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否定的。
秦远山性格里很大一部分都和他很像,比如遇事永远淡定从容,比如面上不会显山露水,比如思考事情沉着细心,比如看待事情能从大局着手。
可是父子俩最大的不同在于,秦远山心软,远远不如秦殊这样,除了在意的人,其余人都不过是浮云一般的存在。
秦殊怕有朝一日秦远山不听自己的话,执意要追随太子。
而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让父子俩能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感情也渐渐疏远。
如果真有机会一点一点离间儿子和太子的感情,这真是再好不过。
秦殊心中一动,就凭清阳这种性子,哪怕进了宫也不过是个惹祸精,太子能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忍她一次两次,却决计不会一直忍下去。
若是次数多了,伤了清阳的心,恐怕远山这个当弟弟的也会跟着伤心。
思及至此,秦殊微微扬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风,伸出手去摸摸女儿的头,“你真的想要参加选秀,嫁给太子殿下?”
清阳无比笃定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想!”
“那好,若是清阳想,不论如何父亲都支持你。”他笑得温柔,像个真正的慈父那样对清阳眨眨眼,“父亲会帮你争取殿试的机会,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因为去了金銮殿上,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反正最后进不进得了宫,清阳的下场都是受伤,而只要她受伤,远山也就会跟着难受。
能挑拨一时是一时,来日方长,还可以从长计议。
清阳不知道秦殊的弯弯肠子,只是忽然笑起来,拉着父亲的手嚷嚷着,“还是父亲最疼我!母亲成日就知道骂我管我,从来不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儿,父亲才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她笑得那样开心,只觉得英俊又温柔的父亲是世上最好的人,她搞不懂为何母亲会这么如临大敌地对待他。
在她眼里,母亲除了身份以外,根本就是配不上父亲的。
初夏的风温柔又怡人,可若是长公主或者清阳知道了秦殊的心思,恐怕只会觉得如坠冰窖,寒冷刺骨。
******
长公主不理会清阳的请求,一心以为每日把她关在府里做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就能叫她不那么在意选秀的事情了。
她甚至命人去打听了京城里有哪些王孙公子年纪与清阳般配,想着不然哪日也邀他们来府里坐坐,若是清阳能看中谁,她就去宫里请太后或者太子指婚。
清阳虽说任性了些,但好歹是金枝玉叶,容貌也生得好,娶了她不吃亏。
长公主想得很简单,你瞧,清阳从小在府里长大,也没什么机会结识些青年才俊,太子是她能接触到的少数几个同龄异性之一,产生好感在寻常不过。
若是多给她些机会见见别人,说不定这情况就变了。
而直到殿试的诏书到了公主府时,长公主才忽地变了脸色。
那白白净净没有一点髭须的太监细声细气地在院里宣读圣旨,要清阳郡主好生准备,三日后进宫参与选秀的最终面试。
闻言,长公主的身子猛地一晃,不可置信地跑上前去一把夺过圣旨,可是手上的锦绸黄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下方还印有太子的玉玺,由不得她不信。
开什么玩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清阳何来能耐把自己塞进殿试的名单之内?
她震惊地转过身去,却倏地发现从后院走出来的那个白衣翩跹、容颜清隽的男人,他的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眉眼之间仿佛不在意这世间的任何人事,一如既往的欺世盗名。
可是她就是忽然之间醒悟了。
是他!
一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明明是写变态父亲和无脑女儿一家虐恋情深的故事,结果写完之后忽然发现……咦,怎么如此欢脱?
我觉得我已经从想要为秦殊洗白的道路朝着把他黑到死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估计这货以后就是个反派,只不过长得比较帅。
下章预告:选秀大典,各显神通。
第081章 .终极选秀
第八十一章
殿试那日,顾祁临去华严殿前坐在床边看着还在沉睡的楚颜。
她睡得很安稳,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份安稳究竟还能持续多久。
因为他们都清楚,她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忧无虑。
顾祁替她掖好被子的两角,然后俯□去在她额上亲了亲,叹了口气,才转过身去。
一步,两步。
似有预感一般,他忽然站定,然后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来。
楚颜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她早就醒了。
这份默契来得这么莫名其妙,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去,仿佛心下有预感她不会睡得这样香甜。
顾祁看着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叹了口气,又回到床边。
“什么时候醒的?”
她眨眨眼,用带着慵懒又略微低沉的声音回答说,“殿下起来的时候。”
……这么说,已经醒了半个时辰了?
顾祁坐在她身旁,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怎么不继续睡?”
