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秦春沛还未靠近明城就被人打发走了,这会儿跟着张家兄弟,秦春沛倒是顺顺利利的进了城门,守城门的人显然认识张家军,对他们颇为恭敬,搜查也是做做样子。
张守国扫了一眼城门的情况,很快带着兄弟们纵马向前,穿过那一座巍峨的城墙,秦春沛才总算是看到了明城之内的景象。
明城比他想象中的要繁华,但意外的是行人脸上并不算明朗,反倒是带着几分谨慎和深沉,这与当年的芜湖又是截然不同,并且街道两旁的商户居然并不算多。
行走之间的外来商人不少,但本地门面却不多,偶尔的热闹都是买卖吃食的人家,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怪异,并且街头女人特别的少。
第六十章直男癌
秦春沛脑子里头闪过无数猜测,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知府宅邸前, 却见顾明远早就收到了消息, 虽然并未亲自出现, 却有他的三个儿子在门口等待。
在来的路上,秦春沛便知道这位顾大人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其中只有长子是嫡妻所出, 其余都是庶出子女, 其中长子顾玉辉,次子顾玉琛, 三子顾玉坤。
作为隔壁邻居, 张家人对顾家的情况也多有探听, 自然知道这位顾大人在正事上精明万分,但自家的后宅却有些混乱。
主要原因还是女人太多, 生的子女也太多, 他的妻子又不是个真正贤惠且有手段的,时不时就得闹出一些事情来,不过顾家是顾明远的一言堂, 事情通常都闹不大。
女儿且不提,三个儿子里头,顾明远看着是要培养嫡子的,但对幼子也多有疼爱, 但最糟糕的是, 他那三个儿子都不算出色, 论精明能干不足父亲的十分之一。
这会儿自然是由既是长子,又是嫡出的顾玉辉打头迎接,只见他长得倒是也长身玉立,一张容长脸孔,看着有几分俊秀,“两位将军远道而来,玉辉在此久候,家中父亲早就准备好宴席,还请两位将军随我入内。”
等一行人走进府邸,却见这顾家十步一景,景景皆有不同,装潢的十分别致且精巧,显然是花费了大量功夫的,不过倒是也不算豪奢。
更难得的是,顾家的下人行事各有章法,绝不多走一步,绝不多说一句话,他们一行人穿庭而过,那些看见他们的下人却目不斜视,只是垂目远送。
秦春沛对这位顾大人的御下之道又有了几分体悟,想当初在城门之外,这位大人有办法让百姓们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肯违背他的意思私下雇佣难民,可见这位顾大人在明城之内控制力的强盛,这可不是光靠着知府这个名头就可以做到的。
“两位贤侄可算是到了,可让我好等。”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秦春沛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却见一中年文士站在厅堂之中,他的各自不算高,身形适中,留着时下文人盛行的山羊须,光看面目的话,倒像是个忠君爱民,且直爽热情之人。
但不知道为何,秦春沛在看见他的时候,脑袋里头第一个浮现出来的词居然是伪君子,再看他眼中热情似真,却分明带着几分审视,他那三个儿子走进门之后更是如同鹌鹑一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个顾大人即使有能力,也必定是个□□之人,秦春沛心中想着。
那头张守国也已经迎了上去叙旧,两人你来我往,都是热情万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许久没见的至亲,关系亲密的叔侄亲戚了。
客套了一会儿,秦春沛几乎觉得张城防都要忍耐不住了,张守国和顾明远才算进入了正题,几个人陆续入座,这时候秦春沛等人自然没有坐下来的资格,只能在张家兄弟背后站着。
大约是见他年纪太小,那顾明远特意打量了几眼,但想着大约是张家的后辈子嗣,这会儿带着过来长长见识,倒是也没真往心里头去。
机密要事自然不会放到这会儿谈,顾明远笑着举起酒杯:“来来来,今日我们叔侄几个不醉不归,这都许多年没有见了,守国城防你们兄弟俩越发出色,可是把我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子比了下去,来,叔叔敬你们一杯酒。”
