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行的时候,包括灵柩在内,前前后后的箱笼几乎摆满了一条街,孔尚瑾看着都觉得头疼,这么大的队伍,慢慢走还真的走上一年半载的。也幸好这时候天气冷,否则的话老师的灵柩就是个大问题。
程家不愿意去衡阳的下人早就放出去了,这会儿跟着走的,不是亲信就是雇佣来的镖师,衡阳那边不如京城安稳,为此在孔尚瑾的大力坚持下,程明到底是请了许多镖师,队伍的安全有了一定保障。
回去路上,孔尚瑾原本自然是跟自家师姐同一辆马车,但因为出远门,除了冯庆他就带了来顺来喜,一辆车便显得拥挤了一些,索性便分了开来。倒是程明身边还跟着几个通房小厮,当然,守孝期间,这些人也都不会出现在人前。
赶路的行程十分枯燥,原本孔尚瑾还能跟程明说说话,但出了京城之后,程明便悲伤过度开始生病,虽然不至于耽误行程,每天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一路上醒来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
这样一来,程家剩下能主事的便只有那两位太太,可一路上跟着的,大部分都是护院和镖师,他们出面难免不合适,这时候程家两位太太更加庆幸孔尚瑾跟着一起来了,别看她年纪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又有冯庆在旁边提点,一路上都布置的仅仅有条,就是程明身体好着,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孔尚瑾不仅仅是程庆山的小弟子,还是永宁候的嫡幼女,程家两位太太对她自然倍加亲切,谁都知道,回到衡阳之后,程家便会大不如前,以后还能不能回到京城还是两回事儿,若是能跟孔尚瑾打好关系,自然只有好处。
这般想着,程家一老一小两位太太对着孔尚瑾便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嘘寒问暖的架势简直了,孔尚瑾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倒是也不在乎,其实不用他们这般,自己也会对程家多加照顾,老师临终之前都放心不了家人,利索能力的地方,她总是愿意伸以援手的。
“师母,今日我们得走快一些,否则怕赶不到落脚的地方,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来前头寻我。”孔尚瑾一开始也是坐马车,但后头坐的浑身筋骨痛,索性便跟着一群镖师骑马,一路上还能看看风景,听冯庆说说江湖事儿,倒是更加痛快一些。
虽然孔尚瑾只有十三岁,但程家两位鳏夫还是谨遵男女之别,这会儿程太太隔着车帘子说道:“知道啦,一路上辛苦瑾儿了,都是我那孙女不争气。”
孔尚瑾自然谦虚了几句才走开,等人走远了,里头的程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淡淡说道:“这若是程家的孩子该多好,我也不用操心以后的事情了。”
程太太当年想着生嫡女,以至于没把程明的母亲记在名下,如今身份也有一些不尴不尬,幸好程明为人还算孝顺,至少不会为难了他。
只是程明人是好,却没啥本事,否则的话老夫人也不会硬要他们回去衡阳,每每想到这个,程太太总是满心忧虑,如果不是他娘家实在无人,他也是不愿去衡阳那偏僻的地方。
程太太身边的心腹听了这话,心中也是感慨,一路走来,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孔家小姐确实是个有才能的,这才多大点年纪,却能把事情处理的仅仅有条,相比之下,自家小姐一直缠绵病榻,病好之后也整个人恹恹的,并不理会外头的事情,差了不止一筹:“太太您就放宽心,好歹小姐如今可是永昌伯,到了衡阳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还不比在京城宽松。”
这倒也是个好处,只是衡阳怎么能跟京城比,程太太心中叹了口气,忍不住说了一句:“若我能有个孙子,必要让他嫁给这位孔小姐,这样咱家也不用愁了。”
旁边的小厮没再说话,心中却想着,永宁候家的嫡出小姐,恐怕自家真要结亲的话,人家还未必愿意呢,当然,程家也压根没有什么孙子。