“睡不着。”答案在意料之中。
他自然知道她为何睡不着,迟疑片刻,“若是从前,皇帝在殿试上选秀,皇后也应到场。而今父皇不曾回宫,一切都由我亲自来,若是你不放心……”
顿了顿,“若是你不放心,就与我同去。”
他是认真的,眼神沉沉地看着她,仿佛只要她点头,那他就毫不犹豫地带她去。
楚颜倏地笑起来,眼眸亮晶晶的,“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徇私护短的时候真的很帅?”
“……帅?”他眉头微皱,不甚了解。
楚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貌似用错词了!
她边笑边拽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就是夸殿下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以后要朵朵护短,徇私枉法!”
顾祁倏地笑起来,无可奈何地捏捏她的脸,“少拍马屁了,去还是不去?”
“不去。”楚颜摇头,“本来就不想见她们,何必给自己找没趣?万一见到个个都比我貌美,那我心里岂不是憋屈死了?”
拉起被子捂脸的怨妇状。
顾祁真佩服她这孩子似的脾气,伸手拉开被子,把她埋在下面涨得微红的脸拯救出来,“天下美人万千,若是不入我心,再美也只是一副皮囊。”
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能入我心者,美与不美自在我心。”
楚颜不服气地反驳,“殿下的意思是,我其实长得不美了?”
“你真的确定你找到重点了么?”有人扶额。
“我只是就事论事啊。”她不服,坚持要他给个答案,“殿下快说,我到底美还是不美?”
顾祁简直想要哈哈大笑了,她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美美美,行了吗?”他连说三句,表示赞同。
“不行,这样说也太没诚意了,纯属敷衍!”楚颜更暴躁了,“殿下您认真点成吗?”
真搞不懂前一刻还在为选秀之事惆怅到睡不着的人,这会儿怎么能这么有精神地和他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不清。
可是她的眼神桀骜不驯又晶莹透亮,仿佛是只狡黠又任性的小狐狸,面颊嫣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方才被被子捂住给憋得,那张艳若桃花的嘴唇还在一开一阖地说着什么,诱人非常。
顾祁没有顾忌那么多,索性俯身吻住喋喋不休的嘴,终于换来一室静谧。
楚颜的第一个反应是:她还没漱口!
……无所谓了,反正恶心的又不是她,太子殿下都不膈应,她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缠缠绵绵,无声无息,辗转反侧,吮咬亲吻。
这个吻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桃花爬遍了楚颜的面庞和耳朵,顾祁终于微微放开了她。
“太子妃很美,美到我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想要对你做这样那样的事。”
楚颜:“……”
他含笑睨着她,“这样够诚意了吗?”
够了,你真的是太够了!
楚颜裹着被子缩到床里面,猛地转过身去背对他,嘀嘀咕咕地嚷了几句“登徒子”之类的,然后就不理他了。
露在被窝外面的白皙耳垂正在发红,像是小兔子的耳朵。
门外的万喜出言催促,“殿下,再不走……恐怕要来不及了。”
秀女们连夜进了宫,此刻恐怕都在殿外等了好久了。
顾祁收敛了笑意,终于温柔地说道,“那我先去了,晚上早些回来,一起用膳。”
缩在被子里的人没动,也没吭声。
他也就站在原地等待着。
最后还是楚颜没忍住,随口嘟囔了句,“去去去,去见您的美人们,免得登徒子总来骚扰我。”
顾祁失笑,边摇头边往外走,出门前不忘叮嘱一句,“别睡太晚,早膳用得太晚,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就该吃不下了。”
他终于离开了永安宫。
朝阳在远处露出了红彤彤的一角,霞光翻涌,朱红色的深宫又迎来了新的一日。
顾祁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心情也格外舒畅。
他若有所思地抚着唇角,似在回味方才的甜蜜滋味。
他想他明白了楚颜的用意,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不仅仅是属于娇妻的一次撒娇,也是对他的安慰与鼓励。
至少现在的他有了足够的平和心态去华严殿,她既然信他,他就要担得起她的信任。
天下美人万千,若是不入他的心,再美也只是一副皮囊。
而楚颜不一样。
她的美浑然天成,不仅仅在容颜上,更是因为那颗难能可贵的心。
屋内,楚颜的笑意慢慢地褪去。
太子对她越发温柔宠溺,但她丝毫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山雨欲来,她又绸缪了多少呢?
