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钰笑了笑,却不那么赞同他的话:“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天师道从来都不缺天才。”
富家公子噗嗤一笑,撩起窗帘子往外看,正好瞧见张灵康跟牛宝山说说笑笑的往城门口走,他指了指,不在意的笑道:“你说的天才不会是那个瘦猴子吧?泥腿子出身的小人物,能进天师府已经是了不得的福气了,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入道!”
许钰挑了挑眉,忽然说道:“他可不同,他是溯远临走之前特意看过的人,还专程送了自己的名帖给他,不然的话开学都几个月了,李玉华那个性子,不敲一笔的话怎么可能同意他入学,可见确实是个有天赋的,以后前途无量。”
“溯远推举的!”原本富家子的手都要放下了,听了这话又顿了顿,显然对溯远整个人十分在意,随后他仔细的看了一眼张灵康,到底是看不出有哪里与众不同。
想到溯远完全不给他面子的样子,富家子秦宣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整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溯远那家伙也会看差了眼!”
许钰微微皱眉,警告似得说了一句:“你可别闹出事情来,到底是天师府的弟子。”
富家子嘻嘻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不在意的说道:“知道了,爱操心的大师兄,放心吧,出不了人命。”至于是不是会少条胳膊断条腿,他就不敢保证了。
那头等许钰走了,牛宝山才松了口气,虽然这位道长看起来也挺平易近人的模样,但到底是天师府的贵人,那一身气度就让牛宝山不敢造次,这可不是他家表弟。
牛宝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哎,那就是天师府的道长,看起来真是气派!”
一说完这话牛宝山就觉得不对劲,他看了一眼自家表弟,补充说了一句:“我可不是说你不气派啊,只是,怎么说呢,感觉起来就是不一样,好像那位道长老是高高在上似得。”
张灵康自然不会在意这话,笑着说道:“许师兄入道多年,比我厉害也是正常。”
牛宝山一听倒是不干了,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可不一定,我表弟厉害着呢,以后肯定是国家栋梁,天师府的精英!”
张灵康扑哧一笑,转过话题问道:“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娘会担心,表哥,你随我一块儿回去还是各自回家?”
牛宝山一听连忙说道:“我肯定得送你回去,要是让你一个人回家,路上万一被什么不长眼的人欺负了去,我姑还不得埋怨死我。”
张灵康觉得也行,还说道:“那就谢谢表哥了,我还打算买些东西,顺便麻烦你搬回家。”
张灵康说要买东西可真没客气,等终于返家的时候牛宝山已经左手右手连带着后背都用上,就差没使唤自己的牙齿来咬。
就这样他也不让张灵康帮忙,还说:“这次哥欠你一个人情,这点东西算什么,都是轻飘飘的黄纸,我一根手指就能提起来。”
这家伙显然不知道纸张这东西看起来轻薄,但数量上去了拎着可重的很,如果不是最后张灵康坚持雇车,这位恐怕半路就得倒下。
正因为没倒下,牛宝山倒是有些嘘寒问暖起来:“我说表弟,你钱这么花,还借给我家钱,家里头的日子还能过吗,不是我跟你说,玉山那脑袋,就是考上了估计也没啥油水,到时候这钱真不知道能不能还上。”
不过他又拍着胸脯说道:“等哥我赚钱了,也供着你。”
张灵康笑了笑,故意仔细的看了看他的五官,弄得牛宝山紧张的追问到底看出什么来,才慢悠悠的说道:“我看你的相貌,确实是大富大贵之相,命中有贵人。”
牛宝山哈哈一笑,说道:“哥可把这话当真了啊,要是没遇到贵人的话,你就得来当这个贵人,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张灵康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可。”
车厢里,两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第二十一个天师
回到家中,剩下的时间张灵康没有再出门,反倒是在自家那个看似简陋,阳光却很好的房间里头练习绘制符咒。在天师府的时候需要避人耳目,倒是不如在家自在。
牛氏看在眼中自然更加确信儿子会画符念咒了,没瞧见他的动作那么多流畅吗!
三日的时间一闪而过,等要去天师府的时候张灵康倒还有些依依不舍,主要是他已经自由惯了几百年,如今还得受人管制,不说能不能接受,心底到底不习惯。
牛氏更像是他要出远门似的,零零碎碎的整理了一大车的东西,听说天师府的饭菜不好吃,差点没把咸菜缸子都给他带上。
于是等要出门的时候,张灵康就算是力气大也提不了那么多的东西,牛氏心里也舍不得,早早的给他叫了村子里头赶牛车的。
这位赶牛车的虽然养着牛,但是却姓羊,大家伙都混称他一声老羊头。
张家以前家境不错,牛氏自然是老羊头的常客,这位笑呵呵的将东西搬上车,说道:“张家的,你就放心吧,铁定把你家儿子完完整整的送到天师府,少一根寒毛你跟我算。”
牛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难道你打算只送到半路呢?”
