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含芝一眼,含芝立马会意,退到了十几步开外的树下站着。
而楚颜也站起身,转过来含笑看着他。

“你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会来?”顾祁问她。
“我猜太子殿下会来亲自向我道谢。”楚颜眨眨眼,有些俏皮地说,“也许还有些话,您也想亲自问问我。”

顾祁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说,“哦?那你说说,我有什么话想问你?”
“问我为何要破坏祖父的计划,为何要违背姑姑的心意,明明方才群臣逼婚,我有很大可能会被提出来作为太子妃人选,可我却偷偷帮助殿下,免去了这样的结果。”楚颜道。

她很聪明。
顾祁心里确实有这样的疑问,所以才会出来走走,才会在发现她的时候毫不迟疑地走过来。
顾祁不说话,沿着小径拔腿就走,楚颜一愣——这反应不对啊?

岂料走了几步,顾祁又回头不悦地看她一眼,“跟上。”
她赶忙跟了过去,一头雾水地问道,“去哪儿?”
回应她的是冷冷的两个字:“散步。”

……原来傲娇太子要边散步边说话,以表示他只是顺便听听她的一堆废话,而非专程站在那儿与她聊天。
原来世上真有人可以幼稚到这样的境界。

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在小径上,身侧是垂柳漫漫,绿茵一片,月色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颇有股温柔的意味。
顾祁问她,“为何破坏你祖父的计划?”
楚颜皱眉,“那并不是我祖父一人的计划,太子殿下也看到了,所有的大臣都有逼婚的打算,您不能把过错推到我祖父一人身上。”

顾祁:“……那好,我换个说法,你不想太子妃?”
“想!”斩钉截铁的回答。
顾祁眉头一皱,既然想当太子妃,又为何要帮他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难道是不希望他迫于朝臣的压力才娶她,而是要他心甘情愿因为感激她喜欢她才立她为妃?

楚颜一看他紧蹙的眉头,就知道他想什么了,忙笑道,“太子殿下先别急着想那么多,听我说完。”
“我想当太子妃,是因为对于赵家而言,也许我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此了。小时候我曾经跟您说过,在府里,老太太总是这样,谁的价值更大,在家里的地位就越高。我父亲不争气,母亲又不受宠,我虽是赵家嫡女,但地位反而不如下面几个姐妹。若是我真能如他们所愿,有了出息,为赵家争了脸面,连带着母亲也能过上好日子。”

说到这儿,她忽地一笑,转过头来望着他,“但是有出息的路不止这一条,若是我当上太子妃,他日殿下登基了,身边还会有佳丽无数、后宫三千,我与那么多女人一起分享一个丈夫,焉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脱颖而出呢?若是殿下的心不在我这儿,那我于赵家而言只是颗废掉的棋子,还不如现在这个不受宠的嫡女呢。”

“何况太子殿下对我没有半点喜爱,甚至……请原谅楚颜无礼猜测,甚至儿时还对我有敌意。嫁给这样一个人讨厌我的人,我看不到自己的人生有半点希望。既然殿下的心不在我这儿,也没可能来我这儿,那不如成人之美,你不娶,我不嫁,皆大欢喜多好。”
她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狡黠的模样像只小狐狸,是顾祁从未见过的那种姑娘。

顾祁被她的坦诚和直白给弄得哭笑不得,“所以你觉得当太子妃不是你最好的人生,就从中作梗,违背了你祖父的意思?”

楚颜咧嘴一笑,“我也有私心,方才我说了,有出息的路不止当太子妃一条,若是能在宫里当个女官,对我来说更自由些,也更安稳些。当然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具体还得看殿下的意思。”

她这话换种说法,就是:我要当女官,所以今儿个帮了你,你让不让我当自己看着办。

饶是顾祁不苟言笑,在这么严肃的话题里很想维持一丝不苟的模样,眼下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其实这个主意,他觉得甚好,一来不会和赵容华完全闹僵,二来可以搪塞逼婚逼得最急的定国公。若是楚颜不能当太子妃,恐怕得益人就会变成第二重臣:尚书令沐青卓。
想当然耳,定国公赵武一定会反对这件事,那么册妃一事又因为群臣无法达成共识而搁置。

这只小狐狸恐怕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大言不惭地对他说她要做女官这样的话来。
可是比起女官,她不愿做太子妃这一点倒令顾祁刮目相看了。原来对她来说,并不是越高的权势就越好,而是能自由自在过对自己而言最惬意的人生。
这是身为太子的顾祁一辈子都没法选择的。