抓住太子的心固然重要,但那群即将入宫的美人也不可小觑,因此奸妃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
太子在华严殿选秀,楚颜就懒洋洋地在永安宫喝茶。
前些日子今年的贡茶被送进了宫,西湖进贡的狮字龙井,岳阳洞庭出产的君山银针,还有黄山的毛峰,庐山的云雾茶……
太子喜爱龙井清爽浓醇,而楚颜偏爱银针清鲜甘甜。
若是过去,永安宫里几乎不留别的茶,只留龙井便足矣,但眼下……太子笑了笑,便让人把银针留了大半在这儿,其余的茶分了些去给宫中的主子。
楚颜坐在长廊边上晒太阳,喝着茶,手里捧着本民间小本,日子过得很悠闲。
古代的着作到了现代还能遗留下来的毕竟太过有限,很多有趣的民间书籍最后都失传了,楚颜这只书虫到了宣朝可算是有了消磨时间的好方式。
只是没一会儿,永安宫外忽然有人拜访。
值守的小太监进来通传,说是都尉萧城的夫人冯氏来向太子妃请安了。
楚颜眉心舒展,微微一笑,“快请她进来。”
冯静舒?
那个讨人喜欢、总是叫人觉得舒服的女子。
知道太子选秀,料到她心里堵得慌,所以特意来陪陪她?
******
朝阳初生,霞光万丈。
门外的太监长声喊道,“传秀女进殿觐见——”
十名身着淡粉色云锦宫装绣襦裙的女子娉娉婷婷地从华严殿外走了进来,排成两排,姿态优雅好看。
大殿里有太子,太后,沐贵妃,赵容华,还有一些礼官和尚仪局的女官。
原本选秀是要几名位高权重的后宫之主在场的,但皇后不爱这些事,而赵容华虽位低,却是太子生母,于是就补了这个缺。
顾祁淡淡地坐在大殿之上,看着面前的两列秀女,视线很快从她们面上掠过。
七名秀女来自京城的官宦世家,三名来自民间,非富即贵。
这里面出身最显赫的有清阳郡主,沐青卓之女沐念秋,京城提督之女沈辛,齐王妃的外甥女施颜亭,另外三个虽没有这么尊贵,但也都出自京城有头有脸的朝臣世家。
秀女们昨日就进了宫,在尚仪局的女官教导下,学了些基本的规矩,而眼下不论出身如何,穿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基本宫装。
顾祁注意到站在右边首位的清阳一点规矩都没有,抬头直直地望着他,眉心微微一蹙,实在有些伤神。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清阳选进宫,这个姑娘蛮横无理,缺乏家教,且不说他自小就把她当做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妹妹来看待,单说此番若是让她进了宫,她会有什么下场?
为人嚣张,我行我素,铁定是把皇宫当成自己的公主府。
而后宫是个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她能否平安无事地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顾祁倒不是真的多在意她会不会作死,在意的是她一旦作死成功,秦远山那边可怎么办?
只是清阳三番两次来宫里骚扰他,看在秦远山的面子上,他也不便计较。
这回看见清阳的名字赫赫然在选秀名单之上,他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刁蛮郡主是个老大难,京城里哪个王孙公子见了都得绕道走,免得惹上这小祖宗。
昔日长公主在宫里如何横行霸道的,这位小祖宗就是如何效仿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至今也没有哪个年轻公子哥跟她搭过讪、说过几句话。
那要是借着选秀的机会,把她给召进宫来,结果最后没有选入后宫,反而……反而替她指婚了呢?
若是指个好人家,一来可以解决老被清阳胡搅蛮缠的问题,二来也算是对秦远山的施恩,公主府这些年来财政窘迫的状况也得以缓解。
顾祁的主意当真是一箭三雕。
他觉得自己真棒。
然而具体实施起来棒不棒,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问我为什么?
唔,→_→因为清阳是属牛的!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爱上了在每章结尾来一句点睛之笔的风格。
下章拭目以待这群女人的本事→_→跟楚颜过过招。
第三更终于完了,快,看在么么如此勤奋的份上,霸王们出水撒花了!╭(╯3╰)╮
第082章 .花玉佳人
第八十三章
大殿里的美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除了清阳以外,谁也不曾抬起头来看过顾祁半分。因为昨日尚仪局的姑姑说过了,进了华严殿后,只有太子殿下看她们的份,太子殿下没发话,谁也不准私自抬头乱看,否则便是不敬 。
于是十个美人都姿态优雅地垂眸而立,只有清阳一个人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顾祁,显得格外突兀。
顾祁只作没看见,垂头瞟了眼桌上的名单,轻声叫出了一个名字,“陈熙?”
