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启山也是个识相的,她现在激流勇退,还能得到皇帝的赏赐,就算是告老还乡,那也是衣锦还乡,当地的官员都要给几分面子。若是执迷不悟,等赵旭没了耐心,直接找一个错误将她发作了,她也无可奈何,如今的户部,早就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得失利弊,沈大人花了几年的功夫,总算是全部看清了。
比起孔尚瑾的理所当然,孔青珏的任职却是出乎预料,赵旭大手一挥,居然将她塞进了督察院。其实随着赵旭亲政的时间越来越久,朝中受她掌控的地方也越来越多,面对年富力壮的皇帝,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跟她对着干。
孔青珏心中也是吃惊,都察院这地方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但她吃不准皇帝将她放进去到底是何用意。最后还是孔尚瑾提了一句,她才醒悟过来,都察院是皇帝的眼睛,这些年来,却一直不那么听话,赵旭拿他开刀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上上下下的人被换了个七七八八。
孔青珏听了这话,心中便有了底,既然皇帝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都察院,那她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便是了。孔青珏不知道的是,赵旭原本还打算将她放到礼部,后来见永宁侯十分识相,才调到了都察院,可见姜还是老的辣。
比起年纪轻轻就坐上正二品户部尚书之位的孔尚瑾,孔家下一辈的女儿都被压得毫无风采,也幸好入朝的孔青珏孔青琮与她关系亲密,并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人,不然的话,永宁侯府之内也是永无宁日。
孔尚杰袭爵的这一日,永宁侯门前车水马龙,最是鲜花簇锦,人间好风光。永宁老侯爷也是精神抖擞,看着比在朝的时候还要更加精神一些,直接击碎了那些传言,之前永宁侯上书传爵,还有些人私底下猜测,是不是因为她活的太久,下面的女儿等不及了,闹得家宅不宁才不得已为止,如今看来,却是一巴掌打碎了这些话。
孔尚瑾也曾私下里问过冯氏,以后他便不是永宁侯夫人了,会不会有些失落,冯氏听了倒是笑起来,摸着女儿的脑袋问道:“就算爹不是永宁侯夫人,身上还有超品的诰命在,谁敢在我面前放肆,人啊,不能总是看着自己失去的东西,我跟你娘年纪都大了,家里头迟早都要交给你大姐大姐夫的,如今早早的交过去,也免得出乱子。”
孔尚瑾听了也就放了心,笑着说道:“那可不是,谁若是敢对爹爹不敬,孩儿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冯氏扑哧一笑,女儿关心自己,他心里头自然也是高兴的,反倒是说道:“倒是你,现在把家交过去,以后分家的时候,爹娘怕是不能偏袒你。”
孔尚瑾一听这话就笑了,挑眉说道:“别人不知道,爹你还不知道,女儿哪里少了那些,再说了,若有一日女儿真的穷困潦倒了,以大姐和珏儿的性子,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冯氏一听这话,连忙呸呸了两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女儿,点着她的脑袋说道:“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可能会有穷困潦倒的那一日,别的不说,就是爹留给你的嫁妆,也能让你风风光光一辈子。”
孔尚瑾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老爹,这话的意思跟自己的还不是一样,她只能说道:“爹,你还真担心女儿啊,我告诉你一件事儿,您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冯氏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家女儿,孔尚瑾将赵旭的大方偷偷一说,冯氏听了也是惊讶万分,忍不住感慨起来,自家小女儿还是个钱篓子。
孔尚瑾说完,这才笑道:“怎么样,您不担心了吧。女儿可是为了让您安心,只告诉你这事儿,您的嫁妆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将来看谁顺眼就给谁,谁要是不孝顺的话,一点儿也别留给她。”
冯氏忍俊不禁,捏着女儿的耳朵说道:“我这个当爹的就是看你最顺眼,不过这事儿只告诉了我也不尽然吧,难道你夫郎也不知道不成。”
孔尚瑾心中暗暗叫苦,果然公婿天生是冤家吗:“孩儿这是真话,这事儿还没有告诉玉双呢。”
冯氏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乐意,但还是假装生气的说道:“你就哄着你老爹吧,左右我也是不能去打听。”
孔尚瑾连忙笑嘻嘻的说道:“孩儿这是实话,这些东西都还在库里头呢,要处理还得一段时间。”
她这话倒是真的,那些东西,固然赵旭给了她一份,也不可能全部拿回家,那不是碍着旁人的眼睛吗,孔尚瑾去看了一遍,除了一些精致的新鲜玩意儿可以取一些回来,给家里头的人看个新鲜,其他的都要跟大宗一起卖出去,什么都比不得银子实在,也比不得银子隐秘。
孔尚瑾不担心自己的将来,但却有人担心着呢,即使是二房小冯氏,虽然不在乎爵位的事情,但也终究有些皱眉,这爵位一变动,将来分家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不过想到明珠郡主的身份,小冯氏微微安心,总归是亏不了他们的。
三房那头,马氏却气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这一晚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三娘子,连声问道:“哎,你说爵位落到了大姐的头上,将来分家的时候,她们会不会做手脚,估计少分一点给你?”
