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孔青碧的亲爹小侍连忙开口说道:“这是太太体恤我们,但为人子女,每日给太太请安也是应当的,怎么能够省了。”
吕氏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却不是为了你们,少爷们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呢,每日多睡一会儿才好,从太太那边开始就是这般的,你们用不着担心。”
见那小侍还要说话,吕氏几句话就淡淡的打发了他们,虽然对庶出子女不苛刻,但作为嫡夫君的,哪有一个喜欢这些人。又让人送少爷们去学堂,不能误了课程,等人都走远了,吕氏才揉了揉额头,露出有些疲倦的样子。
翠云见状连忙上前,帮着揉着穴道,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太太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会儿。”
吕氏却摇了摇头,略靠了靠就起了身,笑着说道:“不过是一时事情多,倒是不值得什么。”
其实永宁侯府内事情算是少的了,虽然如今三房一块儿住着,还有一个没成亲的孔尚瑾在,但除了三房却都是省事儿的,别的高门贵族里头,连襟之间为了管家权,为了一些私利,相互跟乌鸡眼似的多了去了。
再有一个,自己虽然也有庶出的子女,但世子却是个守住规矩的,几个小侍通房也都是自己安排的,并没有那么多的花花心思,几个小侍即使受宠,也断然越不过自己去,再说,世子对他们也是平平。要是搁着二房那位一般,他的日子才有的叫苦呢,有时候他都佩服二妹夫的度量。
这般想着,吕氏便觉得浑身有了力气,再想想自己娘家那几个嫡出庶出的兄弟,不管嫁入高门还是低嫁,日子都没有自己这般舒坦,吕氏便觉得当年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农家子出生又如何,如今永宁侯还不得人人称赞。
吕氏心气顺,对着身边的人也和善,所以这会儿翠云也敢开口打趣着说道:“过不了几天,表小姐便要来了,奴才还记得,小时候那一回,表小姐扒着太太的衣裳,不肯跟着舅太太离京呢。”
吕氏想到那时候的场景也笑了起来,又想着自家儿子孔青珠比吕良伟小了四岁,正合说亲的年纪,娘家大姐送来的信里头,似乎也有这么个意思。珠儿已经十四,该是定亲的年纪了,若是嫁到娘家,亲姑父亲舅妈的,总不至于为难了他。大姐夫那个人他是知道的,虽然有些小心眼,却不难对付,珠儿肯定能应付得了。
这般想着,吕氏便有一些心动,又觉得吕良伟年纪轻轻就参加春闱,就是这次不中,下次总能够中的,虽然是嫡次女,将来当不了族长,但做次女的丈夫自然轻松许多,都是嫡亲的女儿,将来就算是分家,也不至于亏待了他们。
越想越觉得可行,但面子上吕氏却不露分毫,珠儿到底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子,说句自夸的话,就是皇女的正妃也是够了,不过以婆婆的意思,怕是不会把侯府的儿子嫁进皇家,沾惹那些是非。再有一个,珠儿的婚事,公公也肯定会过问,他倒是不好一口应承下来。
吕氏琢磨着,还是得等良伟到了再看看,要是都合适的话,想必公公也不会反对。

第42章 骄女

码头上,一艘富丽堂皇的大船慢慢靠岸,船头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但长身玉立,一身锦绣,一看便知道是个大家小姐,这会儿虽然还是早春,但这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端是风度翩翩,偶有路过的男儿看见,纷纷羞红了脸颊,却又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时候,后头的船舱走出一人,看打扮身份应该不如一些,但比起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略强一些,对着前头那位小姐的时候,也带着几分亲近恭敬:“小姐,李公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李公子原说要亲自来谢,但奴婢传了您的话,到底跟着来接的人离开了。”
那位小姐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是该如此,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他几次三番的感谢,既然来接他的人到了,李公子也算有了托付。”
那丫鬟却低头暗暗嘀咕道,那李公子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可惜自家小姐压根没有看上他,自然也就没有往心里头去。
原来这位小姐正是吕氏的外甥女,吕家嫡系的嫡出次女吕良伟,那位李公子却是她半路上救起来的一位小少爷,据那位李公子所说,自己是上京投亲的,吕良伟心思柔软,便带了他一路,才有今日这一说。
吕良伟长得确实是一表人才,这会儿往岸上望了一眼,带着几分犹豫说道:“也不知道永宁侯府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跟着她的丫鬟叫做端砚,听了这话便笑道:“小姐小时候不是曾去过?”