左边的队列里站出一个女子,微微抬头看着顾祁,“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这是苏州锦缎世家织锦庄的千金,父亲是织锦庄庄主,富甲一方,想来此番她能进宫……家中确实出了重金。
她生得倒也确实标致,眼睛并不大,但弯弯的像月牙一般,很是讨喜。
容颜秀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自有一番灵动清秀。
不管是哪个朝代,士大夫之族都一定比商贾之家来得尊贵,哪怕后者财富惊人,但在朝为官与在市井经商就是有地位上的区别。
宣朝也是这样,但却多出了一条特殊的规矩,那就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家族不得有后辈参与科举考试,一来避免了在地方举行的乡试中出现用重金砸出不真实的秀才的情况,二来也是压制这些势力,总不能家中有钱又有势,富甲一方又有人在朝为官,如若不然,才真真是个隐患了。
这也是为何商贾之家不惜花费重金也希望家族里能有人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苏州的织锦庄每年都为朝廷大规模制造锦缎丝绸,但也因为这规矩,至今家中无一人在朝中担任要职。
想必此番让陈熙进宫,也是希望通过入主后宫的方式让陈家站稳脚跟,毕竟为朝廷提供丝绸的并不止织锦庄,还有其他地区的丝绸制造处。
若是陈熙能顺利成为太子殿下的妃嫔,陈家也算是有了倚仗,若是上天眷顾,能给她一子半女的,那自然就是锦上添花了。
顾祁看着这个叫陈熙的女子,面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心下有了数,便随口问了句,“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陈熙开口答道,“回太子殿下,家中有个哥哥,如今帮着父亲在织锦庄做事。”
顾祁点了点头,“你父亲也是个辛苦的人,一个人顾着织锦庄很不容易,确实该有个帮手。”
他看了旁边手捧托盘的女官一眼,“赐玉。”
于是一旁的小太监从女官手里的托盘中取出一块质地莹润光泽且串有璎珞的白玉翡翠,恭恭敬敬地走到了陈熙身边,把那玉递了过去。
陈熙嫣然一笑,俯身谢恩。
宣朝选秀,到了殿试这一关时,就没什么繁复的规则了。
无非是太子叫到谁,谁就站出来,太子看看,太后看看,在场的几个宫妃看看,顶多不过问几句话。
若是太子看中了,那便赐玉;没看中,那便赐花。
因此一旁站着的两个手托木盘的女官,一个手里端的是珠花,一个手里端的则是款式相同的白玉。
眼下第一个被叫到的陈熙得了玉,也就是留下来的意思。
在场的秀女好些心中都是一紧,莫名忐忑起来。
太后笑了笑,夸赞了陈熙一句,“这气度和身板,莫说是来自小地方,就是放在京城里,那也一看便是大家闺秀,丝毫不输名门千金半分。”
明着是夸,可有心人若是非要挑点毛病,这句话也就成了明褒暗贬。
陈家就算没有人在朝为官,至少也是连着几代都替朝廷做事了,哪怕算不得是什么朝臣世家,至少也是商贾巨头,在苏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身为陈家嫡女的陈熙难道就算不得大家闺秀、名门千金了?
说到底,太后眼里的她只不过是个商贩之女,虽说口头上说的是气度礼仪都到了,但也改变不了出身略上不了台面的事实。
陈熙神情不变,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真心诚意地对太后道了声谢,也不知是真单纯,还是假恭敬。
接下来又点到了工部侍郎刘成喜的千金。
这回是沐贵妃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些寻常的客套话,比如在家做些什么,平日里有些什么爱好。
一番对答后,顾祁只说了句,“赐花。”
也就是说这位刘小姐进不了后宫了。
她的神情微微僵了片刻,很快又恢复平静,仍是接过了太监递过去的珠花,俯首称谢。
无妨,其实入宫前父亲就说了,能成事自然最好,不能成也罢了,毕竟她姿色算不得太好,与同进宫的朝臣之女相比,背景也算不得多好。
再不济之后也能有个指婚,宫里的主子亲自指,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个一个地点名,一个一个地提问。
六轮之后,三个来自民间的秀女都被赐了玉,而三个朝臣之女,只有齐王妃的外甥女施颜亭一个被赐了玉,其余两个皆被赐了花。
最终剩下的还有四人,分别是清阳,沐念秋,沈辛,以及崇筝。
顾祁略微停顿,才缓缓地念出下一个名字,“沈辛。”
相比沐念秋,这个女子他要更熟一些。
毕竟楚颜刚进宫那会儿,沈辛是作为伴读一同进宫来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开罪了楚颜,哭着闹着要赶她走,不要她再留在身边。
眼下,沈辛站出了队列,五官秀美,眉目都仿佛带着诗意,自成一副画。
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平凡无奇的动作也能体现出她的怯弱美丽,果然是个美人。
顾祁平静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赐玉。”
竟是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让她留了下来。
京城提督……沈君风在朝中的地位也算得是一员重臣了,再加上他一直就和沐青卓为伍,也是沐青卓的得力臂膀。
若是沐家和沈家同时有了千金入宫,而恰好在朝中地位略低一点的沈家却在此事上占了上风,沈辛比沐念秋更得宠一些,沐青卓还会不会完全心无芥蒂地信任沈君风?
