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是安身立命之本,最近经济形势不好,已经有数个朋友传来被裁员以及辞退的消息,沈智不敢不小心,更何况这一次伊丽莎白对她的针对如此明显,沈智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找到理由将自己辞退了。
会议终于结束,之后当然地有饭局,沈智跟周晓飞请假,说她今天能不能不去了,周晓飞看一眼她身上的狼狈,终于点头同意,临了又补了一句。
“明天一早与我联系,还有许多材料需要你整理,下次注意点时间。”
沈智一阵郁闷,但仍是应了,然后转身就走,唐毅正与项目经理交谈,一转头正看见她的推门而出,背影瘦窄,大门合起时像是被吞了进去。

沈智独自往外走,路上仍旧在下雨,她拨电话给邓家宁,但这次却是他不接了,料想又是在饭局上,热闹喧嚣,根本听不见铃声。
邓家宁最近越来越忙碌,沈智知道他顺利升了处级,又开始负责一些重要的项目,在局里的地位日渐提升,已经有人恭喜过她,说邓家宁年少有为,她总有一日夫贵妻荣,沈智却不觉得,她只知道,邓家宁的迅速升迁与忙碌背后,带来的是越来越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比如他情绪上的暴躁与易变,还有对她的态度。
在沈智舅舅那场因邓家宁而被最终化解的官司之后,沈智不再提起离婚的事情,邓家宁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沈智觉得,他的言行之中常流露出她欠他良多的意味,但究竟她在什么地方欠他良多,邓家宁又从不明说,以至于沈智始终感觉一头雾水。
沈智放下电话,想想自己,再想想田舒,最后又想到关宁,忽然间感慨万千。
婚姻是什么?回望当年,自己真是无知者无畏,如果还能让她再选择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一头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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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大家追得辛苦,来,捶捶肩膀松松骨:)
海:你都没有给我捶过。。。。。。。

 