杯觥筹措,这一喝就是一个多时辰,张家兄弟的酒量也不是盖的,顾家四个人轮流上阵,居然也没让他们俩脸色红上一红,尤其是张城防简直是个酒桶,来者不拒,甚至后头自己主动抱着酒坛子就喝,嫌弃用小杯子麻烦。
这一个多时辰他们一件正事都没提,张守国和顾明远之间似乎有些默契,笑容满面的相互劝酒,后半程的时候,顾家最小的三子已经有些撑不住醉了。
顾明远不喜儿子失态,皱了皱眉头,自然就有下人战战兢兢的过来将这位三少爷搀扶下去,那顾玉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却不敢在父亲面前显露出来。
饭后,顾明远给他们兄弟二人准备歇息的地方是个二进的大院子,别说他们一行数十人了,就是再来一倍都能住得下。
顾明远明面上的功夫做的极好,这地方收拾的比客厅还要更好一些,一进去就闻道一股子暖香,地面上还铺着厚厚的垫子,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张城防扫了一眼房间,直接拎起一壶热茶倒进了香炉里头,香薰顿时被熄灭,几个亲卫已经打开了窗,屋子里头的空气顿时变得清新起来。
张城防放下茶壶,冷哼说道:“这个顾老头摆的什么鸿门宴,这是想把我们兄弟俩灌醉了套话吗?哼,屋子里头弄得香喷喷娘们兮兮的,闻着都让人头疼。”
张守国也已经在屋子里头走了一圈,几个亲卫更是把床铺都翻查过了一遍,确定没有放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藏着什么瞒人的暗道,他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喝了好几坛子的酒,就是张守国也有些上头,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冷笑道:“怕是觉得我们兄弟俩年纪轻,好糊弄吧。”
张城防向来对顾明远有些偏见,当下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张守国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劝道:“别冲动,我们是来求和的,不是来打仗的,要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的事情可不能搞砸了。”
张城防有些气闷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大哥,方才你怎么不直接说,反而被他带着绕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唠家常呢。”
张守国却说道:“顾明远此人就是如此,但凡有事,你与他直接说,他反倒是不会应承下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他们文人习惯的做法,你也得好好学一学。”
张城防却有些不乐意的说道:“还跟他学,学的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吐槽归吐槽,张城防却也知道好歹,发泄过之后就收敛了一些,两人并不多话,让人打水休息了,之后两日,张城防就跟着张守国日日应酬,不是陪着顾明远喝酒,就是陪着明城的一群当官的喝酒,每日回来的时候都带着浓郁的酒味。
秦春沛年纪小,两人出门喝酒的时候通常不带他,如今在顾家也不好外出,除了轮流陪着出门的两个亲卫,其余人只得在小院子里头待着。
这院子虽然不小,但整日带着也憋屈烦闷的很,几个好动的就有些忍不住了,但有张家兄弟的命令在,他们也不敢随意外出,实在是无聊的很。
相比起来,秦春沛倒是没闲着,不是在屋子里头练字,就是跟几个来伺候的小厮说话,说的也是漫无边际的话,似乎真的是无聊透顶了才如此。
几天下来,他倒是跟几个小厮打成了一片,又开始问明城里头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那些小厮倒是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日张家兄弟又是一身酒气的回来,回到房间之后,张城防就拎起茶壶灌了一肚子的冷茶,才愤愤说道:“那个老匹夫,竟是想要拖着办事儿吗!”