等上了路,看着车厢里头的那些零碎东西,老羊头摇了摇头,对张灵康说道:“你娘啊这是不放心你,哎,她从小到大都疼你,你现在出息了,可得好好对她。”
张灵康笑了笑:“这是自然的,她是我的娘啊。”
老羊头听了这话倒是多看了他一眼,以前他可是听说过,张家的小子并不对牛氏喊娘。不过要他说,做人家后母能做成牛氏这样子的,十里八乡都挑不出一个来。
牛车的速度很慢,路旁的风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老羊头挺有几分闲情逸致的哼着一首曲子,他的声音悠扬,居然也有几分好听。
等他停下来,张灵康忍不住问道:“羊叔,这是哪里的曲子,听着不像是我们这边的?”
一声羊叔喊的老杨头挺高兴,他原就是个喜欢唠嗑的,这也不是需要隐瞒的事情:“我年轻的时候曾跟着村里头的人出去走过货,那时候有路过一个小村子,那地方人人养马,那些七八岁大的孩儿就能骑马牧马,这是他们的曲子。”
“哎,这一晃眼都多少年过去了,如今我都老喽,走货赚得多,如果不是那时候攒的钱,你羊叔还买不下这头牛,但也危险啊,那次就有人没能活着回来,要不是你爹,我怕也是…”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老羊头的脸上露出几分惆怅和怀念。
张灵康还是第一次听旁人提起已经去世的张生,在家牛氏倒是经常说,但她对张生的感情是仰望的,每次提起来都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厉害,从来没有一句坏话。
“羊叔,那时候我爹也在吗?我爹他不是自幼身体不好,他也能出远门?”
“怎么不能,你爹年轻的时候身体其实还好,一路上自己能照顾自己,他是读书人,脑子聪明,有时候带队的都听他的。”老羊头似乎对张生十分佩服,“不过后来他说要去更远的地方,就跟大队伍分开走了,一直过了三四年才回来,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他不但回来了,还带了你回来!”
“带了我?”张灵康有些惊讶的问道,在原主的记忆之中也是知道牛氏并非亲母,但他从小就是牛氏带大的,对于亲生母亲反倒是没有什么期待,而张生也一直没有提过。
原本张灵康还以为,自己的母亲大概是原配,生产的时候过世了,如今听来却有些古怪。
老羊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自打了一个嘴巴:“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张灵康却笑了笑,似乎不在意的说道:“我不是娘亲生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羊叔,你就跟我说说当年的事情吧,我也不好问别人。”
老羊头似乎有些犹豫,但看着张灵康的那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开始说起来:“我还记得那一年是个好年份,大家都丰收了,真开心啊,家家户户晒谷子的时候,你爹就带着你回来了,说外头娶了妻生了子,也没有提起你娘,别人一问就黑脸,大家都猜你娘血崩去了!那时候你看着已经有七八个月大,却瘦的跟猴子似的,大家都怕你养不活。”
“你跟你爹长得像,一看就知道亲生的,你爹一个男人哪里会带孩子,你奶奶也去的早,那时候老是听见你在屋里头哭,不是饿了渴了就是尿了拉了。”老羊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来就有人劝你爹再娶一个,说起来,你娘还是村长家的给说的亲。”
听起来张生会娶了牛氏,大部分原因在孩子的身上,从残存的记忆之中并不难发现,张生对牛氏客气,温和,但绝对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情爱爱。
若是张灵康来说,张生这一招害了牛氏的一生,但转念一想,这些年来牛氏却是活的开开心心的,除了父子俩的身体之外,她就没啥其他难过的时候。
老羊头说完沉默不语了许久,才又说道:“你娘这些年也不容易,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你可别从哪里听了几句风言风语的,就对她有了成见。”
老羊头说这话,却是因为有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嘴碎子传言,不是说牛氏命硬,克死了张生,就说后娘哪有什么真心,不然的话怎么她进门之后父子俩的身体都不太好。
但当年见过那个婴儿的人却心中明白,牛氏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力才能把那个猫崽子似的孩子养大。那些谣言实在是害人。
张灵康压根没听过那些谣言,不过还是点头说道:“羊叔,我心里头明白娘的好。”
老羊头见他目光坚定,这才微微放了心,他就怕自己多了一句嘴,反倒是害得这母子俩离心离德。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清楚就好。”
说完这话,他继续开始唱起那首曲子来,大概是草原传来的曲子,显得十分的开阔,在他们这样子的山区偶尔还能听到回应重合。
张灵康已经把那本天师道秘籍背的滚瓜烂熟,这会儿索性心中默念着,直到老羊头忽然拉停了马车,“羊叔,怎么停了?”
