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家没让他们先搬孙家的货物,反倒是将人喊过来说道:“别急,先帮赵举人将东西搬下去吧,再派几个人去问一问严家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赵九福没有推辞他的好意,但赵家带着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人多一趟就把东西都搬下去了。孙管家好人做到底,还帮他把马车也雇好了。
赵九福从心底感激这位管事儿,虽说这事儿是孙光宗嘱托的,但有心和无心办事儿的效果可不一样,就说这马车吧,孙家商队熟悉的人总是可靠许多的。
另一头的严家客船也有了动静,他们的女眷多,陆陆续续搬下来的东西自然不是赵九福这三个光棍可比的,等这边装车完毕,那边还在往下搬东西呢。
因为到的时间还算早,赵九福也没打算在当地停留一夜,毕竟这会儿发车往京城走的话,天黑之前就能进城,不但省钱也方便。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们进京的时间不定,赵九福写信通知老师的时候怕他派人一直等着,特意说过不用这般,他们自己进京就是,所以这会儿也并未寻顾家的人。
但是严家那边可是嫡出的大小姐,这祭祖回家居然也没见有严家的人等着,那严小姐也丝毫没有在码头找一找的意思,迅速的托孙管家雇车出发了。
目的地相同,虽说收拾行李的时间差了一些,但赵家和严家还是一前一后的出发了,距离的也不算远,倒是也能相互做个伴儿。
走了一个半时辰左右,马车夫提醒道:“赵举人,前头那边有一家茶寮也做吃的,咱们要不要在这地方歇歇脚,喝一口热水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赵九福他们虽然带着干粮,但有热乎的东西吃终归是更好,便很快同意:“行,待会儿让马儿也吃点饲料歇一歇,车夫大叔,待会儿你也一块儿吃一些吧。”
车夫听了就更加乐呵了,他这赶车的买卖来钱不错,但有一个不好就是容易遇到抠门的主,如今听赵九福的意思是让他一起吃东西而不是随意打发了,他自然是高兴的。
马车夫说的那个茶寮果然不大,是个看起来有些低矮的泥土屋,不过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十分干净,里头摆着四张方桌搭配着长凳,好歹也是个能挡风遮雨的地方。
这地方卖的吃食也简单,热水管够,其他就只有馒头包子和面条,赵九福想着这么冷的天吃热乎乎的才痛快,一人喊了一碗汤面,又加了几个馒头包子垫肚子。
等他们点完了吃食,后头严家人也进来了,这会儿赵九福才知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除了严小姐和两个丫鬟,一个奶娘之外,另外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娘,大约是做一些粗活的,其他四个都是年纪不算很大的老汉,看着像是护卫。
赵九福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位严小姐,第一眼觉得自己的记忆果然没错,这位严小姐不说颜色如何,身上确实是有一股子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的坚韧之感。
大周朝对女子不算苛刻,在戴河镇的时候家里头的闺女也是能出门游玩的,不过据说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讲究,但这会儿严小姐既没有带帽子也没有带面纱。
盯着人家姑娘家看终归不好,赵九福对着他们一行人露出个亲切的笑容,就转头专心致志的等着吃食上来。
赵九福神色如常,倒是那边的严小姐忍不住往这边多看了一眼,无他,实在是这位赵举人超乎她预料的英俊,光是往那边一坐便让人想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看了这一眼,严小姐倒是有些明白为何之前卢嬷嬷对这位赵举人念念不忘了,读书人,尤其是长相英俊出色的年轻书生,总是能让女人心生喜爱的。
不过此时此刻,严小姐也不过是感慨一下这位赵举人形容出色罢了,他再如何出色与她也毫无干系,并不值得她过分的在意。
因为吃食的品类少,店家上菜的速度倒是快得很,东西虽然粗糙但是也干净新鲜,赵九福许久不吃胃口大开,不但吃光了自己的那碗汤面,还连吃了两个包子两个馒头。
赵老四的胃口也不小,看自家弟弟吃得多还挺高兴:“就该多吃点,多吃点才长肉,一路坐船你胃口就不好都瘦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育期已经慢慢过去了,赵九福如今个子不再猛地往上窜,但胃口却依旧不少,其实一路下来他自觉比在戴河镇的时候还胖了一些。
如果光看个头的话,他其实已经超越赵老四了,在古代绝对能超越大部分人,不过因为身形依旧单薄的缘故,看着才不那么魁梧罢了:“在船上动的少,人的胃口就不大,四哥,你也多吃点,过了这地儿估计就得等进城之后才有吃饭的地方了。”
相比起赵家这边的风卷残云,严家那边就斯文许多,尤其是几个女眷吃的更少,赵九福扫了一眼觉得那都不够他自己一个人吃的。
吃饱喝足正打算继续上路,却见后头一队人马飞快的朝着这边跑来,大约是马匹不够多的缘故,除了前头一个人骑着马,其余的人都是跑着追赶。
赵九福原以为是过路人,却见他们发现马车之后直勾勾的就朝着茶寮来了,打头的那个人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气势汹汹的就往里头闯。
