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不太好——因为表白失败,你无地自容了。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因为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是错。
舒晴如遭雷击,定定地站在那里,一瞬间,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深深的眼神,和看似没有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那种重量几乎压垮了她,叫她想不顾一切夺门而去。
她险些脱口而出:“既然拒绝了我,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至少在我恢复那点可怜的从容以前,你站在那里就好,不要对我笑,不要安慰我。”
她想象不出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老好人,就连为了坦诚以待而拒绝了别人的心意都会心怀愧疚,都要如此温柔又充满关怀地竭尽所能给予她一点安慰。
这只会令她更无地自容,更遗憾。
说完这两句,看着舒晴沉默的表情,他终于让她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舒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如坐针毡的过程一直持续到下课,直到宋予如约而至,笑眯眯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为了去小吃街敲你一顿,我连晚饭都没吃。”
舒晴如释重负地拿起书包,对不明就里的秦可薇说了句:“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啊。”
“喂!”秦可薇站起来叫她,岂料舒晴就跟逃难似的,飞快地拉着宋予的衣袖跑出教室。
讲台上的某人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漆黑一片的眼眸里充斥着某种深不可测的情绪,就连教室里的温度都瞬间下降了不少。
秦可薇默默地收拾好书包,然后低声说了句:“顾老师再见!”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回应声,“再见”二字听起来跟“永别”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
宋予把面前的卤肉饭朝舒晴一推,“饭来了,别发呆了。”
舒晴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赶紧拿起筷子来。
漫不经心地在米粒上刨了几下,她听见宋予无奈地说:“虽然知道你叫我来小吃街并没有一点非分之想,但是好歹给个面子,别这么沉默啊。好歹对牛弹琴试试,说不定你会发现这头牛还是略通音性。”
舒晴笑了出来,“哪里敢把外院为数不多的白马给贬低成黄牛?”
宋予似有深意地对她弯嘴笑了,“遇不上伯乐,千里马也是黄牛。”
他的娃娃脸上闪耀着一种青春又肆意的光芒,那种勇敢和曾经的她一模一样,那双一笑起来就弯弯的眼睛也温柔地望着她,好像藏着什么掩饰不住的情绪,呼之欲出。
舒晴一愣,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
宋予赶紧给她换了双干净的,开玩笑似的说:“怎么,我面目可憎到吓得你筷子都拿不稳了?”
他甚至对着一旁放脏碗的水桶假意照了照,“虽不是天上谪仙下凡尘,但好歹一朵梨花压海棠,不至于这么打击我吧?”
若是平常,舒晴一定会笑,可是眼下她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因为她敏感地察觉到,宋予的眼神里藏着一些超出友情的热度,甚至有些像她望着顾之时的样子。
这顿饭吃得潦草而无滋无味,她觉得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
其后的一段时间里,不止舒晴的日子难熬,顾之似乎更难熬。
首先是身为年级干部的舒晴每周都要去辅导员办公室值班,外加经常跑办公室交各种资料,这种情况下无一例外会碰见很多老师。
顾之好几次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走廊尽头才出现的人嗖的一下又消失了,想来是绕道多走一圈,等到他不在的时候再来。
还有几次正对办公室的门,抬头看着电脑的时候,会十分清楚地察觉到门口有人以光速掠过,等他的视线划过去时,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前。
最离谱的是有一次他去辅导员办公室拿法语班的名单,恰好碰到舒晴在值班,他没看清电脑后的人是谁,就敲了敲门框,说了句:“我来拿三班的资料。”
电脑后的人好像呆了两秒,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了他要的东西,连脸都不露一个,直接从电脑后面伸了只手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桌前,却没伸手去拿资料。
“舒晴。”他的声音有些冷,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十分明显地抖了抖,他的脸色瞬间比刚才黑了十倍不止。
他是豺狼虎豹吗?
就在气氛看似会僵持下去的时候,电脑后的人忽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不好意思,顾老师,我尿急!”
她胡乱地把手里的资料塞给对方,然后就匆匆朝着大门外奔去,那速度起止是尿急,简直就是膀胱要裂了的时候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办公室里仅剩的那个人慢慢地伸手拿起了那摞名单,面无表情地走到电脑前面扫了眼。
打开的网页上显示如下问题:
“如何在同一个地点减少碰见机会?”