第 52 章

沈智又拨了自己弟弟的电话,沈信倒是接了,但回答是他还正在赶去杭州的路上,公司紧急出差,沈智万般无奈,只能独自走出工地,雨仍在下,道路泥泞,沈智皮鞋单薄,再加上早已浸透了泥水,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冰窖里。
工地门前除了土方车之外再没有任何车辆进出,路口遥远,沈智立在冰冷的雨中遥望那个方向,绝望油然而生。
身后有车驶来,在她身边停下,黑色的熟悉的车身,驾驶座上的唐毅对她开口。
“上车,我送你。”
数月未见,他仍是老样子,她也是,见面就是需要别人伸出援手的情况,真正是失败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但是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接受唐毅的帮助,沈智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沈智摇头,“谢谢,不用。”
“这里叫不到出租。”
“我可以坐地铁。”她与他隔着雨雾说话,玻璃窗已被降下,温暖的热气从车内溢出,蛇一般钻到她的皮肤上,馥郁有烟火气,一点一点将她蚕食。
“到地铁还有很长的路。”
“你可以当作没看见我。”沈智又退了一步,提高一点声音,把话完整地说完。
他沉默,然后车子一动,转眼驶离。
沈智望着车尾那两点亮光,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睛。
雨下得更大,沈智继续向前走,道路中段的几盏路灯都是暗的,不知是坏了还是尚未安装完毕,路面被挖得坑坑洼洼,到处是危险的裂缝,□地向天张开大口,偶尔有土方车经过,溅起浑浊泥水,更是让她避让不及。
又一辆来势凶猛的土方车,沈智向路边让去,但路面崎岖,脚下湿滑,让她的退让更像是一场东倒西歪的惊险秀,未及避让那车已经驶过身边,泥水飞溅,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黑色大车驶回,掉头,在她身边的路上划出一个弧形,轮胎碾过铺满烂泥碎石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在她身边嘎然而止,这一次唐毅没有按下车窗,停车之后推门而出,走到她身边打开后座的门,嘴里只吐出两个字。
“上车。”
两个人都站在雨中,车灯只照出前方的一小块地方,除了这一小片光亮,整个世界都是阴冷漆黑的,沈智再也无法逞强,一低头就坐进了车里,五月的天,唐毅车里居然已经开了冷气,沈智禁不住,还未开口就一个喷嚏出来了。
“冷吗?”他开口,从前头递过一盒纸巾来,又把冷气关了,再看她一眼,索性开了暖气。
她强咬着相互打架的牙齿摇头,低头看到被自己所带进来的泥水弄污的米色座椅与绒质脚垫,又说了声,“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车。”
“没关系。”
又是沉默。
而后响起的是沈智的电话铃声,邓家宁拨来的,劈头就问,“沈智,你在哪儿?”
邓家宁是在饭店走廊里拨电话给沈智的,谭家官府菜,就连走廊都是金碧辉煌的,端着平盘的小姐走过他身边,密封的小罐子里飘出佛跳墙的香气,对他来说却是吃得腻了的东西,闻到就觉得不耐。
请客的是个开发商,规划图纸出来了,非要在邻近居民小区绿化带里建个地下商场的废气排放口,要环保局批个对环境无影响的文件,邓家宁在饭桌上说了,这事儿难度太大,对方就说,“李副局长已经答应了,说是让您给放到绿色通道里特事特办的,邓处就别为难我们了吧。”
邓家宁来吃这顿饭就是李副局长吩咐的,当然知道他们已经跟李副局长打过交道,但再怎么跟上头打交道,审批都是要从他手下经办签名出数据的,他倍感压力,对方看他迟疑,立刻推了一个纸袋子过来,入手不及看就觉沉甸甸的。
“邓处长,一点小意思,好了好了,公事谈到这里,小李,别光看着啊,给邓处长倒酒。”
邓家宁纸袋入手,只想出去透口气,勉强笑着说了声,“客气客气,稍等一下,我先去个厕所。”
说着就出来给沈智拨了电话。
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来经手操办签字确认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邓家宁不怕吗?他怕!这绿色通道哪是绿色的,在他眼里,那就是一条荆棘丛生的不归路,可他已经走出第一步了,那就得走下去,无论面前是鲜花灼锦还是烈火烹油,他都得走下去,因为他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
每当邓家宁感到害怕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智。
他为什么会走出那第一步?完全是为了沈智!
他是为了这段婚姻为了把她留下来才会这样铤而走险的,他欠沈智的,从他答应李副局长的要求的那天起他已经全都还了,从此之后,都是沈智欠他的,她不必知道他为她做了些什么,但她必须领他的情,必须做出补偿。
这补偿,就是她得在这段婚姻里,完完全全地成为他想要她成为的样子,而他想要的妻子,当然是对他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是以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要第一时间知道,也完全有理由第一时间知道。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为她做出良多牺牲的丈夫!
沈智将脸转过去,看着车窗外的瓢泼大雨回答电话那头的邓家宁,“我开完会了,正要回家。”
“好,我在饭店里,有个饭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怎么回去?”
“我会想办法,你忙吧。”沈智挂电话,然后回过头,对着后视镜中的唐毅说话,“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站就好,谢谢。”
唐毅不语,转眼将车开上了高架。
沈智急了,“我坐地铁回家。”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这样会被人赶出来。”
沈智看一眼自己一身的泥水,数秒的默默无语,但立刻再次开口,“那我回公司。”
“你在怕什么?”他突然开口。
沈智一怔,他已经继续,“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她低头默默,许久才回答,“普通朋友。”
唐毅看着前方,数秒之后回答,“好,普通朋友。”

工地在郊区,离沈智的公司路程遥远,车厢里开着收音机,交通台主持人不断地用甜腻的声音播报各条高架的拥堵情况,连绵不断的背景音让两人之间的沉默更加突兀,空气里似乎充满了张力,逼迫着沈智,让她不得不开口打破它。
“你……没去吃饭?”
“没什么好吃的,我只是做图纸的,没必要跟那些官老爷搞好关系。”
“你是……设计师?”
要不是在高架上,他几乎要回过头来看她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可你什么时候开始负责我们公司的项目的?”
“几个月前,招标成功之后才确定的。”
沈智瞠目,“你没有告诉过我。”
他看她一眼,沈智明白他的意思,这几个月来,他们从未联系过对方,又何来告诉这一说。
唐毅并不是刻意隐瞒了沈智,事实上他虽然知道沈智是在这个公司工作的,但大公司机构复杂部门繁多,再怎么富有联想力,他也不可能想到沈智一个做行政的会跑到工地现场来,她的出现才更让他惊讶。
说话间,车厢中铃声又响,这次却是唐毅的手机。
沈智不想听的,但唐毅的手机接的是车上免提,铃声一响自动接通,扩声器清晰无比,带来清脆的女声。
“唐毅,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沈智记得,那是王梓琳的声音,她略觉尴尬,再看唐毅也是脸上表情微变,总有些不自然。
“我还在路上。”
“那好,我等你,下雨天,开车小心。”
“好。”唐毅回答简短。
王梓琳却不急着挂电话,突然在那头叫,“等一下,你那儿在放La Vita E Bella?(电影《美丽人生》的插曲)大声一点,我要听。”
“我在开车。”
“收音机对吗?”她像是在摸索什么,然后同样的音乐声传出来,与车厢中的重叠,“听,我也调到了,La Vita E Bella,我们在意大利一起看过,还记得吗?散场的时候你还笑我,说我哭得跟个傻瓜一样。”
唐毅眼角看到车后座的沈智,她又一次撇过脸去看着车窗外,侧脸线条僵硬。
王梓琳说得兴起,车厢里却是一片沉默,沈智正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车在高架上,两边灯光绚亮,她的脸在车窗上清晰可见,只有苍白一色,双目空洞。
看看吧,这就叫自取其辱,谁让你上他的车的?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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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等书出厂ing,翘首。。。。。