三娘子被他闹得有些上火,闷声闷气的说道:“你瞎想什么呢,分家是大事儿,到时候肯定是爹娘做主,哪里会由着大姐来,再说了,大姐大姐夫都不是苛刻之人,也不会在这个事儿上闹得难看。”
三娘子没有说的话,分家律法也是有规定的,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其实也带不走多少东西,永宁侯府的大头都在大房手里头,剩下的两个嫡女按道理也要比她多一层,最后其实也没有多少了,大房要眼皮子浅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这个上头动手脚,闹得名声不好听。
马氏听了却还是放心不下,忿忿说道:“要不是你没用,我哪里要操这个心,你想想啊,二房有一个郡主在,他们肯定不敢苛待,四房呢,四妹官职高,人也精明,老大也不敢得罪了他们,就剩下我们三房,你们母女两个都没啥出息,不亏了你们还能亏了谁。”
三娘子听的不耐烦,推开他的手说道:“真是男人短见,大姐那么要名声的人,断然不会落下苛刻庶妹的名声。”
马氏还要再说,三娘子又压低声音说道:“再说了,你以为这些年我处理庶务都是白干的,放心吧,即使分家,我们也能过的舒舒坦坦。”
不得不说,年轻的时候三娘子嫌弃马氏管得严,偷腥都得小心翼翼的,到了年纪大了,却觉得马氏有千百般的坏处,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为了女儿操心,所以才有耐心跟他解释这么多。
马氏一听眼睛就亮了,连忙问道:“你,你还藏着私房钱。”
三娘子也是烦了,她处理那么多的东西,多多少少能留下一些,日积月累的,也不是个小数目,这些事情,永宁侯和冯氏怕是都知道,不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过分,他们也不插手。
三娘子一句话,成功的让马氏的注意力全部转移过来,自家老实本分的女人,居然藏着为数不少的私房钱,这还能行!马氏可着劲头,想让三娘子将银子交给自己保管,最后闹得三娘子也烦了,索性给了他一些,让他能够暂时闭上嘴。
马氏看见那厚厚的一叠银票,里头还有几张房契,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对于分家倒是不再那么排斥。虽说分家之后他们就不能吃永宁侯府住永宁侯府花永宁侯府,但独门独院的自己当家作主,再也不用看冯氏和吕氏等人的脸色,那也是再自在没有的事情。
户部尚书的位置称埃落定,没有出乎任何人的预料,就是落到了孔尚瑾的手中,上门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也有不少人备上了厚礼,问的自然不仅仅是道喜。
出海的船队回来了,带回来的东西可实在是不少,除了那些国王们献上的贡品,是直接送进了内库,其余的却都掌握在孔尚瑾的手中,那都是要销售出去的。
户部不可能自己去做卖东西的买卖,最后自然要交给一些商家,其中皇商们吞下了大部分,但剩下的小部分也够他们眼馋了。
孙家送来的重礼就让秦玉双就张口结舌,孔尚瑾看了一眼便收下了,毕竟当初孙家靠着她的关系搭上了户部,成了皇商,如今又靠着这份关系,分了一杯羹,光是这部分的利益,就不是这份厚礼可比的。
孙家都是聪明人,孔尚瑾也愿意自己手上有这么一个可用之人,许多事情,她不方便出面,交给孙家的话更加顺理成章。
如今韦家进京,同样是商人,跟她的关系也更加的亲密,孙家自然会有所担心,这份厚礼也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孔尚瑾若是不收下,他们或许还要担心。
说起韦家,这次韦云峰带着韦月亭亲自上门贺喜,也有几分想要插手这次生意的意思,从商人变成黄尚,可不仅仅是一个字的变化,韦云峰对此自然大大的用心。既然是秦玉双的外家,孔尚瑾也是愿意照顾几分,在确定韦家做生意厚道,不是那种偷奸耍滑之人,便吩咐了下去。
有她一句话在,韦家的事情变得顺风顺水,韦云峰心中暗道,自家这个外甥果然嫁得好,要知道即使当年秦宝山活着的时候,也没办法插手这些事情。
当然,孔尚瑾的丑话也说在前头,生意可以做,但若是坏了规矩,别说是姑姑,就是亲娘也没有用的。

第108章 三年

