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夏季 作者:人间小可
文案
多年以后,重温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发现当初自己坚持苦苦维护的很多东西都不再重要

陆夕 篇

1

楔子那一季,炎热,蝉噪。空气中的热浪能把人冲晕。

我坐在机场的大厅里,等待。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在安检的最后时刻,我毅然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在那一刻,我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文博站在我办公室门口微笑着说。

“没什么事就在这里多呆了一会。马上走。”我边收拾东西边看看表,今天的确不早了,刚才望着深圳的夜色发了半天呆,直到文博来了才回过神。

“小渊和方易五一要结婚,让你务必回北京参加他们的婚礼。”文博把请柬递给我。

“你知道,我并不一定有时间。”我扬扬手里的文件,“光华的项目要做到9月底的。”

“小渊是你最好的朋友。”文博温和的说,但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更多的是审视。

“我会记得寄一份大礼给他们。”我不再多说什么,等着文博离开。

我似乎听到他低声的叹息,什么时候文博也有无奈了?永远都那么温和的文博,永远都那么玉树临风的文博,永远都那么洒脱的文博啊!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琴姐正在哄默默睡觉。默默今年3岁了,是我的儿子,但这个怀胎十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的儿子长的并不像我,反而像极了那个并不知道他存在的父亲。我亲亲儿子柔软的小脸,给他掩了掩被子,轻轻关了灯,回到客厅。琴姐正在看电视,我并不想打扰她,琴姐虽是保姆,但更像家人。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随手拿了一本财经杂志乱翻,希望能培养一丝睡意。当看到深圳光华欲与北京达文合并的消息时,我着实吃了一惊。我们目前正在做光华的广告项目,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听文博说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梦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那个缠绕了我很久的噩梦。梦中那个诡异的黑衣人一直追着我跑,直到我没有了一丝力气,摊倒在路边。他拿着刀,冲我走来,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手中的刀另我恐惧,但刀并没有落在我身上,黑衣人只是在我面前一刀一刀的凌迟自己,看到血一滴一滴的滴到我身上,我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黑衣人倒下的一刹那,我才看清他的模样。“不,不要!”我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已从床上坐起。额上的汗不停的冒出来,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只好起身,披了睡袍走到阳台,凌晨三点半,街头有种静谧的荒凉。我知道今夜再也无法入睡,或许这样一直站到天亮也是一种解脱。

五一临近,我不知道给小渊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才算是大礼。小渊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两个人一起长大,上了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同一所大学,喜欢过同一个男孩,感情比姐妹还亲。小渊见证了我短暂的婚姻,帮我逃离了北京,帮我隐瞒了家人,帮我找到了工作,帮我……小渊帮了我太多,我该如何回报?

四月底,光华的合并案提前出台了,文博也措手不及。因此,我们的广告项目需要停顿一个月的时间,文博为了犒赏我一直以来的辛勤工作,决定这个月给我放个假。赋闲在家,默默老是吵着要我带他出去玩,带上琴姐,我们从上海玩到杭州,小家伙高兴的不得了,而我却老是在惦记着小渊的婚礼。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拨通了她的号码,可爱的小渊,善解人意的小渊啊,在听出我声音的一刹那,已经哽咽,那一句“陆夕,你一定要回来,不要让我们的感情留有遗憾”让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是啊,有些东西终究无法逃避,是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默默问为什么突然要去北京,我告诉他去北京见见亲人。飞机上,默默一直很沉默,他可是在想象从未见过的亲人都是什么样?琴姐因为去苏州探亲,没有跟我们一起来。飞机越来越接近北京,内心也越来越恐惧,飞机降落的时候,我的脸已十分苍白,默默使劲拽着我的手,一个三岁的孩子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机场里一如往日的喧嚣,这次回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希望悄悄参加完小渊的婚礼再去承德探望父母,然后再悄悄的回深圳。父母并不知道默默的存在,这次我是鼓足了勇气要向他们坦承这件事。

四月底的北京,天气最好,默默一下飞机就高兴起来,拉着我问这问那。周围很多好奇的目光都投向我们母子,一个美丽幽雅的女人,一个活泼俊美的孩子。我知道,我们到哪里都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今天出租车很难叫,我们站在路边等待,一如多年前我在机场大厅的等待,许多画面重叠在一起。“妈妈,陆夕。”默默不满的看着我,小脸上有丝丝委屈,可能是今天一直在走神,冷落了小家伙。默默生气的时候就会喊我陆夕。