下一刻,就看见那打头的男人脸色不大好的行了个礼,开口就是抱怨:“大小姐,不是说好了在码头那边接你,你怎么自己带着人就走了。”
严小姐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扫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才淡淡说道:“下船之后并未看见严家的车子,我还以为二管家你贵人多忘事,还在来的路上呢。”
那二管事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忙解释道:“大小姐,我哪儿敢忘了您的事情,不过是咱们几个在码头等了几日也不见严家的船,这不是赶了巧,刚走开想吃个饭小姐就到了。”
“哦,听二管事这话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严小姐微微一笑,也不管那二管事直接对身边的卢嬷嬷说道,“嬷嬷,记下这事儿,等回到家中见了祖母,免不得要跟她告罪一声的。”
二管事的脸色更加难看,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做的不地道给人留下了把柄,他虽然太太带来的人,但严家上下谁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厉害。
不该因为二小姐的几句话就上赶着讨好,反倒是让这位大小姐捏住把柄的,二管事心中后悔不跌,口中连忙讨饶:“大小姐,您,您就绕过我这一次吧,是我考虑不周,竟也没专程留下一个人来候着,都是奴才的错。”
“即热知道错了,以后别再犯了就是。”一开始那二管事态度不恭敬,这位严小姐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如今他几乎要跪地求饶,这位严小姐也并未有丝毫得意,只是淡淡交代,“你是严家的管事,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严家的门面,可别因为一时思虑不周反倒是让旁人慢待了我们严家,好了,既然来了就一块儿回府吧,你们在后头跟着慢慢走就是。”
赵九福在旁边围观了一番,原本他还担心那来人气势汹汹的,人家一个姑娘家处理不了会落了面子,谁知道这位严小姐四两拨千斤,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那管事的气焰打压下去。
迎着严小姐似笑非笑的眼神,赵九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移开视线,暗道这位姑娘估摸是不需要别人的帮忙了。
第115章 进京
上了马车继续往京城赶,因为天冷的缘故赵家三人都坐在车里头,等车子开始往前跑了,赵老四才忍不住说道:“严家那位小姐看着还是个厉害角色。”
赵九福也觉得是,不过却说道:“我看那严家的下人似乎不太尊重主家,若不是厉害的性子反倒是容易吃亏。”
赵老四到底是在外跑过多年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个,忍不住感叹道:“可不是,当年你四嫂可不就因为面子软吃了不少亏。”
不过说完这话,他又追了一句:“只是女人的性子太厉害的话,将来嫁了人待在家里头也不能安宁,咱们村可不就有那么几个,整日里闹得家宅不宁的。”
赵九福对此不置可否,说道别人家未出阁的姑娘终归不好,赵老四也不是什么长舌妇,所以不过是提了两句就没有再说起。
这会儿正是京城最冷的时候,也幸亏最近一直没有下雪,这边的官道走起来才轻松一些,马车里头点着炉子还是很冷,可想而知外头赶马车的人有多遭罪了。
赵九福也有些不习惯这种冷意,不过他的身体适应能力显然比赵老四和青竹都好,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长冻疮,但赵九福经常翻书写字的十根手指头还是跟青葱似的干净。
他私底下觉得这也是灵泉潜移默化产生的作用,这几日常常用灵泉泡了茶给他们喝,但已经长出来的冻疮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了的。
马车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赵九福等人才远远的看见了京城的城墙,不得不说巍峨的城墙带来震撼的感觉,即使是上辈子逛过故宫的赵九福也觉得那感觉截然不同。
第一次来京城的人恐怕都会被这巨大的城墙所震撼,这是其他城市绝对不会有的,随着马车越来越靠近,赵九福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城墙顶端。
京城的进出自然是要收费的,一个人得三文钱,这可比新亭府那边昂贵多了,不过这会儿已经靠近黄昏,出城的人多进城的人少,他们前面压根没有几个人。
轮到他们的时候,赵九福将自己的举人文书一拿出来,那城门口的侍卫就直接放行了,显然对于读书人还有各种优待,连三文钱也没要他的。
马车缓缓踏过城门,里头自然又是一派热闹的景象,赵九福看着有感而发,笑着说道:“四哥,我倒是有些想念当初第一次去新亭府的时候了。”
赵老四也是第一次来京城,这会儿听了也笑道:“那可不同,京城可比咱们新亭府强多了,别的不说,光是人就更多。”
这倒是大实话,赵九福眼看天色不早不好今天就上门打扰顾家,便打算先找个地方住上一晚,明天一大早再去顾家那边。