孔尚瑾可不知道程家几个男人的感慨,亲自带着来顺巡视了一遍车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带着人回到冯庆身边,虽然冯庆是作为护卫随行,但孔尚瑾把她当做师傅对待,便把来喜放到她身边服侍,冯庆一开始不能答应,但见小姐真心实意,倒是也没有矫情,毕竟她只有一条手臂,有些事情难免不方便。
骑在马上的孔尚瑾虽然身量未足,但气势如虹,更难得的是目光清正让人一眼便心生好感。冯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也是看着这位小小姐长大的,自小教导,因自己没有娶妻生子,便把这孩子当做女儿看待,如今见孔尚瑾一日比一日出色,心中自然也高兴:“回来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看。”
孔尚瑾只是笑道:“去看一眼也能放心,不是师傅教的,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冯庆笑了笑,见她只是额头带着些许细汗,脸颊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健康,也不多说什么:“明日便要进水路,比起旱路来,水路更是无聊,你从小在京城长大,也不知道会不会晕船。”
孔尚瑾暗道,若是跟上辈子的体质,那铁定是不会晕船的,不过这事儿也实在是说不准。便笑着说道:“就算晕船也没事,药材都准备着,到了船上,反倒是比现在事儿少。”
如今他们走的都是官道,其实并不会有大危险,等水路走完回归旱路的时候,就得面临其他的问题了。
冯庆点了点头,带着她走到李镖头身边,这家镖局在京城多年,名声十分不错,而李镖头与冯庆还有几分交情,故而平时也愿意多教教孔尚瑾。
孔尚瑾也是个嘴甜的,没有丝毫贵族子弟的傲气,看见李镖头便一口一个李师傅的叫。
李镖头是个三十出头的娘子,身材十分魁梧,可以说是孔尚瑾在这个时代看到过的,身材最为粗壮的女人,不过想来也是,自家老娘虽然也是武将出身,但养尊处优多年,身材也略有走形,李镖头却要日日风吹日晒的,没有点身板人家也不能望而生畏不是。
因为是故友的徒弟,孔尚瑾又是个面善嘴甜的,所以即使李师傅看不上她小鸡似的身材,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甚至比对自己的几个徒弟还要更好一些,有时候还能指点几分本事,要知道这时候这些东西都是祖传的,没有拜师想学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孔尚瑾两人过来,李师傅哈哈一笑说道:“若是每户人家的娘子都跟孔小姐似的,咱们可得省心许多。”
镖师这行当不好做,最怕的就是遇到不讲理的主家,赚不到钱还得受气。
孔尚瑾笑了笑,因为扶灵的缘故,她身上只穿着素色的衣裳,一路走来难免有些风尘仆仆的,只是这般也能看出她的好颜色,一开始镖师们的轻视也是情有可原:“李师傅莫不是怕将来我跟你抢饭吃。”
李师傅听了这话倒是笑了,指着身旁几个徒弟说道:“小姐是何等人物,哪里会吃这样的苦力饭,倒是我几个徒弟学了多年,如今连小姐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将来怕是连门面都撑不住。”
几个徒弟一开始十分不忿孔尚瑾,觉得这侯府的小姐虽然身份尊贵,但看着娇娇滴滴的,跟着小雪团子似的,肯定吃不了苦受不得罪,一路上难免添麻烦,谁知道等上了路才知道,这位小姐居然是个练家子,真人不露相说的就是她。
如今听了这话,大徒弟忍不住笑道:“师傅这话可有偏颇,不说我,就是您手下的镖师,想要从孔小姐手下全身而退,也要一些本事。”
孔尚瑾跟着冯庆习武多年,身手十分矫健,要知道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内功,所以习武之人的武力值相差不会太过巨大。
再有一个,孔尚瑾天生神力,虽然如今已经收放自如,平常并不显露出来,但难免力气比寻常人还要更大一些,比试的时候可不是占了便宜。
孔尚瑾与几个镖师已经混熟,听了这话倒是笑道:“李师傅,你们师徒再这么夸下去,我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将来免不得丢了大面子,到时候可要寻你们的不是。”