两人这么说着,眼看着都要走到素心殿外的亭子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顾祁忽然一把拉住了楚颜,倏地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梧桐的树干后,眉头紧皱地盯着亭子那儿。

“怎么了?”楚颜被吓了一跳,却因为发出声音,被顾祁伸手一把捂住了嘴。
他的动作很轻,只是下意识地将她拎到身侧,然后捂住了嘴唇,待他发现时,楚颜已经离他很近很近,眼里又惊又慌地望着他。
他这才意识到他的掌心触到了她柔软又细腻的红唇,而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这样的距离与动作……当真是亲昵到不可言说的地步。

这还真是……意外的突发事件。
顾祁定了定心神,将视线移至亭中,借着枝叶的掩映,在楚颜耳边轻道,“那边有人,别出声,静观其变。”
然后才慢慢地放下了与她嘴唇相贴的手。

楚颜耳根子都红了,面颊发烫,气息也有点不稳。
在这个时代生活得太久,她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现代社会的种种,而这九年里她未曾与除家人以外的任何男子肌肤相触过……眼下这么近距离与太子来了个亲密接触,真是失态了失态了,囧。

可真正令人更窘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楚颜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把视线放在了那个亭子中时,竟然发现……发现其中有两个纠缠不清的身影。
月色清冷,洒落一地,而那两个身影交缠相叠,一下一下律动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几乎能看到那个女子袒胸露背的场景。
夜色送来暧昧不清的喘息与声音,楚颜心中小鹿乱撞——这这这,真人版野外爱情动作片!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奶奶生日,所以坐好几小时的车回家了。
全家人一起坐在电视前看《爸爸去哪儿》(咱家是网络电视),然后笑得不行。
希望看到这里的所有姑娘们都开开心心,家庭和睦啦,然后也顺便在零点之际偷偷祝俺奶奶生日快乐了哈哈。
我爱你们。

最后再帮基友推荐一下新坑,坑品保障,V后双更:
《重生之嫡女难嫁》

 


第020章.死心

第二十章

素心殿地势偏僻,住在里面的是安良媛,皇帝在宫里时也未曾宠幸过她几次,眼下去了江南行宫,她在这后宫里简直像个隐形人,这素心殿平日里就更没什么人了。
楚颜在看见那对苟合的男女时,第一个念头是古人真开放,第二个念头才是问自己,这对开放的男女会是谁?

其实心底隐约有底了,宫女的胆子是不会有这么大的,恐怕趁着夜色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及时行乐的不是别人,正是素心殿的主子,安良媛。

楚颜与顾祁就这样紧紧相贴,在树干之后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一幕。
两人栖身的梧桐离亭子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若不是亭中的两人做得太激烈太忘我了,恐怕也不会忽略了有人接近。

那女子环坐在男子腰腹之上,随着男子的冲刺上下摆动着腰肢,胸前的白玉双峰跳动不已,嘴里还无意识地呢喃出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再快一点!啊,你真厉害……”
总而言之,吟哦不穷。

楚颜的表情变得极其尴尬,也隐约察觉到身旁的太子似乎也变得有些僵硬。
活春宫……这可不是人人都有幸看得到的。
只是,撞见偷情的人之后,太子该如何做?站出去捉奸,还是继续待在这里看好戏?

呻-吟越来越密集,女子的娇喘也越来越令人血脉喷张,间或夹杂着男子的低喘与闷哼,铺天盖地地朝楚颜砸来。
她都快傻眼了,这这这,这真的合适吗?
这样的时刻变得无限漫长,直到亭中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一边喘息一边穿衣裳时,楚颜终于松了口气。
感谢这位先生不那么持久,否则她真以为这种尴尬会持续到地老天荒了。

“你多久再来?”亭子里的女人一面穿衣服,一面问道,声音娇媚绵软,还带着未曾褪去的激情。
那男子正在系腰带,见她慵懒地倚在柱子上,神情娇俏,便俯身在她唇边偷了个香,满意地说,“你乖乖的,十日之后,我还在这儿等你。”

“十日?”女子不乐意地拉过他的手臂,以胸前的丰盈蹭啊蹭的,差点又把男子给弄得欲罢不能了,这才一边娇笑一边说,“好人,十日未免太长了,你就这么狠心离开我?”
“你这妖精……”那男子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什么,又一次将她抵在柱子上,眼看刚系好的腰带就要被扯下。