吕良伟想了想,只是说道:“去是去过,但都这么多年了,却是记不太得了。”
那时候她太小,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永宁侯府的园子大的很,从前头进去还坐了轿子,而她那位舅舅似乎是个慈祥的模样,其余却都忘记了,不过听父亲说过,这些年舅舅送回家的年礼十分丰厚,想来在家也是个当家作主的人。
“小姐,那是不是侯府的人。”端砚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叫道,吕良伟朝着那边看去,看清楚之后果然点头,等他们走近,却见一人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平礼:“珏儿见过表姐,表姐舟车劳顿,是否要修整一番。”
原来被派来接她的人是自己的表妹,吕良伟自然知道,自家舅舅出嫁之后,生了一儿一女,唯一的女儿比自己小一岁,如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考中。
如今乍然看见孔青珏,却不如她原先预测的那般无能,端是个英俊的模样,心中倒是感慨这位表妹外头锦绣。
听了孔青珏的话,吕良伟自然表示要先去永宁侯府拜见长辈,一路上两个许久未见,倍感生疏的表姐妹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孔青珏自然知道自家父亲的意思,便有意多看看这位表姐,一路走来,倒是觉得这位表姐言之有物,长得也风姿俊秀,一时倒是满意了几分。
回到侯府,冯氏吕氏等早就收到了消息等着呢,吕良伟一走进去,第一眼便瞧见上头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男子坐着,一派端庄慈爱的模样,自家舅舅却在下首坐着,眼中带着几分激动,她连忙结结实实来的磕了头,冯氏是吕氏的公公,算起来就是他太爷爷辈分的人了,轻忽不得。
冯氏见状,连忙让人去拦,见她执意磕了头,忍不住笑道:“这孩子这般多礼,都是自家亲戚,用不着这般客套。”
说完这话,又让人送上见面礼,却是一套成色少见的文房四宝。
吕良伟收下之后,又是对吕氏行礼,只是这次还没有磕头,吕氏已经把她一把扶住,笑着说道:“哪里这般多礼,可别磕的红了头,让舅舅看看,这么多年没见,良伟真是长大了。”
吕氏心中存了心思,越看越觉得可心意,吕良伟长得不错,这会儿刻意讨好长辈,更是端庄多礼。
吕氏看了又看,这才指着身边的人说道:“你珏儿表妹已经见过了,这位是你珠儿表弟。”略顿了顿,才又说道,“这两位是碧儿,珊儿。”
吕良伟躬身见过,目不斜视并不多看,倒是又让吕氏满意了几分。
又等吕良伟见过了二房三房的人,冯氏才开口说道:“今日侯爷休沐,正在前头督着那几个混世魔王读书,又有我那小四儿也在家,你便过去一见,或许还能合了拍。”
吕良伟自然满口答应,跟着领路人走了出去,等人走远了,冯氏便让各房的人回去,只是吕氏走出了几步,偏又转了回来。
见吕氏转了回来,冯氏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将其余的小厮都打发出去,只留下春柳和何老爹在身边服侍。
吕氏当下便将自家大姐提议的事情说了一遍,冯氏沉吟了一会儿,略略皱眉。
不是他看不起吕家,自从吕氏母亲过世之后,吕氏便有些江河日下的意思,他大姐只能守城,下头几个小的倒是还成,只是如今还看不出什么来。
若对方说的是嫡长女,冯氏肯定就答应了,那位吕良业是个稳重之人,将来也是要承宗的,但吕良伟毕竟只是次女。
吕氏见他皱眉,便将自己的思虑说了一遍,又说道:“毕竟是亲姑姑家,珠儿嫁过去的话不会受委屈,再说虽然是次女,但我姐姐统共就这么两个女儿,惯来宠爱这个幼女,将来就算是分家,也亏待不了他们。”
冯氏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说道:“这话确实不错,但这孩子为人如何,还是得再看看,你先别忙着答应,如今这孩子住在侯府,还愁没有时间相看,就是等到春闱结束,也是来得及的,珠儿到底是侯府的嫡长孙子,总要多相看相看。”
吕氏见冯氏没有一口回绝了,知道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想着多相看相看也是好的,便答应下来,只是等他走远了,冯氏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何老爹向来知道冯氏的心思,见他这边便问道:“太太,您这是不赞同大太太的主意?若是不成,您说句话,大太太也莫敢不从的。”
