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的主考官并不是当地的学政,他们是由朝廷派遣的翰林院或者内阁的学士,此次在新亭府主持乡试的正副考官,一个是来自于翰林院的王翰林,一个是来自内阁的李学士,都是正统的科举出生,吃过科举苦头的人。
其中王翰林为官多年,脾气十分火爆,在翰林院的时候都会跟同僚对骂,可想而知他的脾气是有多么火爆了,相比起来李学士的脾气就和善多了,此次王翰林是主考官,大小的事情几乎都是自己说了算,李学士不过是敲敲边鼓而已。
当知道外头居然有考生静坐的时候,王翰林猛地拍案而起,怒骂道:“这些考生想要做什么,此次科举天气恶劣,那是老天爷给的,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天底下就没有因为天气不好,就改乡试重考一次的道理。”
李学士见他暴怒的脸颊都通红了,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连忙在旁边劝解道:“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不知道规矩才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让人去把他们驱散也就是了。”
王翰林却骂道:“不行,不能这么轻易算了,他们这是对乡试不敬,也就是对朝廷不敬,这样的人将来若是为官做宰的话,岂不是祸国殃民!”
李学士见他的语气不好,生怕他真把那些考生怎么样了,只得继续说道:“他们一个个都还是秀才,哪里知道乡试的规矩,只是静坐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王翰林却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骂道:“等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还了得?来人,去把那些胆敢藐视朝廷威严的考生都抓起来。”
下面的压抑面面相觑,李学士皱了皱眉头,憋着一口气继续劝道:“王大人,我们是来主持乡试的,若是这事儿闹大了怕也不好吧。”
王翰林却是个软硬不吃的,冷笑一声说道:“正因为如此,才绝不能放任这些考生在外头静坐,若是不知情的人怕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学士心中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心中责怪那些考生不是个安分的,这一年年的下来乡试下雨的时候多了去了,以前怎么不见别人要求重考。
对于不同意重考这件事,李学士肯定也是赞同的,只是不乐意王翰林太过于粗暴,弄得考生们最后闹腾的更加厉害。
显而易见的,李学士这么软绵绵的阻止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王翰林瞧了一眼那些衙役,冷声喝道:“怎么,本官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衙役们只得硬着头皮往外走,三俩下就把考生们驱逐到了地牢之内,考生们一见官府态度冷硬,不用考官出面说什么,内部先乱了起来。
其中带头的几个在地牢里头吵成了一团,不是我怪你太冲动,就是你怪我故意拱火,在外头理直气壮的考生们,进了地牢反倒是开始自我反省。
其中一人恨恨喊道:“我都说了不行,你们偏偏要来,纵观前朝今朝,除非是重大的舞弊案件,否则从来也没有重考乡试的道理,我真是疯了,怎么就听了你们的话。”
听了这话,其他人自然不能就这么背了黑锅,纷纷骂他马后炮,更有人说道:“当时不是你说我们来的人多,此次乡试因为暴雨污了试卷的人也不少,考官不会法不责众吗?”
现在相互责怪也于事无补,更有人恨到:“现在只希望大人们手下留情,只关我们几日就把人放出去,若是影响到以后考试的话,只怕…”
话未说完,但后头带着的可能性让大部分人都惊惶起来,他们出来静坐就是热血上头,现在冷静下来却开始担心以后了,若是考官心肠冷硬一些,直接因为这件事罚他们不能参加以后的科举也是有例可循的!
光是这个猜测就让被关起来的考生们吓得半死,不少人都想法设法的找牢头带消息出去,指望家里头能找找门路,免得他们真的被处罚。
幸好王翰林虽然脾气暴躁,行事更加的粗暴,却没有对考生们赶尽杀绝的意思在,他到底还是知道科举的不容易,虽说这次考生们静坐的事情惹怒了他,但也没打算大规模的惩罚。
在知道王翰林只打算吓唬一下考生之后,李学士对这群被关起来考生也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他原本就不是爱揽事的人,知道不会出大事即不管了。
相比起已经悄无声息被关起来的人,批卷的事情显然更加重要,别看这两位考官都有些不靠谱的样子,但没点真才实学还真做不得主考官的位置。
就说王翰林吧,他的脾气急如风暴,但文采却是连皇帝都亲口夸过的,一手好字更是出名,常有人不惜顶着他的坏脾气上门求字,可想而知他的文采多出色了。
而李学士略差一些,但在内阁的时候却是几个尚书都夸过的人,更常常伴君左右,皇帝下发的政令修饰据说有一半都出自他手。
有他们二人来,其余阅卷的考官不过是起一个筛选的作用,但凡是拿不准的都会提到他们这边来看,以免自己看不准误了别人的仕途。
因为静坐一事,王翰林对那些考生厌恶至极,这时候又看见一张考卷上面有晕开的水滴,顿时不满的说道:“怎么还把污卷留着?”