帖子下面的回答有这些:
1l:同事?辞职呗!
2l:目测是欠债不还的人,lz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借钱不还、全家死完”?
3l:二哥蛇精病,不想见面就是欠债不还了?
……
其中有一楼是这样的:如果真的因为抵触情绪而不想见面,那就假装没有看见吧,擦肩而过也好,一不小心对视了也好,若无其事转移目光就行了。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对方也就明白了,总有一天会习惯的,相见或者不见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顾之的手微微一动,那些资料忽然间纷纷扬扬地撒落在地,平整洁白的纸张铺散一地,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句“相见或者不见也就没什么区别了”,心底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好似忽然被一鞭子狠狠抽中,一些潮湿而滚烫的液体很快流淌而出,带着微不可见的疼痛感。
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告白不成功带给她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尴尬到她甚至想要和他成为陌生人,从此就算擦肩而过也假装不认识?
顾之慢慢地蹲□来,从容不迫地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眼前忽然浮现出很多幕场景。
走廊尽头那个为了捡乌龟而被他误会的女孩子,繁华夜色里抱着生病的小乌龟红着眼来找他的女孩子,病房里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面色苍白的女孩子,还有在寂静的冬夜里努力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那种绞尽脑汁斟酌字句的模样有多滑稽可爱的女孩子。
全都是她。
全都是她生动多变的表情,和不管身处何种情况下,都一如既往坦诚直率的模样。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在保护她,可是当那个勇敢的舒晴变成如今这种躲躲闪闪、甚至局促不安的模样时,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拒绝究竟是不是真的在保护她。
因为她现在这副模样,完完全全就是被伤害到难以恢复的模样,像她养的那只乌龟,只会缩进壳里逃避一切。
*
又是一节法语课结束,这次顾之走得很快,几乎是铃声一响,口中“下课”二字一出,他就拿着课本走出了教室。
为了不和他在楼下的停车场撞见,舒晴如他所料那般在教室磨蹭了将近十分钟,直到身边的人都走了,就连秦可薇也被她支走了,这才无精打采地拿起书往楼下走。
只可惜当她慢吞吞地走出教学楼大门时,却远远地看见那个人正站在黑色的沃尔沃前,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人。
教学楼里人去楼空,她不会笨到不知道他是在堵谁,只得低下头去假装没看见,然后加快步伐往小道上走。
只可惜——
“舒晴。”那个低沉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晚,撞击着她的耳膜。
接下来,他不顾她的逃避,果断而强硬地拉着她的手上了车,然后一路沉着脸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把车开到了离校很远很远的路边。
事情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顾之把她逼到了悬崖边上,要么跳下去,要么原地待命。
等待她的究竟是粉身碎骨,还是峰回路转?
一颗心悬在半空,在森冷的夜色里茫然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没错,终于迎来了第一章的那一幕,高次作者表示不会原文照抄,出现过的情节全部缩略成几句话,小**来了。
为了给广大单身妹纸一点情人节的福利(当然我知道今晚非单身的妹纸肯定抛弃我去会男友了哼),所以第二更里一定会冲破阻碍,强吻啊激情啊滚床单啊全部都粗来吧!(当然作者她最爱说笑话了,毫无节操和信誉可言╮(╯▽╰)╭大家快当她在放屁。)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窗外是一路逝去的繁华夜色,车内是沉默到几近窒息的氛围。
终于停下来时,他问她:“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这样冷漠的语气,这样略带怒意的疏离表情,舒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之,在她的印象里,哪怕他待人不够有亲和力,也一直是温和而友好的,而非现在这般……冷漠,暴躁,还带着点伤人的尖锐。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失去了思考力,唯一明白的是,他在质疑她。
她倾尽全部的勇气才说出的心意被他视为也许是玩笑的话语,无异于把心捧到他面前,任他践踏。
舒晴从来不知道,原来最伤人的语言不是侮辱和谩骂,他甚至带着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仅凭一句质疑就把她击垮。
“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说得心酸,甚至眼眶都潮湿了。
她觉得自己也太不争气,失败被拒都没有哭出来,如今却因为他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差点破功。
敢情他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她。
顾之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灯,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你还小。”
终于又回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顾老师的形象。
“二十了。”她强调说,“已经成年了。”
那又如何呢?还是比他小了整整六岁。
车内终于响起他低沉暗哑的声音。
“你这个年纪,遇到有好感的人再寻常不过,而我又是你的老师,产生欣赏或者好感就更容易了,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感情,是欣赏还是崇拜,或者是……”他停在这里,意有所指。
他不接受她,甚至质疑她。
崇拜,欣赏,好感……她活了二十年了,他却当她是个孩子,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仍旧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来开导她、劝解她。
舒晴的情绪终于跌落到谷底,转身开门欲走。
可是顾之比她更快,只轻轻按下锁门键,两个人便被围困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
“开门!”她对他怒目而视。
“听我把话说完。”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叹口气,没理会她的愤怒,继续平静地望着前方,“告白之前,你考虑过后果吗?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要是我拒绝了你,你想过今后上我的课时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我吗?”