一辆银灰色的奔驰停在我身边,司机看上去很年轻,他下车,走到我和默默身边,盯着我们看了不下10秒钟,然后礼貌的说“我们在哪里见过吧?小姐。”来搭讪的男人见多了,他的开场白的确不怎么高明。

“绝对没有,我儿子是第一次来北京。”我拉默默来当挡箭牌。这个小灯泡是十分有用的,拍拍苍蝇、蚊子大都不用我出马。

“叔叔,我爸爸去买饮料了,一会回来,如果他看到我跟陌生人说话会打我屁股。”默默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摸摸那可爱的小PP。

那人识趣的走开了,我却接到默默的小声抱怨,“你怎么老是这样啊?”

“肯德基作为报酬啊,怎么样?”我向来懂得利用小孩子的贪吃。果然,默默高兴了,“两次?”我咬咬牙,两次就两次吧,这个小鬼越来越精明了,趁火打劫的本事越来越高明。

小渊见到我和默默的时候有半天没反映过来,她摸我的脸,咬我的胳膊,张牙舞爪的抱着默默转圈。我终于知道人太惊喜的时候会疯狂。小渊的父母,也就是贺叔叔和程阿姨见到我也惊诧不已,在小渊的示意下,两老并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父母在北京的房子和小渊家对门,已经出租给一对年轻的外地夫妇。这几年都是贺叔叔在帮忙照看。我在友谊宾馆预定了房间,默默很早就睡着了。我却久久不能入睡,干脆出去散步。

夜色很美,我出门一直向左,主要想看看三环路是否还车流依旧。穿过四通桥就是人大了,我和小渊在这里读了四年大学,这里曾有过我们的欢笑,我们的争吵,我们的青春。我终究没有跃过桥,而是选择半路折了回来。

“陆夕!”宾馆门口赫然站着文博。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倚着车门,仿佛站了很久。

“怎么突然回来了?”每次看到文博都觉得那么亲切,那么坦然。

“自己妹妹的婚礼能不参加么?”他笑笑,文博的笑容让人迷惑。如果我不是认识了他很久,肯定会迷失在这张温暖和煦的笑脸上。

“听说你回来,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指在宾馆门口。

“去散步。”我不愿告诉他我睡不着。

文博站到我面前,高大的身体正好遮住我,神色异常冷静,他用双手拢住我的肩,慢慢的开口“小夕,但愿这次回来能让你下定某种决心,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啊,……”我一时弄不明白文博在说什么,感觉就像喝了糨糊。

文博见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不要想太多,明天参加小渊的婚礼时一定要充当我的女朋友啊,自己妹妹都结婚了,我这个哥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多没面子啊。”文博又回复了温暖的笑容。

在深圳时,公司有什么应酬都是我充当文博的女伴。我们的相处一直以来都像兄妹。我觉得文博是喜欢我的,就像喜欢小渊一样。

又跟文博聊了一些公司的事情,时间已经很晚,文博送我上楼,道了晚安。

小渊的婚礼很热闹。方易今天特别高兴,毕竟追了小渊8年,今天抗日战争终于胜利了。我和默默选了一个角落坐下,默默老喊口渴,我去帮他拿饮料。

“陆夕,是你吗?”我看到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子。

“你是?”这个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对方却能一眼认出我,可能以前见过吧?

“你可能不会记得我,我是韩勇川,以前跟杨杰一个宿舍的。”他自我介绍着。

“杨杰,杨杰?杨杰!”我喃喃自语,那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我不置可否的看看韩勇川,笑的很冷漠“你变化真大,我都认不出了。”

“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他憨厚的笑着,而我却惦记着要帮默默拿饮料,摆明了不想多说什么。幸好文博也过来了,“跑哪儿去了?找了你半天都没看到人。”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我的腰侧,我则冲他甜甜一笑,撒娇的说“我也在找你啊!”或许在外人看来,我跟文博是一对亲密的爱侣。“新娘子在找你。”文博故意和我耳语。

“抱歉,我先离开一下。”我跟韩勇川说。

“杨杰今天也会来参加贺文渊和方易的婚礼!”韩勇川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而脑海中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文博和默默就坐在我旁边,一大一小正在逗着玩。

“小渊阿姨的婚礼很热闹,很好玩,妈妈,你结婚的时候为什么都不带我呢?”默默无辜的问我。

“啊,……”我哭笑不得。

“你妈妈下次会带你!”文博几乎掩饰不住大笑的冲动,把默默抱在怀里乱亲了一番。

我无奈的看着他们。什么跟什么啊?在我们笑的开心的时候,文博的表情突然一怔,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什么时候门口多了一个人?