“孔大人,皇上在里头久候多时,您快请进吧。”如今皇帝身边的内侍却是孔尚瑾的熟人,宁竹宁太监,看见孔尚瑾出现,她脸上露出一分得救了的深情,亲自领着孔尚瑾往里头走。
孔尚瑾的眉头紧锁,这都快要关宫门的时间了,皇帝紧急将她召进来,总不可能是叙旧的。她们师姐妹的关系虽然一直不错,但这种避讳,赵旭也是比较注意的,毕竟一个弄不好就会成为比人攻坚孔尚瑾的借口。如今这般行事,可见肯定是出了大事儿,孔尚瑾脑海之中飞快的转过无数心思,脸色却不露分毫。
很快,孔尚瑾走进殿门,看见地上瓷器的碎片,心中更是咯噔一声。赵旭并不是暴虐的性子,平时即使生气,也少有直接摔东西的时候,如今这般,可见是怒到了极点。这几年的时间,赵旭一点点掌控前朝,就是后宫也多了两位皇女,虽然生父的分位不高,但都说得上顺风顺水了。
看见孔尚瑾进来,赵旭却紧闭着双眼,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在努力的压抑浑身的怒气:“你过来,看看这个折子。”
孔尚瑾也不推辞,走上前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那折子带着一种暗沉的红色,居然是一封字字泣血的血书,而上头写的内容,更是让她震惊不已。
江南那头,一直都是鱼米之乡,朝廷的钱袋子,但按照书上所说,江南知府孟兆楠贪赃枉法,横行无道,导致河坝失修,今年洪灾死伤无数。
无论什么时代,大自然带来的危害永远是最可怕的,而更可怕的是,堤坝年久失修,造成了老百姓流离失所,这位知府不想着弥补,反而怕这件事上达天听,大肆搜捕压迫,甚至将失去家的百姓圈养在一起,如今已经爆发瘟疫,死伤无数。
这封周折却是一个小小的知县,拼了姓名才传达出来的。如今这位知县不知生死,太医正在抢救,等他醒后,才能知道江南到底如何了。
算起来,事情爆发至今已经一个月,便是讯息传递缓慢的古代,也不该听不到任何的消息才是,尤其是驿站建立之后,传递消息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两倍。
有人在驿站动了手脚,孔尚瑾放下奏章,先跪倒请罪:“微臣失察,请皇上责罚。”
皇帝摆了摆手,孔尚瑾虽然是户部尚书,但驿站的事情早就分属下去,在完善了驿站的事情之后,这种情报组织,自然不是孔尚瑾能时时盯着的,如今管着驿站的人,却是赵旭的亲信。
但正因为如此,赵旭才更加的生气,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居然出了这样的纰漏,更甚者,这个人与江南那边的事情有没有牵连。
一想到这件事背后牵扯出来的人,赵旭便愤怒不已:“不关你的事,这件事朕一定会彻查到底,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弄鬼。”
孔尚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先解百姓于水火中,洪水之后若是处置不当,必定会引发瘟疫,恐怕江南那边情况不大好。”
赵旭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她是个好皇帝,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百姓居然活得这么幸苦。
“你看派谁去比较合适。”赵旭揉了揉额头,在看到奏折之后,她便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江南知府孟兆楠在江南盘踞多年,若是一般人过去的话,恐怕压不住她,反倒是送了性命。
孔尚瑾深深吸了口气,拱手说道:“陛下,微臣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论身份,她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足以压制孟兆楠,更何况她是赵旭的亲信,想必皇帝也会给与权宜行事的便利。更何况她从小习武,若是孟兆楠兵行险招的话,她也能应对一番。