一群人忍俊不禁,冯庆摇了摇头,那边李师傅也不再说笑,只是说道:“码头船只都安排好了,不过我听说最近衡阳那边不安稳,有山贼出没,程家要归乡的话,难免路过这些地带,我们人虽不少,但东西也多,怕有看不住的时候。”
山贼不可怕,一般而言,不是乱世的时候,山贼都是图财不杀人,抢了东西就走,但他们既然保了镖,要是被人劫走一部分也是丢人。再说程家老的老小的小,都是老弱妇孺,到时候受了惊生了病什么的也是麻烦。
孔尚瑾看了看后头一长串的箱笼也是头疼,镖师虽然多,但挡不住队伍长啊,唯一庆幸的是,这样的大队伍又是挂着官方的旗帜,一般的山贼还不敢拿他们练手。
衡阳地处偏僻,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不是一句空话,更有程家离乡多年,如今虽算得上是衣锦还乡,但其实并没有真材实料。
孔尚瑾脑中飞快的转着,她庆幸的是,衡阳的知县当年也是程庆山的弟子,有这一层关系在,即使不照顾程家,也绝对不会为难,当官的注重名声,否则的话可是会被人攻歼的,所以只要到了衡阳城内,别的倒是不怕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得做好万全的打算,免得到时候惊扰了那几位内眷。

第55章 路见不平

转了水路果然平稳了许多,一路上也没有遇到暴风雨,倒是平平安安,唯一让人操心的是,程家两位太太都有些晕船,虽然药材早就备下了,但整个人都是恹恹的,连船舱都走不出来。
程明倒是身体好了一些,有时候甚至能跟孔尚瑾一起钓鱼讨趣,作为家里头唯一的女丁,程明能够振作起来,程家才有希望。
到底是程庆山一手教导长大的孙女,程明固然比不上两个师姐师妹,但也不是多么娇弱的人,之前病倒也是一直以来积压的悲恸一块儿发作起来。
看着程明一日比一日健康,孔尚瑾也微微放了心,毕竟她不可能一直留在程家,等她走后,程家只能靠着程明。
程明看着话里话外安慰自己的小师妹,心中也暗叹了口气,其实她也知道,这段时间多亏了这位小师妹,想到自己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还得靠着未成年的小师妹处理家事,程明心中也有些愧疚。
“好了,你放心吧,师姐还没有那么脆弱,奶奶去了,程家却不能倒。”程明叹了口气,想到奶奶临死前的话又是一片黯然,她如今有些理解奶奶为什么让她回到衡阳,不准入朝为官,她连小师妹都比不上,进了官场的话,恐怕只会给程家惹祸,不过她不可以,将来子女却还有机会。
孔尚瑾见她虽然眼底还有几分抑郁,但人总算是开朗了一些,不像之前总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也微微安了心,便说道:“师姐想通了就好,老师去世之前最疼你,若是知道你为了她伤怀伤身,怕是也要难过。”
程明点了点头,正好李师傅走了过来,拱手对着两人说道:“二位小姐,待会儿船便要靠岸,之后咱们还得走近十天的旱路,才能到衡阳城。”
原本京城到衡阳也得走一个月,程家的队伍是扶灵回乡,还带着许多老弱妇孺,又有程明这个病人在,一路上走的更慢,如今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看见衡阳城的影子呢。
程明点了点头,她出生在京城,更是在京城长大,从未回到过衡阳,对这片地方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程家在衡阳也有宅子土地,之前早早的派了人回来打理,他们回去之后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一路上辛苦李镖师了,之后路途危险,还请镖师多多提防。”
李镖师早就已经吩咐下去,听了这话自然应是,程明想到之前孔尚瑾提过的事情,心中难免不安,忍不住问道:“镖师以前可曾到过衡阳。”
李镖师见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心中担忧,笑着说道:“在下倒是从未来过,不过手底下兄弟有往这边走过镖。”
程明连忙追问这地方究竟如何,李镖师便说道:“衡阳城内,自然也是繁华,当然,跟京城是没法相比。”
想了一下,李镖师有选择性的说道:“不过衡阳一带地处偏僻,土地也较为贫瘠,天平年间风调雨顺,老百姓倒是能安居乐业,一旦老天爷不给面子,便只能饿肚子了。”