文博故意将我揽在胸前,低声说“别回头!”

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向我们的方向走来。

“陆夕,真的是你啊!”他低沉的嗓音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两张熟悉的面孔重叠,分开,再重叠。

我推开文博,慢慢的站起身。“是的,是我!好久不见了,杨杰!”

“是啊,有四年了呢!”杨杰的目光比往日更深邃。“你,一向可好?”

“好。”我轻轻的点头。

“杨峻一直在找你!”杨杰站在我面前显的有些落寞。语气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文博站在我旁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以一种严厉有刃的目光打量着杨杰。然后对我耳语“该去看看小渊了。”今天文博似乎很喜欢小声单独和我说话。

杨杰看我们亲密的样子肯定是误会了,“打扰你们了。”他说完转身找韩勇川喝酒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杨杰很孤单,很寂寞。

同时,文博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牵着默默离开了喜宴。

 

 

2

默默似乎很喜欢北京,大早上起床就自己穿戴整齐要去“逛逛”。我问他想去哪里,“颐和园、香山、植物园、动物园、紫竹院……”他自己掰着指头数来数去,我惊诧他如何知道这些地方?他在深圳出生,在深圳长大。

“琴姨告诉我的,她还有说过一个地方,我不记得了,好像可以看樱花的。”默默自己嘟囔着。看来琴姐在平时带他的时候没少下功夫。

“为什么对北京这么感兴趣?”我问他。

“这里是你家啊!”默默奇怪的看着我“而且你都没说过你家这么好玩”他的表情好像在责怪我。

“这里也是你家呢!”我把默默抱在怀里,轻声说。

昨天给父母打电话,他们正在欧洲旅游。因为不知道我临时回来,所以归期定到了月底。老两口好不容易出国玩一次,我不忍打扰他们的兴致,就说只是临时回来来看看,让他们不用特地赶回来,并希望他们能玩的愉快。打完电话一直自责自己真是个不孝顺的孩子,连父母出去旅游都不知道。这几年跟父母的联系都不多,一方面是不想他们担心我的工作和生活,另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们知道默默的存在,因为当初父母都不同意我跟杨峻结婚,他们当然更不会同意已经离婚的我生下这个孩子。

承德是不用去了。为了满足默默的兴致,我决定多在北京停留几日,带他到处逛逛。

玉渊潭公园是我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爱极了里面的几株樱花。五月初,已是樱花飘落的季节,只能赏晚樱了。默默显然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落英缤纷,喊着要拍照。我讥笑他这个小外乡人,没有见过真正群樱怒放的美丽,却把这残花当成了景观。小家伙也不还嘴,一个劲的往树丛茂密的地方钻。

“人多,别乱跑!”我喊他。却喊不住,没几分钟,就没影了。我急的要哭。

“默默”我顾不得形象,在周围大喊。

一时间脑子里乱烘烘的。突然想起我们之间的共识。

“如果找不到妈妈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站在原地,等妈妈来找我。”

“陌生人带你走怎么办?”

“大声叫妈妈的名字。”

很多时候,默默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他不会有什么事,这么安慰自己的同时,更加紧了在周围寻找,应该不会跑远。翻过一座土丘,赫然看到他跟一个陌生人一起坐在长椅上休息。

看到我走过来,他才说“妈妈走的真慢,我都在这里等你好长时间了。”我不忍心责怪他,只是笑笑。

他拉着我的手,继续沿着湖边走,一直都没有松开。

傍晚,文博打来电话“在哪里?我去接你们。”

“玉渊潭,我们打车回去吧,反正不远。”我轻轻把电话挂断。

不一会,小渊又打过来,“限你半个小时内过来吃饭!”不等我答话,她已经把电话挂了。这么多年,小渊的火爆脾气还是不改啊!

我跟默默到达的时候,贺家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大桌好吃的,程阿姨的手艺真是日趋精湛。中午没有吃正餐,默默已经饿了,再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口水都忍不住了,文博一个劲笑话他。他跟文博,并不陌生,两个人之间开玩笑也是常有的事情。到是当着其他几位陌生的长辈,默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吃完晚饭,文博送我们回宾馆,默默显然是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我们的房间在3层,文博抱着默默上楼,然后跟我道晚安。我送他出门,刚要转身。

“陆夕”他叫住我,在我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文博已经把我搂在怀里,并迅速的给我一个吻。文博的怀抱非常温暖,他的吻也很有礼貌,我把一切情绪都掩在心底,微笑着跟他道晚安。

文博一副无奈的表情,“陆夕,晚安!”