赵旭传她进宫,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见她毫不犹豫的将事情揽过去,还是微微皱眉:“看奏折上所言,那边怕是已经爆发了瘟疫,你虽然武艺不错,怕也危险的很。”
话虽然这般说,但她也是知道,其实除了孔尚瑾之外,并无合适之人。
孔尚瑾却笑道:“圣上派遣几位太医随行便是,瘟疫也是怕人的,身体越是好的,越是不容易感染,若是派那几位老大人过去,恐怕孟兆楠不用做什么,她们自己的身体先要撑不住了。”
赵旭皱了皱眉头,到底是同意了,心中越是有些愧疚:“你千万记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如今你连个子嗣都没有,若是有一个万一的话,老永宁侯和侯夫人,怕是要责怪朕了。”
算起来,秦玉双嫁进永宁侯府已经四年多,偏偏并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为此赵旭心中愧疚,屡次想要给她赐下侧室,有几个人选甚至比秦玉双的身份还要更高一些。
孔尚瑾听了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比方才的事情还要难缠,笑着说道:“皇上,微臣一定会安然归来的。”
赵旭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就不知道秦玉双有什么好,值得她这般护着,若是一直没有子嗣,莫不是还要断子绝孙不成。
不过见她发了愿,赵旭也微微放了心,一边又打算将医术最好的几位太医都派出去。
孔尚瑾从宫里头出来,直接便进了老永宁侯的院子,一年之前,老永宁侯出门踏青着凉了,回来之后便得了风寒,病情一直好好坏坏,原本大好的身体,如今只能在后院里头修养。别小看这时候的风寒,她的外公,冯氏的亲爹孔氏,活到八十多岁,结果一场风寒就那么去了。
为了老永宁侯的身体,侯府上上下下操心的很,就是冯氏也亲自看着,不准她胡来伤了身体。但就是这样养着,老永宁侯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一看,便真的像个七十多的老人,老态尽显了。
孔尚杰一直觉得,老永宁侯这般是自己的缘故,如果不是让出了爵位,母亲也不至于闲来无事到处踏青,以至于得了风寒。这位自己钻了牛角尖,最后还是老永宁侯抓着痛骂了一顿,才让她重新打起精神来,所以说,继承人太老实,太孝顺,也是一种困扰。
孔尚瑾一路走进来,小厮们见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都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老永宁侯原本正在练字,见她朝服都没有褪下便过来了,眉头微微皱起,问道:“皇上这个时候召你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孔尚瑾也不隐瞒,将事情说了一遍,临了说道:“母亲,恐怕我明日就得启程,此次前去前程未卜,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老永宁侯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污了一片的纸张,说道:“孟兆楠是先帝的亲信,但私底下,却跟镇国公走得很近。”
孔尚瑾也皱了眉头,按理来说,镇国公先德妃的三皇女已经去世多年,这件事应该跟君位没有关系,但孔尚瑾不知为何,总是嗅到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孟兆楠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此次失态的发展,实在太不像这位大人一贯的作风了。
莫非真的是年纪大了,脑袋也不灵光了。孔尚瑾甩开脑中的心思,心底却已经决定,到时候一定要带上多一些的人手才是。若是江南真的隐瞒着什么秘密,那她也得将它彻底的挖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与老永宁侯打了招呼之后,孔尚瑾又去了一趟冯氏的院子,将自己即将远行的消息告知,当然,背后的事情隐瞒了大部分,免得父亲担心。