 


第 53 章

车在沈智公司大楼前停下,沈智道一声谢谢,然后立刻推门下车,一秒钟都不愿在唐毅的车上多待,唐毅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旋转玻璃门巨大,雨天里拉了红色丝绒绳禁止人使用,沈智走的是边门,高门沉重,她推开时用了很大的力气,半个人都是往前倾的。
他沉默地看着,克制着自己下车走到她身边的欲望,直到她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大堂深处,许久之后才再次踩下油门,将车驶离。

唐毅将车转入小区,雨已经停了,小区车道狭窄,他放慢速度,突然有人从旁边跳出来,对着他招手。
他一下踩住刹车,这才看清是王梓琳,一手抱着一个大纸袋子,该是去购物了,满满的一袋食品,焦黄色的法式长棍有半截露在外面。
“小心。”
“就是要吓你一跳。”她拉开门上车,顺手把东西都扔到后座上去,又对着后座叫了一声。
“脏死了,你是不是开到非洲去过?”
他看一眼后座上的泥泞,眼神略黯,“不是,刚才载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车开入往地下车库的斜坡,王梓琳又看了一眼后座。
唐毅不答,将车倒入车位之后才说了一声,“普通朋友。”
“OK,我刚叫阿姨把冰箱填满,上楼你煮,好久没吃到你做的中国菜了。”
王梓琳公差飞了欧洲赶米兰巴黎的大牌时装秀季节,又顺便放自己大假回美国看望父亲,将近两个月不在上海,才回来就要求多多。
“为什么不叫阿姨煮?”唐毅熄火。
“阿姨哪有你煮的好吃?好货不用,过期作废。”
“那你还买那么多吃的?”他看一眼后座上的纸袋。
“备战备荒,粮多不荒。”
他再怎么心里有事都忍不住一笑,“人家出一次国都满口洋文,怎么你溜达一圈嘴里蹦出来的都是四个四个字的。”
“我那不叫出国,叫回去省亲,我爸在美国每天考我的中文呢,对了,他说你干得不错啊,国内合伙人抢着夸你。”王梓琳嘻嘻笑,跳下车往后座去拿东西,打开门,才一低头就看到落在后座下的一个文件袋。
她伸手捡起来,才想说唐毅你拉了东西,文件袋角落两个娟秀中文字已经钻进眼里,让她所有的声音都在唇边停住,瞬间静默下来。
那棕黄色的文件袋角落上只写了两个字——沈智。

