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到寻常时候,许院主说不定还会高兴一把,但偏偏他出事的时候自己也在,免不得担上几分责任。
百千思绪转过,许院主脸上已经露出几分沉痛:“李院主为了护住诸位弟子,居然以身相护,这份情操实在是可叹可敬。”
赵院主皱了皱眉头,心中对这两人有些无奈,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作秀。他不断的翻看受伤最严重的几位弟子,其中那张姓弟子两次受到近距离攻击,居然已经气绝!
“师父,还是出不去。”朱训紧张的叫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显然有几分惶恐。
“先把弟子们扶到那里,救人要紧。”后面这句话是对许院主说的,受伤的弟子超过一半,这要是都出事的话,他们京城也不用去了,直接打道回府比较罢了。
许院主虽然脸色难看,到底是知道轻重,一边心疼一边往弟子的口中塞药丸子。
一颗颗药丸子下去,立竿见影的就有效果了,除了近距离被攻击的几位,其余的人都缓缓醒过来。毕竟都是修道之人,除了七窍有些血丝,竟也没其他问题。
朱训对张灵康的印象十分不错,更何况刚才还被救了一命,特意将他放到了比较舒坦的地方,摸了摸他的鼻息稳定才略放了心。
即使外有府主,内有两位院主,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集合所有弟子的力,他们才终于打破了这个界。
在见到府主的时候,就算是最胆小的弟子都感动的泪流满面,几乎要扑过去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
在清点众人伤势,尤其是看见被废了的李玉华之后,梦青天的脸色十分难看,心中暗怪自己大意,若是他一直与弟子们在一起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三天的功夫他不断的攻击这个界,但这东西看似脆弱,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如果张灵康知道梦青天的懊恼的话,或许会表示一番自己的安慰,毕竟界可不是简单的东西,有经验的人都会知道,从外头想要打开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次梦青天能打破界,还是因为界石被张灵康取走了。
当然,从界内想要出去就简单许多,即使是再强悍的魔兽也有弱点,内部总是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张灵康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谁让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克星呢。
听说张灵康醒了之后,梦青天还亲自召见了他一次,在查探到他的灵力一般,并无任何异常之后就让他退下了,显然也不认为张灵康起到了什么关键的作用。
弄到最后,杀死黑雾的功劳还在李玉华和两位院主身上,尤其是李玉华,可是为了一群弟子牺牲了自己,无论真相如何,变成普通人的他至少可以获得弟子们的感激和敬意。
张灵康看着外头的风景,对此结果表示十分满意。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梦青天再也不敢对队伍不闻不问,也许是有府主大人的威慑力在,也许是黑雾那样子的怪物也是世所难见,当然,也有可能是越靠近京城,地方就越是被天师府的人清理的干净。
终于安安稳稳的看见城门时,就是张灵康也松了口气,他是喜欢看不同的风景,但这种一停不停的赶路,每天下车的时间只够解决五谷轮回,实在是有些考验耐性。
“这里就是京城啊。”朱训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张师兄时候,马车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另一个还被这事儿吓成了鹌鹑,整个人畏缩着不再说话,张灵康也是个不爱开口的,他实在是有些憋得慌,早盼着能到京城。
即使见过许多城墙的张灵康,这一刻也是有些震惊的。
晋朝国都的城墙宏伟而庄严,青石堆砌而成,高耸入云,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守卫着里头的城民,唯有城门口略为热闹一些,宽阔的吊桥这会儿被放下,行人熙熙攘攘。
天师府的马车都带着特殊的标志,在他们一行人出现的时候,不少老百姓都自觉的闪避开去,有些人甚至跪了下来,带着一种拜菩萨的虔诚。
张灵康甚至看见有个妇人偷偷的捡起他们马车压过的一颗石子儿,似乎自己得到了什么大宝贝,在这里,他对天师道的权威有了新的认识。
马车缓缓的靠近城门,城门口有一个戴着将军头盔的男人早从城墙上下来,挥退了身后的士兵,亲自拦下车子,恭恭敬敬的说道:“久仰天师大名,荣幸之至。”
这种出面的任务一向都是李玉华的,但是自从受了伤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梦青天和赵院主向来不管这些,这会儿只能是许院主出面。
许院主跳下马车,看见对面的人笑了笑,摆手说道:“将军不用客气。”
话虽然客气,但他的模样却是带着几分倨傲的,也没有丝毫回礼的打算。
那将军却像是浑然不在意,只是笑着拱手说道:“虽知道各位天师都是为了圣人寿诞而来,但入城须得检查,这也是京都的规矩,不知…”
许院主皱了皱眉头,他倒是不想刚入京就跟地头蛇闹的不愉快,但车上还坐着府主,总不能让这些人直接搜查,掉了明城的面子。
见他神色不虞,那守门将军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心中暗骂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个天师府的人已经难以处理,如今还把全天下的都召集起来,这些个天师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怪!