张守国脸上也有几分苦恼,捏着眉心没有说话,显然也在为了此事着急。
秦春沛不知道他们要办的是什么事情,但左右是脱不开上次的粮饷,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将军,这几日那小厮与我说起,说明城里头好玩的地方有许多。”
“去去去,啥时候了还来说这个!”张城防不耐烦的骂了一句。
张守国的脑子里头却闪过什么,忽然问道:“等下,你继续说。”
秦春沛微微垂下眼帘,继续说道:“那小厮还说,明城里头好吃的东西也许多,东边有一家卖馄饨的,馅儿特别鲜美,西边有烧饼铺子,便宜又好吃,最好的是南面那个点心铺,铺子虽然不大,但里头的点心无一不精美,都是用当年的新米做出来的。”
张守国眉头越皱越紧,张城防忍不住问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咱们事儿还没办好,先出去吃东西了吧?想吃东西什么时候不能吃。”
张守国却瞪了他一眼,抬头看着秦春沛,似乎在打量他的分量,半晌才笑着问了一句:“你说这话,心里头必定有所猜测了吧。”
秦春沛抓了抓脸颊,笑着说道:“小的是觉得,既然街头食铺子的生意还这般好做,还用当年的新米,可见明城这边的百姓,肯定是不缺吃不缺喝,不缺当年的新米新麦的。”
“不缺粮食…”张城防忽然拍着大腿站起身来,骂道,“我就知道那姓顾的不会那么老实,哼,说什么明城税收如期上缴,真要是加了税还没拿到粮饷,百姓们怎么可能吃的上新米!这会儿不闹饥荒就不错了!”
张守国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皱眉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咱们并无实在的证据。”
秦春沛却笑着问道:“要什么实在的证据,只要将军把在明城的所在所闻,所吃所喝,如实上报给朝廷,怕就够这位知府大人头疼了。”
张守国显然也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是啊,他要威胁那个姓顾的,哪里用得着什么实在的证据,又不是真的要去皇帝面前打官司。
哼,他倒是想要看看,那姓顾的是不是真的问心无愧,不害怕他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要知道他们谷城是没有交税,但明城明明交了税,百姓们却还有富余,怕是前些年的账目都有问题,那姓顾的哪里敢让他去皇帝面前捅破这事儿!
第六十一章较劲
“混账东西!”顾明远一把扫落了桌上的青花茶具,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套白瓷青花官窑茶具, 价值不菲,并且不是寻常就可以买到的。
但是此时此刻, 他的愤怒连平时心爱的东西都无法阻止, 扫了一眼站在那边战战兢兢的三个儿子, 心中更是不痛快之极,脸色也更加的沉郁。
顾玉辉好歹是嫡长子, 以往还是被顾明远看重提拔和培养的,虽然心中害怕的很,但他还是鼓起勇气低声说道:“父亲, 那姓张的难道还真的敢上报朝廷不成, 若是捅了出去, 他们自家的屁股也擦不干净, 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吗?”
顾明远听了却愈发的失望, 都是隔壁邻居,张家的后辈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他这三个儿子却还是上不得台面, 想他一辈子聪明绝顶, 却生了三个蠢儿子。
顾明远自然不会反省自己教导儿子的方法不对, 他只觉得妻子不够贤良, 儿子天生蠢笨, 这会儿只是冷冷说道:“昏招确实是昏招, 却好用的很。”
顾玉坤瞄了一眼自家大哥, 心中十分不屑, 眼睛一转开口说了一句:“可不是吗,咱家是瓷器,张家军就是瓦砾,难道大哥你敢用这一千去拼他们家的八百不成?”
顾玉辉见三弟明目张胆的给自己上眼药,心中恨的不行,脸上有些扭曲的笑了笑:“三弟倒是看得明白,莫非你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顾玉坤自然没有什么好法子,但想到自己前些天喝醉酒,以至于被父亲厌弃,其中不难看见这位好大哥的手笔,便冷笑道:“大哥若有法子直说就是,小弟自然没有大哥这般聪明绝顶,听说你派出去好几个小厮,光顾着跟人家那小孩儿玩耍了?”
顾玉辉心中恼怒不已,冷冷瞪了他一眼说道:“虽说是小孩,却是张家人带过来的,想必也是十分看重的后辈,年纪小口风就不够紧,说不准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顾玉坤反问道:“那大哥可曾探听出什么来,别是消息没打探出来,反倒是被他们套去了许多话,否则的话咱们解释张家人的反应?”