“没考虑过,不过现在倒是知道,再坏也不会比今天的情况更坏了,因为你已经拒绝我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苦涩,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来揭开她的伤疤,她躲得那么辛苦,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那要是我接受了,你以为你的日子就会比现在好过?”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如炬,平静安详,“你想过身边的人会怎么看你吗?师生恋不是小说里写的那样,也不是只要你觉得两人之间有爱情,别人就会接受你。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也许要承受所有人不友好的目光,甚至是攻击,诋毁,侮辱,谩骂。你想过这些吗?”
窗外的夜色喧哗吵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而寂静的车内却骤然间沉默下来,只剩下他那刻意压抑住情绪的声音流淌在耳边。
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却难掩其后的焦躁不安。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然是考虑了很多。
舒晴看着他,面上的情绪慢慢褪去,最后垂下了眼睛,“我没想过这么多,因为在我看来,这些从来都无法构成阻止我喜欢你的理由。”
一字一句,明明是饱含辛酸与委屈的言语,可被她说出来却不知怎的变成了一次笃定又充满勇气的告白。
顾之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却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继续说服她。
一切都好像背离了他的预期,朝着未知的方向悍然奔去。
舒晴说:“在我的认知里,喜欢就是喜欢,哪怕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也希望说出来让你知道,总好过藏着掖着徒留遗憾。”
她说:“你对我好,我心存感激;你出言宽慰,我真心感谢。可是自己的心意只有自己最清楚,我很清楚我并非是因为崇拜你、欣赏你,所以误把这种心情当成了喜欢。”
声音哽咽了,她最终停在了这里。
没有说出口的,还有很多很多: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高高在上的教师身份和医生头衔,而是因为你拥有不平凡的经历,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终于成为今时今日这个给予我信仰与目标的强大存在。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给了我长辈的保护亦或安全感,而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所有属于女孩子最敏感最自卑的小心思加在一起,终于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动力。
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愿意用自己的每一分努力去跟上你的步伐,哪怕这个过程很漫长,很艰难,可也因为前进的道路上有你的背影,所以我想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而不顾一切一次。
舒晴的眼圈红了,哪怕知道这样的表现属于很不争气的那一种,可是人要是有足够的自制力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她才二十岁,喜欢上了一个人,告白被拒绝。
她才二十岁,没有勇敢到可以无坚不摧地面对一切挫折和失败。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稳住了情绪,用逐渐平息的声音对他说:“顾老师,给你带来那么困扰,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如果可以,希望你以后还能把我看做一个普通的学生,不用另眼相看,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行。”
只要我有那个动力朝着你不懈努力就好。
“……如果你觉得尴尬,除了上课的时候,其余时间在路上看见我,装作不认识也行,我绝对不会主动来骚扰你,或者跟你打招呼。”
虽然好像没办法控制心跳的节奏,但是至少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最后,还是希望你能给我留点面子,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也不会——”
“说完了吗?”顾之忽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呼之欲出的情绪,和强大到不容忽视的眼神波动。
舒晴一愣,“还没——”
“那就不用说了。”他是如此强有力地打断了她,然后用一种压抑至极的声音说,“系好安全带。”
“啊?”
“照做!”