“不用为难他们,该如何就如何吧。”就是这时候,车里头传出一个冷淡的声音。
许院主一听,也就不纠结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快查吧,别耽误了我们入城店时间。”
那看门将军连忙道谢,对着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一队人顿时行动起来,只是对着车上的人不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张灵康看着头也不敢抬起,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楚车内情况的人,心中不免疑惑!
☆、第三十四个天师
车队慢慢的开进了城门,那位将军的坚持就像是一场做戏,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朱训撩开车窗朝着外头看去,口中忍不住的感叹道:“不愧是京城啊,比咱们明城热闹多了,你看,这路宽的,几辆车并行也没问题吧。”
明城虽然富庶,但京都却是晋朝的政治中心,有些地方自然还是远不能比的。光是人口,这里的密集程度就超过任何的都郡,街面上小商小贩少了,但正经的铺子却多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甚至还能看见杂戏团在表演。
张灵康也有些好奇的朝外头看去,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也是个彻彻底底的土包子,不过同样的风景看了一会儿就不稀奇了,他倒是好奇问道:“不是说京城的天师府不在城内吗,为什么我们现在反倒是朝着内城走?”
朱训笑了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京城的天师府虽然是天师道传承所在,天底下天师们最想去的地方,但其实院落并不多,又处于俊山之巅,并不适合待客。”
“当今圣上体贴各地来的天师路途幸苦,特意让诚郡王让出了王府,天师们可以在这里歇歇脚,等之后祭奠开始,再去天师府也不迟。”
张灵康挑了挑眉头:“诚郡王?”
朱训见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个人,低声解释道:“诚郡王是当今天子的嫡出幼子,当今太子的亲弟弟,成年之后就受封郡王,十分受宠。”
一个郡王,还是十分受宠的郡王,却不得不给一群天师腾位置,往好的说,那是诚郡王礼贤下士,有贤王之风;往坏了说,天师道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踩着皇家的面子。
张灵康不知道是哪一种,但以他来看,皇室跟天师道的关系绝对不入面子上和谐。
诚郡王府很快就到了,早有人候在门口,看见他们一行人忙不迭的上来迎接,看那人头顶的乌纱帽估计还是个职位不低的官员。
张灵康在明城的时候一心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与官府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若是有什么事情,官府的人肯定是要给天师道一个面子的。
“下官李贺,见过各位天师。”李贺拱手行礼,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勉强,更难得的是不卑不亢,看着颇有几分文人的气度不凡。
许院主看了一眼府主,上前一步回礼:“大人多礼,明城天师府初来乍到,以后还要打人多多指点。”
李贺见他说话还算和气,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热情,一直到将他们送到定下来的院落,确定他们没有意见才终于离开。
分给明城的院落不算大,但收拾的十分精致,可见是用了心思的,屋子里头的家具居然十分新,估计为了接待这些天师,诚郡王府没少换新。
被留下的,除了一个院子之外还有数十个侍女,一个个都是豆蔻年华的模样,长得不说倾国倾城也是清秀可爱,按照数量应该是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屋子不够大,自然不可能一人一间房,那头李子清似乎十分不满室友,但李玉华情况不好,他到底是知道好歹没有闹事儿。
倒是许钰一直都是那幅温文儒雅的样子,见李子清脸色难看,还特意问了一句:“子清,若是不喜欢那个房间的话,不如我们换一间。”
李子清冷哼一声,冷冷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用不着你假好心。”
“你怎么回事儿,大师兄是担心你才好心提议,别不识好人心。”自然有人替许钰出头。