老羊头的脸色十分古怪,眉头紧锁:“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在坎子坡。”
老羊头拉车拉了一辈子,早就把一路上的风景刻在脑中,牛车要走多久他心中自然有数,如今离开张家已经快半个时辰,怎么可能还没走出下河村的地界。
他脸色难看的说道:“按老牛的脚程,咱们也该看见城门了。”
上河村去往明城还需要经过下河村,但距离实在是算不得多远,坎子村就处于下河村和城郊的交界处,坎子坡上其实是个乱葬岗,以前打仗的时候不知道埋了多少人,如今太平日子久了,这一代也渐渐多了人气,但也没人敢过来开荒,最多就打一些猪草。
张灵康皱了皱眉头,撩开帘子打算跳下车,老羊头连忙拽住他,低声说道:“咱这不是遇上鬼打墙了吧,这大白天的不应该啊,这里也没桃枝!”
“你坐车上去,羊叔骂着人赶车试试,我听说过越是骂得凶鬼越是怕,就能走出去了。”
张灵康却反手按住他,笑着说道:“羊叔,你忘记我是天师府的弟子了吗?”
老羊头这才猛然想起,一拍手说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可是天师府的小道长,难道还怕了这些神神鬼鬼的。”
张灵康笑着跳下车,安慰的嘱咐了一句:“羊叔,你留在车上别下来,看看我的本事儿。”
老羊头自然答应,在他们村里人的眼中,能够进天师府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张家的孩子有天赋早就已经传遍村子了,如今他倒是全然相信。
转过身的张灵康脸上却不轻松,在跳下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不是所谓的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精神力磁场,在那个磁场里头人受到了影响找不到出路,跟鬼神几乎都是无关的,真要是有鬼可以制造鬼打墙,那么人类别指望能轻松逃出。
张灵康抬头看了看天空,牛氏怕他迟到,吃了午饭就送他出门,如今正是下午末时,因为快要靠近夏季,阳光可还整烈。
这样的时辰可不利于鬼神出没,而靠近那个坎子颇之后,张灵康分明感受到了一种阵法的波动,只是不知道他们倒霉进了人家的阵中,还是这阵法针对他而来。
若是前者倒是罢了,若是后者的话,张灵康脑海之中闪过几个人的模样,嘴角带上了一丝冷笑。
无论是哪个,他都无所畏惧!
“康儿!”老羊头惊叫了一声,只看见张灵康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坎子坡上。
坎子坡还是那个乱葬岗,只是看起来更加的阴森森了,老羊头嘴角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不自觉的仅仅抓住老牛的脖子,似乎这样能得到一丝慰藉。
张灵康入阵之后倒是放松了几分,只见坎子坡上放眼看去尽是妖魔鬼怪,那一个个恐怖的模样几乎都让人连隔夜饭都要呕吐出来。
那人用坎子坡立阵就是利用这地方的乱葬岗的阴气,自然也催动了地下沉睡着的亡灵。
这阵法若是不能处理好的话,那些亡灵得不到安抚,恐怕以后坎子坡会成为真正的凶地!不管那布阵的人目的为何,将一块阴气已经快要自然消逝的土地变成凶地,可见不是什么好货色,既然如此,张灵康也不打算跟他客气。
如果是一般人,看见那些断头短腿形容可怖的亡灵怕是要吓掉半条命,心中生了恐惧首先就输了一筹。但张灵康是什么人,这些东西能比的魔龙可怕吗,就连魔法世界最低级的骷髅亡灵都比不上。
张灵康就地计算了一番,在一个亡灵朝他扑过来的时候飞快的跑了起来,他并不是只为了逃命,随着他的跑动,一股气在阵法之中搅动起来,原本咆哮着的亡灵们倒像是安静了一些。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张灵康终于踩到了针眼,下一刻,一首梵音响起!