不是他讲究,而是古代人很少在下午上门做客的,有些人家还特别的忌讳,除非是回自家,不然就是回娘家一般也会故意挑着大清早过去。
赵九福打算找客栈住下,这会儿有一个熟门熟路的马车夫的好处也显露出来,这位车夫显然对京城也十分熟悉,很快就给他们介绍了几家客栈。
严家那边是回家,自然是不需要在外头停留一夜的,于是两家就自然而然的在城门口分开了,因为严家是女眷的缘故,双方甚至也没有告别一说。
赵九福抵达京城这一日正巧是正月十八,这一年的会试放到了二月二十,也就是说他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修整准备。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上之后,赵九福就带着赵老四和青竹去了顾家,顾家这地方也好找,街头随便找人一问住址便知道,可不是吗,三品大员居住的范围大概就那一块了。
虽说早就在信中得知自家老师出身不凡,但赵九福一直没有直观的体验,一直到此时此刻看到了高高挂起的顾宅匾额,还有那高高挑起的屋檐,才终于认识清楚。
顾家门口放着两个石头狮子,红漆大门狮子头扣环格外的高贵,连带着门槛儿都足足有齐膝高,这就是朝廷三品大员才能有的宅邸。
也许是顾行之早就交代过,赵九福在门房一说倒是并未被为难,反倒是被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在客厅等候,只是看着那雕栏玉砌古董摆设,赵老四和青竹都忍不住停止了腰杆子,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显然是被这顾家的气势镇住了。
赵九福倒是略好一些,毕竟这样的装潢是他曾经见过的,甚至看过更加豪奢的,所以顾行之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了泰然处之的徒弟。
“阿福,你可算到了。”顾行之还是当初的样子,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回了家有人照顾的缘故,看着比在戴河镇的时候竟是圆润了一些。
“老师。”赵九福心中也高兴不已,连忙弯腰行礼,顾行之却一把将他拦住,笑着说道,“我就琢磨着这几日你应该快到了,这一路走来可好?”
赵九福笑着说道:“出发的时候跟孙家的商队一块儿走,又有我四哥和青竹照顾着倒是顺堂的很,只是一路无人教导,倒是攒了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见到老师。”
顾行之就喜欢赵九福这幅勤奋的样子,顿时笑道:“不急不急,既然你如今到了京城,难道还怕没有问的机会。”
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没见,顾行之再看自己的徒弟只觉得孩子就是长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比他还要高了,就是人太瘦了一些。
他笑着跟赵老四寒暄了两句,再看赵九福又觉得这徒弟长得好,这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说句实在话就是当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也没这么用心过。
“你长高了,也长大了,走,我先带你见见你家师娘,等晚上我那两个哥哥回来了,再带你认认人。”
有师徒的名义在,赵九福去见一见师娘倒是并无问题,但赵老四却是不合适去的,于是赵九福就让他跟青竹在外头坐着喝喝茶等着,自己跟着顾行之走。
顾家外头看着气派,里头的面积也确实是不小,赵九福跟着顾行之七绕八绕才到了他的院子,心中暗道这要是自己走的话八成是得迷路的,那些鸳鸯蝴蝶派花园偶遇的戏份也不全是瞎编的,在古代陌生大户人家无人带路的话想不迷路也难。
等真正见到顾家师母的时候,赵九福心中还有几分意外,毕竟在戴河镇的时候顾行之对家中之事绝口不提,赵九福只知道他似乎有两个年级比他还大的儿子,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即使如此,赵九福也看得出来顾行之与家人的关系十分一般,可以说甚至有些了冷淡的,他一度以为他是不是对自己的妻子不满。
但等真正见到顾师母的时候,赵九福却觉得不太可能,只因为这位顾师母长得十分美貌不说,整个人的气质和善,是那种让人第一眼就能产生好感的女人。
大约早就知道夫君会带着弟子过来,顾师母应该是收拾过行装的,穿戴整齐不说还略上了妆容,有一种站如芍药坐如牡丹的优雅从容。
“这边是阿福吧,早就听夫君提起过心爱的小弟子,哪知道时隔多年才能一见,不过这一看果然是个青年才俊,师母看了也心中喜欢。”顾师母说话的时候也不疾不徐,带着一股子贵妇人特有的节奏,话里话外都让人觉得愉悦。
赵九福连忙行了礼,顾师母又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赠与他,还说道:“这是师母的一点小小心意,你可别嫌弃师母礼薄。”
说完这话,她又转头与顾行之说道:“我早早的就把隔壁院子收拾好了,这会儿阿福就能住进去,要不要安排…”
顾行之却并不等她说完,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阿福不住在顾家,住在哪里我自有安排,你就不必管了。”
顾师母听了这话脸色不变,依旧微笑着说道:“也好,夫君安排自有你的道理,只是阿福远道而来,今日的洗尘宴你可不能拦着我。”