李子清却只是冷冷一笑,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丝毫没有跟他们吵起来的意思,许钰眼神微微一闪,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不少人心知肚明,许钰真要是有心换房间的话怎么可能拖到现在,虽然分房间明面上是许院主的事情,但他怎么可能亲自做这种琐碎事情,最后自然是归了他的外甥。
李子清的室友修为是高深,但颇有几分不可言喻的坏毛病,偏偏又跟李子清有些龃龉,如今被分到了一起,说没有人动手脚,别人相信,李子清反正是不信的。
朱训听完房间的分配倒是大大松了口气,伸手勾住张灵康的脖子,笑道:“幸亏咱俩同一间,要是遇到个讨厌的,岂不是郁闷。”
张灵康淡淡说道:“反正也住不了几日。”
朱训哈哈笑道:“一日也是难受,我就不乐意。”
张灵康才刚踏进房间,两个侍女已经忙不迭的跟了进来,做了个福,低声询问道:“二位天师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我们姐妹。”
张灵康没说话,朱训倒是抬头朝她们看去,嘴角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笑容,略显轻佻的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女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奴婢百合,这位是我的妹妹,白术。”
叫百合的女子端庄大气,白术则柔美许多,两人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可能真的有血缘关系,但看为人处事,断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侍女。
朱训也领会了一些,转头对张灵康说道:“这诚郡王也想的太妥当了,连这个都准备了,你有没有看上哪一位,喜欢的话你先挑。”
这话已经略有几分侮辱意味,但两位侍女依旧是笑意盈盈的,似乎完全没听见这话似的,倒像是佐证了朱训的猜测是正确的。
张灵康瞥了一眼朱训,摇头说道:“别捉弄她们了,不累吗?”
朱训耸了耸肩,淡淡说道:“这可是诚郡王的好意,你不领就算了。”
虽说如此,其实朱训也没打算在这里开荤,倒不是他节操多高,只是身在他乡为人谨慎罢了,转身对着两位侍女笑道:“既然如此,麻烦两位姑娘准备些水,我们二人风尘仆仆,正要好好洗洗,才能吃顿安稳饭。”
百合白术低头称是,相携走出门外,一路往外走去,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某些房间传出女子□□的声音,白术下意识的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百合一把扯住她往外走,一直到了院门之外才放开:“不该听的别听,不该做的别做。”
白术脸色微微发白,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姐姐。”
百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白术的头发,微笑着说道:“我们服侍的那两位天师道长性子看着还好,也不是那等急色之人,说不定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几日。”
白术撅了撅嘴巴,有些不服气的说:“刚才那人还出口调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儿。”
“住嘴。”百合冷声喝道,见白术吓得不敢说话,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来之前跟你怎么说的,要是管不住这张嘴,早晚都得惹祸。”
白术眼泪汪汪,有些委委屈屈的说道:“本来就是。”
百合叹了口气,到底是拉着她走到偏僻处,劝道:“难道你不知道,郡王爷把我们□□好了送过来,就是当人情的,他们就是受用了,郡王爷也只有高兴的,不过是被人说了两句,你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不成?”
白术抿了抿嘴角,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百合却意有所指的说道:“你难道没看见这几日被抬出去的姐妹,往日花骨朵似的人,如今却…”
提到这个,白术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下意识的抓紧了百合的手。
其实百合心中何尝不怕,只是她是姐姐,注定要照顾妹妹的,她抓着白术的手,安慰道:“所以你要乖乖的,咱们的运气好,遇到的天师是脾气好的,只要熬过这几日,但拿着上头发下来的银子,也能好好过一辈子。”
白术点了点头,又磨磨蹭蹭的问了一句:“姐姐,你说隔壁院的那位道长,以后会带着莲花姐姐走吗?”