眼看他们吵了起来,排行第二的顾玉琛唯唯诺诺的开口阻止:“大哥,三弟,你们别吵了…”他的声音不大,向来也不被重视,顾玉辉和顾玉坤压根不把他放在心上。
顾明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大喝一声,随手抄起一个砚台砸了过去,顾家兄弟不知道是来不及躲开还是不敢躲开,被那砚台砸了一个正着。
顾玉辉和顾玉坤一身都是墨汁,顾玉琛最惨,直接被砚台砸到了脑袋,额角顿时鲜血直流,看起来可怜凄惨的很。
顾明远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似乎完全不在意儿子的状态,冷声问道:“都给我闭嘴,老大,你可曾探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顾玉辉的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如同受了惊的老鼠一般,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那些亲卫的口风很紧,都不跟屋子里头的小厮说话,他们带来的那孩子倒是话多,不过只追着小厮问城里头好吃好玩的地方,其余的皆是一问三不知。”
顾明远早有准备,倒是对这话并不失望,只是皱着眉头说道:“玉坤说得对,我们不可能跟张家人硬碰硬,这次想要从他们身上拔下一层皮怕是不能了。”
虽然是隔壁邻居,但顾明远对张家军的存在十分不安,明城这边军队看着多,但其实错综复杂,几位将军根本不是一条心,操控起来也容易。
但张家军不同,这个军队几乎是张家人的一言堂,将士们只知道张家,对皇帝,对朝廷的服从度极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顾明远若是一心一意忠君爱国,那么会厌恶张家人的霸权;若是有私心,也会忌惮张家人盘踞身侧,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愿意看着张家坐大。
原本这次张家主动上门,他打着主意磨一阵子,等张家人没有了耐心和底气,再一击即中谋取一些好处,到时候吃着张家的肉,喝着张家的血,助长他们顾家的势力。
然而现在他的打算全部落空了,张家虽然带着厚重的礼物上门,但关键地方寸步不让,说的急了,竟是威胁他要上报朝廷。
虽说他也知道张家人的话只是威胁,真的上报朝廷的话谁都讨不到好处,但顾明远却不愿意冒这个险。老皇帝已经死了,新上任的皇帝看他并不顺眼,明城这样的产粮重地,他早就想要换一个人来当知府。
真要是闹僵了,张家人有军队傍身并一定会出事,大不了就是被皇帝责骂几句,罚没一些俸禄,只要不想边疆大乱,皇帝不会轻易动张家军。
但他却不同了,甭管他在明城多有势力,但他毕竟是朝廷钦命的知府,若是皇帝直接将他捉拿,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麻烦。
从这一点来看,张家人确实是拿住了他的命脉,他们都有同一个弱点,但这个弱点对于他是致命的,对于张家人来说却只是重伤。
扫了一眼满身狼狈的三个儿子,顾明远心中更加失望,没好气的骂道:“都给我滚出去,没用的东西,连那些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张家人都不如。”
顾家三兄弟麻溜的滚了出去,在出门之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离开了顾明远的书房,三个兄弟相视一眼心中生厌,纷纷冷笑一声分道扬镳。
另一头,张家人的心情自然非常不错,张城防翘着二郎腿,吃着顾家送来的精美点心,喝着上好的茶水,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大哥,你方才瞧见那顾老头的脸色没有,真的笑死我了,哼,还想让我张家给他好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命来拿。”
张守国的心情也不错,毕竟前几日顾明远压着事情不做,话里话外忠君爱国的那一套可把他恶心坏了,这一下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看了一眼弟弟,淡淡骂了一句:“别得意忘形,我们是拿住了顾明远的要害,但你要知道这也是我们的要害,真要闹起来我们也得脱一层皮。”