而这个时候,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躲在树后的楚颜脚一麻,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岂料踩中了地上的枯枝,树枝断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终于惊动了那两个逸兴遄飞的人。

“谁?谁在那儿?”男子警觉地回过头来,朝楚颜和顾祁栖身的方向看来。
而女子似是也慌了,忙拢好衣裳,口中唤着宫女,“吴茵!吴茵!”
“主子,奴婢在呢。”亭子的另一个方向跑来一个宫女,远远地就停了下来,显然是在帮忙放哨的,只是碍于两人是在偷情,也不敢接近。

“你守在那里,可曾看到有人来过?”那女子声音里有一丝慌张,要知道,淫-乱后宫是死罪,她胆子虽大,但并没大到不怕死的地步。
“奴婢没看见。”那宫女说道。
“她没看见不代表没人来过。”那男子还注意着楚颜他们的方向,“你就在这儿,我去看看。”
说着,他十分谨慎地拿起佩剑朝这边走来。

楚颜一惊,抬头看着太子,太子也没说话,神情极浅地看着她,像是在飞快地思量着什么。
楚颜一下子明白了,这种时候,这个地方,若是他们两人同时出去,恐怕也会被人误认为是和亭子里的人一样,在做什么苟且之事。就算是太子发落他们,宫里的人也一定会乱嚼舌根,毕竟他们俩这么晚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届时,太子和未出阁的赵家嫡女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定会影响到朝中局势,尤其是太子妃人选一事。

“殿下就待在这儿别动,我捅的篓子,我自己解决。”
心一狠,楚颜这就踏出了树后,以英勇就义的心态往前走了几步,自己暴露了自己。
“三更半夜的,是谁在亭子里?”她刻意把声音放得底气十足,本来也不是她做了亏心事,怕的人也不应该是她。

她这么一走近,就看清了亭子里的人,果不其然,正是素心殿的安良媛。而那个奸夫是她没见过的人,身上穿着侍卫的衣裳,肯定是宫中的侍卫没错。

竟然真的被人撞破了j□j!安良媛慌得不行,随即站了起来,勉强维持着镇定,定睛一看……这不是赵容华的侄女,定国公的孙女赵楚颜么?
她扶着亭子里的石桌,声音发抖地问道,“赵小姐?”

楚颜瞟了眼那侍卫手中拎着的剑,又看了眼安良媛慌张失措的神情,心下估量着若是自己有半点异样,恐怕这两个人拼着玉石俱焚的下场也会对自己做出点什么。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思及至此,她毫无异样地露齿一笑,“原来是安良媛啊,我华严殿的出来之后,觉得腹胀,就四处走走,岂料竟然走到了素心殿这边,还恰好碰见了你……咦,这位是……”

她故作天真地望着那侍卫。
“这是,这是……”安良媛深吸一口气,“这是我替我的宫女看上的夫婿,打算改日就去求太子殿下赐婚,圆了他们这对有情人。吴茵,还不过来?”
不管楚颜是装的也好,真没看见也好,安良媛都得把这场戏演下去。

楚颜懒得看她演戏,只求快点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树后的太子也被人发现,当下飞快地欠了欠身,“那就先祝安良媛促成一段好姻缘了,天色已晚,楚颜要早些回去,以免姑姑着急。改日有空再与安良媛聊,这便先走了。”

她像只兔子一样沿着小径往回走,岂料安良媛没叫住她,那侍卫却把她叫住了,“你站住!”
这语气,赫赫然没把她当主子。
楚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成旭!”安良媛在他身后不安地唤了声。
“若是她看见了,今日不表现出来,明日却说了出去……”那侍卫回过头去对安良媛一字一句地说,目露凶光,显然是不希望今日之事带给他们一丁点麻烦。
此言一出,安良媛也不说话了,面上俱是惊怕。
她还如此年轻,一点也不想死。

“这位小姐,方才你看见了什么?”叫成旭的侍卫就这么径直朝楚颜走去,右手一点一点握紧了佩剑。
他想过了,如果今日之事真的被看见了,他和安良媛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倒不如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楚颜心中也有点慌了,她自然也猜到了这人的心思,若是对方真的杀人灭口可怎么办?
她回过头去,面色苍白地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人。

而这个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走出了那颗梧桐后面,步伐沉稳地横在了那名侍卫和楚颜之间,目光冷冽地落在一对狗男女身上。
“怎么,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看见不成?”忽然出现的声音似是黑夜里的灯塔,骤然将一切魑魅魍魉都驱散。
他稳稳地站在那儿,寒声问那个侍卫,而身姿笔直地挡住了楚颜,宛如岿然不动的高山。

“太……太子殿下!”安良媛看清了来人,顿时心神俱裂,身子一晃便跪在了地上,“参、参见太子殿下……”
那侍卫也被吓住了,猛地跪了下去,“奴才叩见太子殿下!”
帮他们放哨的小宫女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祁神情厌恶地看着这三人,简直恨不得当场将他们撕了。
父皇不在,这个女人就是这么淫-乱后宫的,作出这等苟且之事,实在令人唾弃!
而看情形,这奸夫方才似乎还有了杀人灭口的打算!