又一次,温文尔雅的顾老师开起了飞车,一路穿破趁趁夜色来到了他住的小区。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诡异到了一种境界,舒晴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终于沉默不语。
因为从她告白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知道事情会想着哪一个方向发展。
而当汽车终于驶入停车场,在地下空旷无人的角落里,顾之停了下来。
他甚至一言不发地看着舒晴下车,然后锁好了车,带着她一路走向她已经很熟悉的地方——他的家。
单元门在身后合拢,寂静的电梯里一下一下闪烁着数字。
最终在这样的寂静无声里,他打开了家门。
舒晴不知道他带她回来做什么,却只能选择相信他,踏入他家后,门一关,面前的男人却没有换鞋,而是忽然回过身来,定定地低头望着她。
“……顾老师?”她的声音都有颤抖,在灯都未开的黑暗空间里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她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响彻耳畔,带着越加剧烈的趋势。
“我——”单音才刚出口,她忽然被他拉入怀里,面颊贴上了他的大衣衣料,腰际也附上一只滚烫而有力的手掌。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完全停止了。
他们紧紧相贴,没有一丝间隙。
在这样空无一人的,黑暗的,宁静的屋子里。
他……抱了她?
“舒晴。”他用低沉沙哑到令她几欲颤栗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而她只能模模糊糊地发出一个单音,“嗯?”
头脑如浆糊,理智如豆腐,这一刻她真的相信了秦可薇的话,在开学抽饿血的时候,她的脑子也被护士一起抽走了。
那只手紧紧地按住她的腰,似乎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里,而手掌的主人在她头顶微微叹息了一声,又叫了一次,“舒晴……”
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尾音,和终于妥协的意味。
她终于如同颤抖的小猫一般,在他怀里慢慢地抬起头来来,借着窗外的微亮夜色望着他深不见底却又波涛汹涌的眼眸,那里面有太多太多她所不熟悉的情绪,那些他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情绪。
她茫然无措,她震惊惶恐,她忐忑不安,她一无所知。
所有的情绪都很好地体现在她的表情里,可顾之却轻而易举地看出,她唯独没有的就是害怕,唯一选择的便是相信。
这样脆弱又可怜的孩子,这样孤勇又无畏的少女。
矛盾丛生,却又惊人地构成了这样令人不得不心动的生命。
顾之的手终于贴上她的面颊,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极轻的触碰,他吻上了她的额头。
“对不起。”
……对不起?舒晴的心猛然一滞,所以,这是因为拒绝了她才有的歉意一吻?
她的眼泪终于滚滚而下,可是接下来,迎接她的却是一句实实在在的惊喜。
“对不起,就连告白这种事也让你抢先了。”
震惊之中,她忘了哭泣,抬头怔怔地望着温柔又不再从容的人。
而他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问他:“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低头吻去了她的眼泪,模糊又温柔地补充道,“远远超出了一个老师的职业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委屈又着急,恨不得抓心挠肺啊!!!!
总算总算赶出来了,情人节礼物!我的妹纸们,单身的恋爱的未婚的有娃的,全部都情人节快乐啊!今晚么么化身小情人,被窝里暖床妥妥的!【媚眼加持,扭动中。】
今晚收获了两条长评,数颗地雷,当然还有你们一如既往的陪伴,完美情人节!
今晚有妹纸在微博上说可以建个群,如果有妹纸有建群当管理员的意愿,欢迎微博戳我。
听说群内一般可以放和谐章节╮(╯▽╰)╭可以催更可以调戏,我也觉得可以来一发。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一片寂静的黑暗里,顾之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
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头,然后来到眼角,吻走了她的泪珠。
伴随着那句如同宣告似的的话语,他仿佛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和道德管束,沿着她细腻的肌肤一路亲吻,不轻不重的力道如同羽毛的触碰一般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舒晴连闭眼都忘记了,只能这样泪眼婆娑却又心神激荡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望着他模糊却又温柔的容颜,望着他前所未有接近她的英俊面庞。
那个吻终于来到她的唇边,明明不是滚烫的温度,却不知为何,他的嘴唇触碰过的地方全部都像是被点燃一般,火辣辣的疼,那种刺激感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舒晴的灵魂都像被抽空了。
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梦。
可是他的双臂牢牢地将她揽在怀里,柔软的唇瓣真真切切地落在她的唇边,最终轻轻地贴上了她的唇。
那种感受如同春日里的所有杏花一同绽放开来,如同高山之巅的冰雪在同一时间融化殆尽。
他亲吻了她,带着强悍而不可抵挡的攻势,可是动作却又是那么小心翼翼,轻柔尔雅。
辗转留恋,反复厮磨。
舒晴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倾涌而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喜悦与不可置信一同涌上心头,叫她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顾之在察觉到她的眼泪的第一时间僵住了,他离开了她的唇,右手还贴着她的面颊,理所当然也察觉到了那些滚滚落下的热泪。
他低低地问了句:“你后悔了?”
