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后生下嫡女,胡家自然不敢有其他的心思,但如今皇后遭了难,他们难免先为自己打算,皇后不能生,但家里头有的是能生的人啊,比如一直备受宠爱的嫡出幼子,都是一家兄弟,若是他能进宫生下女儿,皇后抱养过去也是顺理成章,那将来胡家岂不是可以更上一层楼。
话虽如此,胡家急匆匆的举动,还是让赵旭心生不满,那位胡家的小儿子即使被送进宫,恐怕也得不到分毫的宠爱。
孔尚瑾心中琢磨着,不说其他,就是皇后,难道就心甘情愿的让这个从小到大备受宠爱的弟弟,进宫来夺取自己的一切。
孔尚瑾猜测的没错,皇后自然不甘心,不仅不甘心,他还恨,恨胡家人的冷血无情。小产一事对皇后打击极大,即使有赵旭日日的安慰,皇后还是郁结在心,赵旭让胡家人进来原本是好心,谁知道就是胡家人再往皇后的心上插了一刀。
等那胡太天走后,皇后猛地将枕头砸在地上,恨恨骂道:“本宫真是胡家的儿子吗,本宫还没死呢,就惦记上了我头上的凤冠。”
一直陪伴着皇后进宫的宫人如月连忙上前安慰:“皇后娘娘息怒,太太,太太怕不是那个意思。”
皇后却冷笑着说道:“本宫还不知道他们,偏心到没边了,哼,他以为后宫是那么好混的吗,本宫那个弟弟愚蠢的可怜,我倒是想要看看,他进宫之后能够如何。”
皇后缓缓靠在床上,心中转过万千,他心中也是明白,这次之后,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不过这也有好处,为了嫡出女的身份,以后那些后妃只会上赶着巴结,毕竟,明朝可是最重视嫡出的。

第89章 富贵

后宫之事孔尚瑾没有插嘴的余地,事实上如果不是她跟赵旭的关系一直保持的非常亲密,又有十几年的感情在,连安慰的话她也不会随便出口,毕竟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
但正因为对赵旭的了解,又有许多年的感情在,孔尚瑾才不能完全放置不理。人都是情感动物,她不愿意看着一起长大的师姐一点点变成一个孤家寡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孔尚瑾是个不完全自私的人,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她愿意为自己身边的朋友做出许多事情。
其实一直以来,孔尚瑾心底都觉得,比起自己两世为人,想法和情感都带着一些成人化的冷漠,当年相识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的赵旭,付出的感情恐怕更加纯粹一些。
有时候孔尚瑾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一份情谊,所以才会格外的重视赵旭,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安慰。
皇后出事,谁都知道有些人动了手,但没有明面上的证据,即使是暴怒之中的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拿着那些大家族出气。大概是他们心中有愧,心虚之下这段时间倒是安分了许多,赵旭也是光棍,趁着这段时间,将许多早就准备实施的政策一一颁布下去。
六部之中,户部在孔尚瑾的蚕食之下,早就成了新帝的钱袋子,礼部一直都以皇帝为尊,兵部在战乱的时候,慢慢收拢到了赵旭的手下,而吏部是先帝临死之前花了大力气整顿,慢慢交到赵旭手中的,花了两年的时间,赵旭总算将之收服。
而这一次,赵旭趁势而起,对刑部和工部大肆整顿,有能力反对的人因为皇后小产一事隐忍不发,倒是让这次的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
至今为止,最重要的六部已经落到新帝手中,也怪不得那些人容不得皇后生下嫡长女,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们世家的力量,总有一天会被完全削弱。
孔尚瑾冷眼旁观着,下一步赵旭恐怕是要对督察院和大理寺动手,这两个地方肩负着监察、弹劾的职责,与刑部一起并称三法司。同样的,都察院对朝堂的影响可不小,御史的一张嘴颠倒是非的时候多了去了,这个部分同样也是那时候受到皇女们侵蚀最厉害的,不把它收归手中,赵旭怎么能够安心。