他走近了那侍卫,一脚将他踢了个正着,踢得他仰面倒在地上。
“谁给了你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在皇宫里作出这等苟且之事?”声音冷冽如刀,没有一丝温度。
“还有你,父皇不在,你就是这样当他的妃子的?”顾祁的视线移至安良媛面上,目光如炬,“好一对奸-夫-淫-妇,淫-乱后宫,败坏宫规,该当何罪!”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饶命啊!”出人意料的是,安良媛面如死灰地倒在地上,说话的竟是那个侍卫。
“太子殿下,不关奴才的事啊,是安良媛勾引奴才在先,奴才一再推拒,却磨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奴才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敌得过她的引诱呢?殿下饶命,殿下开恩,奴才罪该万死,但这真的不是奴才的错啊……”那侍卫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响头不断,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被引诱,不关自己的事。

安良媛这下才是真的心如死灰,怔怔地看着那个出卖自己以求保命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你……你竟然……”她缓缓伸手指着男人,眼里泪光闪现。
“我什么?如果不是你来勾引我,我怎么可能作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色胆包天,但归根结底,都是你来引诱我,不知下了什么药,竟然弄得我理智全无!”那男人越说越起劲,到最后干脆义愤填膺地骂起她来,仿佛这样就可以给自己脱罪。

安良媛没有想到那个求欢时信誓旦旦地说此生只爱自己一人的男子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他贪恋的不过是她的身体,而一旦被人发现,他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她在他口中竟然成了个勾引他的荡-妇……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泣不成声地倒在地上,既不反驳,也不回应,只是任由心死。

楚颜站在顾祁身后,看着这样一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怜悯和同情倒也谈不上,安良媛错信男人,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只是这个男人的嘴脸……未免也太令人作呕。

第021章.月夜

第二十一章

有风吹过,乌云骤散,清冷的月色照亮了周遭的景色,却照不亮人心的晦暗。
安良媛忽然笑起来,眼眸里是绝望与懊悔交加的神色,那侍卫还在争辩,而她的视线却缓缓落在了他手中的佩剑之上。
楚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安良媛起身的瞬间,倏地冲出了顾祁身后,口中惊叫一声,“不要!”

她没有猜错,安良媛果然是起了寻死的心思,目标正是侍卫手里的佩剑。
楚颜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在安良媛夺剑的前一秒按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眼神也死死地锁住这个绝望的女人,“值得吗?为了一个卑鄙的骗子,就这么浪费掉你自己的生命,你以为他会回心转意?”

安良媛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掩面哭泣道,“骗子!都是骗子!我进宫时,父亲告诉我是皇上对我有意,所以要给我一个更好更完整的人生。可是进宫以后,我才发现皇上根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明明这么年轻,却跟守活寡一样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说爱我的男人,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什么爱,什么山盟海誓,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

那侍卫也被她打断,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听着她绝望的话语,面上红白交加,有悔恨,有气愤,有惊恐,有挣扎,可是唯独没有的,便是对这个女子的怜惜。
楚颜回过头去细细地看清了他面上的表情,眼里闪现过一丝鄙夷,随即几步走到了太子面前,不卑不亢地说,“楚颜希望太子殿下能听我一言。”

顾祁面无表情地看她片刻,才缓缓道,“你说。”
“淫-乱后宫本是死罪,可受人蛊惑情有可原,罪不至死。过错更大的,自然是引诱他人的一方。”楚颜瞥了那侍卫一眼,注意到他的面上浮起一抹喜色,随即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痴心妄想,“可在我看来,安良媛深居后宫,根本没有机会遇见这名侍卫,若不是他擅自跑进后宫,诱惑安良媛,又怎会让一个好端端的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犯下这样的过错?”