张城防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的,嘿嘿笑道:“大哥,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那顾老头看着胆儿小的很,肯定会跟咱和解的。”
张守国却没有这么乐观,只是说道:“他若是胆小,怎么会在明城一手遮天,不过是如今羽翼不丰,尚且退让一二,若是等他羽翼丰满那一日,哪有我们的立身之地。”
张城防冷笑道:“他可是那位四皇子的门人,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张守国却说道:“以前自然不敢,现在却难说。”
以前老皇帝颇有手段,励精图治,自然没有人敢犯上作乱,不说别人,那时候他们张家军不也都老老实实的,但如今老皇帝去了快三年,新帝上位立身尚且不稳,又是个穷奢极欲的,更没有老皇帝的那些手段,朝中妖魔鬼怪频出,各地更是蠢蠢欲动。
顾明远与四皇子私交甚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动心思,即使他不动,远在京城的四皇子也不会不动,比起暴露四皇子的打算来,张家要求的不过是小事。
这些机密的事情,张守国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他瞄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亲卫,最后目光落到了秦春沛的身上,眼中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满意来。
就像弟弟说的,这孩子年纪是小,脑子却灵光的很,更难得是心细如发,目光却比成年人还要看的长远,不说胜过他大伯身边那些人吧,至少比自家二弟强多了。
有这么一个人在弟弟的身边,他倒是也能放心一些,想到张城防偶尔的棒槌脾气,张守国看着秦春沛的眼神更加和善了:“阿沛,此次是你想出了这办法,回去记你一功。”
秦春沛自然不敢就这么真的领了功劳,笑着说道:“属下只是略提了一句,之后都是将军们仔细部署,否则的话空有一张嘴,想要对付这位顾大人怕是难了。”
他对自己看的很清,若是站在那位大人面前的是他,怕顾明远第一反应就是杀人灭口,如今能够施行计划,不过是顾明远原本就忌惮张家军罢了。
即使没有他,多给张守国一些时间,他也不难想出这个办法,只不过时间的快慢罢了。
见他谦虚,张守国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笑着说道:“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我们张家军赏罚分明,你只管接着就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春沛自然没有再拒绝,不然就不是谦虚而是不识好歹了。
大约是被张家人的威胁气着了,一连好几日顾明远都没有再接见他们,张守国也是不着急,反倒是带着弟弟和一群随从外出游玩,真的把明城好吃好玩的地方走了个遍。
过了五日,顾明远就算是心中气的呕血,到底也只能与张家和谈,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看着张家兄弟笑容满面,顾明远却脸色阴沉,便知道是谁占了便宜。
谈妥了之后,张家兄弟也没有多留,迅速的带着人从明城离开,来的时候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回去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当天下午就回到了谷城。
第六十二章三年
从明城回来之后, 张家军就开始修生养息, 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大动作,但身在军营之中的秦春沛却知道, 每一年征兵入伍的士兵都多过往年, 而除非是年纪实在是大了,或者身体有了伤残, 到了服兵役年限的老兵也并不会退伍。
对于古代人而言,服兵役其实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即使不是战争年代,但军队的福利并不算好,若是遇到一个苛刻一些的统帅,说不定还会克扣他们的粮饷。
但对于谷城的百姓们而言, 服兵役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来是张家军出了名的优待士兵, 发到手的粮饷实在不少,逢年过节还能有年礼,说句不夸张的话, 当兵三年,攒下来的钱绝对能舒舒服服的娶一个媳妇回家了。