☆、第二十二个天师
老羊头坐在牛车上有些坐立不安,似乎屁股底下有针扎,心中又是有些担心张生独子的安全,又是害怕忽然变的阴深深的坎子坡。
这些年来,这坎子坡他走过没有万遍也有千遍,但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害怕。
这地方原本朝南,这个时辰该是阳光洒落的时候,但是现在抬头看去,坎子坡上一片阴影,太阳光落下来的过程中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一般,咫尺天涯。
座下的老牛也察觉到不对劲,不住的踢着屉子,如果不是老羊头紧紧拽着缰绳,怕是已经撒丫子狂奔起来。
忽的,狂风大作起来,吹的老羊头用厚实的杨木板子造的车厢都啪啪直响,老羊头勉强拽着车把子才没被吹走,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狂风之中夹杂着怪异的嘶吼声,痛苦声,哀嚎声,歇斯底里的哭声,糅合在一起成了让人寒毛直竖的鬼音。
老羊头虾的双脚发软,现在就是让他走怕也是走不出多远,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体积,生怕被那些恶鬼看见。
正当他吓得几乎要失禁的时候,一阵靡靡之音从坎子坡上传来。
那声音似乎远在天边,又像就在耳边喃呢,不同于天师道诵经时候那种庄严肃然,这种声音更像是他曾经在遥远的国度偶遇过的,剃着光头光着脚的行僧,总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但是真的慈悲吗,旁观过他们超度的老羊头怀疑着。
张灵康若是知道羊叔对自己“诵经”的评价,恐怕会嗤之以鼻。他的咒语跟那些和尚有个屁的关系,这一招他还是从上辈子那个假模假样的光明圣子身上学来的。
不得不说,轮超度亡灵,谁也比不得上辈子的光明教会,他们就是吃那碗饭的!
那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脸孔满满的变的平静下来,嘶吼的声音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亡灵,说到底只是坚持在人间的一股执念,不够强大的话压根不能伤人,更可能的是满满地消逝在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了存在过的痕迹。
就像是坎子坡,战争年间确实是死了许多人,这才能形成这么多的亡灵,但这地方朝阳,位置原本就不适合亡灵的形成,如果不是有人横插一笔的话,不用人超度,这些亡灵也起不了什么风波,如今,张灵康要做的就是送他们一程。
不过,在此之前,张灵康还打算送布阵人一份大礼,既然敢拿亡灵布阵,应该也承受得了他们的反噬吧!来而不往非礼也,忍气吞声可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去!”张灵康冷笑一声,一道灵力被他的精神力控制着侵入一个女鬼的身体,那女鬼原本身穿红衣,赤红的舌头长长挂在外头,眉宇之间有一股散不去的戾气。
灵力入体,女鬼浑身一震,原本满是血色的脸孔居然变的清晰了一些,收起长舌,居然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子,而她身上的衣裳正是血红的嫁衣。
女鬼并未说话,只是深深看了眼阵眼之上的张灵康,后者打出一个手势:“快去快回,回来之后送你进轮回道。”
女人深深的鞠了个躬,飞快的消失了,张灵康微微皱眉,在那个世界,所有的亡灵都记不住生前的事情,这个世界的鬼神看着却有几分不同,那个女鬼不会趁机去找仇人报仇吧!
张灵康动了动手指想要将女鬼召回,但却感知她并未乱走,径直朝着布阵人的方向而去。
秦家大宅中,秦晋作为秦家大少爷,居住的院子自然是富丽堂皇的,那是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一个院子了,精致也宽敞,这是嫡长子才有的待遇。
就是这个院子里头,秦晋养着几个招揽的天师,平时这几位天师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修炼就好,偶尔用得上他们的时候自然要显出真本事来。
正在念咒的天师也姓秦,说起来还是秦家的旁枝,不过早就过了五服,即使有天赋如今也只能当一个门客,为此秦天师心中十分不甘,对一直吊儿郎当的秦晋也颇为看那不上眼。
当然,暗地里秦晋也不一定看得上他们这些野路子出生的天师,不过表面上和和气气,互相利用罢了。
“如何,阵法被人触动了吗?”秦晋靠在软塌上漫不经心的问道,后头还有两个俏丽的丫鬟给他捶肩敲腿,看模样任是享受。
秦天师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回道:“已经有人进阵,大少爷,要人死还是要人活?”
秦晋慢悠悠的吃了颗丫鬟剥好的葡萄,舔了舔嘴角说道:“留一口气在,不然跟许钰不好交代,我可是答应不出人命的。”
秦天师明白了,只要留下一口气就成,他自然就不客气了,天师府有天分的人,若是能剥离一些灵气出来修炼也是好的,要怪就怪他不长眼,惹上这么个大少爷。
秦天师的十指飞快的翻动着,带着一股奇妙的韵律,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后头的丫鬟已经低头不敢再看,看了耶看不清楚,秦晋依稀还能看出一些,不过也不在意,他亲眼见过天师府的府主起势,对比之下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手指翻动到后头,原本应该胜券在握的秦天师眉头微微皱起,入了道天师都知道,他们的感觉是很灵验的,那是一种对天地的感悟。而现在,他就感受到一种危险!
