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正泽挠挠头,“也舍不得扔……”
小嘉把锅拿下来,“刚好,那就煮小火锅,烫神户牛肉!”
这一顿,两人和谐地在厨房忙碌着,做出了一桌好菜。
吃的时候也很和谐,吃货们依然在交流这几个月的心得体会。
小嘉还环顾四周,说:“地科院的宿舍环境很不错啊。”
罗正泽:“还行还行。”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生自己住,还能把房间收拾得这么好。”
罗正泽谦虚道:“哪里哪里。”
“不像我认识的那些臭男生,脏兮兮的。”
罗正泽一本正经说:“我这个人比较爱干净。”
下一秒,他的房间里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砰——
小嘉跳起来,吓一跳,“怎么了?”
罗正泽也惊讶地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衣柜里堆满奇怪的杂物,直到打开门,小嘉的脑袋也从身后冒出来。
卧室里,衣柜的门不堪重负,终于自己打开了。
从里面涌出的无数杂物堆在地上,有衣物,有插线板,有毯子袜子各类电子设备,还有哑铃瑜伽环……
刚才的自夸还言犹在耳。
“我这个人比较爱干净。”
“比较爱干净。”
“爱干净。”
罗正泽:“……”
小嘉:“……”
罗正泽:“……”
小嘉:“……”
下一秒,小嘉哈哈大笑,捧着肚子不能自已。
罗正泽哭唧唧地关上门,面上红得能滴血。
MMD
什么破衣柜!
这么不给面子吗!
明天就把你换掉!换掉!辣鸡衣柜!
*
两人很快成为吃中密友,隔三差五一同出门觅食。
也没有太多别的话题,仅仅吃这一项就足够聊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南锣鼓巷的芝士蜜餐厅。
鼓楼南大街的羊蝎子百年老店。
海淀某学院外的新疆餐厅。
还有朝阳的某家法国西餐厅。
……
再后来,昭夕开始拍摄《长路》,两人又在珠峰项目组重新碰面。
大家都在一本正经地谈着电影,只有小嘉和罗正泽凑到了一起,窃窃私语。
罗正泽打开背包给她看:“我带了你爱吃的榨菜。”
小嘉偷偷递密封袋给他,“我让我妈给我塑封了腊肠,你藏起来,有空煮着吃。”
“我听说这边电都不够用,晚上睡觉很冷,这个你收着。”
小嘉接过,发现罗正泽给了她五大包暖宝宝。
她又悄悄塞了两双厚厚的保暖毛巾袜给他,“这个你带着,晚上睡觉穿着保暖。”
两人相视一笑,抱住那堆东西,默默不说话。
拍摄过程中很艰难,小嘉很能吃苦,但也经常哭。
手上生冻疮了,还破了,好冷好痛好痒。
罗正泽看见她偷偷哭,站在远处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上前,隔了几天,大家去项目勘测,他却跟着卡车去山下,承担起了后勤采买的职责。
再回来时,已是天黑。
他呼哧呼哧跑到小嘉的窗前,轻轻敲窗。
窗户开了,小嘉探出头来,“你回来了?”
罗正泽递来一管药膏,悄悄说:“我去了集市,当地人都用这个,听说能治冻疮,很快就会好。”
小嘉一愣,再抬头,看见一张红红的脸,和有些不自在,总不和她视线相对的眼。
“谢谢。”她接过药膏,低声说。
罗正泽也笑了,“小事情嘛,反正要下山,顺便而已。”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后勤采买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药膏可买,他是一个人跑了很远很远的路,才去到好几公里外的地方买这管药。
不过没关系,她的手不痛了就好。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多走走路,没什么问题。
只是当晚他坐在房间里,揉着发麻的脚,龇牙咧嘴。
视线落在床上,那里有一双小嘉送给他的毛巾袜,罗正泽又笑了笑,拿起袜子穿好,开心地躺平睡觉。
天黑了,天又亮。
红彤彤的日光,皎白的雪山,还有站在不远处对他笑的那个姑娘。
罗正泽想,虽然珠峰的日子苦了点,但是有朱小嘉在,其实也挺不错的。
后来电影杀青了。
再后来,《长路》大获成功,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
但这些和罗正泽与小嘉都没有太大关系,他们还是常常约在一起吃饭,但更常见的是,小嘉随昭夕一同出差拍戏,罗正泽也去项目上忙东忙西。
一年里常常有七|八个月都见不了面。
直到地科院某位同事的婚礼,同时邀请了罗正泽,和当初《长路》剧组的好战友们。
小嘉一见罗正泽,自然而然就跑过去,两人同坐一桌。
台上众人在起哄,台下两人在吃肉。
台上在撒红包,两人在互相剥虾。
某一刻,新娘背对观众,抛出了捧花。
小嘉正在吃虾,冷不丁瞧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从天而降,下意识伸出手来。
同一时间,罗正泽也因为条件反射,伸手想替小嘉挡一挡天降异物。
于是两只手同时伸出来,一起接住了那捧花。
全场寂静了一秒钟,随即尖叫起来。
两人愣愣地低下头,看清了手里的捧花,都是一惊。
再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有人在起哄。
有人在喊着结婚。
有人在笑。
有人在闹。
小嘉脸红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手一松,下一秒,却被人拉了回去。
罗正泽低头看她,笑着问:“要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我。”
娃娃脸通红一片,却还镇定地望着她。
罗正泽拉起她的手,一同握住捧花,低声再说一次:“朱小嘉,考虑一下我吧。”
第84章 番外十八臭弟弟(上)
小丁十二岁这年, 突然拥有了一个小表弟。
其实早在十个月前,他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据说舅妈肚子里有宝宝了。
去北京过暑假时,小丁一直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 舅舅每天要上班, 舅妈倒是日子悠闲,每天在家和他一起吃香喝辣(?)。
小丁很喜欢舅妈, 成天就围着舅妈团团转。
可是传闻中的小宝宝看起来并没有存在感,至少舅妈的肚子一直扁扁的,压根让人猜不透里面藏了个小宝宝。
小丁欲言又止好多天, 频频盯舅妈的肚子。
沙发上,昭夕一边吃哈密瓜,一边问:“看什么呢?”