百合却冷笑了一下,只是说道:“你且让她几日,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等两个侍女离开,朱训才撇了撇嘴说道:“这个诚郡王打着什么主意,难道是要把自家变成妓院不成,那些个急色鬼,不会是真的受用了吧。”
世人都以为天师道的人清心寡欲,但其实大部分修为不到家的弟子,*反倒是比一般人更加旺盛一些,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入道之后身体愈来愈好,某些方面却没有一个纾解。
正因为如此,天师道并不禁止弟子婚姻,少有一辈子不婚的,即使是不婚,身边有几个侍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诚郡王这一手虽然看着有些下作,其实并不算出格,毕竟人家没有明说这是送给他们的女人,你自己要是把持不住,那也怪不得别人。
当然,天师府遍布各地,有些远处来的可能几个月都没开荤了,大部分竟是都受用了。张灵康朱训这样的倒是成了例外。
就比如隔壁院落,来自惠安的府主也没把持住,近几日十分宠爱那位莲花姑娘,连带着让她也有几分翩翩然起来,以为自己就算是不能做妻,也能跟着做个侍妾,总比一辈子当人家丫鬟侍女来的强。
说曹操曹操到,没等张灵康一行人收拾好行头,外头就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人还未进来,声音早早的透了进来:“惠安府主孙有为,前来拜访,可否一见。”
☆、第三十五个天师
与仙风道骨清心寡欲,就差在脑门上写上天师两字的梦青天不同,孙有为作为惠安天师府的府主,看起来与其说是修道之人,还不如说是像富商,他穿着一身黑色锦衣,以朱红色镶边,这样子的衣服容貌出色的人穿了几分,偏偏孙有为不但矮胖还腹黑,简直就是灾难。
不说张灵康,就是其余的天师们也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实在是明城这边走的都是飘逸俊秀风,之前王旭魁那么被欺负,跟他胖乎乎长得不咋滴也有一定关系。
通俗一点的说,就是明城天师府的人都有一些颜控,也不知道是不是明城的风水好,出产的天师一个个样貌都过得去,至少都能称赞一声五官端正。
孙有为显然不觉得自己比梦青天差在哪里,哈哈大笑道:“多年未见,梦府主倒是丝毫未变。”
梦青天从他进门之后就冷着脸,浑身的冷气比平时更浓了,听了这话居然直接了当回了一句:“贫道道号梦青天,并不姓梦。”
这话实打实的扫了孙有为的面子,他脸色一沉,却很快恢复过来,拱手说道:“是我的不是,只以为阁下也带着俗家的姓氏。”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天师道并不强求人出家,许多对家族有感情的天师也不会改自己的名讳,但凡有道号的,不是混出了大名头,就是与家族断绝了关系。
梦青天显然不耐烦兜圈子,点了点头,转身问道:“孙府主前来,可是有事?”
孙有为听了这话,朗声笑道:“久仰真人大名,此次难得有机会,自然是要拜访一番,本尊前几日便到了,倒是能假作一个东道主,宴请一番。”
梦青天的眉头都拧起来了,他这些年将俗务都扔给了底下人,跟他本性不喜欢应酬也有极大的关系。更何况孙有为这话实在是无理,一个惠安来的,算哪门子的东道主。
梦青天抿了抿嘴角,眼看就要直接拒绝,后头的许院主知道自家府主的尿性,低声说道:“孙府主,我家府主长途跋涉,路中又要护着一群弟子,实在是有些疲倦。”
孙有为眼神微微一闪,朝着梦青天看去,梦青天到底也知道不好直接闹的太难看,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些撑不住,孙府主,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座下的两位院主出席,平日里,我也惯不参加宴会。”
孙有为眼神微微一闪,看不出有多少恼怒来,扫了一眼许院主和赵院主,心里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再开口就冷淡了许多:“既然如此,待会儿就请二位准时出席。”
许院主连忙说道:“那是自然。”
孙有为讨了个没趣,离开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等他离开,许院主难免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毕竟是惠安的府主,我们这般得罪了是不是不太好?”
梦青天却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惠安郡早不如当年,他一个府主,修为还不如你们,你们亲自过去,已经是给了他面子。”
许院主讷讷称是,只是孙有为显然不这么想,出了门连起码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他一个府主亲自登门,结果就请来两个院主,孙有为自觉大失颜面,心中倒是将梦青天恨上了。
等回到自己的院落,刚进门,一个娇俏妩媚的女子就迎了上来,柔声说道:“府主,您回来了,可要…啊!”