秦天师看了看秦晋,暗中一咬牙,不过是个还未入道的少年,最多不过是身上带着几张护身符罢了,能对他起到什么伤害!
只可惜这一次秦天师注定是失算了,随着他的杀阵布完,首先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吸食的力量,不是他吸食那个少年,而是被吸食。
他的双手像是被人强按着压在阵法之上,身体里头的灵力飞快的流逝着,力量消失的感觉让秦天师痛苦的哀嚎起来。
原本一脸轻松的秦晋挥开身后的丫鬟,冷着脸站起身来,但他不是天师,这一刻甚至倒退了几步不敢靠近,只是冷声喝道:“用符!”
几个家丁连忙上前,五人同时扔出手中符咒,显然那秦天师也是谨慎之人做了两手准备。
“就是你吗!”一个轻柔的女声在屋中响起,就像是情人的私语,却让秦天师脸色惨白。
秦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猛的转身骂道:“刚才是谁在谁话?”
“不是奴婢啊!”几个丫鬟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不对劲,没看见秦天师整个人都动弹不得,脸上满是冷汗,脸色扭曲的不成样子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秦晋脸色涨的通红,从怀中拿出一个护身符挡在身前,色厉内荏的喊道:“谁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只可惜并没有人理会他,秦天师一双眼睛已经变的通红,血丝布满了眼球,乍一看还以为是染上了红色的墨水,他用力一咬自己的下唇,吐出一口鲜血来。
血液带来的力量终于让他脱离了那个阵法诡异的吸食,秦天师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他快速的想要后退,却撞到了一具身体上,一具冰凉的,没有丝毫人气的身体。
“不可能,这里怎么会出现有实体的厉鬼!”所谓厉鬼的出现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出现的几率少之又少,如今晋朝天师道横行,他们生存的空间就更小了。
“那就得…”女鬼嫣然一笑,居然还有几分美丽,只是秦天师怒睁着双眼,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涂着红色蔻丹的白玉手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如瀑布飞溅。
“小女子多谢道长,唤醒之恩,无以回报,唯有,让道长感同身受。”
轻笑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带着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快活,秦晋已经吓得躲到了丫鬟的身后,毫不留情的将方才给他捶背的丫鬟推了出去。
那丫鬟没想到前一刻还亲亲密密的少爷会这般做,直接被推到了女鬼的脚下。
丫鬟吓得浑身颤抖,居然已经爬不起来。
直到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就是这只手,方才轻描淡写的杀死了秦天师掏走了他的心。
丫鬟吓的眼泪落下,如果不是扭曲的神色,倒是会有几分楚楚可怜:“别,别杀我!”
女鬼忽然笑了起来,有些怜惜的擦了擦她的眼泪,低声说了一句:“你可要记住,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说完这话,女鬼忽然消失了,丫鬟整个人软倒在地爬不起来。
一室人惊犹未尽,一时之间没有人敢开口说话,蓦地,一个尖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凄厉无比。一屋子吓破胆的人瑟缩了一下,半晌才有个稍微胆大的家丁探了探脑袋,抖着声音说道:“好像是三老爷院子传来的声音,那个女鬼不会是…”
“闭嘴,什么女鬼,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秦晋终于回过神来,却冷声喝道,比起在女鬼面前的软弱,这会儿倒是强硬无比。
秦家下人们纷纷低头称是,没有人敢忤逆这位看起来风流潇洒,其实心狠无比的大少爷。
秦晋扫了眼一室狼藉,微微皱眉,这次他贸贸然让半吊子做法谁知道没折腾成那个泥腿子,反倒是将厉鬼招了来!他虽然是嫡长子,但家里头奶奶最宠爱的却是三叔,若是知道这是他的缘故,他岂能讨到好处!
十几年秦家的生活经验告诉秦晋,这件事绝对不能落到自己的头上,他飞快的行动起来,居然真的暂时将这件事掩饰过去,至于这背后有没有帮忙就是另外一说。
而另外一头,张灵康皱了皱眉头,那个女鬼果然失去了消息,怕是大仇已报灰飞烟灭了!
☆、第二十三个天师
“羊叔。”张灵康站在牛车前高声喊道,老羊头惊魂未定的探出脑袋来,只看见张家小子脸色红润,不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倒像是吃了什么补品似的。
老羊头自问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稳住心神问道:“康儿啊,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这地方真是邪门了,你没啥事儿吧。”
张灵康笑着跳上车,随手拍了一下牛屁股,老牛就慢慢的走了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儿,刚才我超度了那些亡灵,羊叔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