小丁迟疑道:“看小宝宝……”
“这个时候看不出什么吧?”昭夕自己也低下头瞧了瞧。
“它现在不在里面吗?”
昭夕:“……”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稍微比划了一下,“在是在,不过现在顶多这么大——”
察觉到好像比划得太小了, 她又扩大了一点点指间距离,“不, 是这么大。”
一颗受精卵。
小丁肃然起敬,虔诚地盯着她的肚子,说:“那它要长大婴儿那么大,才会出来吗?”
昭夕笑起来, “顺利的话, 是的。”
“那舅妈的肚子撑那么大, 会痛吗?”小丁忧心忡忡。
昭夕摸摸他的头,说不会。
“舅妈的肚子很有弹性,撑一撑就大了。”
可是到了晚上,程又年下班回来,她又娇里娇气、哼哼唧唧趴在床上,摸着肚子说:“现在这么一点点大,以后会变成个皮球,肯定很痛!”
漂亮的眉头都挤成一团,看起来很可怜。
程又年正拿了一盒小房子牛奶进来,插好吸管,递给她。
昭夕的注意力迅速转移,结果牛奶眉开眼笑,“咦,买到啦?”
“买到了。”
“这个牌子附近的超市不是都没有货了吗?”
“下班之后,开车去朝阳买的。”
昭夕拿过牛奶就咕噜咕噜好几大口,心满意足说:“啊,就是这个味。”
然后又抬头朝程又年笑嘻嘻:“不怪我太挑,都怪肚子里这个。我听我妈说,孕妇都有奇奇怪怪的嗜好,所以今后我大概会常常挑三拣四,你要提前适应一下!”
程又年看她两眼,坐在床沿,“早就习惯了。”
昭夕:“?”
“没有它的时候,你难道就不挑三拣四了?”
“……”
说的也有道理。
下一秒,程又年伸手摸摸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轻声道:“别跟妈妈学。”
“它现在还是颗受精卵,你确定它听得见你讲话?”
“从现在开始,每天说一遍,到它落地那天,应该就能谨记在心了。”
“……”
于是那天起,程又年变得稍微话多了一点,更接地气了。
从前都是昭夕对他念叨,如今他也会时不时念上几句,虽然都是冲着肚子里那颗受精卵去的。
比如昭夕挑食的时候,他就搁下筷子,心平气和对着她的小腹说:“别跟妈妈学,将来要多吃蔬菜。”
昭夕正赌气把碗里的菠菜都往他碗里拨,闻言一顿,心不甘情不愿收回筷子,皱着眉头吃了一根。
又比如昭夕躺在床上玩手机时,程又年叫她好多次,“坐起来玩。”
昭夕假装没听见,掏掏耳朵继续打游戏。
最后程又年又对肚子说话:“别跟妈妈学,将来不许在床上躺着玩手机。”
昭夕:“……”
翻了个白眼,还是爬起来,端端正正坐着上王者。
再比如,昭夕偶尔会爆粗口。
被队友坑了,想秀却□□作了,连跪好几把了……
她会扔掉手机,响亮地骂几句。
程又年就继续对肚子自言自语:“把耳朵捂上,你并没有没听见你妈妈说了什么。”
昭夕:“……”
气咻咻瞪着程又年好半天,她还是妥协了,自己摸摸肚子,躲进角落里小声说:“是妈妈说错话了,别学妈妈。”
背后,程又年笑了。
*
肚子在三个月时,一瞬间就像气球似的长大了。
每一天好像都有新的变化。
小丁惊奇地看着昭夕的肚子,盼星星盼月亮,想要一个小表妹。
这一点,他的看法倒是和程又年惊人的一致。
要妹妹。
一个可可爱爱,会撒娇会卖萌,会娇声娇气叫哥哥,拽着他的衣袖不撒手的小不点儿。
为此,小丁都放话给小伙伴们了。
“你们等着,我妹妹马上就要出来了!”