下面的考官不敢回答,最后还是李学士说道:“这考卷污点的地方不多,字迹也还算干净,不如还是算了吧。”
王翰林却毫不犹豫的说道:“天气异常,前一天有大片的火烧云,这些考生不查已经是第一错,入睡之前不能将自己的考卷收好,这是第二错,连错了两次之后还不能及时弥补,反倒是将脏乱的卷子交上来侮人眼球,这是第三错。”
王翰林言辞犀利,看着李学士的眼中带着几分不赞同:“这些考生错上加错,甚至还企图用静坐的手段威胁考官,难道李学士还觉得可以放任吗?”
“在老夫看来,这些考生自己犯错却不自知,只将这份怨气责怪到老天爷身上,可见既没有远见也没有胸怀,根本不值得仔细一看。”
见王翰林的态度坚决,甚至将那些试卷推到了一边,李学士也没有继续坚持,不得不说他的性格软绵,实在是很好被人说服,王翰林噼里啪啦的一顿说,他顿时也觉得这些考生不值得同情,明明之前多种迹象都在,偏偏他们自己不知道注意。
这两位大佬都同意的,其他的考官虽然还是觉得不好,也不敢当着王翰林的面说出来,转念一想以往的污卷确实是会被冷落,顿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在许多考生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但凡是保存不当,被雨水弄湿过的卷子都失去了评卷的资格,这次乡试之中,竟是有三分之一考生的卷子都不能使用了。
不是没有考官觉得不妥,只是在王翰林的一言堂之下,他们面面相觑也只能认了,反正若是不给考生机会,上达天听最多也就是说他们过于严苛了一些。
阅卷时候发生的事情无人得知,那些考生被关了两天之后也都被放了出去,一个个就跟被吓坏的母鸡似的,恨不得整天都缩在自己的窝里头不动弹,生怕再被抓起来。
不得不说,王翰林的运气也实在是不错,这次闹事儿的考生看似胆子大,其实一个个的想法并不多,他强行关押的行为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再出一个硬脾气的考生,怕是到了最后会变成人命官司,真到了那时候可谁都讨不到好。
第99章 乡试结束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秀才和举人的差距,就是在乡试一瞬间拉开的。
赵九福跟着赵老四走到贡院门口那条路,却连贡院的路都几乎挤不进去,放眼看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哪里还有什么榜单的影子。
赵老四倒是不怕人冷脸想要硬挤进去,但他却不乐意弟弟也如此,要是中了的话就是举人老爷了,可不能跟一群粗人在这边挤着。
贡院附近的客栈酒楼都坐得满满当当的,赵九福只得找了一个远一些的客栈进去坐着,打算等名次公布出来了再说。
赵老四进了酒楼坐了没一会儿,就猛地起身说道:“不成,我还是去下头看着才放心,阿福,赵秀才,你们就留在这里喝茶,我看到了就赶紧回来报喜。”
赵九福伸手拉都拉不住,只得让赵老四先走了,再一看赵炳生也坐立难安的样子,脸上带着满满的焦急,喝茶的时候都差点被烫到。
赵九福自己的心态还好一些,一来是他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二来毕竟是年纪小,在科举方面的压力还不算很大:“炳生,别着急,左右成绩已经在那里了,我们着急也没用。”
听见他的安慰,赵炳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喝了一口茶平静了一下,才忍不住说道:“虽说如此,我心里头还是忐忑不安的很,哎,这次考试的时候身体不适,但终归是做完了考卷,也不知道最后成绩如何,只希望…”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炳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眉宇之间带着几分纠结,最后低声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这一次再不能中的话,不说家里头老人失望,怕我岳丈家也…哎,早知道如此的话,当初也不该答应李家的亲事。”
说完最后一句话,赵炳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有些懊悔的皱了皱眉头,低声解释了一句:“倒不是娘子不好,只是李家比赵家富裕许多,爹娘与她总是不相得宜。”
这一点其实不用赵炳生说,他身边的几个朋友都有察觉,毕竟能在出嫁后第三日就搬出来住的媳妇,怕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这是别人家的家事,赵九福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是笑着说道:“等将来赵兄平步青云了,哪里还需要觉得不如旁人。”
赵炳生见他不提李家的事情,心中默默松了口气,此时此刻,他其实就像是普通的男人一样,为难与妻子与父母的关系,却又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让他们融合和谐起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紧张的气氛倒是真的松快了一些。