再有一个,张家军就在谷城当地, 他们不需要离家太远,每到农忙时节, 张老将军还会体恤下属, 给他们放十天的农忙假。
既能顾着家里人, 又能养家糊口,慢慢的谷城人并不觉得当兵是一件坏事,甚至还有人家庭贫困,想着法儿找关系想要进入张家军的。
不说别人,就是蒙山村里也没少这样的人,而身为张城防身边的亲信,秦春沛自然少不得被人找上门说情的。
乡里乡亲的,只要对方人品没有问题,秦春沛也会帮忙说几句话,毕竟招兵年年都在招,蒙山村的男人们身体强壮,性格直爽,不出意外原本就不会落选。
这么一来,秦家在蒙山村的地位又高了些许,就是蒙山村的羌村长暗地里也对三个儿子说:“真没想到,那秦家小子这般有能耐,原本只是想着好歹是个童生,但就这么几年,他倒是在张家军里头站稳了脚跟,可见是有本事的。”
附近十里八乡多少人进了张家军,但能混成伍长就不错了,像是秦春沛这般直接到了大将军身边,成了人家亲信的,那可是绝无仅有。
羌伯明如今已经是酒楼的账房,工钱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对秦春沛也敬佩的很:“可不是吗,若不是他的话,咱家二弟说不定也进不了张家军。”
羌仲明就是走的秦春沛的关系,去年进了张家军,对此羌村长也有几分得意:“二小子身板儿原本就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这也算是找了条好路子。”
羌家三个儿子,羌伯明从小机灵,羌叔明脑子也灵光,但二儿子羌仲明却有些傻乎乎的,看着人高马大,其实村里头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咋唬他。
羌村长为了这个儿子没少头疼,原以为这儿子只能学好种地,一辈子顶多饿不死,靠着哥哥弟弟接济了,哪知道还能进了张家军呢。
“小先生虽然说了当兵的风险,但这些年都安安稳稳的,哪至于就直接打仗了,就算是打仗了,也不一定会上前线。”羌伯明笑嘻嘻的说道,他也是心疼弟弟的。
村里头人找秦春沛帮忙,他一般是不会推辞的,但帮忙归帮忙,打仗的危险他还是得说的清清楚楚。秦春沛心中有猜测,自然不肯将来受人埋怨。
羌村长心中也是这么想的,羌伯明难得回来,笑着又说了一句:“多亏当年爹您眼光好,把秦家人留了下来,可见有本事的人,不管到了哪儿都是有本事的。”
羌村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伯明,你说我把秦家的大姑娘聘回家,给你二弟当媳妇怎么样?”
羌伯明微微一愣,就听见羌村长继续说道:“咱家的条件,不说整个谷城,在村里头总是拔尖的,你二哥虽说脑子笨,可人老实也听话,以后肯定能对人家姑娘好。”
羌村长没有说的是,秦家大姑娘已经十七八岁了,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们家如今看着虽然好,但一半都是秦春沛撑起来的,当地好一些的人家,还真不一定想跟他们结亲。
找上门来的,不是条件差一些的,就是想要靠着秦春沛这条人脉去结交张家军的,前者秦家不舍得,后者秦家不放心,秦招娣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比起那些人家来,羌村长家的条件还真不错,家里头人口简单,兄弟几个关系也好,家底厚实知根知底,未来公婆都是和善人。
唯一的不好大约就是羌仲明脑子不灵光,但只是有些笨并不傻,现在也找到了活儿干,将来秦春沛略照顾姐夫一些,日子可不是好过。
羌村长一家虽然有自己的算计在,不过也是真的喜欢秦家人,秦家虽然是外来户人口少,但秦家俩口子勤劳肯干,虽然重视儿子,也不轻忽女儿。
他们原本就是蒙山村的大族,自然不怕将来小俩口没有人帮扶,相比起来,秦招娣自己人品好勤劳贤惠,长相也出色,还有秦春沛这样一个弟弟,实在是再合适没有了。
羌村长与婆娘商量了一番,又在羌仲明回家的时候问了问,见他自己个儿也满意,立刻就派人上门提亲去了。
秦家一听虽然没直接答应下来,却也高兴的很,不得不说,秦招娣的婚事实在让老郑氏和钱氏头疼,高不成低不就,不知道根底的人家他们又不放心。
不过随着秦春沛在家里头的地位越来越高,不管是老郑氏还是秦家夫妻,都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倒是打算等下一次休沐的时候儿子回来,问一问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