语气低沉到了尘埃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
舒晴不断摇头,摇头的同时有更多的热泪继续肆意蔓延,察觉到他温热的手心即将离开她的面颊,她惊慌失措地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然后不顾一切地朝他的唇贴去。
可是她太急躁,太鲁莽,这一下子动作过猛,直接啃在了他的唇瓣上,耳边传来他低低地吃痛声后,舒晴的姿势瞬间僵住。
他在黑暗中看清了她眼里的惊惶和焦急,忽然间弯起了唇角,“不用心急,来日方长。”
他他他,他说什么?
舒晴大窘,后退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开关,屋内顿时灯光大作,一片亮堂。
敞亮的房间里,她的尴尬与窘态暴露无遗。
顾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伸手轻轻碰了碰被她磕到的嘴唇,指尖湿漉漉的,一看之下才发现流血了。
“我去帮你拿药箱!”舒晴自告奋勇,逃也似的往药箱所在的房间跑去——上回她感冒了,还是他拿药箱给她配的药。
那个背影看上去有种仓皇逃窜的意味,顾之笑了,嘴唇却被扯得有些疼。
药箱在另一间屋子,舒晴像是难逃一样冲了进去,房间里有一面穿衣镜,她在拿药箱的时候,一不留神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瞬间有些怔忡。
她从来都是个面目清秀的女孩子,不算惊艳,却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
可是在她的印象里,那个叫舒晴的女孩子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夺目过。
大而明亮的眼睛里盛着一种璀璨如星辰的光辉,仿佛万千星光同时绽放。嘴唇嫣红如花,色泽如同三月里盛放的桃花,闪耀着灼灼光华。滚烫的面颊如同朱红色的墨迹被谁缓缓晕开,然后逐渐变浅变淡,成为了比腮红更为自然却也更美好的色彩。
因为他的回应和温柔以待,那个孤零零地停留在枝头二十年的女孩子终于在此刻盛放开来。
她捧着药箱,怔怔地看着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静静地站在门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神温和又明亮,就这样深深地望着她。
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如梦似幻的声音对他说:“我觉得很不真实。”
“哦?”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慢慢地走到了她身后。
舒晴全身都绷紧了,如临大敌,心头却又在欢呼雀跃,好似期盼着他能做点什么。
下一刻,他伸出手来……拿过了她手里的药箱。
“嘴唇很疼,该抹药了。”
“……”
*
舒晴的手哆哆嗦嗦了又哆哆嗦嗦,落在顾之唇上的时候,因为力道不对,疼得他眉头一皱。
她吓得赶紧缩回手来,“很疼?”
“你试试?”他十分“友好”地对她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了棉签,从容不迫地抹好了药。
舒晴的脸依旧保持着通红的状态,看着他嘴上被自己磕破的部位,忽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回顾不得尴尬了——
“要是明天有人问起你的嘴唇怎么了……”她越说越惊悚,面色都严肃起来。
“嗯?”他看起来有些迷惑。
舒晴不安地嘀咕道:“我是说要是明天有人问你嘴唇怎么了,你要怎么回答?”
如此显而易见的回答——“受伤了。”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要是问你怎么伤的呢?”她追问。
顾之这回迟疑了片刻,回以一个询问似的微笑,“被你咬伤的?”
“……”
看着她瞬间僵住的表情,顾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真好骗。”
虽然说这种行为很令人发指,但是舒晴好歹松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下来。
于是下一刻,只听他温柔地又添一句,“我就说家里来了条恶犬,欲求不满把我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