“还有五个月!”
“只剩三个月了!”
“就是下个月了啊啊啊!”
秀妹狂魔,在“妹妹”还没有降生时,就已经开始畅想小不点儿的模样了。
他跟舅舅说:“妹妹肯定很漂亮,像舅妈一样!”
然后跟小伙伴说:“等你们见到我妹妹,肯定会被她可爱到头晕目眩!”
小伙伴们:“她不是还没出生吗?你怎么知道她长啥样?!”
小丁想了想舅妈的样子,骄傲地说:“我就是知道。”
一边比划一边炫耀:“她的眼睛至少有这么大,水汪汪,黑亮亮。”
“嘴巴像草莓,又红又可爱!”
……
此处省略无数小学生好词佳句。
所以等到小表妹出生那天,小丁激动得不行。
他早就羡慕同学有妹妹,常常小跟班似的追在身后,奶声奶气叫哥哥。
他想等到自己有了妹妹,一定把零用钱全部省下来,都给妹妹买好吃的,买芭比娃娃!
家里早就商量过了,等到小丁六年级毕业,就去北京上中学。
到时他就可以每天和妹妹在一起了!
于是早昭夕预产期这天早晨,小丁比孕妇本人还要紧张。
他上课时老走神,写作业写着写着就开始咧嘴傻笑。
好容易等到放学,他十万火急奔回家,推门就喊:“妹妹出来了吗?”
隔天就是周末,妈妈在替他收拾背包,说:“一会儿舅公舅婆来接你,一起去北京看小宝贝。”
兴奋的小丁因为过于激动,开心地嚷嚷起来,并没有看见妈妈欲言又止的表情。
也许是他期待太久,妈妈也不忍心说出口,打碎他的美好幻想。
反正,等他到北京了就知道了……
小丁欢快地期待了一路,和舅公舅婆一同坐高铁抵达北京。
往常都有舅舅来接他们,今天舅舅守在医院陪舅妈,没能抽出空来。
倒是孟随叔叔来接他们了。
一家人都喜气洋洋的,程又年的父母开心,孟随本人也一改霸总的冷酷作风,沿途都在笑。
红绿灯时也能笑一笑。
说三句话就咧两次嘴。
小丁也笑,一边想着小表妹,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直到人到医院,隔着玻璃窗看见婴儿房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可爱,小丁的心都快化了。
他趴在玻璃上,呼出来的气息氤氲了玻璃,被他擦掉,不一会儿又模糊了。
反复擦拭着玻璃,就怕看不清小表妹。
小孩子真的好小啊,就只有两个巴掌大。
他小心翼翼隔着玻璃窗看它,明明有遮挡物,也怕自己太用力呼吸会惊吓到它,于是一呼一吸都轻的不能再轻。
小宝宝在睡觉,眼睛细细地眯着。
嘴唇小到只有一条缝,粉粉嫩嫩,还会吐泡泡。
小丁笑了,一边目不转睛看着它,一边想,你要快点长大啊,小宝宝。
长大了,哥哥给你买糖果,买洋娃娃!
整个周末,小丁都过得很开心,简直比程又年本人还激动。
当然,说起程又年……
小丁也觉得神奇。
不苟言笑的舅舅好像突然变了个人,嘴边永远挂着一抹笑。
吃饭时会笑,喝水时会笑,一个人走在路上,也能突然就笑起来。
小丁和舅舅一起坐在医院的沙发上,床上的昭夕在睡觉,他俩一个人玩手机,一个看报纸,结果某个瞬间,一同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反正就是很高兴。
直到周日夜里,小丁要回津市了,护士姐姐从婴儿房里抱出小宝宝,大家都凑近去看。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
“眼睛像昭夕。”
“鼻子像又年。”
“瞧瞧这胎发多黑亮,将来一准儿有头浓密的发量!”
其实这么一丁点大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
可是大家都很高兴,都沉浸在成年人美好的幻想中。
直到某个瞬间,小朋友动了动,抬了抬腿,裹住他的婴儿毯突然耷拉了一角。
大家都笑着说:“哟,还挺有劲儿!”
只有小丁蓦然一愣。
小家伙露出了挤出□□的大腿,和光|裸的小PP。
小丁定睛一看,发现了它的小弟弟。
……
???
!!!!!!!!!!!!!
那是什么?!!!!
啊啊啊啊!!!!