冯氏却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儿女的亲事,到底是要亲娘亲爹做主才成,不过我看那吕良伟好是好,身上却多有几分女气。”
冯氏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吕良伟是家中幼女,也是吕氏的姐姐三十出头的时候才得的,自然宠爱了一些,管束上头便不太严厉,从而导致这个女儿娇气了一些。
虽然世家贵族里头,娇女不在少数,但作为次女,将来分家之后就要撑起门户来,若是性格太过于软弱可不是好事儿。
再说了,就是因为是亲戚家才更加难办,将来儿子就是受了委屈,打上门去都不方便。
冯氏心里头存了事儿,等晚上永宁侯回来的时候,便试探着问道:“侯爷今日见到那吕家娘子了吧,你看她为人如何?”
永宁侯脸上倒是带上几分笑意,点头称赞道:“是个好的,学识扎实,言之有物,那手字比得上瑾儿。”
孔尚瑾三岁开始启蒙练字,到现在已有七年,那首字是连一贯难说话的程庆山都是夸过的,永宁侯这般说,是十分看好这位吕家娘子了。
这般看着,冯氏心头倒是松了几分,既然永宁侯也看好,肯定有些本事儿。
孔青珠虽然不是冯氏身边长大的,但作为嫡长孙子,还是如今唯一的嫡出孙子,冯氏对它的婚姻十分看重,要是他嫁得不好,很可能将后头一群弟弟的婚事全部耽搁了,再有一个就是,儿子跟女儿不同,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即使永宁侯府门第高,真要是嫁错人的话,他们也帮不了许多。
冯氏心中考虑着,这日孔尚瑾难得早回来,陪着他说话的时候,不免露出几分意思来,孔尚瑾一听便明白过来,孔青珠早就到了年纪,这一年来大太太忙着相看,但总没有满意的,这会儿大概起了将儿子嫁到娘家的意思。
见女儿难得脸色严肃,冯氏忍不住心头一跳,皱眉问道:“怎么,难道吕家娘子有哪里不对不成?”
孔尚瑾不是个背后说人话的,不过事关自家侄子的一生幸福,还是开口说道:“吕家外甥女德才兼备,确实是个丰神俊秀的女子,不过…”
孔尚瑾脑海中想到看到吕良伟的那一日,这位灿烂笑容简直能用色如春花来形容,对着小厮们都是轻声慢语的,直接让她想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贾宝玉,虽然吕良伟是有一些才能,绝非贾宝玉可比,但要嫁给这位的话,还得有很宽阔的胸襟才是。
看了眼冯氏的神色,孔尚瑾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说道:“吕家外甥女在家学里头左右逢源,看起来便知道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不过比起策论,她更加喜欢诗词歌赋一些。再有一个,学堂里头谁都喜欢她,偏偏琮儿待她疏离,那一日女儿问起,琮儿只说,看见她便像是看见二姐,这才亲近不得。”
二房那一堆烂事儿冯氏心中清楚的很,当年孔尚礼差点被仙人跳,虽然最后事情解决了,但却被永宁侯关进了祠堂,关了将近两年才放出来,之后倒是学乖了,外头的人不敢随意招惹,但家里头的小厮却没了顾忌,大房三房的通房小侍加起来,都没有二房来得多。
孔尚瑾这话,是暗指这位吕小姐没别的缺点,就是过于怜香惜玉了一些,听她那位丫鬟说起,路上居然还救了一位什么李公子,对着服侍的小厮也是温柔体贴,没几日的功夫,大太太送过去的两位小厮,都对她芳心暗许了。
这样的人,作为外甥女,作为朋友都是没关系的,但要是想把儿子嫁过去,却得掂量掂量。固然碍于国法和永宁侯府的势力,吕娘子是不敢宠侍灭夫,但要跟自家二姐似的,今天一个真爱小三,明日一个小五小四什么的,那嫡夫君可有的受了。
孔尚瑾的意思冯氏哪里能够不明白,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珠儿被他们教导的很好,将来必定不是个善妒的,但有些后宅的事情,根子上还是女人做主,若吕良伟真是个这样的性子,珠儿还不得憋屈死。
妥协着过日子是也能过,但冯氏却不想送孔青珠去过这样的日子,虽然这个世界女儿不二色的少,但好歹也要找个跟他娘似的,直接把后宅丢给嫡夫君管,不把那些小侍看在眼中的才行吧。