程明听了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是典型的文人,恐怕是想不到老百姓的苦日子,但听了这话也明白,这地方不安稳的根本原因。想到以后要在此地定居,程明难免有些担忧,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师傅见她面色忧郁,看起来比旁边的孔尚瑾还吃不得苦头,心中难免嘀咕了一番,不知道程家为什么好好的京城不待,反倒是要阖家回衡阳,大户人家扶灵回乡的不少,但直接回乡定居的却罕见:“不过这几年来,衡阳这边的情况好了许多,也是多亏了太女殿下,殿下千辛万苦从番邦带来的那些作物,可是救了不少人。”
这话却是说太女前两年献上去的三种作物,这三样作物不但耐旱耐灾,产量也比水稻小麦强上许多,虽然吃多了难免有些问题,但对于贫苦百姓来说,这些都不值一提。因为这些东西,太女在民间的名声十分不错,李师傅这会儿提起也是带着几分赞誉。
程明显然对太女也抱有好感,这会儿倒是忍不住侃侃而谈起来,倒是孔尚瑾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从皓辰的口中不难得知,太女可不是那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当然,这件事她只能在心里头嘀咕。
下了船之后,孔尚瑾便发现这地方与他们一路走来的风景大有不同,土地渐渐变成了黄色,周围的树木似乎也有些灰扑扑的,虽然只是十多天的路程,但他们居然变得很难投宿,有时候还得露宿野外,就在马车上将就一夜。
一路走来,水似乎也是不多,不跟江南那样的地方比,就是京城也是相差甚远。更让人皱眉的是这地方人少。古时候一个地方发达的程度,永远跟他的人口形成正比,人少就证明这地方不适宜居住,更不是政治经济的中心地带。
程明倒是还好,虽然有些皱眉还能适应,程家两位太太却已经暗暗哭了好几次,这两位都是京城人士,恐怕是想到自己以后憋屈的日子。
倒是李师傅安慰着说道:“小姐无需担心,这边荒郊野外的,自然人迹罕至,但其实衡阳城内十分繁华,该有的东西都有。”
衡阳毕竟也是个大地方,听了这话程明也微微安了心,只是想着早日赶到衡阳城,也好早日安顿下来。不过她心底到底不敢抱什么希望,不说别的,这些日路过的村庄也不少,但百姓的日子比起京城来大大不如,有些矮小的茅屋简直不像是人能住的。
只可惜上天不照应程明等人的心情,眼看着就要到衡阳城了,好死不死他们就遇到了劫道的,看着那几个彪形大娘往路口一站,手中提着棍子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后头的程太太几乎没能晕过去。
孔尚瑾眉头紧锁,只让哆嗦起来还强撑着的程明去照料两个太太,自己往前到了李师傅身边,李师傅知道她身手十分不错,倒是也没有阻止。
对方手中拿着的是木棍,可见并不是多么强悍的山贼,为首的一个娘子身材比李师傅还要彪悍一些,满脸的横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这样的事情镖局有经验,李师傅并不紧张,对方人数虽然不少,但兵器不过是木棍,就算真的打起来,他们也能应付:“龙威镖局走镖,主家是官府的人,众位若能高抬贵手,这些便请娘子们喝杯水酒。”
李师傅将一个荷包扔过去,看重量里头至少也有百十两银子。程家的队伍里头后宅内眷太多,能够不发生冲突自然是最好,所以李师傅一开口就点穿了自家的身份,知道是官府的人,对方能够心生忌惮,又给了买路钱,希望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去。
那为首的娘子打开荷包一看,发现是银子还咬了一口试探真假,后头一群娘子都看着眼馋,显然也知道自己抓到了大鱼。当然,这样的队伍也不好招惹,看看镖师口中的大刀就知道了,若是真的打起来,谁吃亏还不一定。
那娘子眯了眯眼睛,看着长长的队伍,到底摆了摆手说道:“算你们识相,过去吧。”
随着她的声音,周围山上有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必是早有埋伏,若是双方冲突起来,埋伏起来的人不管是射箭还是推下巨石,都会给队伍带来大麻烦,李师傅心中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吩咐人赶紧过去。
长长的队伍驶过去,车轴子很深,一看便知道车上装着的东西不少,几个娘子看着眼馋,忍不住说道:“二当家的,咱们真的不抢一票,那镖师看着窝囊,肯定不敢拼命,若是能抢走两辆车,咱们一年都不愁吃穿。”