小丁震惊了。
他后退三步,指着那个地方,大惊失色。
“不是。怎么会。妹妹怎么……”
众人都不解地回头看他。
“怎么了,小丁?”
小丁眼睛一红,嘴一撇,带着哭腔问:“不是妹妹吗???”
众人都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谁说是妹妹了?是弟弟啊。”
“对啊,是小表弟!”
“怎么,小丁不喜欢弟弟吗?”
小婴儿醒了,眼睛睁不开,却已经声音洪亮地哇哇大哭起来。
最后被程又年轻手轻脚抱到床上,众人回避,昭夕喂奶。
小丁失魂落魄站在病房外,还回不过神来。
说好的妹妹呢?
扎着小辫、奶声奶气追着他叫哥哥的妹妹呢!
怎么会变成弟弟啊?
小丁欲哭无泪。
直到离开时,他还不死心地扒开毯子重新确认。
但是然而。
真的没有妹妹,只剩一个臭弟弟。
天呐撸。
小丁泫然欲泣地踏上归程,一路都在想,到底要怎么告诉大家,他炫耀了十个月的妹妹在出生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带把的小弟弟……
第85章 番外十九臭弟弟(下)
小丁再一次见到小表弟时,是在这一年暑假。
若是舅舅舅妈真的送给他一个小表妹, 他大概不会拖这么久才来北京。遗憾的是小表妹变成了小表弟, 小丁彻底对首都失去了兴趣。
但碍于他小学毕业了, 家中商量好, 提前将他送去北京。
小丁一想起带把的小表弟,就只剩下意兴阑珊四个字。
哪知道小孩子长得飞快,舅舅在高铁站接到小丁, 载他回家,一推门,有个小不点儿趴在客厅的地毯上, 手里拿着积木,咿咿呀呀回过头来。
小丁一愣。
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明明上次见面还只是个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屁孩,突然之间就蹭蹭蹭长起来,变成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孩了。
昭夕拿着拨浪鼓逗他,“岁岁, 看看谁来了?”
小家伙疑惑地望着门口的客人,嘟嘟囔囔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倒是金鱼似的小嘴吐出一串小泡泡。
他歪着脑袋看小丁半天,忽然咧嘴一笑,高兴地咿咿呀呀起来。
小丁一怔, 嘴角已经情不自禁扬了起来。
他走上前, 弯腰看着小家伙。
“你好, 我是程珞丁。”
小鬼咿咿呀呀说着话, 没人听得懂, 却像是在自我介绍。
*
小表弟名叫程亦行,小名岁岁。
当时商量姓名时,昭夕绞尽脑汁翻遍字典词典,最后求助程又年:“到底叫什么好?”
程爸爸程妈妈听亲戚朋友说,取名字这种事最好过问一下算命先生,看看命里缺什么,名字给补一补。
程又年啼笑皆非说不用了,思索片刻,“就叫程亦行吧。”
昭夕微微一顿,“程亦行?”
还挺好听。
但是……
“有什么说法吗?”
程又年笑笑,“苏轼有首《临江仙》,人生如逆旅,我亦行路人。”
侧眼看看睡得正熟的儿子,他低语:“希望这一生不管遇上什么挫折,他都能保持平常心,笑看起起落落。”
昭夕:“……”
程又年抬头就看见她惆怅的模样,“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是。”某人心酸地抱住枕头,泪眼汪汪,“我想了好几天,还不如你的一分钟。”
“可能是读书时,我努力好几天,你只学习了一分钟?”
“……”
昭夕:你真相了,程又年同学!
*
因为年纪尚小,小朋友的性别看上去并不分明。
是弟弟还是妹妹,好像也变得不那么要紧了。
小丁原以为自己不太喜欢岁岁,却没想到真香定律也许会晚,但永远会到。
只用了半天功夫,小丁就打脸了。
岁岁抱着他的腿,笑得像个年画上的胖娃娃,还一个劲把玩具朝他怀里塞。
昭夕笑容满面在一旁翻译:“喔,我们岁岁要把最喜欢的玩具送给哥哥!”
岁岁攥着小丁的衣角,咿咿呀呀。
昭夕:“岁岁要哥哥陪你一起玩呀?”
甚至,后来吃饭时,岁岁嘴一撇,哭起来。
昭夕也能同声传译:“岁岁舍不得哥哥,不要哥哥走。”
其实小丁不过是从客厅到餐厅,准备吃午饭……
被小家伙这么一打岔,小丁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只看见抽抽噎噎的程亦行。
小朋友的眼珠黑亮如宝石,纯粹又美丽,此刻如夏雨洗过的夜空,明净夺人。
小丁心一软,又回头蹲下来,摸摸小朋友的头。
没想到下一刻,岁岁笑了。
小丁看着他,也跟着傻笑起来。
昭夕尽职尽责地继续翻译:“喔,哥哥回来了,岁岁不哭了。”
*
小丁很快拥有了一个小跟班。
六年级毕业,小丁来到北京,之后一路求学,和舅舅舅妈住在一块儿。
昭夕请了位阿姨照顾宝宝,原本想着小丁也能一起被照顾,毕竟她一忙起来就不见人影,程又年又是长年累月东奔西走。
没想到小丁不但不需要照顾,还肩负起了照顾弟弟的职责。
昭夕在书房琢磨剧本时,就听见客厅里不断传来哥俩的声音。
岁岁:“啊啊啊。”
小丁:“哦,要喝牛奶吗?”
