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意笑开了:“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都是成年人了,没得什么做不成恋人就恩断义绝之说,哪怕没有爱情,过往多少年的并肩奋斗也足以支撑起一段默契十足的师兄妹情。
当然,这在程亦川看来是不可尽信的,提防丁俊亚是他的日常纲领。
宋诗意从办公室离开时,隐约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仓促的脚步声,顿了顿,疑惑地转身,但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没有多想,很快往训练馆去了。
丁俊亚把红包放进了抽屉里,拿着刚刚整理好的文件资料,上楼去找主任,离开时并未锁门,只把门带上了。
转角处有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钻进了办公室,找到丁俊亚的座位,迟疑片刻,还是拉开了抽屉,目光定格在那只红包上。
掂了掂,小心翼翼打开来看。
宋诗意的心意并不小,雪中送炭,整一千。
*
入了深秋,基地里的银杏都黄了,在北风里飘飘摇摇一整夜,积了一地灿烂。
北国的秋总是有着澄澈蔚蓝的天、凉爽沁人的风,灿烂的银杏是点缀,踏上去松松软软。衣服又厚了,阳光再艳,踏进阴凉处,始终有寒气袭来。
程亦川每天都去夜跑,远远跟在宋诗意身后,默不作声,也不上前打扰,反正就是你跑我跑大家跑。
偶尔见她休息了,老神在在走上前去,递瓶水,说两句。
宋诗意问他:“我跑我的,你跟来干什么?”
“笑话,操场是你一个人的?只准你跑,不准我来?”
“那你跑你的,怎么我跑你也跑,我停你也停?”她瞥他一眼。
“这说明我们有缘分,你累的时候我也累,你休息好了我也恢复了精神。”不想当辩论选手的运动员不是好运动员,程亦川也咕噜灌了一大口水,从容道,“操场一线牵,你我珍惜这段缘。”
宋诗意:“……”
反正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两个人每天一起跑步。
某次她拖来田径队的垫子,在地上坐一坐俯卧撑、仰卧起坐,锻炼腰腹及手臂的力量。程亦川在旁边观察一阵,二话不说在她躺下时欺身而上,一屁股坐下来,压住了她的腿。
宋诗意惊魂未定,撑着垫子坐起来:“你干嘛?”
“帮你压腿啊。”程亦川理所当然地说。
“滚蛋。”宋诗意瞪他,“谁要你帮忙!”
“没看过偶像剧吗?”程亦川似笑非笑地凑近了些,“我坐在你腿上,你每做一个仰卧起坐,我就奖励你一个亲亲——”
话音未落,他被人一脚踹翻。
“再不滚,命丧当场。”来自师姐冷冰冰的威胁。
程亦川嘀咕着凶女人,慢吞吞爬了起来,离她远了点,继续跑步。跑一圈冲她嚷嚷一次:“好心没好报。”
“狗咬吕洞宾。”
“万年不化老古董。”
“一点没情趣。”
宋诗意拔下鞋子扔他:“你给我闭嘴,别影响我训练!”
程亦川原地一跃,接住了她的跑鞋,捧怀里笑纳了:“我就当这是定情信物了。”
“定你妹啊。赶紧还我。”
“给都给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他还拿着鞋子微微一闻,“虽然有点臭,但是谁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哪怕全世界都嫌弃你,我也不会嫌弃你。就算你有狐臭,我闻到的也只会是CHANEL五号。”
宋诗意:………………
?????
!!!!!!!!!
羞耻感爆棚。她嗖的一下爬起来,撸袖子想揍人。
十一月底,有天晚上从田径场回去,宋诗意听见路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细微的叫声,脚下一顿。
很显然,程亦川也听见了,疑惑地扒开灌木一看,草丛里趴了只小奶猫。
“怎么会有猫?”