顾行之便说:“这个自然,我与大哥二哥也说过,到时候让鼎麒睿麒也见见他们的小师弟。也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整日的在国子监混日子。”
听见夫君说自己的儿子,顾师母也并未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是笑语道:“可不是吗,那俩小子年纪还比阿福大几岁,却还不如阿福有出息。”
顾行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妻子说道:“你别只是嘴上说,心里头也这么觉得才好,对那两个小子就得严厉一些,不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赵九福发誓自己看到顾师母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还是笑着答道:“夫君,我什么时候口是心非了,只是有娘在,有些事情我也不好狠管。”
顾行之没有再说,只是起身说道:“你心中有数就是,我带阿福去书房坐坐。”
于是没说几句话的赵九福又被带着走了,他心中觉得这两位的相处方式似乎有些奇怪,这位师母明明是让人如沐春风之人,但从头至尾没啥情绪波动就古怪了,而顾行之就更奇怪了,对着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更甚者一个有魅力的女人,他似乎有几分冷淡。
第116章 顾家之人
顾行之带着赵九福见了妻子,很快就又带着他去了书房,他在顾家的书房显然更大书也更多,不是当初戴河镇的小小书房可比的。
一进门,赵九福就被那三面书墙所震惊了,要知道这年头书是昂贵的奢侈品,赵九福积攒多年也就只有一个小书柜的书而已,大部分还是他自己抄写的。
注意到弟子的眼神,顾行之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怎么样,老师的书房还不错吧。”
没有了其他人在场,赵九福的表现也更加随意了一些,他笑着说道:“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弟子梦寐以求的书房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攒下这么多书。”
顾行之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头说道:“你有这个志向就不错,慢慢攒,攒个十几二十年总能攒到的,别跟有些人似的,读书就为了考试,中了进士之后就把书抛到了脑后,整个人都变得铜臭不堪,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也走不远。”
赵九福听了这话也挺憧憬的,当初在现代的时候书来的容易,那就没有那么珍惜,那时候他可从未想过不弄一个专门的放满书的书房,但这辈子书籍难得他倒是有意向了。
顾行之带着弟子略看了看几面书墙,才说道:“这些时日你应该没空看其他书,等你金榜题名之后想看什么书尽管来拿就是。”
赵九福更加期待了,不过还是笑道:“老师,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顾行之哈哈一笑,挑眉反问道:“怎么,莫非你对自己没信心,这可不像是我顾行之教出来的徒弟,当初信誓旦旦说要连中六元的劲头去了哪儿?”
赵九福有些脸红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当初他中了解元之后拿到大量的系统积分,当时肾上腺分泌的太多以至于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可以朝着六元冲击一下。
但实际上等他清醒了就知道,连中六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看看历朝历代连中六元的读书人都少之又少就知道了。
顾行之也不是真要弟子拿六元,毕竟他自己也不是状元出生,当下笑道:“拿不到状元拿探花也不错,正好你老师我也是探花,咱们师徒两探花也算是一个美名。”
赵九福听他说的利索,忍不住问道:“老师,咱们这话在家里头说说就罢了,出去让旁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师徒俩信口开河呢。”
谁知道顾行之听了嗤笑一声,反问道:“谁敢笑话我,看我不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赵九福于是闭嘴了,他差点忘了这位可是能把孙训导怼的说不出话来的人物。再加上三年之前顾行之就已经中了进士当了官,虽说只是礼部的主事,但怼人的功夫倒是有增无减。
师徒俩又说了一会儿分别之后各自的事情,顾行之考校了弟子一番,见他的才学果然比三年前更有进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又说道:“会试虽然是礼部主持的考试,但我是你的老师,此次早早的提了上去不能参与会试流程,这样也好,免得将来有人拿这件事说道。”
赵九福听了倒是有几分愧疚,毕竟礼部主持会试天经地义,会试不仅仅是一场考试,若是能做考官之一,即使是个很小的考官,到时候跟这一届的学子也能结一个善缘。顾行之完全不参与也就错失了这一次大好机会:“倒是因为我耽误了老师的前途。”
顾行之却嗤笑一声,浑然不在意的说道:“我一个六品的礼部主事算得了什么,不掺和进去反倒是省心省力,倒是你可要争气一点,也让你老师出出风头。”
赵九福一听,笑着反问道:“老师,你还没出够风头吗?”