从这边酒楼往下看,其实只能看见贡院门口的一个小角落,但即使是角落现在也都是人,虽然都说穷酸秀才,但能考中秀才,又有几分聪明的人家境一般也不会太差。
所以这会儿实实在在本人在下面看榜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秀才们的家人或者仆人,有一些大户人家为了早一些看到榜单,甚至会派出十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人来,恨不得将榜单面前的位置都占据了,生怕被别人挤出去。
这会儿正值桂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味,只可惜此时此刻却无人欣赏,人人都朝着发榜的地方看,恨不得能把那扇门都看出一个洞来。
蓦地,一声锣鼓的响声敲响了发榜的前奏,只见一队衙役提着榜单慢慢走出来,他们慢吞吞的步子却像是溅入油锅的水滴,顿时沸腾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喊道,他们拼了命的往前挤,有些人被踩住了鞋子,索性也不管脱了继续往前走,有些人更是连衣服都被人拽破了
即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敢踩过衙役们围出来的界限,大约是之前王翰林直接抓走了十几个静坐考生的事情,同时也吓坏了其他人。
这样一来倒是也有一个好处,不用衙役高声喝骂就能让人群安分下来,很快桂榜就被完完整整的贴了出来,一排排的名字代表着又有一群人成为了举人。
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发出惊呼,有些是雀跃的,狂喜的,有些确实失落的,悲痛的,赵老四在人群之中往前挤,只觉得几步的路子就看遍了人生百态。
若是阿福考不中的话,自己是不是得好好安慰,免得像方才那个考生似的,竟是一下子瘫坐下来,旁人从他脚上踩着过去都毫无察觉。
赵老四脑袋里头忍不住这么想着,一边却又觉得自家弟弟世界第一出色,考试的时候身体也很好,就算不能再拿第一名吧,上榜总是有可能的吧。
这一届的像是录取人数正好是一百人,但参加像是的考生却足足有三千,对比起来这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三,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因为落榜而失魂落魄了。
大约是被周围的环境影响了,赵老四不敢再从头开始看,反倒是挤到榜单最末尾的地方从下往上看,这一抬头就瞧见最后一名的名字。
“赵秀才这是中了!”赵老四瞧见最后一名的名字顿时高兴了一些,那最后一名不是别人,可不就是赵炳生,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考得不好心情低落,谁料到居然中了。
“赵秀才都生病了还能考中,我家阿福比他身体好,这次总能中了吧?”赵老四心中这么想着,努力的一个个往前看。
谁知道这一连串的看下去,鞋子都被踩掉了两只,衣襟也被抓歪了,赵老四也没能找到赵九福的名字,他心中咯噔一下,生怕弟弟真的落榜了。
等看到最后,赵老四的脸色猛地一边,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一把推开身后的人冲了出去,即使没有穿上鞋子,赵老四的速度也超过了大部分人,跑得跟飞起来似的。
赵九福两人在楼上就瞧见了赵老四的狼狈模样,两人连忙下了楼,刚到楼下就听见赵老四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中了,你们俩都中了。”
赵九福与赵炳生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这会儿酒楼的掌柜也听见了声响,走过来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又想要留着他们多坐一会儿,若是能留下墨宝就更好了。
但赵九福很快说道:“掌柜的,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俩的地址不在这儿,待会儿报喜的人过去吃了闭门羹的话怕是不好。”
掌柜的一听只得让他们离开,心中却有些可惜,又懊悔没问问他们到底是第几名。
另一头赵九福忍不住说道:“四哥,你先把鞋穿上吧,别到时候刮了脚底板儿。”
赵老四这才一拍脑袋说道:“哎呦,鞋子估计还在贡院门口呢,算了,不要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报喜的人说不定很快就来了。”
乡试考中举人之后就有报喜一说了,不过报喜的地址一般都是考生们考试之前登记的地址,所以他们得回到那个小院子才行,赵炳生当时也修改过地址,不然还得去那家客栈等着。
赵老四完全不想因为鞋子耽误工夫,走起来的速度飞快。
等回到屋子门口,赵炳生才想起来问道:“赵四哥,你还没说我们的名次如何?”