“你胡说!”那侍卫骤然惊慌起来,忙指着安良媛道,“太子殿下,真的不是奴才有意犯下滔天大罪的,是她!是她引诱我!”
“引诱你?被人撞破这样一幕,安良媛自知难以保命,可曾说过你半句不是?”楚颜声色俱厉地质问那男人,“若是引诱你,何至于对你用情用心?若是引诱你,何至于为你大喜大悲?反倒是你,贪图一时之快,又垂涎她的美色,所以就用一大堆骗人的鬼话来蒙人,像你这样的感情骗子才是世上最可耻最该死的人!”

那侍卫简直惊怕到了极点,眼神里充满仇恨地看着楚颜,倏地拔出剑来,“我杀了你这贱人!”
他是练家子,在侍卫队待了十几年的日子,自然有两把刷子,眼看着不顾性命地朝楚颜刺了过去。
楚颜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冲动,当下躲避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拿剑刺向自己。

近了,剑尖离她纤细的脖颈只剩几寸距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顾祁倏地从腰畔扯下玉佩,朝着直刺楚颜咽喉处的剑尖弹去,那剑身一歪,朝着一旁刺了出去。
下一秒,顾祁牢牢地扣住了侍卫的脉门,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侍卫痛得哇哇大叫。

楚颜只顾着逞能,竟然忽略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上,等到反应过来时,才惊觉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来人。”顾祁淡淡地瞥她一眼,也不知在跟谁说话。

而下一刻,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出现的四名灰衣人闪电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楚颜一愣,这才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贴身侍卫。
或者说,是太子的死士。
她竟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四人的存在,实在是……中华武术博大精深。

顾祁冷冷地看着被自己废去手腕的侍卫,头也不回地吩咐那四名护卫,“把他押去刑部,听候发落。”
那四名护卫整齐地应了一声,随即一人捂嘴,一人扛人,就这么飞快地带着那侍卫消失在楚颜眼前。
一切都像是在放电影,快得惊人,又扑朔迷离。
而对楚颜来说,这真的是从前在电影里才能看见的场景。

太子……会武功?
她纠结的点很奇怪,却见纠结的对象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你以为你是谁?命也不要了就跑去断公道,所以先前你所谓的要当女官,就是指要当我宣朝的第一位女判官么?”

楚颜冷汗涔涔,低下头去真心实意地说了声,“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她疏忽大意了是事实,而他救了她也是事实。

顾祁倒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道谢,垂头的模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自知理亏,所以等待他的数落。
她那截莹润白皙的藕颈在月光下越发显得纤细柔弱,想到前一刻这细细的脖颈险些被人刺穿,顾祁不知怎的有些后怕。
他看了眼还在那里自顾自哭着的安良媛,嘲讽似的问楚颜,“不是想要断个公道吗?那你说,这个女人又该如何处置?”

楚颜回头看了眼肝肠寸断的人,眼里有怜悯,却也有不耻。
“如果殿下肯听楚颜一言,那就将她打入冷宫,对外称病吧。”她转过头来望着顾祁,“此事乃宫中丑闻,不宜宣扬,而安良媛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固然可恨,但也有情有可原之处,也许……罪不至死。”

“情有可原?”顾祁看着她,眉头一皱,“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何来情有可原之处?”
楚颜斟酌片刻,似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只管说。”顾祁打消她的顾虑。
楚颜得了定心丸,咬了咬唇,这才抬头望着他,“自古帝王多薄情,当今皇上却心系容皇贵妃一人,在民间已成佳话,印证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名句。可是对于这群被他遗忘在后宫的女人来说,皇上却并非痴情郎,而是……而是负心汉。”

“放肆!”顾祁猛地打断了她,声音里犹带怒气,“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妄自评判皇上的是非?”
楚颜先是被这声冷不丁的怒喝给吓得脖子一缩,随即硬着头皮看着他,“是太子殿下告诉我只管说的……”
她用委屈的眼神望着他,又惊又怕,却又带着不服输的劲儿,“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我不敢说皇上做错了,但殿下若是设身处地想想这群被遗忘的宫妃,她们在女人最美好的年纪里被送进了皇宫,却一辈子顶着皇上的女人这个名头活下去,若是没有一个念想,要怎么度过余生?”

顾祁阴晴不定地盯着她,而楚颜深吸一口气,索性一鼓作气地讲完了自己的大道理,这才垂下头去,“楚颜胆大妄为、口无遮拦,望太子殿下责罚。”
她是诚心地在认错,可是只是为了自己的胆大妄为、口无遮拦,而非为自己说的内容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