孔尚瑾言尽于此,他一个隔房的小姨,总不好去管外甥的婚姻大事,再说了,在这事情上,吕氏恐怕才是最小心的。
果然,在吕氏再一次提起孔青珠与吕良伟的婚事时,冯氏却皱着眉头问道:“我听下头小厮们说起,这位吕小姐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对送过去服侍的两位小厮也体贴的很,虽是个知礼的,但却每每让我想到老二。”
听了这话,吕氏心中便是一阵腻歪,自家外甥女青年才俊,如今已经是举人,说不准春闱之后就是进士了,哪里是那个文不成武不成的老二可比的。但他知道冯氏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只好咽下这口气,回去一查才知道,自家外甥女确实是个再温柔不过的性子。
虽然只是两个随手可以打发的小厮,但从此可窥见吕良伟的性子一二,吕氏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起来。一边是想着如今的大家小姐哪一个不是如此,自家儿子嫁过去是当家作主的人,到时候打发这样出生的小厮还不是信手捏来,但一边又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不得劲,二太太倒是也能随便拿捏那些小厮,但弄掉一个来两个,那日子可热闹的很。
吕氏这般想着,到底不敢直接答应下来,只打算再看看吕良伟的性子到底如何,要是个重规矩的,有些怜惜男儿也算不得什么,这样才会对自家儿子好,但要是个规矩不清的,怕是嫁不得。

第43章 怜香

永宁侯与孔尚瑾对吕良伟的观感大大不同,也是因为她们的人生经历注定的。对永宁侯而言,女人喜欢男人并不算什么,甚至风流了一些,只要有本事,也能被人称赞一句年少风流。只要别跟老二似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目空一切偏偏没啥本事,出去玩个男人还识人不清就成了。
现在勋贵世家里头,哪有世家子弟是不纳侍的,真要只守着嫡夫君一人,外头还要笑话她惧内呢。只要别乱了规矩,就没啥大不了的,就像她自己,就像她几个女儿,不是个个如此,故而永宁侯对这桩婚事倒是赞同。
但孔尚瑾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可上辈子她可活了将近四十年,虽然是喊着男女平等的年代,但事实上世界上就没有平等这回事儿,她那时候,女人尚且无奈,更别说如今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比这个世界的女人更能了解男儿的心思一些,别管是不是大方的人,谁能看着自家妻主跟别人生儿育女,回头还要视若己出的。这些贤良大方,不过是被社会舆论逼出来的。
就是孔尚瑾自己,都拿不准将来会不会纳小,毕竟要真的跟嫡夫君合不来的话,她也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恐怕到时候也会过起如母亲姐姐们那般的生活。孔尚瑾自己都如此,所以她也从未要求别人不纳小,但纳侍可以,要是对小侍通房过于怜惜,却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想想这辈子的男人,上辈子的女人都是可怜,与生俱来的身份,就注定她们不能随心所欲。这个世界的礼教并没有像程朱之后那般严苛,但好男不二嫁的说法自古有之,男儿的婚姻更是重中之重。
倒是有些世家有女子四十无女方可纳侍的规矩,但其实这规矩里头的水分大的很,纳侍是指伺候的人有名有份的,若是没有名分的通房,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大家知道底细,这般的人家,还有不少的公子哥儿上赶着嫁进去呢。
因为知道吕氏还未歇了心思,孔尚瑾对吕良伟也更加关注了一些,虽然她平常的时候并不跟一群侄女一块儿进学,但她有空青琮这个眼线在啊,吕良伟的消息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孔青琮也是个奇葩,自小大概是二娘子的阴影太甚,平生最为厌恶柔柔弱弱的男人和风流倜傥的女人,很不巧的是,杨怡晴和吕良伟就是这两类人物的代表,她还不得不跟这两人打交道。
吕良伟似乎也察觉这位表妹并不喜欢自己,其实相比于大房孔青珏那样端庄的人物,她自觉与二房的孔青琮更加合拍一些,但她自然也不会拿着热脸贴冷屁股,一段时间下来,便只跟珏姐儿说话。