赵老四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些尴尬的样子,赵炳生也是个机灵人,见状就笑着说道:“赵四哥,名次如何您直说就是,但凡是中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赵老四这才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你俩正好一头一尾,怕是之前你身体还未养好,这名次才差了一些,若是乡试之前没有生病,你的成绩肯定比现在好。”
于是赵九福和赵炳生都知道自己的名次了,赵九福先是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赵炳生,随即心中也有几分高兴在,虽说在考试之前他就希望自己拿走解元,但那也只是想想罢了。
在赵老四说出成绩之前,赵九福就知道自己的成绩了,但却不知道赵炳生成了孙山,这会儿见赵炳生释怀一笑,还向他说了恭喜,这才放下心来。
赵炳生不是完全不介意的,但他与赵九福的关系极好,赵家对他也颇为照顾,解元不是赵九福也不会是他,相比起来他自然更希望自己的好友名次好一些。
三人刚刚进门,第一波报喜的人就来了,他们送的是赵炳生的喜榜,乡试的规矩是从后往前报喜,所以赵炳生的喜榜还是第一个。
过了不久,赵九福的喜榜也来到了门前,赵家又热闹了一次,惹得周围的居民都出来看热闹,平日里向来不走动的人都拿着礼物上门,说要沾一沾文曲星的喜气。
这些人都由赵老四来招待,赵九福高兴的是万亨的提醒,实在是让他彻底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再一次确定考试才是暴富的最好办法。
“恭喜阿福,贺喜阿福,乡试勇夺第一名,获取积分奖励500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共创辉煌。同时获得解元称号,获取积分奖励1000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共创辉煌。”
第100章 鹿鸣宴
连骑匆匆画鼓喧,喜君新夺锦标还。金罍浮菊催开宴,红蕊将春待入关。他日曾陪探禹穴,白头重见赋南山。何时共乐升平事,风月笙箫一夜间。
自从上次抽奖被坑了一把之后,赵九福抽奖的欲望降低了许多,后面也就是每一年年底清空一下上一年的积分,不过抽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金坷垃,白玉童都只占小部分,更别提什么惊喜的东西了。
他也并未购买其他的东西,这么一来零零碎碎的积分已经积攒了55000积分,这还是已经抽过奖,他自己能够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部分。
赵九福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富裕了,这么多积分都兑换出来的话,都能够让他一夜暴富,吃喝不愁的生活一辈子,但是现在突如其来的惊喜却更大!
只是一次乡试,奖励的积分却足足有150000,就算抽奖花费一半他自己剩下的积分也会超过十万,再想想当初为了三个积分折腰的情形,赵九福恍然如梦。
在激动过后,赵九福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来,这要是会试也考中了第一名的话,是不是获取的积分奖励会更上一层楼,这么算下去的话万亨想要升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拒绝了万亨立刻抽奖的提议,赵九福决定将这些积分暂留两天,虽说抽奖最后肯定还是要抽奖的,但他希望能多看看高额的数字,看着心情也会好一些。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鹿鸣宴在即,赵九福也怕自己的手气太差,到时候2500连抽全都抽到金坷垃,那他的心情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鹿鸣宴的时间就定在乡试放榜次日,这一次的鹿鸣宴是由新亭府的沈知府主持的,听说不但知府大人本人会到场,还会邀请此次主考乡试的考官们。
这并不只是嘉奖的宴会,同时也是举人们第一次踏入官场的地方,若是运气好被哪位大人看重的话,不说前途无量吧,至少也能比其他人顺风顺水一些。
赵九福倒是没有另外拜师的打算,这年头半路改换老师是会被人唾骂的,再者他对顾行之也满意的很,觉得自家老师什么都好。
不过赵老四还是给他找出一身新衣服来,赵九福这会儿才知道他家四哥还带着这么一身新衣服,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时间做出来的,上面的花纹十分精美,他家老娘估计没这个手艺,得是温柔出手才绣的出来。
赵老四推着他换上,赵九福平时穿着随意,通常都喜欢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衫,这会儿乍然穿上了新上,深蓝色的衣服十分衬他,显得赵九福整个人越发的长身玉立,眉目疏朗。
赵老四越看越喜欢,想着将来儿子若是长得像他叔叔就好了,比他自己可俊美多了:“不错不错,你四嫂算计的合身,穿上去刚刚好。”
赵九福也挺喜欢这身衣服:“还是让四嫂费心了,四哥,这衣服啥时候做的呀,我都不知道你带了过来。”
赵老四嘿嘿笑道:“娘和你几个嫂子一块儿做的,都说乡试之后要参加鹿鸣宴,不穿好一些可不得让人看不起,只是怕你心里头有负担,这才让我瞒着你。”
赵九福听了有些感激,眼睛微微发酸,抚着衣角处的花纹笑道:“让娘和几位嫂子辛苦了,我们回去之前逛一下布庄吧,到时候也给几位嫂子买点东西。”
赵老四也没反对,只是笑着推着他出门,外头的赵炳生也已经收拾一新,身上的衣裳显然也不是前几日的那一身,大约是考中了的缘故,他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赵老四用牛车送了他们去鹿鸣宴,刚到路口就发现走不动了,原来一个个来参加鹿鸣宴的举人都驾着车,这一下子就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大路给堵住了。
赵九福见状就直接下了车:“四哥,路也不远了,我们俩走进去就是,你先驾车回去吧,鹿鸣宴也不知道几时才会结束。”
赵老四有心再送送,但车子实在是一步也走不了,只得说道:“行吧,你们自己进去,我就在外头逛逛吃点东西,等结束了你们就去茶楼那边找我。”
赵九福跟着赵炳生往里头走,发现不少举子都不得不从马车牛车上下来走路,乍一看这些举子都似乎打扮过,新衣裳都还算是低调的,有几个竟是傅粉了!