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的心绪下,晚上如何能安?我苦笑。

文博的心思我很清楚,当我们还是青涩少年的时候,他就开始喜欢我,如果不是后来认识了杨杰和杨峻,或许我会嫁给文博,安心的接受他象兄长般的爱和呵护。可是人生有太多的如果,每一个都无法重来。

或许爱上杨峻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当杨杰拉着我的手,第一次站在杨峻面前说“这是我哥杨峻,这是我女朋友陆夕”的时候,看着杨峻有如穿透时空的目光,我就知道自己完全沦陷了。后来,我爱上了男朋友的哥哥,或者说男朋友的哥哥有目的的引我上钩,以致让弟弟伤心难过。杨峻,这个另我蒙受太多羞辱和伤心的名字,一直是我心头抹之不去的阴影。苍茫的夜色隐匿着几多平凡的悲哀?今夜,注定无眠。

早上,正跟默默商量说今天带他去颐和园玩。有人来敲门,默默一副好奇的表情望着我,仿佛在问“会是谁啊?”

我打开门,外面站的男子足以使我表情麻木。杨峻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浑身的酒气。我怀疑他因为酗酒,一夜未睡,他就那么定定的站在我的对面,手插在弄皱了的西裤里。

“对不起,走错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表情狼狈。

我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跟一个你曾经爱过、恨过,现在却无任何关系的人站在一起,确实需要点勇气。而我恰恰属于那种缺乏勇气的人,要不,为什么我的腿在不停的发抖呢?而同时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庆幸自己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我迅速把门合上,而且锁紧。

“谁啊?”默默象个小大人似的问我?好像他才是一家之主。

“走错了!”我不想让默默见到那个曾经抛弃他,如今仍不知道他存在的父亲。

我不知道杨峻是如何找到这里的,现在也没心思去弄清楚,我只想带默默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我迅速收拾行李,默默似乎很不理解,问“你确定要拖着行李带我去颐和园?”

“今天哪里也不去了,我们马上回深圳。”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默默显然很不高兴,哇一声哭了。“不要回深圳,我要去颐和园。”

从出生到现在他一直很少哭的。当时他生出来就会咯咯的笑,不会哭,我还怀疑这个孩子有问题。但今天他的哭声却让我心烦意乱。

“别哭了,我以后会解释给你听的。”我蹲下身,抱住他,给他擦泪。

“明天回深圳好不好?”小家伙开始跟我讨价还价。什么时候他学会了这种表情?用一种期待和迷蒙的眼神看着你,让你不忍拒绝。我吓了一跳。默默的长相和表情从来都不象我,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父亲是谁。我有点挫败。

“让我想想。”我抱着头。

也许该面对的始终逃不掉,该解决的也终究要有个了断。就算杨峻是他父亲又能怎样?孩子是我生的,我养的,他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就算诉之公堂,默默也永远是我儿子,会永远在我身边。

母子都沉默着,等待对方的反映。

我终究不忍心,“好吧,我答应你今天再玩一天,但明天一定要回深圳。妈妈还有好多工作要做。”我尽量把语气放柔和,耐心解释。

“好!”默默使劲在我面颊上亲了一下。“谢谢妈妈!”

我和默默出门的时候,杨峻也从隔壁的房间出来,他看起来刚冲完澡,换了一套干净的休闲装,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有些贴在额头上。不可否认,现在的杨峻看来依然年轻英俊,而且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味道,或许这就是我当初爱上他的外在原因。我嘲笑自己当初的肤浅。可是,年轻时候的爱情有几个不盲目。

“等等,陆夕。”他叫住我,“我就住你隔壁,有时间能和你聊聊吗?”天啊,我惊觉刚才默默的表情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对不起,我恐怕没时间。”我拉起默默快速下楼。

颐和园是个非常大的园林,山水秀美,景观宜人。在昆明湖上泛舟,默默兴奋的不得了,笑的舒畅开怀。看着他的笑靥,我突然觉得其他一切烦恼都不在重要。

 

 