这一日照旧如此,孔青琮心思灵活,其实并不太爱读书,碍于家里头的压力早早的考了秀才,这会儿便有些放松下来,只是慢条斯理的画着画。
孔尚瑾还在的时候,孔青琮与她玩得最好,如今她不在,孔青琮原本与孔青珏凑做一对,多了吕良伟之后,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幸好孔青琮也不在意,拒绝了孔青珏的好意,自顾自玩得也挺好。这日画了一半儿,就听见外头有说话的声音,抬头一看,便看见杨怡晴带着一个小厮,手中拿着一个提篮,不知道在跟门口的丫鬟说什么。
虽然心里头并不喜欢杨怡晴,但到底是嫡亲的表哥,又一起生活了几年,孔青琮也不好表露出来,只是皱了皱眉头,吩咐身边的丫鬟说道:“出去看看,表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丫鬟应了一声,再回来的时候便拿着那个提篮:“小姐,表少爷怕你们学习累着,便下厨做了一些小点心送过来,说休息的时候可以充饥。”
孔青琮眉头一皱,学堂里头向来不准后院男儿过来,表哥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怎么忽然送了什么点心过来,在自己家中,她们难道还会饿了不成。
虽然这般想,但孔青琮面上只是点头说道:“如此多谢表哥费心了,你去送送。”
丫鬟应声出去,旁边的吕良伟这时候也抬头朝外头看去,正迎上一双盈盈双目,心中就是一顿,再仔细一看,却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爷,身形单薄,身上是月牙白渐变成淡红色的长裙,更衬得他弱质纤纤,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男孩猛地低下头去,忙不迭的带着小厮走远了,端是楚楚可怜。
吕良伟眼神一动,状似无意的看向孔青琮面前的提篮,笑着开口说道:“正巧饿了,不知琮儿可否让大家分享一番。”
孔青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点头说道:“表哥定是准备了所有人的份儿,饿了的话便吃一些吧。”
话音一落,三房几个人也过来了,打开提篮,里头的点心倒是精致的很,一个个做成花瓣儿的模样,带着粉粉嫩嫩的颜色,只可惜孔青琮是个没风雅心思的人,只觉得这还不够一口一个,吃起来甜腻的很,只是塞了一口就不再吃了。
这点心不合孔青琮的口味,却让吕良伟惊艳了一番,再想到这还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公子亲手做的,便忍不住多吃了几口,临了喝着茶感慨着说道:“将点心做成这般风雅的模样,若是月下美酒共饮,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孔青琮抽了抽嘴角,黑乎乎的谁要月下饮酒,唔,还不如跟四姨一块儿出门玩儿呢,四姨之前还说过要去泡温泉,不知道还算不算数,她从小到大,还从未泡过温泉呢。
这般想着,孔青琮倒是也没有注意到吕良伟的姿态,将她抛到了脑后。
那头杨怡晴快步走回内院,想到方才看见的那位女郎,脸颊忍不住微微泛红,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如兰,那位面生的小姐是哪位,我却从未见过。”
如兰是永宁侯府的家生子,对家里头的事情自然了解得很,想了想便说道:“最近家里头只有长房大太太娘家的外甥女来住,说是参加今年的春闱,想必就是那位吕小姐了。”
杨怡晴听了便点了点头,等回到自己的院子,远远的便瞧见李老爹守在门口,瞧见两人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少爷…如兰,你去看看今日的燕窝粥好了没有。”
如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还是应了一声走了出去,等出了门忍不住唾了一声,这老货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牌子上的人物呢,偏偏这位表少爷什么都听这位老爹的,自己的真心话却是不管用。
等如兰走远了,李老爹才拉着杨怡晴进屋坐下,小声问道:“少爷,如何,点心送过去了吗?”