沈智丢失了一叠重要的材料,预算表计划单,还有一叠数额巨大的发票,都是周晓飞要的十万火急的东西,她一遍一遍地理,最后沮丧地发现,一定是掉在唐毅车上了。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唐毅正在站在会议室的投影前为客户方解释图纸,手机搁在桌上,轻微地振动。
他并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看过一眼,那轻微的振动孤独地继续,数下即止,是对方率先按断了电话。
他继续说下去,屏幕上的投影翻过,他面对整个会议室解释最新的冷梁技术在建筑上的应用,直到助理咳嗽了一声才回过头,看到自己翻过的竟是重复的前一页。
难得看到著名的唐大设计师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而他立在屏幕前沉默了一秒,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走了出去。
他没有接,沈智握着手机立在公司的走廊中,正想着要不要发个消息,手里的电话却响了。
沈智接听,唐毅的声音,电话清晰,就像在她耳边说话。
心脏起伏,有跌荡感,沈智用一只手按住胸口,声音很平,“唐毅,我有一个文件袋落在你车上了,可以过来取吗?”
他说好,其实那个文件袋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原想拨电话给她,又搁下了,一直搁着。
沈智应了一声,合上手机出门叫车,自从她得了工地特别助理这个新职位之后,进出就方便许多,再不用向伊丽莎白告假,也算有得有失。
唐毅所在的建筑事务所在一栋五层楼的电梯洋房中,门禁森严,保安给了她访客证,进电梯都要刷卡,前台对她微笑,请她直接到四楼。
唐毅办公室门口坐着身穿灰色套装的秘书,看到她就是一脸微笑,“沈小姐是吗?唐先生在办公室。”
门并没有合紧,沈智推门进去了,办公室很大,窗帘也是拉开的,唐毅正在接电话,她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进来得太随便了,一时不知是往前还是退后的好,但他已经看到她了,简短地结束了通话,望着她,“你来了。”
“是,我来拿一下那些文件。”沈智说着,眼睛往他桌上看去,宽大的办公桌被理得非常干净,唐毅的一贯风格,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一眼扫过,不要说文件袋,连一张A4纸都没看到。
“在我车上。”他站起来,“跟我来。”
她与他进了电梯,门合上,窄小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唐毅双手一直插在裤袋里,沈智目不转睛地看电梯壁上的自己。
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电梯直达,不是下班时间,车库里安静无人,两人错落的脚步仿佛有回音,他打开车门,“十二点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我是来拿东西的。”她提醒他。
“我知道,会给你的,就算是普通朋友,一起吃点东西也是可以的吧?”
再拒绝倒显得她小气,沈智上了车。
两人去了一家街边的中餐馆,中午人并不多,店堂清爽干净,上菜的时候他问她。
“怎么会做了周晓飞的助理。”
她不想对他诉苦,只答,“公司安排。”
他点点头。
菜上完了,简单的几道,他知道她的口味。
唐毅说话吃菜神色平常,沈智渐渐放松,又不知说什么好。
说要做普通朋友的是她,说不出话来的也是她。
他又说,“工地上会很辛苦,不适合你。”
沈智低头,觉得心酸。
这些话,本不该由他来说的。
一顿饭结束,沈智拒绝他送她回公司的要求,唐毅并没有坚持,只是从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里取出文件袋给她,沈智说了声谢谢,就在街边叫车走了。出租车走出许久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他仍立在那黑色的车边,也没有坐进去,一个人靠着,像是在抽烟,但距离这样遥远,只是看不清。
她把头转回来,心里骂自己一句。
回头做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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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连续数日追看美剧至半夜十二点,DIRTY SEX MONEY当中的所有人,都二得令人发指,二到极致,也有些可爱起来了

 