却是孙有为毫不怜惜的将她推到一边,女子直接撞到了桌角上,额头立刻便见了血,但她不敢号啕大哭,只是委委屈屈的流着泪。
孙有为回过神来,但见她哭的委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色心顿起,倒是忘了一些不愉快。
孙有为的宴会可以推脱,但过了几日,皇帝亲自宴请的晚宴却是一个也不能缺席。
宗主的寿诞不差几日,全国各地的天师府都已经到齐,入宫的时候张灵康多看了几眼,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少一些。
其实也可以理解,天师道虽然横行晋朝,但能够入道修炼的毕竟是少数,像是明城这样的大城市才会有天师府的分府。这一次也不是府内全部的人都来,只挑选了一些精英,人数自然不会多到哪里去。
朱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那边的天师穿着异于常人,看着倒像是蛮人一般,顿时;领悟:“那是北边来的天师,那边天寒地冻的,天师的人数非常少,但每一个实力出众。”
确实,那几个天师看着更像是武将一些,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大概是他们的视线吸引了那边的注意,其中一个天师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眼神锐利,让人记忆深刻。
张灵康迎着他的视线微笑着额首,那人微微一愣,好一会儿也点了点头,全当回礼。
全天下的天师齐聚一堂,自然不可能全是和和气气的,暗地里较真的不在少数,即使都是天师,但不同地方来的属于不同派系,实力相差也十万八千里。
梦青天的骄傲情有可原,明城天师的素质绝对是超越了大部分城郭。
晋朝的皇宫富丽堂皇,似乎连墙壁里头都镶嵌着金箔,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不得不说,第一眼看起来足以让人震惊。
只是震惊过后,不免为皇室的穷奢极欲担心,一个耽于享受,在民间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皇朝,恐怕不会那么的安稳。
宫内不可行车,天师们也只能靠着一双腿往里头走,张灵康与朱训乖乖的跟在梦青天三人身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宫廷。
不同于官员入宫时候的谨言慎行,天师们抬头挺胸,看着真当像是来参加普通宴会。
从一开始,天师道与皇朝的地位就不平等,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和平下去。
这样的念头从张灵康的脑中闪现,某种程度来说,他是很喜欢这个世界维持和平,战争的残酷他比谁都清楚明白。
“恭迎诸位真人。”一个身穿朱红色朝服的男子站在前方,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人,两人样貌相似,应该是嫡亲的兄弟。
“参见太子殿下。”自然有人为那些不认识对面人的天师解惑。
张灵康随着大流躬身行礼,太子殿下却已经拦住了为首的那位府主,朗声笑道:“诸位真人不必多礼,这些年来晋朝风调雨顺,孤还得为了天下百姓多谢天师道。”
为首的府主乃是京城天师府的穆府主,虽然不如宗主尊贵,但平日里与皇室的接触颇多。
这位穆府主哈哈一笑,居然就着太子的动作收了行礼的姿势,看起来对着太子殿下也并没有多少尊敬:“太子殿下言重了,我等既然身为天师,拯救黎明百姓便是首要的责任。”
张灵康在后头听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位太子殿下,只见他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竟是丝毫不见对这位态度对不满。
但是太子身后的人修炼显然不到家,在听见穆府主毫不客气的话时,脸色扭曲一闪而逝。
太子殿下客套了两句,笑着说道:“父皇已经准备了宴席,还请诸位入席。”
绕过一个回廊,首先入眼的是宫殿金顶,飞檐上的两条飞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上首金漆雕龙的龙椅还空着,也是,即使天师道再鼎盛,再强势,皇帝也不会先入座了等他们吧?只是一路行来的纸醉金迷,已让不少地方上的天师大开眼界。
等天师们纷纷入座之后,太子才亲自恭迎了皇帝进来。
第一眼看见这位皇帝陛下,张灵康便觉得此次京城之行不会善了,虽然已到花甲之年,但皇帝陛下看着脸色红润,精神满满,那双微微吊起的眼睛带着锐利的光芒,这样一个人,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做天师道的傀儡。
在入京之前,张灵康就曾听说过这位怀帝的传言,据说他在做皇子的时候并不受宠,既不是长也不是嫡,母族妻族都算不得有力,一度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但就是这位皇帝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如今那位天师道宗主的眼,不顾天师道不能干政的铁律出手相助,这才让他登上了皇位。
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天师道与宫廷再也难以分割,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甚至,皇帝如今的皇后,也是后来听了天师道的占卜而继娶的,如今的太子,也是按着天师道的意思来定的。
张灵康不知道这位皇帝后不后悔当年与虎谋皮,但他可以确定,怀帝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只看他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几位平时颇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天师低下头来。
一时之间,宴席倒是有几分其乐融融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宾客一家亲。
底下,歌舞升平,乐者的天籁之音伴随着诱人的舞蹈,鸣钟击缶,乐声悠扬。殿内点着昂贵的香料,一股似有若无的烟气缓缓升起,香气里头却又一股挥之不去的糜烂。
张灵康环顾四周,不少人已经放开了享受,让他以外的是,那位穆府主带着的人里头竟也没有溯远,宗主不来还说的过去,作为大弟子的他也没有出现,实在是有些古怪。
☆、第三十六个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