宋诗意左右看看,“可能是野猫跑进来了,在这儿生了小猫。”
程亦川蹲了下来,黑乎乎的阴影笼了一地。小猫大概是害怕了,喵喵叫着,细声细气的,抬眼警惕地望着他。
毛是黄色的,小小的耳朵尖尖的竖着,眼珠圆溜溜,煞是讨喜。
程亦川想起背包里有瓶牛奶,拿了出来,倒了一盖子奶摆在地上。
小猫仿佛迟疑了片刻,又到底抵抗不住来自牛奶的诱惑,嗅着香气小心翼翼凑上来,试探着舔了一下,速度飞快。
它的舌尖是粉红色的,略带透明感,舔了一舌头后,喵喵叫了两声,终于专心地趴了下来,一下接一下地把牛奶舔光了。
一盖的量很少,它仿佛是饿了,很快抬头看着程亦川,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脚,冲着他手里的那瓶牛奶细细地叫着。
刚才还很警惕,这下就放宽了心,完美诠释了有奶便是娘。
程亦川笑了,又倒了一盖牛奶,有些得意地回头冲宋诗意说:“它喜欢我。”
“它是喜欢你的奶。”宋诗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再看小猫,有了牛奶就抛弃了程亦川,头也不抬地用小口小口舔着盖子。但天冷了,靠在庞然大物上显然更暖和,它全然放心地将身子依在他脚上,可怜巴巴地缩在那里,欢快地喝牛奶。
程亦川的目光愈加柔和,最后嘀咕了一句:“喜欢奶就喜欢奶吧。”
在草丛里磨蹭了十来分钟,程亦川一直蹲在那里。宋诗意也觉得小猫可爱,站在一旁看了半天,但最后还是催促他:“该走了,回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去雪场练专项。”
程亦川迟疑了。
宋诗意一眼看出他的意图,有些警惕:“你该不会想把它带走吧?”
程亦川东张西望,说:“它好像被它妈遗弃了。”
“遗弃了也不关你的事,你又不是它爸。”
他嘶了一声,不满道:“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怎么这么没有爱心啊?”
“这不是爱心的问题,队里有队里规定,不能养宠物。你要是把猫弄回去了,回头又要完蛋。”说到这个,宋诗意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处分在身?上面明文规定,你要是在一年之内再违反规定,会有除名的危险!”
“那难道就把它留在这儿,见死不救吗?”
“谁说它会死了?”宋诗意说到这时,没什么底气,也有些迟疑。
但世上有无数被遗弃或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他们的力量很渺小,能够在遇见时喂一口水、投一份食已是难得。更何况队里有规定,他们有心无力。
宋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让它在这待着吧,今晚你也喂过牛奶了,如果不放心,明天再来喂一次。今晚我回去查查本地有没有流浪动物收留中心,等到周末再把它送过去。”
程亦川不能再违反队规,这一点,宋诗意非常坚持。
他思索片刻,站了起来,说:“好。”
像往常一样,程亦川把她送到了女队的宿舍门口,站在大门外看她进去。
“明天练专项,你悠着点,好好睡觉,别东想西想。”宋诗意警告他,“别忘了,你上次还摔出脑震荡了。”
程亦川哂笑:“那是因为我胡思乱想吗?明明是因为卢金元干的好事。”
“胡思乱想也会导致雪场意外。”
他点头,若有所思:“那我是该小心了。”
下一句:“毕竟我每天都在为你牵肠挂肚,说不准哪天在雪场就会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摔一跤。”
“……”这天没法聊。
宋诗意强装镇定,赏他一记白眼,转身走了。踏着秋夜走进楼道里,脚下忽的一顿,回头看去。
大门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眉心一蹙,心下忽然有个怀疑,顿了顿,又飞快地回头往大门外走去。
一路快步走过男队的宿舍,沿着来时路回到那片灌木,隔着大老远就看见草坪上有一团黑影。宋诗意停在路边的大树后面,眼见那人鬼鬼祟祟捧着肚子往回走,走到树前时,她冷不丁踏了出去。
程亦川吓一大跳,身形一定,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不是回去了吗?”
宋诗意面无表情盯着他,“你不是也回去了吗?”
目光落在他的胸前,沿着运动服的拉链一路向下,看见了他鼓鼓囊囊的肚子,和捧在肚子上正兀自装镇定的两只手。
她下巴一努:“肚子怎么了?”
程亦川憋了几秒钟,干脆嚷了一声:“我肚子疼,急着回去上厕所!”
话音一落,撒腿就跑。
哪知道下一秒,后衣领被早有防备的人一把抓住。
“你给我站住!”
宋诗意一把揪住他,拉开他的拉链。而捂住肚子的人因为太过小心翼翼,怕伤了怀里的生物,所以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秒,真相大白。
程亦川的怀里果不其然藏着那只小奶猫。忽然间从暗不见天的衣服里重回光明,它好奇地抬起小脑袋,冲着宋诗意喵喵叫起来。
也许是衣服里太温暖,也许是记住了这个喂它喝牛奶的人,它一派天真地窝在程亦川的怀里,还懒洋洋地伸爪子舔了舔。小小的爪子上,粉扑扑的肉蹼令人想起童年时的棉花糖。
宋诗意:“……”
程亦川:“……”
宋诗意:“……”
程亦川:“……”
“不是说好周末送它走吗?!”
