆医生,早点休息,被子里不透气,哭的时候记得偶尔把脑袋伸出来换口气。”
“……”
那个女疯子哪里来他的手机号?
陆嘉川的脑仁儿一抽一抽的疼,他搁下笔记本,直起身来回复她:“我并没有在被窝里哭。”
很快,女疯子回复了:“相比起在沙发上哭,我觉得这个时候在被窝里哭会更好一点。毕竟寒冬腊月的,被窝里更暖和。”
“我没有哭!”他打字打得恨不能把手机屏幕按裂。
“口是心非不好,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我们口是心非其实并不是一个逃避痛苦的好方法。有时候疼痛需要发泄,伤口才能复原。伤疤这种东西就是拿来揭的,多撒两把盐就好了,你说对吗?”
陆嘉川看见最新的短信,一个没忍住就把手机朝沙发上重重地砸了过去。
话唠!
神经病!
女疯子!
他气急败坏地合上笔记本,再也没有了伤春悲秋的心情。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一把捞起了手机,回复了什么。
“女疯子,你哪里来我的电话号码?”
“哈哈哈哈哈你猜?”
“我不猜,你直说。”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卧槽这女疯子!陆嘉川简直要气死了,噼里啪啦回复一串:“你要真不说,我就把你拉黑了。”
“那你拉黑吧,拉黑了你就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哪里来你的电话号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连串丧心病狂的哈哈哈哈,让陆嘉川恨不能抓起她的脑袋往门上敲。
他黑着脸去洗澡,可闭眼时眼前总是那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