赵旭性格隐忍,那么多年冷遇皇女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自然也不会急在一时。或许对许多官员来说,赵旭的上位,比曾经的太女,二皇女三皇女上位,都是更为可怕的事情。因为这个君主不仅才华,有野心,更有心计,这样的情况下,皇权之下,臣子想要玩弄权势,可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其实他们应该庆幸的是,赵旭虽然权欲重,却并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大概是幼年的经历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影响,相比于太女等人,她更善于倾听身边人的声音,同样的思想也更加的开化,这也是为什么,赵旭会同样,甚至是十分赞同孔尚瑾有些看似出格的政策。
宫内赵旭如何的补偿皇后,皇后胡家又进了一位嫡子,宫中妃嫔没有一个特别受宠的,这样的事情距离孔尚瑾十分遥远,事实上那一次之后,即使是在她面前,赵旭也再也没有提起后宫之事,想必她也是明白,若是让眼前的人掺和进去,对孔尚瑾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孔尚瑾在户部如鱼得水,慢慢的居然有把以前的沈启山尚书大人架空的趋势,沈启山心中也是明白,不说她以前曾经跟随过三皇女,必定得到当今的信任,单单看孔尚瑾来势汹汹的架势,自己恐怕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再如今一看,手底下大部分人都转向那一头,她更是心灰意冷。
一开始的时候,沈尚书自视甚高,没有在孔尚瑾根基薄弱的时候给予迎头痛击,等孔尚瑾发展起来,她想要动手脚却已经不简单了。她倒不是没有用过小手段,但孔尚瑾看似年轻,手段却老辣的很,每一件事似乎都让许多人得利,这般一来,沈启山的手段却不是那么好用。
今年春后,沈启山已经开始明白过来,皇帝将孔尚瑾派过来,打着的就是取代自己的主意,有皇帝撑腰,孔尚瑾又是个有能力的,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如今皇帝压着这件事,一来是让自己给孔尚瑾挡箭,另一个便是孔尚瑾到底年幼,缺少一些资历罢了。
看穿了这件事,沈尚书心灰意冷,索性嫌少出现在户部,慢慢的,户部之人倒是真的只知道孔侍郎,不知道沈尚书了。
作为炙手可热的户部左侍郎,不仅孔尚瑾,就是她身边的人也是水涨船高。永宁候府里头都知道,四小姐身边的人最富贵,就是侯爷身边那些也是比不上的。
孔尚瑾从来不是个缺钱的,对身边的人也是大方,红梅红玉不说,他们攒下的嫁妆都能比得上小家的少爷了。
不过相对而言,孔尚瑾的规矩也是十分严格,谁要是做了不能做的事情,甭管有多少情分,谁来求情都没有用。这些话她都明明白白的说过,谁要是不放在心上的话,那就趁早走人,省得到时候性命都留不下来。
让孔尚瑾庆幸的是,不管是憨厚的来喜,还是机灵的来顺,从来都没有踩到过她的底线,否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实在会让她有些伤心。
这一日孔尚瑾见来顺满脸笑容的模样,便笑着问道:“瞧你跟偷了腥的猫儿似的,莫不是又碰上个冤大头。”
孔尚瑾位高权重,下面想要走她关系的人不少,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见到她的,有一些便另辟蹊径,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来喜性子憨实,是个十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相比之下,机灵讨喜会说话的来顺自然更加受欢迎一些,不少人偷偷给她送礼,指望着这家伙能在自己面前说说好话。
来顺也是聪明,什么样的人送的礼可以收,收下了也是无伤大雅,什么样的人的礼绝对要严词拒绝,她心中分明的很。并且甭管她收了什么,总是会原原本本的告诉自己的主人,这也算是一种实诚了。
比起来喜,跟外人接触的事儿一直都是来顺的活儿,听了自家小姐的话,来顺笑嘻嘻的说道:“大人一定猜不到,这次是谁给奴婢送了东西。”
孔尚瑾挑了挑眉,却见来顺手中拿着一个荷包,她拿过来掂了掂重量,至少也得有十两银子,那头来喜手中也有一个,显然对方没把她们任何一人忘了。
孔尚瑾心思一转,说道:“莫不是赵志龙又来讨你们的话儿了。”
赵志龙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因为当初邮局的事儿升到了六品,但她心中也明白,像她这般没啥大本事的人,再想往上的话,还得要人提拔,故而一直对孔尚瑾十分巴结。
来顺听了这话,笑着说道:“大人这次可是猜错了,难得大人也猜不到,这次可不是赵大人,而是吕大人。”
孔尚瑾听了这话倒是大为吃惊,吕大人,不会是吕廷文吧,那家伙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给她身边人送礼的事情来,不会是去了青州两年,原本两袖清风的习惯都改了吧。