“……我怕它饿了。”
“不是喂过牛奶了吗?”
“它可能会冷。”
“你见过哪只猫冻死在秋天的吗?”
“这只刚失去母亲,心灵上的脆弱可能导致它身体也不够强壮——”
“我听你放屁!”
程亦川的脸看上去和怀里的猫一样可怜,他据理力争着,无论如何都不愿扔下这只对他产生依恋之情的猫。
宋诗意终于忍无可忍,从他怀里夺走了猫,看起来很粗暴,但力道很轻很小心。
程亦川一脸紧张:“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宋诗意没好气地说,“放心吧,不会把它扔了。”
“那你——”
“你不能再违反队规,所以我来。”她恶狠狠地瞪着他,说,“我来收留它,直到周末替它找到家,行了吧?”
她以为这下事情解决了,哪知道程亦川坚决反对。
他受处分就算了,她刚刚归队,还有未竟之志,万一受了影响,那他后悔到跳河都没办法解决了。
“那你说,怎么办?”
程亦川冥思苦想了十秒钟,有了主意:“把它送我家去吧。”
“你家?”
他点头:“我爷爷奶奶在家,以前也养过狗,先照看几天应该没问题。”
“这会儿就去?”
“这会儿就去。”程亦川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看它眯眼享受的样子,笑了。
他很快从自行车停放点骑来一辆车,把猫放进了车筐里,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把猫送回去就回来。”
基地在郊区,这个点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公交,他只能骑车回市区。
宋诗意不放心:“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话到一半,程亦川及时刹住了车,忽地改了主意,“行,那你跟我一起去。”
他嘴角一弯,拍拍后座,“上来吧,宝贝儿。”
脑门上冷不丁被人重击一巴掌,“你给我正常点!”
他不再造次,但依然含笑揉揉脑袋,“坐好了。”
两人一猫,共乘一车往市区的方向去了。
怕颠簸着猫,程亦川骑得很稳很谨慎,一路还哼着歌,虽然歌词唱得断断续续,间或夹杂着小猫细声细气的叫声。
他哼来哼去都是那一首,宋诗意刚想说能不能切歌,才张口就又合上了嘴。
她分辨出来了,那是周天王出道不久的歌,很老了,当初红极一时。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陪你骑单车
我想陪你看棒球
就这样牵着手没担忧一直走
……
她听着他心情很好地一路哼唱,一路的风,一路的树,一路的影子在无人的道上纵情摇曳,仿佛她此刻的心。
今夜无月无星,只有一只可怜巴巴的猫,和一个热心肠的好少年。
她低头,看着地上骑在单车上成双的人影,心头一跳。
下一刻,有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前方人的衣角。骑车的人歌声一顿,车龙头都晃了晃,险些没一头栽倒。
宋诗意镇定地问:“怎么不唱了?”
程亦川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往下哼。只可惜由于紧张,居然变了调,跑到了十万八千里远。
宋诗意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但这一回,程亦川没有数落她,也没有发挥出辩论选手的特长。他只是低下头来,看着她的影子,难以克制地弯起了嘴角。
他就知道,他宇宙无敌程可爱,绝对能让火山爆发、冰山融化!
啊啊啊啊啊啊~~~~~~~
胜利在望有没有!!!!
他开始更卖力地骑车,更卖力地歌唱,歌曲也是五花八门,从《简单爱》到《回娘家》,最后还情不自禁唱出了和此刻心情异常统一的歌来。
于是无人的郊区路上,只听见少年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声——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宋诗意:“………………”
车筐里的小猫开始喵喵叫,如果有人听得懂,大概能听到它弱小可怜且无助地叫救命吧。
第80章 第八十个吻
车行途中,宋诗意怕猫在车筐里颠着了,也担心入秋后哈尔滨的夜太凉,便把它抱在了腿上。
小小的生命在她怀里微微动着,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细声细气地叫两声,然后往外套里钻。
她低头看着它,慢慢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前座的人身上。
谁能拒绝得了呢?