被称作二当家的女人就是那位彪形娘子,瞪了一眼说话的人说话:“没长脑子吧你,这样大的队伍油水自然多,但那人说是官家,八成也是真的,真的动了手伤了人,到时候官府出来剿匪,哪里还有命享。”
那人挨了骂有些忿忿不平,当土匪山贼的,哪有不招惹官府的,就这个二当家的胆子小,寻常不敢伤人,虽然得了一荷包的银子,但山上姐妹多,分一分一个人能拿到多少。
即使很想冲出去抢掠,但今日带队的是二当家,那人也不敢冒失,只是又嘀咕着说道:“若是大当家在此,至少也会再要一些。”
二当家的皱了皱眉头,入草为寇实在不是她的原意,若不是家里头一老一小都是病秧子,光是药钱就是将土地刨穿了也不够,她也不会入了这行。
原本看着大当家的仁义,对她也有几分尊重才上了山,如今看着,大当家的却一日比一日心大,前几日若不是她及时阻止,甚至想把一个男子掠上山当了压寨夫郎。
孔尚瑾耳朵灵,自然隐隐约约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当然,也是因为几个女人的嗓门都不是一般的大。她眼睛微微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主意,往后看了一眼微微勾起嘴角。
等队伍走出那山谷,李师傅才松了口气,虽然山贼说了放人,但谁知道她们会不会食言,这会儿到了空旷的地方他才放心,对方真要动手的话,绝不会任由他们走出山谷。
后头的程明也松了口气,方才她虽然强撑着安慰爷爷和父亲,但其实自己的手也一直哆嗦着呢,这会儿瞧着过来说话的孔尚瑾,心中忍不住升起几分佩服,怪不得奶奶一直说自己不如小师妹,光这份淡然就是她学不来的。
孔尚瑾见他们无事,方才骑马往后而去,除了冯庆之外,没有人发现她巡查完队伍之后,居然快马进了那山谷。
那二当家带着人正打算离开呢,听见马蹄声脸色微变,摆出警惕的手势,周围山上埋伏的人顿时戒备起来。
等看见孔尚瑾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单枪匹马的过来,二当家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暗道这姑娘莫非脑子不好,舍不得那百两银子,趁着大人不注意过来找死不成。
倒是方才开口那人眼睛一亮,开口说道:“二当家的,这人身上的东西看着成色不错,既然她自己找上门来,不如扒一个干净,也不算空手而归。”
二当家的瞪了身边的人一眼,正要说话,却听见对面的小姑娘朗声说道:“这位娘子,入草为寇可不是长久之道,若是有意从良,尽可以来衡阳找我。”
听了这话二当家的倒是乐呵起来,感情是劝她从良来了。
身旁几个山贼已经忍耐不住,其中一个冲着孔尚瑾就扑了过去,想必是想要把她从马上拽下来。
孔尚瑾脸色不变,手中长剑都未出鞘,一个旋转,那人便被打趴在地上,三俩下的功夫,敢动手的人都倒下了,几根木棍都成了两半。
孔尚瑾脸色不变,她敢单枪匹马的过来,自然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看她距离山谷口很近便知道,对方真的让埋伏的人动手,她驱马飞奔总是来得及逃走。
若不是听冯庆说道,这位二当家的身手不错,真要动手的话与她在伯仲之间,她也不会起了招揽的心思。
见孔尚瑾身手不凡,二当家的脸色微变,心知他们是遇上了硬茬子,也幸好方才没有动手,否则的话地上那几个就是她的下场,不过对于孔尚瑾的话,她却拿不准这人的意思。
孔尚瑾自然知道,自己可不是什么龙傲天,一句话就能让人拜服,便又说道:“在下要在衡阳城停留一段时间,二当家的身手不凡,在这行当难免可惜,若是有意的话,不妨来衡阳程家找我。”
说完这话,孔尚瑾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二当家的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衡阳城程家,她脑中转过许多程家,最后想到那队伍里头的灵柩,蓦地想起来那一个程家,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只是到底心中犹豫,皱了皱眉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起来,等着老娘去扶你们吗!”