来顺一见她皱眉就知道她心中所想,连忙说道:“真要说起来,其实也不是吕大人,而是吕大人家里头的老太太,您也知道,吕大人如今这会儿还在青州呢。”
原来吕廷文在青州做的不错,家里头也宽裕了一些,吕廷文不会人情往来,但她老爹和夫郎都是知道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回事儿。
来顺笑着说道:“这不是大人的生辰快到了,那边老太太便想问问大人喜欢什么,奴婢原本也不想手下,但若是不收下的话,那位老人家说不定还心中忧虑,这才…”
知道来龙去脉,孔尚瑾倒是放了心,没好气的说道:“感情这还为难你了。”
来顺忙说不敢,其实她这话倒也不是全都假的,跟在孔尚瑾身边,她平日里接到的礼物贵重的多了去了,十两银子真的算不得什么。
说起生辰,孔尚瑾自己不惦记,惦记着的人却是不少。
其中赵子龙绝对是最积极的那一位,从打听到孔尚瑾的生辰开始,她便开始操心礼物起来。要知道这一次可是孔尚瑾二十岁的生辰,按理来说弱冠之日,是要大办的。以如今孔尚瑾的身份,到时候场面肯定是热闹非凡。
赵志龙的家庭早年的时候穷的叮当响,在她进了户部才略好一些,真的改变家境,却是从她被孔尚瑾发掘提拔开始,孔尚瑾并不介意手底下的人有灰色收入,只要不是那等因私废公中饱私囊的,她最多也就是敲打几句。
赵志龙是个人精,很快就摸准了孔尚瑾的性子,在无伤大雅的地方运作了一番,如今家里头总算是丰腴了一些,但比起那些世家大族来,自然算不上什么。
这一日她皱着眉头回到家中,这个二进的宅子还是年前刚刚置办下来的,为此她多年的积蓄几乎全部花光了,早知道如此,她便多等等,哎,如今哪有钱去置办生日礼。
瞧见自家妻主眉头深锁的模样,赵家夫郎忍不住问道:“妻主这是怎么了,可是衙门内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
赵家夫郎是赵志龙青梅竹马的表弟,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是个秀才的儿子,颇有几分见地,只可惜早年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些年身体一直不算好,一直吃着药,药材昂贵,这也是为什么赵志龙想方设法的弄银子。
赵志龙与这位表弟的感情非常不错,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孔尚瑾早已经将自己调查了一番,若不是看她发达之后也没有抛弃糟糠之夫,总算是良知未泯,做人还有几分底线,她这般圆滑会专营的人,她还真的不敢提拔。这般说起来,赵志龙还得感谢自己的这位夫郎才是。
当然,这时候赵志龙可不知道这点,不过见夫郎问起,她倒是也不隐瞒,将事情说了一遍,临了感慨道:“年前为了明儿天儿上学,便买了这一处宅子,如今手里头银钱空慌,却是买不到什么好东西。”
赵家夫郎一听倒是笑了,婉言说道:“妻主这事儿却是想岔了。妻主你想想看,那位孔大人可是永宁候府嫡幼女出生,如今又贵为户部左侍郎,平日里头什么珍宝没有见过,以咱们家的家底,就算是倾家荡产,恐怕弄到的东西,也入不得贵人的眼,与其花了大力气,最后那位大人看都不看一眼,还不如另辟蹊径。”
赵志龙一听觉得也是,但一想又说道:“你这话我也知道,但大人的二十岁生辰,咱们送的礼总不能太过于浅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重视大人的生辰呢。”
“再说了,不送那些,还能送什么,总不能随随便便买一些小玩意送过去吧,别到时候被人扔出来。”
扔出来是不会,大户人家这点规矩还是有的,但私底下被人看不起是肯定的,赵志龙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大人倒是喜欢读书,但听说她那书房,比咱们的院子还要大,我能弄到的,恐怕她早就有了。”
赵家夫郎也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道:“孔大人是个好官,想必也不会在意的。”
赵志龙却说道:“大人在不在意是她的事情,我却不能等闲视之。”
赵家夫郎忽然灵光一闪,笑着说道:“孔大人最重民生,若是妻主你能想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好计策,在寿辰的时候献上去,比起昂贵的礼物,大人肯定更加高兴。”
赵志龙一想也是,又拍了拍脑袋,真要是有这样的计策,她早就拿出来建功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赵家夫郎又说道:“妻主,你还记得咱们村上那个柳家二娘子吗?”