杨怡晴听了这话,脸上便带出几分懊恼来,含着眼泪说道:“以后奶爹别说那样的话了,表弟根本就不喜欢我,点心虽是收下了,连个面都没露。再说前院书房,表哥表弟他们从不踏足,我贸贸然的过去,若是让人知道,心里头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听了这话,李老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连声说道:“我的好少爷,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如今你一日日大起来,难道还能在这永宁侯府住上一辈子不成,这几年你也看在眼里,侯府那可是天大的富贵,不说别的,要是在杭州,就是太太也不能每天一碗上好的血燕粥。”
杨怡晴这些年的吃穿用度,比二房两个庶子还要好上几分,毕竟以身份来看,他虽然是表少爷,却是二房小冯氏亲弟弟的嫡出儿子。杨怡晴自然也是心动,但想到孔青琮对他冷淡的样子,不免泄了气:“不说我比表弟还一些,就看她对我冷淡的样子,就知道我们绝无可能。”
李老爹也是心急,他冷眼看着,小冯氏对杨怡晴虽然有几分香火情,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将来最好,也不过是送上一副嫁妆罢了。但要是自家少爷能嫁进侯府,小冯氏是亲叔叔,总不会为难了他,只可惜的是,琮小姐是个榆木脑袋,少爷这般的风采姿容,她却跟全然看不见似的。
李老爹自然不会知道,正因为孔青琮看不上杨怡晴,杨怡晴才能安安稳稳的留在侯府,否则的话小冯氏第一个就不能饶了他。只可惜身在其中的两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李老爹更是屡屡鼓动杨怡晴对孔青琮示好。
杨怡晴其实也并不喜欢孔青琮,在他心目中,孔青珏那样风度翩翩,温柔端方的女儿才是良人,不过即使没有多少见识,杨怡晴与李老爹也知道,作为侯府的嫡长女,孔青珏是绝对不会娶了他的,即使孔青珏有意,侯府上上下下都不会答应。
想到未来,杨怡晴也不免心中郁郁,对比几年前在杭州的日子,如今简直像是天堂,虽然是寄人篱下,但侯府上上下下都对他以礼相待,吃穿用度更是不能相比。有时候他甚至有些怨怪自家父亲,若不是当年他执意远嫁,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若是回到亲娘继父身边,他的一辈子才叫毁了。
这边杨怡晴心中苦恼,那边三房马氏也心中不痛快的很,关上门就对着自家三娘子抱怨道:“真是够了,二房那个什么外甥来投亲,一住就是许多年,将来说不定连嫁妆都得我们出,如今大房又来了个什么外甥女,吕家不是有钱有势吗,还让自家女儿住在府里头春闱,如今吃穿用度,就是我们琅儿也是比不上的。”
三娘子被他念得头疼,只好劝道:“那表少爷是二姐夫的亲外甥,亲爹死了,在继父手里头活不下去才来投亲,将来自然有二姐夫来管,哪里用得着你操心。吕家小姐就更是了,你也不看看吕家送来的年礼,几个月的吃穿用度哪里比得上。”
其实三娘子未说出口的话就是,就算是花了公中的银子,那也是老大家的银子,跟自家没啥关系,这个男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在房里头嘀嘀咕咕有什么意思。勋贵之家,哪家没有几个投奔的亲戚,这两个血缘这么近,自家要是不好好相待,那才是让人说了嘴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