第56章 程家

孔尚瑾来去还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又有冯庆掩饰,以至于忙着整理队伍前行的一堆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失踪。李师傅或许略有所觉,但她心知孔尚瑾身份不一般,见她安然归来也没有多话。
经过这次的有惊无险,后头的路程倒是安安稳稳,这让程明等人都松了口气,要是隔三差五的来一次打劫,程家虽然也给得起这个买路钱,但光吓也非得把人吓死不可。
有了这次意外,即使一路颠簸,内眷们也不敢再多抱怨,恨不得日夜赶路,早早的到了衡阳才好。
这样又走了四五日,队伍路过的地方人迹才慢慢多起来,村落的屋子似乎也更好一些,居住的百姓不再跟路上见到的那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李师傅便说今日之内便能到衡阳,听见这话,不仅程明,就是孔尚瑾也松了口气,她虽然不怕苦不怕累,但长时间赶路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衡阳城并不小,城墙看着也听巍峨,虽然比起京城却有不如,但进城之后看到的也是一片繁华,道路用青石铺成,整洁干净,道路两旁还有许多小摊贩,看着便觉得热闹万分。
程明这会儿也坐在车前,看见两旁的情景倒是松了口气,一路上她也是吓得够呛。
程家的车队很长,一看便知道是迁居的大户人家,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但普通百姓并不敢上前,只是远远打量着。
车队朝着成东边走,渐渐的两旁的房屋越来越高,行人却越来越少,一看便知道到了贵族的聚居地。
程庆山其实是泥腿子出生,不过她入朝为官多年,早早的在衡阳置办下一份产业,这栋程宅就是她做太子太傅的时候购入的,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但胜在位置好,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恐怕还拿不下来。
程府的下人早就接到主人家扶灵回乡的消息,这会儿接到信儿立刻打开大门迎接,因为有内眷,索性拆了门槛儿,让马车直接架进去。至于送东西的那些,却是直接去了后门。
程明跳下马车,一眼便瞧见了管家,那是她奶奶在世时就安排回来的人。
管家是看着程明长大的,见她形容憔悴,又想到自己的老主人已经过世,忍不住跪倒痛哭起来:“小姐,您一路辛苦了。”
瞧她痛哭流涕的模样,程明也忍不住眼睛发酸,一把扶住老管家,想说什么却哆嗦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孔尚瑾见她们就在大门口相拥而泣,心中也有些感慨,但还是上前说道:“师姐,一路过来师母们该辛苦了,不如先进门休整一番,想必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程明听了这话才收了眼泪,带着一群内眷进门去了。
孔尚瑾身份特殊,虽然一路上是主事人,但其实却不是姓程的,她毕竟只是程庆山的弟子,如今到了衡阳自然不好插手程家的事情,便索性带着冯庆和来顺来喜回了院子。
程庆山买下的这栋宅子不过四进,比起京城程府自然大大不如,不过程家主人就三个,住起来其实很宽敞。
安排给孔尚瑾的院子不大,下人们倒是仅仅有条,虽然因为主人家有丧的缘故,屋子里头的摆设也朝着素淡靠拢,不过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孔尚瑾微微点头,暗道那位管家是老师一手调教出来的,可见还有一些本事,若是能一心为主的话,将来师姐并不用为了家里头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