赵志龙眼睛蓦地一转,她倒是想起来了,以前他们的村子里有一位柳家二娘子,性子十分古怪,从小就喜欢琢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没少被周围的村人嘲笑,后来被家里头长姐排挤,什么都没拿到就被分了家,一日日还是继续捣鼓,日子过的不好不坏,至今却是连个夫郎都没有说上。
孔尚瑾向来喜欢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前段时间甚至还去工部下面转悠了许久,若是将柳二娘的东西送上去,倒是真有可能被重视。一想到这个,赵志龙便坐不住了,当下就要往村子里头去,赵家夫郎连忙拦住,这时辰城门都关了,哪里还出的去。

第90章 生辰

虽然都说二十弱冠,但其实许多人因为各种需求,冠礼都会提前一些,对这时候的人而言,只有戴上冠之后,才算是成年人,才能娶夫生子的。
孔尚瑾已经入朝为官,按理来说,也该提前举行冠礼才是,但她刚入朝的时候就面临了匈奴大战,随后又是先帝大丧,冠礼的事情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如今她在户部都待了两年多,马上就要过十九岁的生辰了,永宁候觉得不能再等下去,要知道没有举办冠礼,却一直都是成年女子的打扮,若是有人较真上一个折子的话,总是一个话柄。
孔尚瑾觉得自家老娘想多了,谁也不会用这个去皇帝面前自讨没趣。不过这话一提起,赵旭也是兴致勃勃,她冠礼的时候简简单单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几分补偿心理,愣是要把自家师妹的弄得热热闹闹,甚至预定下来正宾的位置。
皇帝一出,就是永宁候也只能退位让贤,于是孔尚瑾的正宾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皇帝横插一杠,谁都知道这位孔大人炙手可热,自然上赶着庆贺。也怪不得赵志龙会那么重视,毕竟冠礼的话,不仅仅对主人,对宾客的要求也高着呢。
这一日大清早的,天都还没发亮,外头便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红梅红玉第一次很不温柔的将自家小姐叫起来,念叨着说道:“小姐快起来,时间不早了,若是晚了误了时辰可怎么好?”