下一秒是咕噜咕噜和牛奶的声音,昭夕站在门口偷偷看,哥俩一人一口,喝得哈哈大笑。
岁岁:“呜呜。”
小丁:“嗯?你要这个红色的吗?”
他把手里的红色积木递给岁岁,自己拿了另一块蓝色的,岁岁立马笑了。
以至于后来某日,岁岁哇哇大哭,连昭夕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哄半天不见好,她精疲力尽。
小丁在旁边琢磨片刻,眼睛一亮,去墙上摘下羽毛装饰,回过头来冲岁岁扬了扬:“岁岁要这个?”
小家伙立马不哭了,嗯嗯啊啊地直叫唤,张开双手迫不及待迎接他的新玩家。
昭夕眼都直了。
总而言之,小丁无师自通了翻译技能,开始比昭夕更能明白岁岁的心意。
岁岁一岁时,开始学讲话。
除了爸爸妈妈,他还学会了“咯咯”。
别人叫的是哥哥,第一个字一声,第二个字轻声。但他叫的是咯咯,两个字都读一声。
于是每天家里都像养了只小鸽子,咯咯长,咯咯短。
小丁要去上学了,岁岁睁开眼睛就叫咯咯,于是已经在穿鞋的小丁又飞快地跑回来,抱抱岁岁说:“等哥哥回来跟你玩哦!”
放学时,才刚听见开门声,岁岁就扔掉玩具,大喊着咯咯,摇摇晃晃往大门处奔来。
小丁背上是沉甸甸的书包,怀里是个沉甸甸的胖娃娃。
他边笑边问:“想哥哥了吗?”
岁岁用力点头,咧嘴在他身上拼命蹭。
三岁时,小丁开始带着岁岁去小区里和别的熊孩子一起玩。
其实这是阿姨的职责,但小丁不放心,便对舅舅舅妈说:“让我去吧。”
于是每晚写完作业,小丁就像个守护神似的,带着岁岁去游乐区玩。
有小孩接近岁岁,小丁就暗中观察。
小孩子争抢玩具,小丁就提高警惕。
若是起了冲突,小丁第一时间冲出去,挡在岁岁面前,虎视眈眈瞪着对方小孩。
要是岁岁先动手……
小丁拦住他,先板着脸教育一番:“不可以动手打人哦!”
然后拍拍胸,庆幸被揍的不是他家岁岁。
咳,双标嘛,谁还不会?
某个夜里,小丁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了岁岁的哭声。
他一惊,翻身而起,推门就往儿童房跑。
岁岁抽抽噎噎窝在床上,小声叫着哥哥。
小丁着急地问他:“怎么了?怎么哭了?”
岁岁还在哭:“做噩梦了。”
于是昭夕穿好外衣冲进屋子里时,就看见岁岁抱着哥哥,哥俩小声说着话。
程又年站在她身后,拉拉她,昭夕会意,轻手轻脚又退出了屋子。
直到第二天早上,岁岁都和小丁一起睡的。
哥俩一个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一个像老母鸡似的护犊子,弓着身子守着弟弟。
*
春节时,小丁要先回津市过年了。
昭夕的爷爷年纪已大,近年来夫妇二人都先回四合院守岁,初二再回程又年家中。
按理说和妈妈在一起,小丁该高兴的,可是没有岁岁在,怎么都不太习惯。
没有人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
没有人追在身后片刻不离。
没有人吃什么好吃的,都高声叫着哥哥哥哥,你也吃。
哎。
真不习惯。
小丁郁郁寡欢,直到初二那天,程又年与昭夕回到津市。
他在高铁站翘首以盼,总算等来了熟悉的三个身影。
大老远的,岁岁就声音洪亮地叫起来:“哥哥!~~~~~”
小丁眼眶一热,居然想哭。
小家伙终于来了,一摇一摆扑进他怀里。
青春期的小丁像是吃了灵丹妙药,雨后春笋般蹭蹭蹭拔高了个儿,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一把抱住岁岁,笑起来。
“岁岁想我了没?”
小家伙奶声奶气,郑重点头:“超级想的!”
顿了顿,又问:“哥哥想岁岁了吗?”