前朝时期的审美是希望男子宛若好女,所以那时候文人盛行唇红齿白,面如傅粉,不少人为了附和这种审美不得不化妆,那个年代文人确实是傅粉成瘾。
不过等到了大周朝之后,开朝皇帝是莽人出身,对男子过于孱弱的形象并不喜欢,这种傅粉潮流才慢慢平息,这还是赵九福第一次看见男子傅粉的场面。
很快赵九福就顾不得其他人了,鹿鸣宴的场地就在官衙之后,那是一个类似后花园之类的地方,不过这会儿被搭上了简单的棚子,里头放满了位置,显然是为了新晋举人们准备的。
院子门口自然有侍从等着,分别按照众人的名次引着他们坐到对应的位置,赵九福与赵炳生的名次相差巨大,两人正好是一头一尾,显然没可能坐在一起。
赵九福原本就长得不错,换上这一身新裳之后越发的俊秀出色,这会儿他直接坐到了最前面,自然引来了举子们的打量和试探。
但凡是能考中举人的,才学总是不缺的,都说文人相轻,这些人心里头也不一定服气赵九福这个解元,如今见他不过是十几岁稚龄,心中更是不满。
不过这会儿没有人会不理智的上来找茬,能考中举人的即使情商不行,至少智商还在线的,在鹿鸣宴还未开始的时候找事儿只会让大人们对他们不满而已。
赵九福落得清净,桌案上除了一壶酒水之外就是一些瓜果,他自然也不会现在动手去吃,只是暗地里观察这个后院。
不得不说赵九福心里头是有些失望的,这个花园看起来十分普通,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足够宽广,坐下了一百人也不会显得特别的拥挤。
除此之外既没有美轮美奂的建筑,也没有奇花异草,更没有侍女出现,可见这位沈知府必定是个不喜欢奢侈享受之人,不然不会让后院这般单调。
没让新晋举子们等多久,沈知府就偕着考官们入场了,赵九福在院试的时候曾远远见过这位沈知府,这会儿一看却觉得他似乎在几年之间老了许多。
不等赵九福思索,举子们纷纷起身行礼,沈知府哈哈一笑,带着几分爽朗:“都坐下吧,今日是鹿鸣之宴,是本官该敬诸位举人一杯,预祝诸位前程似锦才是。”
知府大人的祝酒自然得喝,赵九福喝下一口水酒,隐约察觉在知府大人入场之后,花园之后的地方有人开始奏乐,演奏的正是《诗经·小雅》中的"鹿鸣"之诗。
因为隔开一道墙的缘故,那声音只是隐隐约约的传来,既带着几分悠扬却又不会喧宾夺主,可见也是花了心思的,倒是十分别致。
一杯酒下肚,沈知府回头对身边的王翰林说道:“这般喝酒难免无趣,也看不到我大周学子的风采,不如请王翰林出几个题目,让这些举人们当场作诗,如何?”
这话一说,下头的举人们纷纷意动,不但不觉得这是为难,反倒是觉得这是机会,他们今天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在这些大人物面前露脸吗?
王翰林微微一笑,这会儿脸上难得没有多少严厉,看着倒是比平日里都和蔼可亲,只见他摸着自己的胡须想了想,才说道:“光是作诗也是老调重弹,不如作诗外加作画,也能与往年不同,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沈知府思索了一下觉得也不错,毕竟吟诗作对写字作画是读书人基本都会的事情,若是真有人无法作画的话,也只能说这个人才华不足。
于是他就点头同意道:“王翰林说的不错,来人,为举人们送上文房四宝,还请王翰林先出题,也让我看看新亭府的人杰吧!”
王翰林十分满意沈知府的知趣,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来,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秋闱刚过,往年不是吟桂就是吟中秋,这次我们来一个新鲜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