没错,冠礼的时辰也是选好的,皇帝一声令下,公器私用让钦天监干了这活儿,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心怀不满,愣是给选了个早早的时辰,孔尚瑾没办法,只能更早的准备起来,否则误了时辰的话,她老娘老爹都饶不了她。
红梅一块冷帕子捂在自家小姐脸上,孔尚瑾才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看了看外头黑乎乎的天,无语说道:“虽说要早一些,但这也太早了。”
红玉在旁边哈哈笑道:“小姐只当是大朝会日便是了,还是快一些吧,估计侯爷和太太那边早就等着了。”
听了这话,孔尚瑾自然也不好再偷懒,乖乖的任由他们摆弄起来,想来也是好笑,她都不穿童子服好多年,这一日却还得换上采衣。崭新的衣服以朱红色为底色,装饰着锦边,下头还搭配着一双采履,红梅心灵手巧,很快的给她梳好了一个童子髻。
孔尚瑾朝着镜子里头看了又看,她虽然面嫩,但身高摆在那儿,这会儿梳着童子髻显得有些怪异,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偏偏红玉还在旁边满口的夸赞:“小姐这般一打扮,又像是年轻了好几岁,看着更加俊秀了。”
孔尚瑾抽了抽嘴角,见这两捂着嘴偷笑,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走吧。”
先去了正房,给父母请安跪谢,用了点简单的早餐,孔尚瑾便要在门口台阶下迎宾,这里头的规矩都是定死的,可不能随便。
作为正宾,按理来说赵旭是要提前来的,不过赵旭是皇帝,自然没有人会挑她的不是,孔尚瑾私下觉得,虽然皇帝给自己加冠是无上的荣宠,但这样的圣眷却不是什么好事儿,幸亏他两世为人,头脑清醒的很,否则的话很容易就被眼前的风光迷了眼睛,走向歧路。
为此,在赵旭出现的时候,孔尚瑾忍不住递过去一个哀怨的眼神,赵旭只当是没看到。其实赵旭心里也知道,太过于宠爱师妹恐怕不是好事,但当了皇帝之后,赵旭也变得任性起来,她唯一看重的人,自然是要好好的宠信,若是自己成了皇帝,瑾儿还是处处受制,处处憋屈,那她这个皇帝当得也没有趣味。
孔尚瑾要庆幸的是,赵旭并没有任何捧杀的意思,心底还是十分为这位师妹考虑的,她年纪小资历浅,便给她时间慢慢积攒,堵在前头冲锋陷阵,充当皇帝手中那把尖刀的,从来都不是她最为信任的师妹。
“初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担任有司的是孔尚瑾的夫妹秦玉邦,外甥女严荣严柘。前者是为了表示对未来夫郎的重视,后者是自家三哥一力争取来的。秦玉邦上前一步,将托盘里头的幅巾、深衣、大带、纳履送到赞者身边。
担任赞者的却是当今的荣国公世子,也就是孔尚瑾的亲表姐,这会儿也是一脸肃然,可怜为了表妹的赞礼,她可是勤学苦练了一番怎么给冠者梳头、更衣。毕竟正宾是皇帝,谁也不指望她能都会。
“再加。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严荣送上帽子、襕衫、革带、系鞋,她明显显得有些紧张,当初孔尚香知道自家妹妹的正宾是皇帝,求着冯氏让自家女儿上马,就是为了能在皇帝面前留一个印象。
“三加。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严柘最后送上幞头、公服、革带、纳靴,她倒是比自家姐姐更加镇定一些。
其实算起来,孔尚瑾的这两位外甥女跟她的年纪相差无几,孔尚香嫁进严家之后,先后生下三个女儿,可算是地位稳稳当当,就是那位严肃的严家太太,对他也是满口称赞。
只是可惜的是,三个外甥女里头,前面两个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老大严荣是资质平庸,老二是心思太活络坐不住,老三倒是不错,只是如今还小,没有考取功名,也难怪孔尚香会有些着急上火了。
赵旭亲手给孔尚瑾戴上了金丝白玉冠,那是她亲自督促内造局赶制出来的,不得不说,许多时候,赵旭是把孔尚瑾当做亲妹妹一般的对待,好吧,即使是亲姐妹,恐怕她也没有这份细心宽容。
听着耳边的祝词,孔尚瑾也微微动容,微微抬头,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赵旭认真的神情,她心中暗暗一叹,无论将来如何,这一刻赵旭对自己是真心相待的,为了这一份真心,她也愿意全力付出,为她打造一个清平盛世。
礼成之后,赵旭又亲自给孔尚瑾取了字,说她名字尚瑾,原有幼女如玉的意思,索性便单名一个玉字,倒是应了京城里头孔家玉娘的称呼。
于是孔尚瑾便真的成了孔玉,孔家玉娘子的称呼,扎扎实实的落到了她的头上。