3

贺伯伯一再打电话叮嘱,让我和默默从颐和园回来直接去吃晚饭,可是默默老是记得我还欠他两次肯德基,为了满足小孩子的贪嘴,我回绝了贺伯伯,陪他吃了一顿垃圾食品。

回到宾馆的时候,默默又喊口渴,要我去买水。他今天玩的太疯狂,晚餐也没有喝水,口渴是肯定的。我看他也累了,就让他在屋里休息,我自己出去买水。

当我提着几瓶水回屋的时候顿时傻了,默默没有在屋里。

“默默”我在楼道里大喊,并打电话给前台,告诉他们我儿子不见了。前台服务员跟我保证没有见到小孩子从门口出去,我才稍有安心,或许默默只是同我开个小玩笑,没准他正躲在哪里看着我。

杨峻似乎是听到我的叫喊声才出来的,“陆夕,怎么了?”他问。

“我儿子不见了。”我的声音可能听起来有点惊慌,但是我已经在很大程度的保持镇定了。

“你儿子?早上你带的那小子是你儿子?”他脸色顿时很难看。

“恩”我没时间多解释,更没有必要告诉他默默其实也是他儿子。

“默默”我继续在楼道里喊,几个服务员也过来帮我找。

“陆夕,你叫我吗?”默默从楼梯口出来,“我在楼下都听到了。”他笑嘻嘻的过来拉我的手。

我真是生气了,这个孩子老是乱跑,昨天在玉渊潭公园就差点走丢了,我故意板起脸不理他。

“妈妈。”他仰着小脑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你老是乱跑,丢了怎么办?”我语气很严厉。

“我只是下楼看看你回来没有,门锁上了,进不去。”他小声说。

“你可以叫这些阿姨帮你开啊!”我指指旁边站的服务员。他们见我找到儿子,也都松了口气。

最后,看好几个人都站在我们门口,我觉得很感动。杨峻一直站在他房间的门口看着我,我想,此时如果他问起默默,我会如实相告。

“杨峻,亲爱的!”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房间传出,接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从他房间走出来,他拉着杨峻的胳膊一起走回房间。我顿时觉得好笑,何必当着前妻的面和情人约会呢?而且还特意选了住在前妻的房间隔壁?

“好了,我们回房间了,感谢大家!”我最后跟服务员道谢。

又做了同样的梦,梦中那个诡异的黑衣人一直追着我跑,我摊倒在路边,他拿着刀,冲我走来,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手中的刀另我恐惧。刀并没有落在我身上,黑衣人只是在我面前一刀一刀的凌迟自己,看到血一滴一滴的滴到我身上,我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黑衣人倒下的一刹那,我才看清他的模样。“不,不要!”我再次从噩梦中醒来。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默默睡的正香,他似乎也在做梦,我想他的梦可能是愉快的吧?因为他的小脸上全是笑意。并低声呓语“妈妈,琴姨,呵呵……”,虽然声音不算清晰,我还是能听懂,他可能梦到和琴姐一起的开心时光了。

每次从梦里惊醒,总是很难入睡。起身到窗边,向外望,夜色也迷茫。楼下,似乎有人吸烟,我看见一闪一闪的烟火。无眠的人,你是否和我同病相怜?

定好了回深圳的机票,打电话给小渊和文博,告诉他们我的决定。电话里小渊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文博问我几点的飞机,他开车送我们去机场。

初夏,北京干燥凉爽,正是一个舒适的季节。

文博开着车驶向机场高速路,我有点头痛,打开车窗透气,一辆银灰色奔驰与我们并行,隐约能看到车后坐的人的轮廓,很熟悉。无暇多想,或者不愿多想,我把头偏向另外的方向,数路边飞速掠过的杨柳。

文博看我无聊,打开收音机,梅艳芳一首《女人花》,唱不尽的哀婉和凄丽。静静倾听,陷入自己的思绪。

音乐台主持人轻柔的声音让我昏昏欲睡,闭着眼假寐,默默倒是很兴奋,不时隔着车窗向外张望。

机场里仍是喧嚣,文博送完我们已经回去,我和默默坐在大厅候机。不禁想起4年前的情形,我独自坐在机场大厅,抱有一丝奢望,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单纯和可笑!

那是很多年前了,一个夏天的午后,天气炎热,我和小渊约好去游泳馆游泳,当我到达的时候,小渊还没来。我一个人无聊的站在游泳馆门口踢地上的小石子。一个高个子男生过来问我“你是陆夕吗?”

“恩?”我抬头看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新闻系2班的杨杰,”他自我介绍着,怪不得眼熟。

“是这样,我和室友骑自行车撞到了贺文渊同学,她脚崴了,我室友方易把他送到校医院了,她让我来这里找你。”杨杰很有一种沉稳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