即使这般,冯氏也是放心不下,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不去不行吗,这样爹怎么放心的下。”
孔尚瑾却摇头,劝说道:“父亲放心,皇上派了许多人随行,还是安全的很。”
冯氏叹了口气,忍不住又说道:“你夫郎的肚子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冯氏已经算是宽容的公公了,但面对的是最宠爱的小女儿,难免心中担忧,尤其是秦玉双进门四年,愣是没有动静。
孔尚瑾摸了摸鼻子,笑嘻嘻的说道:“爹,你急什么,琮儿夫郎不也是好几年才开怀,后来就三年抱俩了。”
冯氏被她一说,只说道:“明珠好歹第三年就有了动静。”
孔尚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忙告辞了出来,其实以她的年纪,她也是想要儿女的,但儿女都是缘分,不知道为什么,她跟秦玉双的身体都好的很,平常也恩爱,偏偏一直没有动静,弄得身边的人一个个着急的跟什么似得。
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进门呢,就闻到一股子的药味,孔尚瑾皱了眉头,一进去便见秦玉双在喝药,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秦玉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是爹爹那边送来的药房,说对子嗣有好处。”
孔尚瑾听了这话,又是叹了口气,比起自己来,秦玉双承受的压力更大,要知道明朝重视嫡出,这些年来,因为无子而被休的事儿可不少见。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太医都说了,你我的身体都好,可见是缘分未到,是药三分毒,以后这药还是别喝了。”
秦玉双微微垂下眼眸,之前韦氏特意给他请了太医调理身体,谁知道孔尚瑾会提出来,给她也检查一番,虽然最后两人都没有问题,但能这般做的女儿,世间能有几个。但她越是好,他便越是愧疚,若是,若是他真的不能生呢,一想到要让别人生下她的儿女,心中的嫉妒便撕咬着他的心。
孔尚瑾也知道这事儿都快成了秦玉双的心病,在她看来,或许他就是压力太大,才导致一直怀不上的,想了一想,便将他搂在怀中,笑着说道:“咱们不着急,就算是一辈子不生也没什么关系,我那么多的侄女,下一辈的孙侄女都不在少数,到时候想过继,想必他们也不会不答应。”
秦玉双听了这话,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喊了一声妻主,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心中何尝不是担心,这一日日的过去,妻主会不会变,会不会因为子嗣的缘故纳侍。如今听了这话,他却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
其实秦玉双的压力,一半都是韦氏给的,韦氏一辈子都吃了没有女儿的哭,对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耳提面命,秦玉双从小便听着这话长大,对于子嗣这事儿自然也看重万分,如果不是孔尚瑾时时宽慰,恐怕他连现在的状态都维持不了。也是因为太过于在乎,他才更加的放不开。
放下这事儿,孔尚瑾才把自己即将远行的事情一说,秦玉双自然也是担心,但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他担心就可以不去的,连忙起身要去收拾东西。
孔尚瑾好笑的拉住他,笑着说道:“明日我就要走了,你也不陪着我多说一会儿话。”
秦玉双脸颊一红,虽然夫妻多年,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孔尚瑾的甜言蜜语,这会儿瞪了她一眼说道:“不看着他们把东西收拾好,我哪里放心的下,这可不是出去一天两天,若是什么顺手的东西没带上,你可有的吃苦头。”