这几年他们的联络一直没断,赵九福自然也知道顾行之回到京城之后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顾行之在年少时期就是京城鼎鼎有名的人物。
顾家原本就是京城的庞然大物,其中顾行之的爷爷曾经坐过中书省的位置,可以说是大周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只可惜这位老爷子过世的早,顾行之的父亲却没有祖辈的本事。
即使如此,现在的顾家也还算鼎盛,顾行之的父亲如今是礼部尚书,而两位哥哥,大哥在工部担任工部郎中,二哥在外省做一省知府。
顾行之年轻的时候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长相模样又是玉树临风,可以说是京城里头数一数二的贵公子,只是不知为何他考中举人之后便沉寂下来,后来更是一离家就是数十年,一直到三年之前才回到京城。
如今的顾行之虽说也辩口利辞能言善辩,但比起当年来其实已经收敛了许多,至少他不再那么锋芒毕现,不过他会进礼部,大约也是他那亲爹顾老爷子不放心,才把他放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不然以他探花郎的身份应该在翰林院才是。
当然,顾行之只以为的收敛,在旁人看来还是太嚣张了,赵九福说他出尽了风头也不算是调侃,顾行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看来你读书还不够用功,这会儿竟是有功夫打趣你老师了,真是个不知道孝顺的。”
说完还故意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赵九福捂住自己的额头有些可怜巴巴的说道:“老师,你快饶了我吧,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别再敲了脑袋了。”
谁知道顾行之还敲出恶趣味来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怀念当初赵九福瘦瘦小小的一小个,任由他摸头发敲额头的时候,哎,谁能知道才三年不见,小豆丁就变成了小竹竿,比他自己都要高大了呢,俊秀是俊秀了,却丢了几分可爱。
赵九福怨念的盯着自家老师看,如果他知道这会儿顾行之的所思所想的话,肯定不能这么老老实实的让他瞧额头。
幸亏顾行之也不是个没分寸的人,过了瘾之后就停了手:“行了,也不好让你哥哥和书童一直在那边坐着,去喊上他们,我带你逛一逛顾家,免得下次来迷了路。”
赵九福自然不会反对,顾家后宅都是女人,顾行之自然不会带着三个外男进去见人,只是带着他们在前院走了走,不过即使只是前院面积也不算小。
顾家的装潢风格走的是雅致调,乍一看不算金碧辉煌,但仔细看步步入景,处处堪画,这样的底蕴可不是普通官宦人家可比的。
顾行之作为主人走得随意,赵九福也还好一些,赵老四和青竹却有些战战兢兢,显然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生怕自己磕着碰着什么东西。
顾行之一看也没有多走,只是带着赵九福记下来从门口往他们三房走的路,笑着说道:“以后你进门就往这边走,万一有人使坏也别上当。”
赵九福听着觉得奇怪,他作为顾行之的弟子,进门之后顾家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为何听着顾行之的话似乎顾家也不太安稳的样子。
顾行之并未多说,他觉得凭着弟子的聪慧自己只是提一句就足够了,转而说道:“今日家父和两位兄长都会回来,但家母出门拜佛去了,要过几日才能归来,等她回来你再去拜访她就是,走吧,我带你们去歇一歇,过一会儿他们也该回来了。”
在晚宴之前,赵九福才总算是见到了顾家的其余男人,他倒是并不觉得被怠慢,毕竟顾家人都在朝为官,这不年不节的日子自然是要当差的,他们若是都在家等着那才奇怪。
事实上他看见顾行之都觉得惊讶,原本他今日过来不过是告知老师,等他有空之时再上门拜访,谁知道顾行之居然休沐在家。
顾家官职最高,如今是礼部尚书的顾老爷子看起来十分的严肃,他的模样与顾行之毫无相似之处,面对赵九福的时候他态度还算和善,问了几句见他对答如流还给了见面礼。
赵九福看不出这位老爷子对自己的喜恶,但依稀感觉他对小儿子还是喜欢的,至少见顾行之今日在家没去当值也不过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并未疾言厉色。
顾行之的两位哥哥跟他有一两分相似,看得出来他们都更像老爷子一些,大约是年纪小做不到老爷子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看着赵九福的时候也带着几分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