礼成之后,便是跪拜祠堂,见过尊者,拜见周围的亲友。这一切的礼节完毕之后,才能酒馔礼宾,开始最后的应酬。高朋满座,宾客盈门,孔尚瑾免不得多喝了几杯,赵旭自然是不可能多留的,稍稍一坐便告辞离开。
孔尚瑾亲自送了她出去,赵旭却说道:“好啦,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快点回去吧,只是杯中之物,喝多了伤身体,注意一些分寸。”
孔尚瑾微微一笑,让她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赵旭这才发现,孔尚瑾的袖子里头有一张棉帕子,最是吸水的那种,这会儿显然已经湿透了,带出弄弄的酒气来,可见这家伙故作玄虚。
“你啊。”赵旭无奈的摇了摇头,孔尚瑾却无故的说道,“之前敬皇上那一杯,微臣可不敢糊弄,只是后头还有好几十桌,真要是一桌桌下来,怕是得出丑了。”
听了这话,赵旭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旁人这般做的话,铁定不敢让自己发现,生怕会给她留下不实诚的印象,也只有孔尚瑾一如当年,在自己的面前并没有变化。
其实这会儿赵旭自己给人加了美化的光环,孔尚瑾怎么可能没变,面对一个不受宠皇女的师姐,一个是登基为帝的皇帝,她要是真的完全一如既往的话,那就真是自找苦吃了。
送走了皇帝,宾客们显得更加随意了一些,就是有作弊的手段在,一圈圈的下来,孔尚瑾也有些晕晕陶陶起来。
后院里头,这会儿也热闹的很,秦家已经出了孝期,这还是出孝之后第一次上门,冯氏自然拉着秦玉双有说不完的话。
秦玉双能嫁进孔家,嫁给的还是孔家四娘,羡慕嫉妒的大有人在,韦氏一坐下,身边便少不了说酸话的人,若是以前,他恐怕心中憋屈,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儿,但一想到孔尚瑾对秦玉双的好,这会儿哪里还会生气,只当他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孔家几位出嫁的少爷也都回来了,这会儿孔尚香就坐在冯氏身边,对着秦玉双左看右看,心中是有些不满意的,还好他出嫁多年,总算是会看人脸色一些,见自家老爹对秦玉双似乎十分满意的模样,倒是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孔尚矜却是没来,恐怕是那边安国侯老太太禁了他的足,冯氏对此不置可否。倒是孔尚云早早的来了,还把膝下一儿一女都带来了。孔尚云性子柔和,一会儿功夫倒是跟韦氏搭上了话,两人说的挺热闹。
冯氏不放心前头,便让春柳去看一眼,春柳回来的时候,倒是笑着说道:“正热闹着呢,奴才看着四小姐倒是还稳当着,严家两位小姐帮着挡酒呢。”
孔尚香一听便笑了:“爹你就放心吧,有柘儿在,多少酒也难为不了四妹。”
严柘虽然是严家人,但跟老实木讷的姐姐和稳重老成的妹妹截然不同,最是机灵油滑的性子,简直不像是严家人的种儿。故而虽然是最不让人重视的老二,在家里头长辈们最疼的却是她,就是会读书的老三,有时候也是比不过的。
冯氏也是知道严柘那千杯不醉的架势,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秦玉双的手示意他放心。
秦玉双确实是有些担心,这会儿见被冯氏看出来,忍不住有些羞臊,微微低下头来。
冯氏对秦玉双满意,不代表别人也满意,等宴会结束之后,孔尚香进了冯氏的房,便开始抱怨起来:“那秦家少爷规矩倒是还成,但长得也太平庸了一些,站在咱们四妹身边,那还不天差地别,哎。”
冯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孔尚香自知失言,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冯氏这才淡淡说道:“你都嫁出去这么多年,女儿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双儿有什么不好,娶夫娶贤,这话你还不知道。”
孔尚香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儿,心知冯氏对秦玉双肯定是十分满意的,便也不再说他的坏话,只是笑着说道:“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吗,也就是在爹这儿,外人面前,我哪有露出分毫。”
就是这样,冯氏才没有直接骂他:“你知道就好,双儿虽然长相普通,但胜在识大体懂规矩,是个能撑得住门户的,将来瑾儿迟早都要分出去单过,按皇上对她的信任,怕不会在户部待一辈子,内宅的夫郎若是不省心,那以后才有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