小丁也笑着点头:“哥哥也是,超级想。”
*
年少时候的想法逐渐褪色,原来小姑娘扎着辫子追在身后的模样很可爱,换成弟弟也并不逊色。
这一年的春节,小丁带着岁岁上街下馆子。
津市熟人多,时不时能遇见老同学。
小丁牵着岁岁的手,总会介绍一句:“这是我弟弟。”
哥俩一起放鞭炮,一起比谁的魔术弹有更多发。
一起偷吃岁岁爷爷奶奶做的好吃的,大人们在厨房里忙活,两人就偷偷摸摸在餐厅先吃上了。
晚上全家人一起看电视,岁岁倚在小丁身旁,睡着了。
窗外是夜色无边,时有烟花盛放。
小丁侧过头来,看着岁岁,笑起来。
弟弟也不错啦。
真的很不错。
第86章 番堖二十 大结局
昭昭暮暮, 年年岁岁
程亦行八岁这年, 突然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
起因是母亲昭夕拍的一部新电影, 名叫《一个小孩的一生》。
自从成家生子后, 昭夕拍电影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但事实上很多人发现, 早在她拍出纪录片《长路》时,就已经完全摒弃了快餐化的电影市场。
人家从构思到电影上映,也许只用短短一年, 她却要花长达两年甚至三年的时间,才能将一个完整的故事呈现在大银幕上。
从《长路》到《一个小孩的一生》, 她花了八年。
八年之于电影圈,等同于很多人全部的职业生涯。多少明星冉冉升起又陨落,花谢花开, 人走了一拨又一拨。
等到昭夕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时,媒体不约而同在标题里用了“回归”二字。
阔别多年, 那个木兰又回来了。
只是这大概跟体质有关, 昭夕又登上了热搜,引来无数非议。
舆论不断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在新电影中启用了自己的儿子作为主演。
《一个小孩的一生》,光听名字也知道, 这个小孩的戏份基本上秒杀其他所有人。
虽然阔别影坛已有八年,但很显然,娱乐圈的腥风血雨与从前并无二致。
喜提热搜, 惨遭非议。
即便网友们也大概换了一波了, 但攻势比当年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又出来赚奶粉钱了?”
“不是, 都八岁了,赚什么奶粉钱?赚学费吧!”
“别问,问就是要把儿子拎出来当童星,从小捧红,延续她自己的路线呗。她不就是星二代甚至星三代出生的?”
“毫无下限。别人都把孩子藏得严严实实,就她厉害,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儿子,明星要从娃娃抓起的典范。”
“拿孩子赚钱是真恶心。这么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就被曝光在大众视野里,从小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
就昭夕启用亲生孩子当主演一事,毁誉参半。
也有替她说话的,大概就是,一家子都有演员天赋,怎么,还不许别人好好发挥自己的特长?
中立的也有,呼吁大家关注电影本事,少说些有的没的。
只要演员演技好,电影好看,谁当演员有什么差别吗?大家究竟是看故事的,还是看八卦的?
从电影宣传放出第一张海报起,舆论就不断发酵。
昭夕没有作任何回应,也没有去看网上的只言片语。
程又年倒是看了一点,主要是有罗正泽这个地科院小喇叭的存在,想不知道都难。
尤其是,罗正泽还和小嘉在一起了,两个吃货一天到晚除了吃东西时小嘴叭叭的,讨论起昭夕的事情来,也叫一个认真。
昭夕有时候都觉得,她明明只有小嘉一个助理,却没给工资也喜提第二个小助理。
罗正泽既为偶像殚精竭虑,又为老婆小嘉的烦恼而烦恼。
总之,这两只小喇叭把舆论基本上复制粘贴了一遍,讲给昭夕和程又年听。
昭夕:“我是久经沙场的人了,还怕这个吗?”
小嘉生气:“都多少年了,这批人还是没长进,除了当键盘侠就不会多读点书吗?”
昭夕老神在在:“多读书的那批暴|民都脱离了键盘侠的行列,早就不喷了。你现在看见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赴后继的新一代键盘侠。”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感伤。
小嘉小心翼翼问:“老板,你还是在意言论的吧?”
昭夕照照镜子,提了提眼角,“不是,我是心酸,怎么一晃八年都过去了,我都老了……”
小嘉:“……”
舆论如何风生水起,在这个家里好像都无足轻重。
本来就是,一家三口都不是会为琐事操心的人。
三十八岁的程又年在为科研奔波,近年来的研究项目成为院里的重中之重,徐院总是拍着他的肩,感慨说后继有人了。
大家都说,他的目标大概是地科院最年轻的院士……?
但其实程又年本人并不很在乎这个,一个称号,远没有做实事要紧。
三十五岁的昭夕,每一天都在为保持身材和美貌殚精竭虑。
要健身,不能有蝴蝶臂。
多吃蔬菜,不能人到中年就发福。
臭崽子,别惹妈妈生气,气出皱纹你赔不起!