抵达市中心时已经很晚了,程亦川带她走进小区,宋诗意怕麻烦,要在楼下等他。
“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傻站着?”他没有接过她递来的猫,只说,“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走人的,我还要嘱咐些注意事项,再不济也该坐下来喝杯水。”
见宋诗意有些迟疑,他翻了个白眼,转身道:“走吧,不会吃了你的。”
但男人当真是大猪蹄子,即使是个年轻的男人也一样。事情很快从“上去坐坐”变成了“太晚了,就在这将就一晚吧”。
知识分子确实不一样,程亦川的爷爷奶奶和蔼可亲,都带着银框眼镜。宋诗意还观察了半天,一直在纳闷那是近视眼镜还是老花眼镜。
出人意料的是,小区确实是高档小区,并且都是只有四层的小洋房,但进屋后看见的却并非暴发户式的金碧辉煌,而是雅致素净的书香门第。
两位老人家热情地招待了她,还泡了一壶清淡的茉莉花茶,装潢古典的客厅里弥漫着茉莉香气,明亮温暖。
程亦川说:“房间挺多的,反正都回来了,住一晚再走吧。”
宋诗意下意识反驳:“不行。队里有规矩,平常不能夜不归宿。”
“反正你一个人住一间宿舍,也没人知道你回没回去。我就更简单了,魏光严还敢出卖我不成?”回了家的程亦川还是一如既往吊儿郎当,捧了杯热水倚在客厅的墙上,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话是这么说,但你现在不能再违反规定了——”
“哎,你今年是二十五吗?”
“什么?”宋诗意摸不着头脑。
“才二十五的人,怎么这么啰嗦啊?”程亦川掏了掏耳朵,“婆婆妈妈的,像五十二。”
宋诗意一脚踹过去,踹到一半,惊觉两双眼睛正锁定着她,赶忙收腿。
程亦川凑过来,似笑非笑,“腿怎么了?”
“抽筋了,活动活动。”她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老人热情的挽留下,宋诗意推辞无果,加之程亦川也不想走,只得留宿一夜。程亦川很快打发两位老人去睡觉了,他倒是忙前忙后把被子枕头抱进客房,手忙脚乱替她铺了起来。
看他那笨拙的姿势就知道,从小到大肯定没干过家务。
宋诗意接过了活儿:“我还是自己来吧。”
“别啊,我也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你确定你是要尽地主之谊?”宋诗意白他一眼,“让你来铺,我大概一晚上都睡不成觉了。”
哪知道这话有歧义,程亦川很快嘿嘿嘿起来。
宋诗意:“………………”
她决定无视他。
但程亦川的开心很显然并仅仅是因为这句话,他看着她铺床,像个多动症儿童似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摸摸这里,看看那边,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尽如人意,怠慢了她。好不容易停下来,他在一旁笑吟吟看着她。
宋诗意直起腰来就看见他带笑的脸,“你傻乐什么?”
“你都在丁俊亚家住过了,这下算是扯平了。”
“……”
这有什么好比的?这都要比。
最后程亦川安置好小猫,替她找来干净的洗漱用品,目送她去了卫生间。等到她在床上躺下来,没一会儿,洗完澡出来的人就偷偷摸摸跑到了房门口。
“宋诗意?”他在门外小声呼唤。
宋诗意一顿,“什么事?”
“明早六点我叫你,我们打车回基地。”
“好。”
脚步声并未离开。
她问:“还有什么事?”
程亦川顿了顿,说:“我想进来拿本书。”
客房里有个书架,上面放了不少书。宋诗意看了一眼,问:“这么晚了还要看书?”
“要带回基地的,我怕明早就忘了。”听起来还是很合理的。
宋诗意爬起来,披上外套来开门。门一开,惊了。
门口站着个半裸的男子,下身围着浴巾,上身未着寸缕。他刚洗了澡,身上还有点湿漉漉的水珠,年轻的躯体紧实而修长,肌肉均匀而有少年感。那水珠顺着轮廓蜿蜒而下,很是惹眼。
“……”
“……”
程亦川镇定地走进来:“我拿书了。”
宋诗意沉默地看着他走到书架旁,这是拿书吗?拿书的全程搔首弄姿,就差没跟健身房的海报上一样各种秀肌肉。
拿了还不走,还装模作样说:“你看书吗?我家书多,可以借你几本。”
“不看。”她的态度很明确,拿了就滚。
可程亦川才不管她说了什么,伸手去抽书架顶层的某本书,“别啊,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给你推荐这本——”
因为是最顶层,他手臂舒展,微微踮脚,身体的轮廓越发明显。随着手臂起伏,腰腹上的肌肉也突显出来。
此时此刻的程亦川看似从容,满脑子都在拼命刷屏——
这个动作还可以吧?
对着镜子琢磨了半天,这个姿势最能突显出他性感的body。
漫画里都这么画的,洗澡后的男主角身上还有残余的水珠,顺着腰流进浴巾里,令女人难以移开目光。
滑,赶紧滑!