孔尚瑾却说道:“此次我们怕是要快马加鞭,哪里带的上什么东西,左右我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比起这个,双儿还是好好安慰安慰受到冷落的妻主吧。”
秦玉双正要走出去,却被她一把搂住,直接压到了榻上。
这一夜自然又是被翻红浪,夫妻恩爱无比,等到第二日出门的时候,孔尚瑾倒是神清气爽,可怜秦玉双觉得自己两条腿都在发软,但一想到孔尚瑾此去,最少也得一个月的时光,便硬撑着要来门口送她。
依依惜别,孔尚瑾跨上骏马,看了一眼远远消失的侯府,想到自己的一番布置,好歹也放心了一些,老永宁侯是历经风浪的人,有母亲在,必定能庇佑侯府平安康宁。

第109章 南

第二天一大早,孔尚瑾就带着人离开京城赶往江南,跟在她身边的,除了皇帝派遣的五位太医,数十人的护卫之外,便是那位历经千辛万苦,上京写血书告御状的李梦轩,李知县。
李梦轩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十分平凡,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知道是个心中有报复的。
赈灾的粮草都在后头,孔尚瑾却需要快马加鞭,赶往江南先把局势控制住,为此,赵旭甚至把控制江南一带的兵符交给了她,让她能够便宜行事。说到底,不管是皇帝还是孔尚瑾,心中都做了最糟糕的准备,那位孟兆楠孟大人见事情兜不住,直接破罐子破摔,跟朝廷对干起来。
李梦轩之前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等上了马开始赶路,倒是比几位太医身手矫健一些。原本还担心她会耽误行程的孔尚瑾倒是松了口气,对这位看似文弱的李大人多了几分好感,频频问了一些江南的事情。
李梦轩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语的过程中,多多少少说到那位孟兆楠大人一手遮天,将江南变成自己的属地,在当地几乎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听了这话,孔尚瑾却奇怪的问道:“若是真的如此,为何当地的官员从未上奏过?”
李梦轩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江南之地很是富裕,不是天灾人祸的话,老百姓只要不是过于懒惰,日子总还是能过。孟兆楠做事也留有几分余地,她又是江南一带最大的官,于情于理,也没有人贸贸然去检举她,再有一个,之前却也有人上过折子,但…一直都没有回应。”
孔尚瑾眉头微微皱起,忽然想到,检察院在今年之前,赵旭还不能完全的掌控,只因为这地方是原本被三皇女渗透最厉害的院所,后来赵旭将镇国公之子纳入宫中,成为如今的孙贤妃,恐怕也有几分寓意在。难道真的是三皇女遗留下来的人动了什么手脚。
孔尚瑾心中有些无法理解,要知道三皇女可是死在八皇女的手中,三皇女遗留下来的人手,即使是要打击报复,首选的人,也该是断了一条手臂,那位被养在京中的十皇女才是啊。
再有一个,三皇女死的时候,先帝可还活着,如今赵旭的地位已经稳稳当当,他们不想着投诚,何必这般作死。
凡是人做出一个举动,必定有背后的利益在,在孔尚瑾看来,孟兆楠在江南一带竭泽而渔,那就是自己作死!别的不说,赵旭上位之后,虽然并不重用其他皇女遗留下的人手,但也并不赶尽杀绝,毕竟大部分参与了党争的臣子,已经被先帝全部卡擦了。
孟兆楠若是能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巡抚大人,未必没有风光告老那一日,而现在,江南的事情已经掩盖不住,孟兆楠肯定也知道,即使她能弄死一个两个的钦差,总不可能与整一个朝廷为敌,如今朝中无大事,赵旭肯定会腾出手来,狠狠的收拾她。
到底是为什么,孟兆楠选择了这样一条路,莫不是在三皇女受宠的时候贪的太多,以至于收不住手了。左思右想,孔尚瑾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理由了,倒是也有几分可能,毕竟身在官场身不由己,三皇女一死,没有人给这位孟大人背着,自然摊子只会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