那白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到了手,沈辛也略微差异,但面上只是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声音也清澈悦耳,“臣女谢过太子殿下恩典。”
接下来的沐念秋也是一样的,点个名,站出来,连个问题也没问,顾祁就直接让人赐了玉。
原本这两人容貌也出色,你若说太子是看中了她们的美貌,也自然也没得说,更何况人家还有显赫的背景呢?
下一个。
“崇筝。”
手中的名单上写得很清楚,这是镇南大将军的孙女,崇筝。
镇南大将军曾经为宣朝立下汗马功劳,打赢了好几场最重要的战役,尤其是皇帝在朝时,他是一员猛将,地位远胜沐青卓和赵武之辈,但遗憾的是前几年的时候已经过世了。
晚年之后,终是廉颇老矣,老来多病。
皇帝一道折子,准了他去南方养老,赐了封底与府邸,也希望这个戎马一生的老人能得到个安定的晚年。
只怪病痛折磨,没过几年他仍是去了,皇帝叹惋,却也无可奈何。
顾祁略一迟疑,问了句,“将军走后,府中一切可还安好?”
崇筝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眼里好似闪过些无助的情绪,随即又很小心地被她隐藏在眼底,声音稳稳地答道,“回太子殿下,家中一切安好。”
看这样子,约莫是没法“安好”了。
否则好端端的,怎的会让她又北上京城,参加什么选秀呢?
镇南大将军一生为宣朝贡献良多,也没求个什么,为人正直、光明磊落,父皇从前在宫里时也经常感叹,若是朝中多出几个这样的重臣,那便太好了。
如今他走以后,昔日就厉行勤俭节约的将军府里恐怕更是步履维艰。
顾祁想了想,还是说道,“赐玉。”
于是乎,大殿里没有经过选拔的就只剩下清阳了。
看着这个眼中早有跃跃欲试之意的郡主,顾祁平平地叫了她的名字,“秦清阳。”
清阳粲然一笑,毫无礼节地应了声,“太子哥哥。”
……看来是很有优越感了。
顾祁没对她的称呼做过多评价,也没有跟她啰嗦,直接吩咐人,“赐花。”
清阳一愣,看着那太监把珠花递过来,面色一变,也不去接,抬头便质问顾祁,“为什么赐我花?”
她倒是大胆,得了花不接就算了,还有本事问个原委。
回答的是沐贵妃,唇角一勾,笑得娇媚又漫不经心,“郡主这话问得可有些奇怪了,选秀的规矩难道不懂么?赐花便是去,赐玉便是留,既然太子殿下赐了花,那自然就是没法把郡主留在后宫了,何来为什么一说?”
长公主昔日在宫里横行霸道,沐贵妃也是受过气的,如今清阳来了,她也犯不着给这郡主好脸色。
清阳脸色一变,开口就是一句,“太子哥哥为何不要我?”
眼神里有待怒气,毫不避讳地望着顾祁,似是要把他的心剜开看看,看他为何不要自己。
这话问的……
在场的秀女纷纷低下头,恨不能没听到。
太后的嘴角都抽了抽,长公主究竟是怎么管教女儿的?这种不知羞的话都能说出来,这郡主真是绝了!
顾祁轻描淡写地说,“大殿之上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有什么疑惑下来再说,不要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清阳见他一脸平静,而自己又当着众人的面被拒绝了,又是不甘又是气愤。
身旁的太监有些尴尬,又一次把珠花递了过来,低低地叫了声,“郡主……”
清阳头脑一热,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拿走!我不要!”
那太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太子赐花,不拿着就算了,居然还出手推他,于是一个不留神,手里的珠花竟给推落在地,咕噜咕噜滚到了一旁的陈熙脚边 。
陈熙也是一怔,蹲□去捡也不是,就这么原地发呆也不是。
全场寂静。
那太监心头一慌,立马回过神来跪在地上磕头认罪,“太子殿下,奴才一时手滑,没能拿稳珠花,请殿下责罚!”
他虽慌,但也知道此事不关自己的事,所以认罪起来也稍微踏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