就在他尽情地搔首弄姿,仿佛保持了一万年抬手拿书的动作时,之间系在腰上的浴巾越蹭越松,终于在某个瞬间不堪重负,倏地一下滑落在地。
万籁俱寂的夜,陡然间凝固的人。
仅着内裤的少年像是被火烧了,浑身上下噌的一下发起烫来,面上红得能滴出血来。
浑身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下一秒,程亦川猛地扔了书,弯腰捡起浴巾胡乱一围,撒腿就跑。
宋诗意:“…………………………”
耍杂记?
几秒钟后,她听见他的卧室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显然代表着某人羞愤欲绝的心。又过了几秒,她的手机响了。
程亦川一连发了多条信息来。
前几条都是害羞的画风——
“你什么都没看见!”
“你要是敢提起今天的事我就跟你绝交!”
“老子的躯体是冰清玉洁纯洁无瑕的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今天的事不然我就跳黄河给你看!”
然而很快,他脑子里灵光一现,想明白了。
手机短暂地岑寂了片刻,新一轮的画风开始了——
“不,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清醒一点,牢记刚才的画面吧!”
“我冰清玉洁二十年,贞洁毁于一旦。”
“如花美男贞操不在为哪般?皆因如狼女子窥视玉体。”
“宋诗意,你要对我负责!”
宋诗意:“……………………”
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回复说:“二十岁,毛都没长齐,哪怕你裸着追我二十公里,回头一眼算我输。”
下句:“睡吧,没什么好看的,我心如止水。”
另一间屋子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大概是程亦川愤怒地撞墙了。
她低声失笑,关了床头灯,又放下手机。闭眼时,眼前有湿漉漉的水珠一路下滑,消失在浴巾里的场景。
心跳有些快,面上有点烫。
臭小子,脑回路清奇至极,居然还想来这招。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假勾引变成真裸奔。
宋诗意拍拍自己的面颊,警告道,清醒点,色令智昏!
可是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来的,是条纹内裤下轮廓分明的身体。说是毛都没长齐,其实大概可能也许很有概率……
停。
她愤怒地拉起被子遮住脑袋。
别想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81章 第八十一个吻
那只猫就这样在程亦川的家里住了下来。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家中有做饭的阿姨,闲暇之余照顾小猫也不是难事。因为程亦川很喜欢它的缘故,老人为保姆涨了薪资,于是小猫在所有人的皆大欢喜中留了下来。
程亦川给它起名叫小一,一到周末,准点回家撸猫,而小一也俨然成为他朋友圈的常客。
第一条有关于它的朋友圈算是官宣,一张大摇大摆在家中走的图,配文:Hi,everybody.Iam小一。
下面很快多了一堆评论。
魏光严:说个锤子,看不懂。
郝佳:小猫可爱死了。
薛同:Iam小一?你改名了?哟,现在满十八岁也能改名了?
陈晓春:重点难道不是他为什么放弃做人,选择当只小畜生吗?
魏光严回复陈晓春:他不一直是畜生吗?
……
程亦川统一回复:滚。
然后戳开宋诗意的聊天窗口:“知道它为什么叫小一吗?”
宋诗意:“不知道。”
程亦川得意洋洋地打字,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下一条回复:“你闭嘴。我不想知道。”
“……”
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反正他是用手指打字,又不是用嘴说的。
程亦川:“因为一谐音意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宋诗意送了他一个微笑.JPG,终止了对话。
于是几秒钟后,第二条示威的朋友圈来了:大家好,我刚才改名叫臭东西了。
下面又是一大片回复,宋诗意也回了一串……。
后来朋友圈就被臭东西攻占了。程亦川每周回家都会和猫待上两天,偶尔抱着它出门散步,还买了一大堆进口猫粮、逗猫用品。
“臭东西尿在我脚上了【/菜刀】【/菜刀】【/菜刀】。”这条后面跟了无数幸灾乐祸的嘲讽。
“打疫苗。臭东西哭了。”配图是被死死摁在操作台上,满眼泪的小奶猫。这条下面的女同志们都在心疼。
“哈哈哈哈哈不给它吃鱼它就这个反应。”小视频是臭东西疯狂喵叫着,蹦起来够他手中的小鱼干。这条下面,全是骂他大猪蹄子的。
然后就是养了一个多月后,程亦川炸了:“臭东西居然是公的!我一直以为它个妹子!!!???”
配图很羞耻,是小奶猫一脸无辜被人摁在床上,露出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