除此之外,她还要多多看书,跟上未来的程院士的脚步……?
至于八岁的程亦行同学,他也很忙。
爸爸是学神,所以学习成绩必须好,不好很丢人。
妈妈是远近闻名的艺术家(?),所以要从小培养艺术家的气质,装逼也很辛苦。
参演《一个孩子的一生》,倒纯属是一场意外。
当时昭夕试镜了好多小演员,始终不够满意,倒不是她的要求太高,实在是这部电影对演员的素质要求非同一般。
八岁的小孩大多活得像温室里的花朵,鲜少有人能演出主角的喜怒哀乐。
尤其是,这个角色相当特殊。
到底有多特殊,直到电影上映那天,观众们才明白。
很多人抱着对昭夕的信任与期待踏入影院,还有不少人纯粹是看热闹,见网上传的那样火,热搜一个接一个,干脆去看看呗。
反正好就支持一下,不好就喷一喷。
这是现代人的快餐生活标准考试。
可是走进影院时,很多人还在嘻嘻哈哈说着八卦,电影散场,离开时,却没有几个人有心情说笑。
人们沉默着,像大雨过后的树,枝叶都流泪。
《一个小孩的一生》讲述的的确是个八岁小孩完完整整的一生。
小男孩叫习乐,从出生起,备受父母呵护。
与这个时代的众多孩童一样,他是独生子女,生活在小康家庭中,从小学习乐器,在父母的关爱下茁壮成长。
影片的开头温馨可爱,讲述着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当看见小习乐苦着脸,哭丧着说自己脑袋糟糕,背不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时,观众都笑了。
老师每周打电话催促父母:“我也很无奈啊,这是教育部要求,每个孩子都要背!”
影院里甚至有观众感同身受说:“我家孩子也背不出啊!可愁死我了。”
小习乐也不太会唱歌,学习《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时,他老是跑掉。
但音乐细胞不行,共情能力却不错。
至少在学唱《歌唱二小放牛郎》时,小家伙还哭了。
程亦行饰演的小男孩鲜活可爱,哭的时候憋得满脸通红,放声大哭,笑的时候眼睛一眯,狡黠里透着一点机灵。
大概是遗传了父母的美貌,他长得非常漂亮。
小男孩唇红齿白,比许多姑娘家都要美,可调皮起来,上蹿下跳、爬树翻墙,也不逊色于同龄男生。
观众们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六岁伊始,进入小孩认知教育与三观逐渐发展的黄金阶段。
影片里,小习乐也开始接受学校的教育,同时,飞快汲取着电视与书本里关于世界的描述。
他似懂非懂问妈妈:“那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嘴干什么呀?”
妈妈一脸尴尬,观众哈哈大笑。
偶尔听见父母谈论社会新闻,说黑车司机绑走妙龄少女,他也会抬头问:“绑走她干嘛啊?”
父母一时语塞。
爸爸想了想,说这个世界上也有坏人,像大灰狼无缘无故要吃掉小红帽一样,我们身边也有这样的坏人,会抓走孩子,所以习乐今后也要注意。
习乐懵懵懂懂问:“抓小孩干嘛?他也像大灰狼一样,要吃掉我妈?”
爸爸妈妈:“……”
观众又笑了。
后来某日,老师打电话给父母,说习乐在学校散播谣言,吓唬同学说有坏人要吃小孩。
父母急忙解释当日的话,老师顿了顿,说孩子现在还小,不应该知道这些社会的阴暗面。
好像是从那天起,父母开始面临两难的抉择。
教科书里都是真善美,有白毛浮绿水的鹅,有乘舟将欲行的李白,有生活凄惨的卖炭翁,也有手持针线临行密密缝的慈母。
可是唯独没有恶。
在这个管束严格的时代,游戏不能血腥暴力,书本里不能有教坏小孩的品性,主人公们都是善良到天真甚至无知的人,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以为点亮一簇火焰就能得到幸福。
习乐也会玩电子游戏,但游戏里绝对没有血腥暴力的打架场景。
事实上近年来,能够发行的游戏几乎都是角色扮演类,可以宫斗,可以打怪升级,唯独不能有暴力恶行。
受父母影响,习乐爱看书。
可是如今出版社收到严格管控,别说给小孩子的书了,就是成年人的读物,也是经过反复删改后的童话世界。
习乐的妈妈是一名文字编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告诉自己的作者——
“未成年人不能抽烟,第一章的抽烟场景要删掉,叼根草也比抽烟好。”
“同|性|恋不能出现,不仅是这三个字,但凡和特殊性取向有关联,或者暗示的,都得删掉。”
“公务员不能说脏话,上面要求的。”
“你写的这个老师受贿、区别对待学生,也不行,有损老师的形象,出版社是不会过稿的。”
除此之外,违法乱纪的事情更不用提。
甚至,早恋不可以提,师生恋不可以提,但凡涉及国家公职人员,都必须是积极的、正面的形象。
严格的制度下,创作不再自由。
作者们也是人,艺术家们也要吃饭,于是电影、电视剧、书本乃至游戏,甚至如今的歌曲,都渐渐变成了童话。
不好的都不再出现。
这种风气的出发点也许是好的,很多人希望少给未成年人展示这个世界的糟糕与真实的恶,也许这样,他们就能健康成长。
遗憾的是,罪恶始终存在。
在孩子们接触不到的角落里,还有恶行与恶人。
黑车事件还在发生,未成人抽烟是家常便饭,暴力还在席卷着黑夜,至于公职人员们究竟是不是个个都像书里那样热心肠、清白廉政,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习乐在童话世界里长大,不懂恶,也没见过真实的恶。
他所能接触到的最邪恶的存在,大概就是总想吃掉小红帽的大灰狼,或是想要吃羊肉的灰太狼。
后来某日,遭遇坏人的是他,无力反抗的也是他。
因为学校的教育,父母的配合,习乐乐于助人、心怀善意,在一位陌生人请他带路时,虽然记得父母叮嘱过不要轻信,但那位陌生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他便又记起八荣八耻之类的教育来。
关爱老人,人人有责。
老人家对他构不成威胁吧?