第 54 章

关宁走进餐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生对她很熟悉,立刻上来招呼,她并不看菜单,张口报了几样,然后打开包拿出自己的BLACKBERRY处理邮件。
她很忙,心无旁骛不做任何事只专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即使这个人最近正在与她约会。
最新邮件的提示跳出来,关宁一一打开,有一封非常简短,是李兆文发来的,问她,“礼物可喜欢?”
她一眼看过,禁不住莞尔一笑,顺手就点了回复,反问一句,“哪一件?”
被人追求当然是好事,尤其这位追求者还出手阔绰,颇有情趣,关宁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热情的追求了,要说不开心,那真是假装。
最让关宁满意的是,李兆文一直保持着一个让她感到安全的“度”,这种“度”对于关宁这样对自己生活能够完全把握,并且对任何改变自己的现有状态的可能非常敏感的女人来说,绝对是她挑剔约会对象的第一要点。
也可能是因为李兆文与她一样,有过一次婚姻,关宁在接受李兆文追求的伊始就问过他的婚姻状况,她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是边走边说话的,句子简短声音清晰,“李先生,我希望你清楚,我离过婚,有一个儿子,算不上是一个一流的被追求对象。”
“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
关宁想起他之前想要招募她时所送出的儿童百科全书,点点头。
李兆文又补充,“而且,我也离过婚,彼此彼此。”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迟疑,首先,这是一句实话,其次,关于自己现在的婚姻状况,他选择暂时隐瞒。
王尔德说过,已婚者的快乐来自于那些他们没有娶的,这句话是他大嫂的口头禅,他的大哥曾经对他转述,他记得当时他们两个的反应是同时的会心一笑。
“哪一件最喜欢?”面前一暗,李兆文在关宁对面坐下,手机丢在桌上,笑着问一句。
关宁抬头看他一眼,板着脸,眼里却有微笑,“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再接再厉吧。”
说话间服务生已经端了盘子过来,在桌上一样样摆下,泰国菜,鲜红猪颈肉嫩黄咖喱牛腩煲,最后上来的是炒蟹,原只蟹盖完整地合着,边缘漫出一汪颜色鲜艳的蟹黄来,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好极了,我正饿着。”他最喜欢关宁这一点,关宁是个大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对于习惯了莺莺燕燕的李兆文来说,大女人自有其非同一般的魅力。
普通女人,有她这样有主张知进退,凡事不需要他操一点心吗?即使迟到也不用十二万分抱歉,关宁与他的忙碌程度几乎同等,两人完全可以互相理解,宝贵时间不用来享受美食,全浪费在抱怨委屈指责对方让自己久等上,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那就快吃,两点我有会议要赶。”关宁果然对他的迟到直接略过,事实上她迟到的次数不比李兆文少,大家都忙,两个人上一次约会还是在出差间隙的机场里,就坐在候机楼的咖啡厅里,一同喝了杯淡如水又贵如油的原味拿铁,临走的时候李兆文拥抱她,时间略长了一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说了句,“这里真简陋,LA的机场里还有钟点房。”
她就丢下两个字,“流氓。”可坐在飞机上浑身情不自禁地发热,一路都觉得心神不宁。
“我也是,下午得去工厂,能抽时间一起晚餐吗?”说话间李兆文目光在关宁敞开的领子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成熟男女,他与关宁在身体上很投契,事实上说投契有些虚了,他真实的感觉是——欲罢不能。
谁能想到他李兆文三十多岁,万花丛中过,见识过的青春貌美女子不知凡几,最后却为一个外表又冷又酷的单身母亲神魂颠倒。
“晚上孩子有演出,在交大小礼堂。”
关博文现在在一家幼儿园读中班,两个月之后中班汇报演出,老师小朋友众望所归地相中他出演主角,关宁一时不察,儿子已经做好准备快要粉墨登场,演的还是特别搞笑的小革命剧,关博文饰演红星闪闪根正苗红的小儿童团员,一身绿色小军装,台词都得弯着胳膊肘念。
最后公演之前关宁去看过一次彩排,回家路上就说, “你们老师眼神好差,怎么挑你这个小洋芋演闪闪红星,一点都不像嘛。”
“I’m Chinese!”关博文脸上妆还没卸干净,非常迅速地回了妈妈一句。
关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举手投降,“对对,你是中国人。”
关博文就在旁边抱着胳膊看她,然后一脸严肃地表态,“我就喜欢闪闪红星,I LOVE CHINA。”
想到儿子关宁脸上又有了笑容,不防李兆文在对面放下叉子补了一句。
“我也去。”
这一次,关宁停顿了数秒之后才答,“也好。”
回公司的路上关宁问自己怎么会答应了李兆文的要求,她单身很久了,也不缺人追求,男欢女爱这种事情,关宁在本质上是并不排斥的,或许是因为在国外久了,只要是彼此单身,她就不觉得负担太重,反而是那种一爱起来就天雷地火非要对方为彼此身体精神乃至未来一切负责的感情更让她不适应。
李兆文这样的男人,够热情,又不太粘,聚时两相愉,别过无负担,对她来说,刚刚好。
但是一旦牵扯到孩子……
对于关宁来说,关博文才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李兆文,现阶段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不错的约会的伴儿而已。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关宁不打算再拨一个电话过去说自己临时反悔,更何况李兆文这么忙,或许他说出这句话也只是一时兴起,也不一定会真的出现。

关宁料错了,这天晚上,李兆文真的去了交大小礼堂观看关博文的汇报演出,还特地请了专业摄影师来,在后头摆开阵势将整个儿童剧现场录制了下来,说是拍完之后做成DVD分送给老师和小朋友。
这男人周到起来真是面面俱到,老师都过来说谢谢,关宁好气又好笑,坐下之后压低声音说他。
“太夸张了。”
他全神贯注地看表演,只说了一句,“你儿子很棒。”
儿童剧改编得很不错,期间所有家长笑声阵阵,关博文的表现确实很棒,即将结束的时候,扮演翻译官的小胖子太过激动,一个手肘子撞在站在他身边的关博文眼睛上,重重的一下子,下面所有家长都惊叫了一声,关宁都站了起来,老师也急着想上台,没想到关博文只是捂了捂眼睛,又把帽檐往下拉了一下,接着就开始说台词,最后一段台词都是他的独角戏,他就这样独自说到完结,没打一个咯噔,把下面都看得呆了,到拉幕时才知道鼓掌,每个人都用了全力,小小的礼堂里掌声雷动。