也就在那一天,习乐被拐走。
老人不过是个幌子,拐骗集团背后形成了一条产业链,将小孩拐骗后,立马转手卖给有需要的人。
很不幸的是,习乐被卖给了有娈|童|癖的成年人。
在影片的后半段,故事是黑暗的。
挨饿受冻只是最基础的,习乐挨了数不清的打,被教育要听话。
即便为了过审,影片里没有暴露的内容,也无法呈现孩童遭受虐待的场面,但通过侧面的声音与描述,也让人震惊。
震惊过后,是无尽的沉默。
因为天真,习乐不知道自己遭受的折磨名为什么。
他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种人存在,也不知道面临它时,他该做些什么。
直到他被解救,终于见到痛哭失声的父母,面对警察的询问,他依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叔叔脱掉了我的衣服和裤子,不让我穿上,然后惩罚我。”
所谓的惩罚,是幼童自己都不知道的酷刑。
……
这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甚至,影片的开头有未成年人需在父母陪同下观看的字样。
没有分级制度的中国,这部电影上映耗费了昭夕巨大的心血。
前后奔走了不知多久。
删改了无数遍。
换做从前,她一定撂摊子不干,老子不上映了。
可是如今,她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打磨,在许可的范围内力求最大限度呈现出电影的原貌。
即便还有诸多遗憾不能诉诸于画面。
即便删了好多她一心想要告诉大家的情节。
可是为了上映,她也妥协了无数次。
八年。
八年磨一剑,铁杵都能磨成绣花针了。
她在养育程亦行的八年里,好像成熟了很多,学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也丰富了很多。
原来长大的不止孩子,还有她。
在与程又年相伴的日子里,他们一起看着岁岁长大,也在岁岁的成长过程中不断强大。
她把自己的困惑与矛盾,对教育模式的不解与忧虑,连同为人父母的包容隐忍、懵懂无知,悉数呈现在银幕上。
她想发声,想说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太过干脆的批评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用温柔一点的方式将它包装起来,变成糖果,交给观众自己去拆开。
《一个孩子的一生》引起了热议。
遗憾的是,因为抨击的问题太过于直观,言论也涉及到了更高的层面,电影在上映半个月后,提前下映,不再播放。
可半个月时间也足够了。
在这个真善美的童话世界里,能够引起一些人的警醒,那么蝴蝶效应如期而至,总会有某个山谷里刮起猛烈的风来。
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这个问题。
后来,无数电影人一起发声,声援这部电影,认为它值得上映,值得深思。
至于结局如何,都不重要了。
昭夕坐在黄昏的阳台上,低头看见楼下的小空地上,岁岁在和朋友一起踢球。
她想,即便是严格的管控会影响孩子们的健康成长,可身为父母,她和程又年正在不断付出努力,试图让岁岁成为一个拥有健全心智和出色判断力的少年。
要看到这个世界充满阳光的灿烂,也要警惕于角落里不为人知的阴暗。
下一秒,有人出现在身后,环住她的手臂。
“在想什么?”
“在想,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这样的今天。”
“哪样的?”
“灿烂的,丰厚的,平凡又特别的,值得期待的每一天。”
夕阳像融化的碎金,洒落一地,温柔又灿烂。
有人在放烟花,小小一朵冲上天,可爱又绚丽。
昭夕笑着说:“这时候可以许愿吗?”
“为什么不可以?”程又年微微一笑,“我先来。”
“你有什么愿望?”
“爱你昭昭暮暮。”
昭夕笑出了声,回头望着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我也是。”她闭上眼,心满意足说,“爱你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